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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章(2)


 到了北宋中期的统治者,早已失去开国帝王的创业精神,把这个训练水军的金明池逐步变成游乐场所。每年三月,池水解冻以后,金明池局部开放,称为开 池,让成千上万的游客涌到那里去,车水马龙,熙往攘来,好一片升平气象!到得百十年后,经过一而再、再而三地改造修建,金明池已变得面目全非,即使熟悉本 朝掌故的人,也早已忘却它的原来用途。只有端阳节龙舟竞赛的一方仍然使用着虎翼军这个传统名义,人们从这条线索中才会淡淡地想起在某一个古老的年代中,它 曾经有过游乐以外的正经用途。

北宋政府经营一切消费性的玩乐事项,从来都是不惜工本的,还美其名日:“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小小的外郡州县,有些名胜古迹,就要建造起楼台亭阁, 摩崖勒石,以垂千古,何况在首善之区的东京府。偌大的一个湖泊,经过真宗、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几代皇帝的加工,不断浚深扩大,并且在它周围围起一道雕 花精镂的水磨砖墙,墙内又修建起不少新的建筑,真想把它建成一座人工的瀛洲仙岛、蓬莱阆苑。到了徽宗即位以前,它已接近到完美的程度。

一个人有一个人的性格,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性格,一个朝代有一个朝代的性格。如果把一座军用的金明池改为游乐场所,并且不断踵事增华的过程看成为北宋朝代的性格化的过程,这种说法也可以成立。

微宗皇帝是使这个朝代的性格达到典型程度的主宰者,又是制造一个虚假的花花世界的多面手。到了宣和时期,金明池规模宏大,建筑豪华,完全达到一座离宫 的水平。沿着它周围砌的那道延绵迤逦的宫墙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宫墙四面都开着三道门。正北偏西的—道门是正门,造得最讲究,最宽大,可容几辆马车并驱而 进。正门门柱两旁都建有高耸入云的阙观,用来象征日月双辰,这道门就称为“棂星门”。在双阙之间的门顶上又建造了一座标名为“宝津楼”的飞楼。设计宝津楼 的时候,没有考虑到它的用途。后来想到竞渡之日,可以让教坊司的乐妓在这高楼上吹弹歌唱,以助雅兴,于是成为成例。以后每到竞渡之日,开封府就要把歌妓们 召来演奏。登上宝津楼必须通过日月双阙的楼梯,别无他途,因此发生了一个奇怪的现象,这道神圣不可侵犯的棂星门到了竞渡之日成为官家,宫誊以及歌妓们共同 可以进出的大门了。

车驾进入棂星门后,沿着一条宽广整齐的御道行进,它由东折南,经过几百步路,就到达雄伟壮丽的“水殿”。水殿虽然造在金明池东岸,却有一半的面积深深 伸入水中,使它成为一座名符其实的水殿。殿外还有一个和殿的本身面积同样大小的月台。官家和皇子们接见郭药师的时候。月台上早已搭起几座黄色的帐棚,许多 锦衣侍卫都侍立在帐橱外,护卫官家。甚至对宋朝的朝仪也已十分娴熟了的郭药师在奏答了官家的垂询之后,就后退几步,作出一个随时都准备遇到月台上与侍卫们 一起站班以护卫官家的姿势,表示他不敢僭越地享受单独侍奉官家的特权。他的谦恭知礼的态度,无疑地博得官家十分的欢心,官家不但不让他退到月台去,反而作 了一个手势,要他站近一些。

在盛夏六月其他的日子里,或者在中秋节,官家偶尔高兴,也借月台这个宽敞凉畅的处所赐宴宰执大臣。这是一个人人望得见,等闲时却进不去的所在,确是一座可望而不可即的海上仙府,受到赐宴的臣僚能够在月台上盘桓几个时辰,都认为是膺受一项特殊的光荣。

