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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宋之乐,自建隆讫崇宁,凡六改作。始,太祖以雅乐声高,不合中和,乃诏和岘以王朴律准较洛阳铜望臬石尺为新度,以定律吕,故建隆以来有和岘乐。仁宗留意音律,判太常燕萧言器久不谐,复以朴准考正。时李照以知音闻,谓朴准高五律,与古制殊,请依神瞽法铸编钟。既成,遂请改定雅乐,乃下三律,炼白石为磬,范中金为钟,图三辰、五灵为器之饰,故景祐中有李照乐。未几,谏官、御史交论其非,竟复旧制。其后诏侍从、礼官参定声律,阮逸、胡瑗实预其事,更造钟磬,止下一律,乐名《大安》。乃试考击,钟声弇郁震掉,不和滋甚,遂独用之常祀、朝会焉,故皇祐中有阮逸乐。神宗御历,嗣守成宪,未遑制作,间从言者绪正一二。知礼院杨杰条上旧乐之失,召范镇、刘几与杰参议。几、杰请遵祖训,一切下王朴乐二律,用仁宗时所制编钟,追考成周分乐之序,辨正二舞容节;而镇欲求一稃二米真黍,以律生尺,改修钟量,废四清声。诏悉从几、杰议。乐成,奏之郊庙,故元丰中有杨杰、刘几乐。范镇言其声杂郑、卫,请太府铜制律造乐。哲宗嗣位,以乐来上,按试于庭,比李照乐下一律,故元祐中有范镇乐。杨杰复议其失,谓出于镇一家之学,卒置不用。徽宗锐意制作,以文太平,于是蔡京主魏汉津之说,破先儒累黍之非,用夏禹以身为度之文,以帝指为律度,铸帝鼐、景钟。乐成,赐名《大晟》,谓之雅乐,颁之天下,播之教坊,故崇宁以来有魏汉津乐。
夫《韶》、《濩》之音,下逮战国,历千数百年,犹能使人感叹作兴。当是时,桑间、濮上之音已作,而古帝王之乐犹存,岂不以其制作有一定之器,而授受继承亦代有其人欤?由是论之,郑卫、《风》《雅》,不异器也。知此道也,则虽百世不易可也。礼乐道丧久矣,故宋之乐屡变,而卒无一定不易之论。考诸家之说,累黍既各执异论,而身为度之说尤为荒唐。方古制作,欲垂万世,难矣!观其高二律、下一律之说,虽贤者有所未知,直曰乐声高下于歌声,则童子可知矣;八音克谐之说,智者有所未谕,直以歌声齐箫声,以箫声定十六声而齐八器,则愚者可谕矣。审乎此道,以之制作,器定声应,自不夺伦,移宫换羽,特余事耳。去沾滞靡曼而归之和平澹泊,大雅之音,不是过也。
南渡之后,大抵皆用先朝之旧,未尝有所改作。其后诸儒朱熹、蔡元定辈出,乃相与讲明古今制作之本原,以究其归极,著为成书,理明义析,具有条制,粲然使人知礼乐之不难行也。惜乎宋祚告终,天下未一,徒亦空言而已。
今集累朝制作损益因革、议论是非,悉著于编,俾来者有考焉。为《乐志》。
王者致治,有四达之道,其二曰乐,所以和民心而化天下也。历代相因,咸有制作。唐定乐令,惟著器服之名。后唐庄宗起于朔野,所好不过北鄙郑、卫而已,先王雅乐,殆将扫地。晋天福中,始诏定朝会乐章、二舞、鼓吹十二案。周世宗尝观乐县,问宫人,不能答。由是患雅乐凌替,思得审音之士以考正之,乃诏翰林学士窦俨兼判太常寺,与枢密使王朴同详定,朴作律准,编古今乐事为《正乐》。
