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志一百一(3)


下直督李鸿章。鸿章因遣员周历齐、豫、徐、海,访察测量,期得要领。十二年六月,上言:“治河之策,原不外恭亲王等‘审地势,识水性,酌工程,权利 害’四 语,而尤以水势顺逆为要。现在铜瓦厢决口宽约十里,跌塘过深,水涸时犹逾一二丈。旧河身高,决口以下,水面二三丈不等。如欲挽河复故,必挑深引河三丈馀, 方能吸溜东趋。查乾隆间兰阳青龙冈之役,费帑至二千馀万。阿桂言引河深至丈六尺,人力无可再施,今岂能挑深至三丈馀乎?十里口门进占合龙,亦属创见。国初 以来,黄河决口宽不过三四百丈,且屡堵屡溃,常阅数年而不成。今岂能合龙而保固乎?且由兰阳下抵淮、徐之旧河,身高于平地三四丈。年来避水之民,移住其 中,村落渐多,禾苗无际。若挽地中三丈之水,跨行于地上三丈之河,其停淤待溃、危险莫保情形,有目者无不知之。岁久堤乾,即加修治,必有受病不易见之处。 万一上游放溜,下游旋决,收拾更难。议者或以河北行则穿运,为运道计,终不能不强之使南以会清口。臣查嘉庆以后清口淤垫,夏令黄高于清,已不能启坝送运。 道光以后,御黄坝竟至终岁不启,遂改用灌塘之法,自黄浦泄黄入湖。湖身顿高,运河水少,灌塘又不便,遂改行海运。今即能复故道,亦不能骤复河运,非河一南 行,即可侥幸无事。此淮、徐故道势难挽复,且于漕运无益之实在情形也。至河臣所请就东境束黄济运一节,查清口淤垫,即借黄济运之病。今张秋运河宽仅数丈, 两岸废土如山,若引重浊之黄,以闸坝节宣用之,水势抬高,其淤倍速。人力几何,安能挑此日进之沙?且所挑之沙,仍堆积于积年废土之上,两淋风荡,河底日 高,闸亦壅塞,久之黄必难引。明弘治中,荆龙口,铜瓦厢屡次大决,皆因引黄济张秋之运,遂致导隙滥觞。临清地势低于张秋数丈,而必以后无掣溜夺河之害,臣 亦不敢信也。至霍家桥堵口筑是,工尤不易。该处本非决口、乃大溜经行之地,两头无岸,一望浮沙,并无真土可取。勉强堆筑,节节逼溜下注,恐浮沙易塌,实 足攖河之怒,而所耗实多。一遭溃决,水仍别穿运道,而不专会张秋,岂非全功尽弃?至作锦拟导卫济运,原因张秋以北无清水灌运,故为此议。查元村集迤南有黄 河故道,地多积沙,施工不易。且以全淮之水不能敌黄,尚致倒灌停淤,岂一清浅之卫,遂能御黄济运耶?其意盖袭取山东诸水济运之法。不知泰山之阳,水皆西 流,因势利导,十六州县百八十泉之水,源旺派多,自足济运。卫水来源,甚弱最顺,今必屈曲使之南行,势多不便。此借黄济运及筑堤束水均无把握,与导卫济运 之实在情形也。惟河既不能挽复故道,则东境财赋有伤,水利有碍,城池难以移置,盐场间被漫淹,如宝桢所陈,诚属可虑。臣查大清河原宽不过十馀丈,今已刷宽 半里馀,冬春水涸,尚深二三丈,岸高水面又二三丈,是不汛时河槽能容五六丈,奔腾迅疾,水行地中,此人力莫可挽回之事,亦祀祷以求而不可得之事。目下北岸 自齐河至利津,南岸齐东、蒲台,皆接筑民埝,虽高仅丈许,询之土人,遇盛涨出槽不过数尺,尚可抵御。岱阴、绣江诸河,亦经择耍筑堤,汛至则涨,汛过则消, 受灾不重。至齐河、济阳、齐东、蒲台、利津各城,近临河岸十九,年来幸防守无患,以后相势设施。若骤议迁徙,经费无筹,民情难喻,无此办法。东省盐场在海 口者,虽受黄淤产盐不旺,经抚臣南运胶济之盐时为接济,引地无虞淡食,惟价值稍昂耳。河在东省固不能无害,但得设法维持,尚不至为大患。昔乾隆中,铜山决 口不能成功,孙嘉淦曾有分河入大清之疏。其后兰阳大工屡败垂成,嵇璜又有改河大清之请。此外裘曰修、钱大昕、胡宗绪、孙星衍、魏源诸臣议者更多。其时河未 北流,尚欲挽之使北。今河自北流,乃欲挽使南流,岂非拂逆水性?大抵南河堵筑一次,通牵约七八百万,岁修约七百馀万,实为无底之壑。今河北徙,近二十年未 有大变,亦未多费巨款,比之往代,已属幸事。且环拱神京,尤得形胜。自铜瓦厢东决,粤、捻诸逆窜扰曹、济,几无虚日,未能过河一步,而北岸防守有所凭依, 更为畿辅百世之利。此两相比较,河在东虽不亟治而后患稍轻,河回南即能大治而后患甚重之实在情形也。近世治河兼言治运,遂致两难,卒无长策。臣愚以为天庾 正赋,以苏、浙为大宗,国家治安之道,尤以海防为重。今沿海洋舶骈集,为千古创局,已不能闭关自治。正不妨借海运转输之便,逐渐推广,以扩商路而实军储。 苏、浙漕粮,现既统由海运,臣前招致华商购造轮船搭运,渐有成效,由海船解津,较为便速。至海道虽不暢通,河务未可全废,此时治河之法,不外古人‘因水所 在,增立堤防’一语。查北岸张秋以上,有古大金堤可恃以为固,张秋以下,岸高水深,应由东抚随时饬将民埝保护加培。至侯家林上下民埝应仿照官堤办法,一律 加高培厚,更为久远之计。又铜瓦厢决口,水势日向东坍刷,久必汎滥南趋。请饬松年察看形势,量筑堤埝,与曹州之堤相接,俾资周防而期顺轨。至南河故道千馀 里,居民占种丰收,并请查明升科,以免私垦争夺之患。”疏入,议乃定。