水殿和月台还是原有的建筑,宣和皇帝又进一步从月台开始一直延展到湖中心处填修了一个十字形的人工半岛,这才是匠心独运的高级设计。半岛上布满着细茸 般的碧莎,遍植奇卉异葩,还有嶙响的怪石和小巧玲珑的亭台。一队队从江南运来的“花石纲”,除了供应“艮岳”和宫苑外,也分润到这里,使它成为皇家的第三 座园林。宫苑和艮岳都是皇家独事的禁地,只有这第三座田林才具有半开放性质,半岛和水殿虽然不准游人闯入,金明池开放之日却允许他们在远处饱饱眼福,这也 算得是“皇恩浩荡”了。

在半岛十字交叉的地基上,官家又因地制宜地建造了五座宫殿,与水殿遥遥相对。五殿正中的一座是圆形圆顶,门窗也都雕成穹形,殿里陈设布置的桌椅案几也 相应地制成圆形、半圆形和穹形。弧形的线条是圆殿设计上的特点。圆殿四周有四座面积较小,但是同样精致、同样豪华的长方形的宫殿。这种圆与方、圆顶与四角 峥蝾的铣顶,高与矮、大与小、平面与立体相结合的别开生面的五座宫殿,是我国建筑史上一个杰构。它们每一座都有一个既是象形、又有会意,既是颂圣、又有迎 神的漂亮的赐名,但是东京的老百姓并不是宫廷文艺的欣赏者,他们笼统地称之为“五殿”,或者分别称之为“圆殿”、“东殿”、“南殿”、“西殿”、“北 殿”。

五殿虽然都是独立结构的建筑,却有重檐飞廊相接通。殿外一式是丹墀朱栏、白石玉阶,凭栏四望,全湖胜景,全在一览之中,这里才是参观竞渡最优越的地 位。竞渡将要举行之际,侍卫们按照老规矩,迅速用一套制作得十分精巧的锦步障,从水殿的月台开始,直到五殿,把十字岛的纵部遮盖起来。人们只听得一阵环佩 叮咚之声,有时也夹杂些嬉笑声,就知道官家、圣人、宫嫔、待年的帝姬和皇子、王妃们都通过这条走道进入五殿来看竞渡了。这时观众的情绪骤然紧张起来,可是 距离竞渡的正式开始还早得很呢!老资格的观众们正好利用这段空隙先欣赏欣赏宝津楼上歌妓们正在演奏的乐曲。

锦步障撤去以后,观众们的眼睛也随着耳朵集中到宝津楼上。千字岛屿的北端有一座拱形桥直通到宝津楼所在的北岸。这座桥的特点是桥脊造得特别高,这样才 能与离地百尺的宝津楼互相配合,取得和谐的效果。东京人根据这道桥的形象称之为“骆驼虹”。这是一个宫廷文艺和大众口语相结合的典范的名称。“骆驼”是东 京市民的象形的看法,这个“虹”字才是官家设计时的命意所在。这道桥有意漆成一轮轮的黄、橙、红,紫等各种色彩,以蔚蓝的天幕为背景,横弓在碧水粼粼然的 湖面上,真像是一道雨后彩虹。但是“骆驼虹”只具有装怖意义,很少实用价值。车马都不能在这条设计得太陡的桥面上通行。人们即使步行,扶着栏杆,一步步地 走着,一个疏忽,也会发生倾跌之虞。有过执事的宫嫔从桥顶上滚下来,造成伤害的事故,因此桥的两端,长年封锁着。而在这个节日里,恰巧成为宫廷与歌妓之间 的障碍物。桥上不能通行,只有在划船的能手操纵下,小船才能从桥下排列得十分整齐的二十五道双行雁柱之间曲折通过,直达北岸。

化了很多人力、物力造的一道桥梁不能供人们使用,实际上只是一个带有装饰性的玩具而已,这大概是建筑史上罕见的实例。可是在宣和时代,这不值得奇怪, 因为那个年代的本身就是一个“玩具年代”,一切都是为了玩,一切人工制造出来的事物,大而至这座虚假的花花世界,这场伐辽战役,小而至这道骆驼虹,这个隆 重的庆典,无一不是制造出来供许多人,供一部分人,或者供一个人玩乐之用的。