宋初,命俨仍兼太常。建隆元年二月,俨上言曰:”三、五之兴,礼乐不相沿袭。洪惟圣宋,肇建皇极,一代之乐,宜乎立名。乐章固当易以新词,式遵旧典。“从之,因诏俨专其事。俨乃改周乐文舞《崇德》之舞为《文德》之舞,武舞《象成》之舞为《武功》之舞,改乐章十二”顺“为十二”安“,盖取”治世之音安以乐“之义。祭天为《高安》,祭地为《静安》,宗庙为《理安》,天地、宗庙登歌为《嘉安》,皇帝临轩为《隆安》,王公出入为《正安》,皇帝食饮为《和安》,皇帝受朝、皇后入宫为《顺安》皇太子轩县出入为《良安》,正冬朝会为《永安》,郊庙俎豆入为《丰安》,祭享、酌献、饮福、受胙为《禧安》,祭文宣王、武成王同用《永安》,籍田、先农用《静安》。
五月,有司上言:”僖祖文献皇帝室奏《大善》之舞,顺祖惠元皇帝室奏《大宁》之舞,翼祖简恭皇帝室奏《大顺》之舞,宣祖昭武皇帝室奏《大庆》之舞。“从之。
乾德元年,翰林学士承旨陶谷等奉诏撰定祀感生帝之乐章、曲名,降神用《大安》,太尉行用《保安》,奠玉币用《庆安》,司徒奉俎用《咸安》,酌献用《崇安》,饮福用《广安》,亚献、终献用《文安》,送神用《普安》。五代以来,乐工未具,是岁秋,行郊享之礼,诏选开封府乐工八百三十人,权隶太常习鼓吹。
四年春,遣拾遗孙吉取成都孟昶伪宫县至京师,太常官属阅视,考其乐器,不协音律,命毁弃之。六月,判太常寺和岘言:”大乐署旧制,宫县三十六虡设于庭,登歌两架设于殿上。望诏有司别造,仍令徐州求泗滨石以充磬材。“许之。先是,晋开运末,礼乐之器沦陷,至是,始令有司复二舞、十二案之制。二舞郎及引舞一百五十人,按视教坊、开封乐籍,选乐工子弟以备其列,冠服准旧制。鼓吹十二案,其制:设毡床十二,为熊罴腾倚之状,以承其下;每案设大鼓、羽葆鼓、金錞各一,歌、箫、笳各二,凡九人,其冠服同引舞之制。
十月,岘又言:”乐器中有叉手笛,乐工考验,皆与雅音相应。按唐吕才歌《白雪》之琴,马滔进《太一》之乐,当时得与宫县之籍。况此笛足以协十二旋相之宫,亦可通八十四调,其制如雅笛而小,长九寸,与黄钟管等。其窍有六,左四右二,乐人执持,两手相交,有拱揖之状,请名之曰'拱宸管'。望于十二案、十二编磬并登歌两架各设其一,编于令式。“诏可。
太祖每谓雅乐声高,近于哀思,不合中和。又念王朴、窦俨素名知乐,皆已沦没,因诏岘讨论其理。岘言:”以朴所定律吕之尺较西京铜望臬古制石尺短四分,乐声之高,良由于此。“乃诏依古法别创新尺,以定律吕。自此雅音和畅,事具《律历志》。
自国初已来,御正殿受朝贺,用宫县;次御别殿,群臣上寿,举教坊乐。是岁冬至,上御乾元殿受贺毕,群臣诣大明殿行上寿礼,始用雅乐、登歌、二舞。是月,和岘又上言:
郊庙殿庭通用《文德》、《武功》之舞,然其缀兆未称《武功》、《文德》之形容。又依古义,以揖让得天下者,先奏文舞;以征伐得天下者,先奏武舞。陛下以推让受禅,宜先奏文舞。按《尚书》,舜受尧禅,玄德升闻,乃命以位。请改殿宇所用文舞为《玄德升闻》之舞。其舞人,约唐太宗舞图,用一百二十八人,以倍八佾之数,分为八行,行十六人,皆著履,执拂,服裤褶,冠进贤冠。引舞二人,各执五采纛,其舞状、文容、变数,聊更增改。又陛下以神武平一宇内,即当次奏武舞。按《尚书》,周武王一戎衣而天下大定,请改为《天下大定》之舞,其舞人数、行列悉同文,其人皆被金甲、持戟。引舞二人,各执五采旗。其舞六变:一变象六师初举,二变象上党克平,三变象维扬底定,四变象荆湖归复,五变象邛蜀纳款,六变象兵还振旅。乃别撰舞典、乐章。其铙、铎、雅、相、金錞、鼗鼓并引二舞等工人冠服,即依乐令,而《文德》、《武功》之舞,请于郊庙仍旧通用。