是年夏秋,决开州焦丘、濮州兰庄,又决东明之岳新庄、石庄户民埝,分溜趋金乡、嘉祥、宿迁、氵术阳入六塘河。宝桢勘由郓城张家支门筑堤堵塞。旋乞假展墓。十三年春,溜益南趋,溃漫不可收拾,江督累章告灾。九月,宝桢回任,改由菏泽贾庄建坝。十二月兴工。

光 绪元年三月,东明决塞,并筑李连庄以下南堤二百五十里。时河督曾国荃请设南岸七。部议俟直、东、豫筹有防汛的款再定。二年春,署东抚李元华言:“黄河 南堤,自贾庄至东平二百馀里均完固,惟上游毗连直、豫,自东明谢寨至考城七十馀里,并无堤岸,此工刻不可缓。昔年侯家林塞,后怵于费多,未暇顾问,遂至贾 庄决口。此次贾庄以下堤虽完固,上游若不修筑,设有漫决,岂惟前功尽弃,河南、安徽、江苏仍然受害,山东首当其冲无论已。臣拟调营勇,兼雇民夫,筑此七十 馀里长堤。深恐呼应不灵,已商直督、豫抚协力襄办。至濮、范之民,自黄河改道,昏垫十有馀年。贾庄决后,稍有生机,及贾庄塞,受灾如故。查南堤距北面金堤 六七十里,以屏蔽京师则可,于濮、范村庄田亩则不能保卫。该处绅民原修北堤,惟力有未支,请酌加津贴,既成以后,派弁勇一律修防,濮、范、阳穀、寿张、东 阿五县地亩可涸出千馀顷。又查濮、范以上,有黄水二道。拟于寿张、东阿境内新河尾闾,抽挑引河二,冀归并一渠。于南堤之北、黄河之南,再立小堤以束水,又 可涸出地亩千馀顷。至北堤上游内有八里系开州辖,若不一律修筑,不惟北堤徒劳无功,即畿辅亦难保不受其患。已商直督遣员协助,妥速蕆功。惟所压直、豫地 亩,该处居民无甚大益,而山东百姓受益无穷,自应由山东折偿地价。上游收束既窄,下游水溜势急,不可不防。自东平至利津海口九百馀里,已饬沿河州县就民堤 加培,酌给津贴,以工代赈。各项通计需费二千馀万。此黄河大段拟办情形也。”事下所司。