竞渡比赛的起点既不在宝津楼所在的北岸,也不在水殿所在的东岸,而在空旷疏落的西岸。西岸没有什么重要的建筑物,只有垂杨蘸水,绿荫如云。比赛的终点 在湖中心十字岛屿的尽头处。那里竖着一根长竿,竿上挂下来一匹整匹的素绢,上面写著“宣和五年龙舟竞渡庆贺收复燕山路盛典”几个大字。长竿顶上又挂着金 牌、银牌、金杯、银碗、宝石、彩帛等利市物,作为竞赛优胜者的奖品,在灿烂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所谓“龙舟竞渡”,这“龙舟”二字是名不符实的,实际上,比赛双方所用的船只一律称为“虎头船”。参加比赛的十条狭长的小船,船头都雕成虎头的形状, 还油漆成在端阳节这一天特别应时的虎黄色。既然称为“虎翼军”,船舷两侧原来都刻画着老虎的翅膀,但是经过一百多年的流传,这一对在实际应用中毫无作用、 反而造成累赘的翅膀早被省略掉。因此只剩得船头上的虎头形还保持当年训练水军时留下的遗迹。

可是端阳节是以龙舟竞渡出名的,为了使“龙舟”两个字有着落,比赛前首先从南岸的“奥屋”⑧里慢慢地驶出一条长达二十丈、宽达三丈半,上面建有层台楼 观的真正的巨龙。它的出现总要引起一阵喧呼,人们不禁要重复已经重复了多次的旧话,说“当年隋炀帝下江都看琼花,也不曾坐过这样豪华、讲究的大龙船。”有 人神经过敏地推想官家既然造了这样大型的龙船,肯定要乘坐它临幸江南的,立刻有人排出了一张随驾临幸江南的名单:蔡京、蔡攸、王黼、童贯、高俅、张邦昌、 李邦彦等都在其列,身为苏州人的朱勔当然是向导,可不能忘记今天刚冒出尖儿来的一株新笋郭药师。

准备载运官家到江南去的这条“龙舟”,现在从金明池的南岸驶出。它昂起龙首,翘着龙尾,全身闪亮出细纹雕刻涂了金漆的金色鳞片,果然十分威武。它慢慢 地向湖中心比赛的终点处驶去。这条龙舟的实际用处是在比赛时供执事人员在上面发号施令。龙舟三层楼的顶上,站着两名顶盔贯甲的武士,他们一个是“龙翔队” (与赛的一方)的掌队,人们都识得他是东京城里大大有名的“高四爷”,高俅的兄弟高伸。另一个是“虎翼队”(与赛的另一方)的掌队,—个曾在比赛中多次获 得奖品的老兵。高伸手执彩旗,另一个手执画角,虽说二人站在同样高的地位上,有着同样的发号施令权,但无论从身份、地位,从衣饰的朴素和奢华,从神情的骄 亢和淡漠来比较,前者显然是高人一等的,从两个掌队的地位悬殊,就可以看出这是一次不平等的竞赛。

两个掌队都在船楼顶上等候,等到一切准备工作都已就绪,比赛起点的执事人员挥着绿旗向他们示意比赛可以开始了。这是一个紧张的瞬刻,宝津楼上的乐曲早 已停止,全场静悄悄地把视线都集中在龙舟顶上。这时高伸转身向一个站立在岛屿尽头处身穿锦衣的侍卫长官说了一句话,侍卫长宫立刻飞身向五殿奔去;接着又飞 奔回来,向高伸传达了官家的口令,必须通过官家的口令才能开始比赛,这就在形式上保持了这场比赛是由官家直接主持和指挥的。在这个过节中,高伸和侍卫长官 直接或间接同官家转了话,并且执行他的指示,因此他们需要有相当高的品缎和身份,那名老兵站在一旁自然是相形见绌的了。