又按,唐贞观十四年,景云见,河水清,张文收采古《朱雁》、《天马》之义,作《景云河清歌》,名燕乐,元会第二奏者是也。伏见今年荆南进甘露,京兆、果州进嘉禾,黄州进紫芝,和州进绿毛龟,黄州进白兔。欲依月律,撰《神龟》、《甘露》、《紫芝》、《嘉禾》、《玉兔》五瑞各一曲,每朝会登歌,首奏之。
有诏:”二舞人数衣冠悉仍旧制,乐章如所请。“
六年,岘又言:”汉朝获天马、赤雁、神鼎、白麟之瑞,并为郊歌。国朝,合州进瑞木成文,驯象由远方自至,秦州获白乌,黄州获白雀,并合播在管弦,荐于郊庙。“诏岘作《瑞文》、《驯象》、《玉乌》、《皓雀》四瑞乐章,以备登歌。未几,岘复言:”按《开元礼》,郊祀,车驾还宫入喜德门,奏《采茨》之乐;入太极门,奏《太和》之乐。今郊祀礼毕,登楼肆赦,然后还宫,宫县但用《隆安》,不用《采茨》。其《隆安》乐章本是御殿之辞,伏详《礼》意,《隆安》之乐自内而出,《采茨》之乐自外而入,若不并用,有失旧典。今太乐署丞王光裕诵得唐日《采茨曲》,望依月律别撰其辞,每郊祀毕,车驾初入奏之。御楼礼毕还宫,即奏《隆安》之乐。“并从之。太常寺又言:”准令,宗庙殿庭宫县三十虡,郊社二十虡,殿庭加鼓吹十二案。开宝四年,郊祀误用宗庙之数,今岁亲郊,欲用旧礼。“有诏,圜丘增十六虡,余依前制。
太宗太平兴国二年,冬至上寿,复用教坊乐。九年,岚州献祥麟;雍熙中,苏州贡白龟;端拱初,澶州河清,广州凤凰集;诸州麦两穗、三穗者,连岁来上。有司请以此五瑞为《祥麟》、《丹凤》、《河清》、《白龟》、《瑞麦》之曲,荐于朝会,从之。
淳化二年,太子中允、直集贤院和蒙上言:”兄岘尝于乾德中约《唐志》故事,请改殿庭二舞之名,舞有六变之象,每变各有乐章,歌咏太祖功业。今睹来岁正会之仪,登歌五瑞之曲已从改制,则文武二舞亦当定其名。《周易》有'化成天下'之辞,谓文德也;汉史有'威加海内'之歌,谓武功也。望改殿庭旧用《玄德升闻》之舞为《化成天下》之舞,《天下大定》之舞为《威加海内》之舞。其舞六变:一变象登台讲武,二变象漳、泉奉土,三变象杭、越来朝,四变象克殄并、汾,五变象肃清银、夏,六变象兵还振旅。每变乐章各一首。“诏可。
三年,元日朝贺毕,再御朝元殿,群臣上寿,复用宫县、二舞,登歌五瑞曲,自此遂为定制。蒙又请取今朝祥瑞之殊尤者作为四瑞乐章,备郊庙奠献,以代旧曲,诏从之。有司虽承诏,不能奉行,故今阙其曲。
太宗尝谓舜作五弦之琴以歌《南风》,后王因之,复加文武二弦。至道元年,乃增作九弦琴、五弦阮,别造新谱三十七卷。凡造九弦琴宫调、凤吟商调、角调、徵调、羽调、龙仙羽调、侧蜀调、黄钟调、无射商调、瑟调变弦法各一。制宫调《鹤唳天弄》、凤吟商调《凤来仪弄》、龙仙羽调《八仙操》,凡三曲。又以新声被旧曲者,宫调四十三曲,商调十三曲,角调二十三曲,徵调十四曲,羽调二十六曲,侧蜀调四曲,黄钟调十九曲,无射商调七曲,瑟调七曲。造五弦阮宫调、商调、凤吟商调、角调、徵调、羽调黄钟调、无射商调、瑟调、碧玉调、慢角调、金羽调变弦法各一。制宫调《鹤唳天弄》、凤吟商调《凤来仪弄》凡二曲。又以新声被旧曲者,宫调四十四曲、商调十三曲、角调十一曲、徵调十曲、羽调十曲、黄钟调十九曲、无射商调七曲、瑟调七曲、碧玉调十四曲、慢角调十曲、金羽调三曲。