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仕宋爲齐高帝太傅相国主簿,秘书丞。仕齐爲中书郎,兼太子中庶子。又以中书郎兼御史中丞。坐弹谢超宗简奏依违,免官。后拜庐陵王谘议。时南郡江 陵县人苟蒋之弟胡之妇爲曾口寺沙门所淫,夜入苟家,蒋之杀沙门,爲官司所检,蒋之列家门秽行,欲告则耻,欲忍则不可,实己所杀,胡之列又如此,兄弟争死。 江陵令宗躬啓州,荆州刺史庐江王求博议。彖曰:”夫迅寒急节,乃见松筠之操,危机迥构,方识贞孤之风。窃以蒋之、胡之杀人,原心非暴,辩谳之日,友于让 生,事怜左右,义哀行路。昔文举引谤,获漏疏网,蒋之心迹,同符古人,若陷以深刑,实伤爲善。“由是蒋之兄弟免死。
累迁太子中庶子,出爲冠军将军,监吴兴郡事。彖性刚固以微言忤武帝,又薄王晏爲人,晏请交不答。武帝在便殿用金柄刀子翦瓜,晏在侧曰:”外闻有 金刀之言,恐不宜用此物。“帝穷问所以,晏曰:”袁彖爲臣说之。“上衔怒良久。彖到郡,坐过用禄钱,免官付东冶。彖妹爲竟陵王子良妃,子良世子昭胄时年八 岁,见武帝而形容惨悴,帝问其故,昭胄流涕曰:”臣舅负罪,今在尚方,臣母悲泣不食已积日,臣所以不宁。“帝曰:”特爲儿赦之。“既而帝游孙陵,望东冶, 曰:”冶中有一好贵囚。“数日,与朝臣幸冶,履行库藏,因宴饮,赐囚徒酒肉,敕见彖与语,明日释之。后爲侍中。彖充腴异衆,每从射雉郊野,数人推扶,乃能 徒步。幼而母卒,养于伯母王氏,事之如亲,闺门孝义。隆昌元年卒,諡靖子。
彖宗人廓之,字思度,宏之曾孙也。父景隽,宋世爲淮南太守,以非罪见诛。廓之终身不听音乐,布衣蔬食,足不出门,示不臣于宋,时人以比晋之王 裒。顔延之见其幼时,叹曰:”有子如袁廓足矣。“齐国建,方出仕,稍至殿中郎,王俭、柳世隆倾心待之。爲太子洗马。于时何间亦称才子,爲文惠太子作杨畔 歌,辞甚侧丽,太子甚悦。廓之谏曰:”夫杨畔者,既非典雅,而声甚哀思,殿下当降意箫韶,奈何听亡国之响。“太子改容谢之。
昂字千里,雍州刺史顗之子也,顗败,藏于沙门。沙门将以出关,关吏疑非常人,沙门杖而语之,遂免。或云:顗败时,昂年五岁,乳媪携抱匿于庐山, 州郡于野求之,于乳媪匿所见一彪,因去,遂免。会赦得出,犹徙晋安。在南唯勤学,至元徽中听还,时年十五。初顗败传首建邺,藏于武库,以漆题顗名以爲志, 至是始还之。昂号恸呕血,绝而复苏,以泪洗所题漆字皆灭,人以爲孝感。葬讫,更制服庐于墓次,从兄彖常抚视抑譬之。
昂容质修伟,冠绝人伦,以父亡不以理,终身不听音乐。后与彖同见从叔司徒粲,粲谓彖曰:”昂幼孤而能至此,故知名器自有所在。“仕齐爲王俭镇军府功曹史。俭后爲丹阳尹,于后堂独引见昂,指北堂谓曰:”卿必居此。“累迁黄门郎。
昂本名千里,齐永明中,武帝谓曰:”昂昂千里之驹,在卿有之。今改卿名爲昂,即字千里。“后爲卫军武陵王长史。丁母忧,哀毁过礼,服未除而从兄彖卒。昂幼孤,爲彖所养,乃制期服。人有怪而问之,昂致书以喻之曰:
窃闻礼由恩断,服以情申,故小功他邦,加制一等,同爨有缌,明之典籍。孤子夙以不天,幼倾干荫,资敬未奉,过庭莫承,藐藐冲年,未达朱紫。从兄 提养训教,示以义方,每假其谈价,虚其声誉,得及人次,实亦有由。兼开拓房宇,处以华旷,同财共有,恣其取足,尔来三十馀年。怜爱之至,言无异色,姊妹孤 侄,成就一时。笃念之深,在终弥固,此恩此爱,毕壤不追。既情若同生,而服爲诸从,言心即事,实未忍安。昔马棱与从弟毅同居,毅亡,棱爲心服三年。由也之 不除丧,亦缘情而致制。虽识不及古,诚怀感慕。常愿千秋之后,从服期齐;不图门衰祸集,一旦草土,残息复罹今酷。寻惟恸绝,弥剧弥深。今以馀喘,欲遂素 志,庶寄其罔慕之痛,少伸无已之情。虽礼无明据,乃事有先例,率迷而至,必欲行之。临纸哽咽,言不识次。
后爲御史中丞。时尚书令王晏弟诩爲广州,多纳赇货,昂依事劾奏,不惮权家,当时号爲正直。
初,昂爲洗马,明帝爲领军,钦昂风素,频降驾焉。及践阼,奏事多留与语,谓曰:”我昔以卿有美名,亲经相诣。“昂答曰:”陛下在田之日,遂蒙三 顾草庐。“帝甚悦。寻出爲豫章内史,丁所生母忧去职。以丧还,江路风潮暴骇,昂乃缚衣着柩,誓同沈溺。及风止,馀船皆没,唯昂船获全,咸谓精诚所致。葬 讫,起爲吴兴太守。
永元末,梁武帝起兵,州郡望风皆降,昂独拒境。帝手书喻之曰:
夫祸福无门,兴亡有数,天之所弃,人孰能匡。机来不再,图之宜早。顷藉听道路,承欲狼顾一隅,既未喻雅怀,聊申往意。独夫狂悖,振古未闻,穷凶 极虐,岁月滋甚。天未绝齐,圣明啓运,亿兆有赖,百姓来苏。吾荷任前驱,扫除京邑,屠溃之期,当不云远。兼荧惑出端门,太白入氐室,天文表于上,人事符于 下,不谋同契,实在兹辰。且范岫、申胄久荐诚款,各率所守,仍爲掎角;而足下欲以区区之郡,御堂堂之师,根本既倾,枝叶安附?今竭力昏主,未足爲忠,家门 屠灭,非所谓孝。忠孝俱尽,将欲何依,去就之宜,幸加详择。昂答曰:
都史至辱诲,承藉以衆论,谓仆有勤王之举,兼蒙诮责,独无送款。循复严旨,若临万仞。三吴内地,非用兵之所,况以偏隅一郡,何能爲役?近奉敕, 以此境多虞,见使安慰。自承麾旆届止,莫不膝袒军门,唯仆一人敢后至者,正以自揆庸素,文武无施,直是陈国贱男子耳。虽欲献心,不增大军之勇,置其愚默, 甯沮衆帅之威。幸藉将军含弘之大,可得从容以礼。窃以一飧微施,尚复投殒;况食人之禄,而顿忘一旦,非唯物议不可,亦恐明公鄙之。
建康城平,昂举哀恸哭。时帝使豫州刺史李元履巡抚东土,敕元履曰:”袁昂道素之门,世有忠节,天下须共容之,勿以兵威陵辱。“元履至宣旨,昂亦不请降,开门彻备而已。及至,帝亦不问其过。
天监二年,以爲后军临川王参军事。昂啓谢曰:
恩隆绝望之辰,庆集冥心之日,焰灰非喻,荑枯未拟。抠衣聚足,颠狈不胜。臣遍历三坟,备详六典,巡校赏罚之科,洞检生死之律,莫不严五辟于明君 之朝,峻三章于圣主之日。是以涂山始会,致防风之诛,酆邑方构,有崇侯之伐。未有缓宪于斮戮之人,赊刑于耐罪之族,出万死入一生如臣者也。推恩及罪,在臣 实大,披心沥血,敢乞言之。