侍卫长官的一句话刚说完,高伸就伸出彩旗向着起点的方向挥舞起来。虎翼队的掌队跟着也吹响了画角。早已在西岸边上一条浮标线上作势待发的十条虎头船,单等信号一发,就马上划动划桨,像离弦之矢一样急遽地冲破浮标线出发。

比赛开始了。

(三)

所谓“虎翼军”,跟北宋朝廷里许多军队的番号一样,早已名存实亡。现在参加竞赛的一方,是多年前从江南各地的“厢军”⑨中抽调出一批士兵加以适当的训练而组成的一支队伍。

没有人认真负责管理这支队伍,如果他们还能够成为比赛的一方,主要是依靠他们的军人的荣誉感和自觉性。他们中间多数的划手年龄已超过三十岁,有的已到 四十开外,早已到了不得不退出比赛的极限。但由于找不到候补者,后继无人,更为了要维护这支队伍过去在比赛中常常得到胜利的荣誉,特别因为要不辜负东京百 万市民对他们的热烈支持和深切同情,他们年复一年地留下来继续为本队效力。

在这个玩具式的朝廷里,既不需要一支真正可以作战的水军,也并不希望这支以军队名义参加竞赛的队伍能够获得胜利。仅仅为了给当局者提供一个一年一度参 观竞渡的乐趣,才没有正式撤消这支队伍。他们没有固定的上级机关,没有固定的经费,常常关不到饷,平日衣衫褴褛,饮食不继,似乎他们作为人的实体存在于当 局者的心目中,只限于在端阳节前后的旬日中——今年因比赛推迟,总算在当局者的心目中多活了一个月。只有到了比赛前几天,才有人发一套半新不旧的锦背心、 锦裤给他们,才有人讽刺地问到他们,今年能不能够像往年一样拼凑起一支比赛的队伍。

可是他们确是货真价实的军人,并不因为受到当局者的歧视、蔑视、无视而泄气。他们日常到金明池来练习划船、练气力、练技巧,练速度,他们的技巧已达到这样一个高水平,能够从拱形桥下的雁柱之间间不容发地穿来穿去而不让船头、船尾碰着石柱一点儿。

比赛的对方,叫做“龙翔队”,这是官家亲自为它提的名字。

在封建社会中,“龙”是皇帝的代称,“龙翔”队沾着一个“龙”字,表示它经过官家点头认可,是作为宫廷代表的一支队伍。实际上,这支队伍的成员也并不 是在宫廷中执事的侍卫或内监,而是当朝权贵、大臣的子弟们,是一群对划船有着业余爱好,特别因为预期着在竞渡的当天可以大出风头的公子哥儿们。他们之所以 有资格代表宫廷是因为他们的父兄都是官家的亲信,他们理所当然地就自认为是宫廷中的人物,而官家本人也乐于把这个名义授畀给他们。他们仗着朝廷的权势,藉 父兄之余荫,已拥有各级挂名的官职,平日成群结队,鲜衣怒马,徜徉于东京市寰,为非作歹,偶尔高兴,也带着一批豪奴到金明池来练习练习划船。

他们既是宫廷的代表,当然拥有无限优越感。难道这一群化子似的虎翼队队员可以和他们平起平坐成为比赛的一方吗?不!他们生来就是贵族,落地于公卿的摇 篮里,在富贵的襁褓中包裹长大,向来眼高于顶,岂可与这些贩夫走卒为伍?他们从来不把这些叫化兵放在眼里。在金明池练习划船时,两队相逢,他们总是忍耐不 住地要戏弄和欺侮对方。最客气的是让船儿靠拢对方的船,冷不防一划桨劈进水里,让浪水四溅,溅得他们满身都是湿漉漉的。再不然就仗着人多势大,几条船联合 起来,把对方的一条两条船直逼到湖岸边,有时索性把对方的船儿掀翻了,让这些化子落进湖水里去冼个冷水澡。开封府是他们老子拼了股子开的店铺,开封府里的 缉捕使臣都是他们雇用的恶奴豪仆,高兴起来,打死个把人都是芥末般的小事,让几个化子兵冼个冷水澡又算得什么。看到水军们忍气吞声、敢怒而不敢言,他们真 真感到一阵由衷的快乐。