阮成,以示中书门下,因谓曰:”雅乐与郑、卫不同,郑声淫,非中和之道。朕常思雅正之音可以治心,原古圣之旨,尚存遗美。琴七弦,朕今增之为九,其名曰君、臣、文、武、礼、乐、正、民、心,则九奏克谐而不乱矣。阮四弦,增之为五,其名曰:水、火、金、木、土,则五材并用而不悖矣。“因命待诏朱文济、蔡裔赍琴、阮诣中书弹新声,诏宰相及近侍咸听焉。由是中外献赋颂者数十人。二年,太常音律官田琮以九弦琴、五弦阮均配十二律,旋相为宫,隔八相生,并协律吕,冠于雅乐,仍具图以献。上览而嘉之,迁其职以赏焉。自是遂废拱宸管。
真宗咸平四年,太常寺言:”乐工习艺匪精,每祭享郊庙,止奏黄钟宫一调,未尝随月转律,望示条约。“乃命翰林侍读学士夏侯峤、判寺郭贽同按试,择其晓习月律者,悉增月奉,自余权停廪给,再俾学习,以奖励之。虽颇振纲纪,然亦未能精备。盖乐工止以年劳次补,而不以艺进,至有抱其器而不能振作者,故难于骤变。
景德二年八月,监察御史艾仲孺上言,请修饰乐器,调正音律,乃诏翰林学士李宗谔权判太常寺,及令内臣监修乐器。后复以龙图阁待制戚纶同判寺事,乃命太乐、鼓吹两署工校其优劣,黜去滥吹者五十余人。宗谔因编次律吕法度、乐物名数,目曰《乐纂》,又裁定两署工人试补条式及肄习程课。
明年八月,上御崇政殿张宫县阅试,召宰执、亲王临观,宗谔执乐谱立侍。先以钟磬按律准,次令登歌,钟、磬、埙、篪、琴、阮、笙、箫各二色合奏,筝、瑟、筑三色合奏,迭为一曲,复击镈钟为六变、九变。又为朝会上寿之乐及文武二舞、鼓吹、导引、警夜之曲,颇为精习。上甚悦。旧制,巢笙、和笙每变宫之际,必换义管,然难于遽易,乐工单仲辛遂改为一定之制,不复旋易,与诸宫调皆协。又令仲辛诞唱八十四调曲,遂诏补副乐正,赐袍笏、银带,自余皆赐衣带、缗钱,又赐宗谔等器币有差。自是,乐府制度颇有伦理。
先是,惟天地、感生帝、宗庙用乐,亲祀用宫县,有司摄事,止用登歌,自余大祀,未暇备乐。时既罢兵,垂意典礼,至是诏曰:”致恭明神,邦国之重事;升荐备乐,方册之彝章。矧在尊神,固当严奉。举行旧典,用格明灵。自今诸大祠并宜用乐,皆同感生帝,六变、八变如《通礼》所载。“
大中祥符元年四月,详定所言:”东封道路稍远,欲依故事,山上园台及山下封祀坛前俱设登歌两架,坛下设二十架并二舞,其朝觐坛前亦设二十架,更不设熊罴十二案。“从之。
九月,都官员外郎、判太常礼院孙奭上言:”按礼文,飨太庙终献降阶之后,武舞止,太祝彻豆,《丰安》之乐作,一成止,然后《理安》之乐作,是谓送神。《论语》曰:'三家者以《雍》彻。'又《周礼》乐师职曰:'及彻,帅学士而歌彻。'郑玄曰:'谓歌《雍》也。'《郊祀录》载登歌彻豆一章,奏无射羽。然则宗庙之乐,礼有登歌彻豆,今于终献降阶之后即作《理安之乐》,诚恐阙失,望依旧礼增用。“诏判太常寺李宗谔与检讨详议以闻。宗谔等言:”国初撰乐章,有彻豆《丰安》曲辞,乐署因循不作,望如奭所奏。“从之。时以将行封禅,诏改酌献昊天上帝《禧安》之乐为《封安》,皇地祇《禧安》之乐为《禅安》,饮福《禧安》之乐为《祺安》,别制天书乐章《瑞安》、《灵文》二曲,每亲行礼用之。又作《醴泉》、《神芝》、《庆云》、《灵鹤》、《瑞木》五曲,施于朝会、宴享,以纪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