五年,决历城溞沟。明年,复决。八年,决历城桃 园,十一月塞。九年,东抚陈士杰创建张秋以下两岸大堤。时山东数遭河患,朝士屡以为言。上遣侍郎游百川驰往 会勘。百川言:“自来论河者,分持南行北行二说。臣详察形势,将来遇伏秋盛涨,复折而东,自寻故道,亦未可知。若挽以人力,则势有万难。一则北堤决后,已 冲刷净尽,筑堤进占,工已甚钜。且全河正流北行,中流堵御以图合龙,必震骇非常,办理殊无把握。一则故道旁沙岭势难挑动,且徐、海一带河身涸出淤地千馀 里,民尽垦种,一旦驱而之他,民岂甘心失业?此南行之说应无庸议也。至大清河本汶、济交会,自黄流灌入,初犹水行地中,今则河身淤垫,既患水不能泄,自济 河上下,北则济阳、惠民、滨州、利津,南则青城、章丘、历城至邹、长、高、博,漫决十一处。窃惟河入济渎已二十八年,其始误于山东无办河成案,诱民自为堤 埝,纵屡开决,未肯形诸奏牍,贻患至斯。今则泛滥数百里,漂没数百村,遍历灾区,伤心惨目。谨拟办法三。一,疏通河道。黄初入济,尚能容纳,淤垫日高,至 海口尤日形淤塞。沙淤水底,人力难施,计惟多用船只,各带铁篦混江龙,上下拖刷,使不能停蓄,日渐刮深。疏导之方,似无逾此。一,分减黄流。济一受黄,其 势岌岌不可终日。查大清河北,徒骇最近,马颊较远,鬲津尤在其北。大清河与徒骇最近处在惠民白龙湾,相距十许里。若由此开筑减坝,分入徒骇河,其势较便。 再设法疏通其间之沙河、宽河、屯民等河,引入马颊、鬲津,分疏入海,当不复虞其满溢。一,亟筑缕堤。民间自筑缕堤,近临河干,多不合法,且大率单薄,又断 续相间,屡经塌陷,一筑再筑,民力困竭。今拟自长清抵利津,南北岸先筑缕堤,其顶冲处再筑重堤,约长六百馀里,仍借民力,加以津贴,可计日成功,为民捍 患,民自乐从。至谓治水不与水争地,其法无过普筑遥堤。然济、武两郡,地狭民稠,多占田亩,小民失业,正非所原。且其间村镇庐墓不可数计,兼之齐河、济 阳、齐东、蒲台、利津皆城临河干,使之实逼处此,民情未免震骇。价买民田,需款不下四五百万,工艰费钜,可作缓图。臣所以请筑缕堤以济急,而不敢轻持遥堤 之议者此也。”士杰持异议。会海丰人御史吴峋言徒骇、马颊二引河不可轻开,命直督李鸿章偕士杰会勘,亦如峋言。乃定议筑两岸长堤。

是年决 利津十四户,十年三月塞。闰五月,决历城河套圈、霍家溜,齐河李家岸、陈家林、萧家庄,利津张家庄、十四户,先后塞之。是年两岸大堤成,各距河流数 百丈,即缕堤也,而东民仍守临河埝,有司亦谕令先守民埝,如埝决再守大堤,而堤内村庐未议迁徙,大涨出槽,田庐悉淹,居民遂决堤泄水,官亦不能禁,嗣是只 守埝不守大堤矣。十一年,萧家庄、溞沟再决,又决齐河赵庄。十二月,溞沟、赵庄塞。明年二月,萧家庄塞。六月,再决河套圈,又决济阳王家圈、惠民姚家口、 章丘河王庄、寿张徐家沙窝,惟王家圈工缓办,馀皆年内塞。东境河虽屡决,然皆分溜少夺溜,每堵筑一次,费数万或数十万,多亦不过一二百万,较南河时所省正 多,被淹地亩亦较少,地平水缓故也。