在人类之中,总是免不了有那么一小撮以别人的痛苦为自己的快乐的人。

东京的市民们对这两个队伍的爱憎也是泾渭分明、毫不含糊的。龙翔队只受到宫廷以及少数关系者的支持,虎翼队却受到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民的支持。老百 姓也是幸灾乐祸的,他们幸权门之灾,乐豪家之祸,他们希望受到灾难的就是这批专以别人的痛苦为自己的快乐的公子衙内们,当然上面还有他们的支持者,下面还 有爪牙们。因此不难推想在这场比赛中,绝大多数观众的感情站在哪一方。

只有到了接近比赛的前几天,龙翔队中也有几个头脑比较清楚的人开始想到胜利不一定属于自己的一方,在他们拥有的一切优势中只排除实力比赛这一项。在比 赛场上东京府尹和他的缉捕使臣未必能够帮他们的忙。为了夺取胜利的荣誉,他们考虑了两项对策:一是想办法补充自己一方的实力,重金礼聘一些真正的划船好手 为本队效劳,二是跟虎翼队谈判,只要他们在比赛中肯让出一头地,就可以得到十倍于奖品的酬谢。第一个方案即使实现,也只存在百分之五十的获胜机会,要靠得 住最好还是谈判。开封府尹盛章自告奋勇,出面去做谈判的居间人。谈判中,他恩威并施,许了愿心以后,继之以威胁。他说:“你们众位要识得时务,才可算为俊 杰。不然惹怒了官家,那还了得?高太尉也不是可以随便得罪的。殿前司要寻你们一个不是,不把众位一个个刺了面发配到沙门岛去才是怪事哩!”

十倍于奖品的报酬和沙门岛这两条道路由他们自行选择。按照常理,开封府尹盛章很容易就可做成这笔交易,不幸他的谈判对象却是一些异乎“常理”的人。虎翼队队员们为了不辜负东京人对他们的殷切期望,也为了要维护“人”的尊严性。毫不犹豫地拒绝了盛章的居间说项。

在五方杂处、鱼龙曼衍的一百万东京人中间有着各式各样的人。

有胼手胝足,终年不得一饱的劳动人民,有肠肥脑满,终天只想玩出一些新花样来消遣他们过剩的生命的上层人物。

有那么一批可以列入扈驾到江南去的名单中的权贵们,在他们手下有一大批手脚并用的哼啥二将、立里客、开封尹、缉捕使臣等等。可是在茫茫人寰中也有不怕 触怒权贵,一定要在角抵中跌他一跤以快人心的小关索李宝,也有不怕触犯高俅、宁可先替李宝去治病的医士邢倞,也有苦口婆心地规劝师师远避官家的何老爹。在 这次竞渡中有盛气凌人不可一世的龙翔队队员,同时也有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一群虎翼队队员。

无论哪一种人都以为自己手里掌握着真理。

龙翔队的队员们认为胜利必须属于他们,光荣必须属于他们是真理。它的支持者、拥护者承认他们的真理为真理。开封尹盛章以提出这样的建议来保护龙翔队的胜利和光荣是真理。当人们思考着自己的行动时,莫不以为自己才是真正的真理的掌握者。

但是真理掌握在绝大多数人的心里。

他们的直觉是真理。

或许他们在某个阶段受到某种现象的蒙蔽,或许他们也做错过一些事情,有过不正确的思想,一旦澄清了翳障,在他们清醒了的内心中所持有的衡量尺度就是真理。

盛章出面谈判遭到虎翼队严词拒绝的消息如此迅速、如此广泛地传遍了东京城,以至今天有二三十万人出来参观比赛,关心他们间的胜负,热切地希望虎翼队痛击龙翔队,把它打得落花流水。这就是清醒的东京人的真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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