臣东国贱人,学行何取,既殊鸣雁直木,固无结绶弹冠,徒藉羽仪,易农就仕。往年滥职,守秩东隅,仰属龚行,风驱电掩,当其时也,负鼎图者日至, 执玉帛者相望;独在愚臣,顿昏大义,徇鸿毛之轻,忘同德之重。但三吴险薄,五湖交通,屡起田儋之变,每惧殷通之祸,空慕君鱼保境,遂失师涓抱器。后至者 斩,臣甘斯戮,明刑徇衆,谁曰不然。幸因约法之弘,承解网之宥,犹当降等薪粲,遂乃顿释钳赭。敛骨吹魂,还编黔庶,濯疵荡秽,入楚游陈,天波既洗,云油遽 沐。古人有言:非死之难,处死之难。臣之所荷,旷古不书,臣之所死,未知何地。武帝答曰:”朕遗射鈎,卿无自外。“
寻爲侍中,迁吏部尚书。帝谓曰:”齐明帝用卿爲黑头尚书,我用卿爲白头尚书,良以多愧。“对曰:”臣生四十七年于兹矣,四十以前,臣之自有,七年以后,陛下所养。七岁尚书,未爲晚达。“帝曰:”士固不妄有名。“
十五年,爲尚书左仆射,寻爲尚书令。时仆射徐勉势倾天下,在昂处宴,宾主甚欢。勉求昂出内人传杯,昂良久不出,勉苦求之。昂不获已,命出五六人,始至斋合,昂谓勉曰:”我无少年,老妪并是儿母,非王妃母,便是主大家,今令问讯卿。“勉闻大惊求止,方知昂爲贵。
昂在朝謇谔,世号宗臣。昭明太子薨,立晋安王纲爲皇太子,昂独表言宜立昭明长息欢爲皇太孙。虽不见用,擅声朝野。自是告老乞骸骨,不干时务。
昂雅有人鉴,游处不杂,入其门者号登龙门。大通中,位司空,大同六年,薨,时年八十。诏即日举哀。初,昂临终遗疏不受赠諡,敕诸子不得言上行状 及立铭志,凡有所须,悉皆停省。因复曰:”吾释褐从仕,不期富贵,但官序不失等伦,衣食粗知荣辱,以此阖棺,无惭乡里。往忝吴兴,属在昏明之际,既闇于前 觉,无诚于圣朝,不识天命,甘贻显戮,幸遇殊恩,得全门户。自念负罪私门,阶荣望绝,保存性命,以爲幸甚,不谓叨窃宠灵,一至于此。常欲竭诚酬报,申吾乃 心,所以朝廷每兴师北伐,吾辄啓求行。誓之丹款,实非矫言。既庸懦无施,皆不蒙许,虽欲罄命,其议莫从。今日瞑目,毕恨泉壤,圣朝遵古,如吾名品,或有追 远之恩,脱有赠官,慎勿祗奉。“诸子累表陈奏,诏不许,諡曰穆正公。有集二十卷。
初,昂之归梁,有马仙琕者亦以义烈称。
仙琕字灵馥,扶风郿人。父伯鸾,宋冠军司马。仙琕少以果敢闻,父忧毁瘠过礼,负土成坟,手植松柏。仕齐位豫州刺史。
梁武起兵,使其故人姚仲宾说之,仙琕先爲设酒,乃斩于军门以徇。帝又遣其族叔怀远说之,仙琕曰:”大义灭亲。“又命斩之。怀远号泣,军中爲请乃免。
武帝至新林,仙琕犹于江西日抄运漕。建康城平,仙琕举哀谓衆曰:”我受人任寄,义不容降,今衆寡不侔,势必屠灭。公等虽无二心,其如亲老何。我 爲忠臣,君爲孝子,各尽其道,不亦可乎。“于是悉遣城内兵出降,余壮士数十,闭门独守。俄而兵入,围之数十重。仙琕令士皆持满,兵不敢近。日晚乃投弓曰: ”诸君但来见取,我义不降。“乃槛送建康,至石头而脱之。帝使待袁昂至俱入,曰:”使天下见二义士。“帝劳之曰:”射鈎斩驱,昔人弗忌,卿勿以戮使断运苟 自嫌绝也。“谢曰:”小人如失主犬,后主饲之,便复爲用。“帝笑而美之。俄而母卒,帝知其贫,赙给甚厚。仙琕号泣谓弟仲艾曰:”蒙大造之恩,未获上报,今 复荷殊泽,当与尔以心力自效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