十三年六月,决开州大辛庄,水灌东境,濮、范、寿张、阳穀、东阿、平阴、禹城均以灾告。八月,决郑 州,夺溜由贾鲁河入淮,直注洪泽湖。正河断流,王家圈旱 口乃塞。郑州既决,议者多言不必塞,宜乘此复故道。户部尚书翁同龢、工部尚书潘祖廕同上言:“河自大禹以后,行北地者三千六百馀年,南行不过五百馀年,是 河由云梯关入海,本不得谓故道。即指为故道,而现在溜注洪泽湖,形北高南下,不能导之使出清口,去故道尚百馀里,其势断不能复。或谓山东数被水害,遂以河 南行为幸。不知河性利北行。自金章宗后,河虽分流。有明一代,北决者十四,南决者五;我朝顺、康以来,北决者十九,南决者十一。况淮无经行之渠,黄入淮安 有归宿之地?下流不得宣泄,上游必将复决,决则仍入东境,山东之患仍未能弭。至黄水南注,有二大患、五可虑。黄注洪泽,而淮口淤垫,久不通水,仅张福口引 河,阔不过数丈,大溜东注,以运河为尾闾,仅恃东堤为护,已岌岌可危。今忽加一黄河,必不能保。大患一。洪泽淤垫,高家堰久不可恃,黄河势悍,入湖后难保 不立时塌卸。不东冲里下河,即南灌扬州,江、淮、河、汉并而为一,东南大局,何堪设想!大患二。里下河为产米之区,万一被淹,漕米何从措办?可虑一。即令 漕米如故,或因黄挟沙垫运,不能浮送。或因积水漫溢,纤道无存,漕艘停滞。且山东本借黄济运,黄既远去,沂、汶微弱,水从何出?河运必废。可虑二。两淮盐 场,胥在范公堤东。范堤不保,盐场淹没,国课何从徵纳?可虑三。颍、寿、徐、海,好勇斗狠,小民荡析,难保不生事端。可虑四。黄汛合淮,势不能局于湖潴, 必别寻入海之道,横流猝至,江乡居民莫保旦夕。可虑五。至入湖之水,亦须早筹宣泄。里下河地势,西北俯、东南仰,宜顺其就下之势,由兴化以北,历朦胧、傅 家坞入旧河,避云梯关淤沙,北濬大通口,入潮河以达淮河,海口则取径直,形势便,经费亦不过钜。”

上命江督曾国荃、漕督卢士杰筹议。適国 荃、士杰亦言:“捍河汇淮东下,其危险百倍寻常。查治水不外宣防二策,而宣之用尤多。洪湖出路二,皆由运入江。今大 患特至,不能不于湖之上游多筹出路,分支宣泄,博采群议。桃源有成子河,南接洪湖,北至旧河,又北为中运河。若加挑成子河,使通旧河,直达中运河,两岸筑 堤,即可引漫水由杨庄旧河至云梯关入海,此洪湖上面新辟一去路也。清河有碎石河,西接张福口,引河东达旧河,大加挑挖,亦可引漫水由杨庄旧河至云梯关入 海,此洪湖下面新辟一去路也。询之耆旧,佥谓舍此别无良法。是以臣等议定即勘估兴工,不敢拘泥成规,往返迁延,致误事机。”上韪之,并遣前山西布政使绍 諴、降调浙江按察使陈宝箴、前山东按察使潘骏文迅赴郑工,随同河督成孚、豫抚倪文蔚襄理河务。时工赈需款钜且急,户部条上筹款六事:一,裁防营长夫;一, 停购军械船只机器;一,停止京员兵丁米折银;一,酌调附近防军协同工作;一,令盐商捐输给奖;一,预徵当商汇号税银。议上,诏裁长夫、捐盐商及预徵税银, 馀不允。九月,命礼部尚书李鸿藻偕刑部侍郎薛允升驰勘,鸿藻留督工。时黄流漫溢,河南州县如中牟、尉氏、扶沟、鄢陵、通许、太康、西华、淮宁、祥符、沈 丘、鹿邑多被淹浸,水深四五尺至一二丈,特颁内帑十万,并截留京饷三十万赈抚。而河工需款急,允御史周天霖、李世琨请,特开郑工新捐例,夺成孚职,以李鹤 年署河督。

十月,东抚张曜言:山东河淤潮高,黄流实难容纳,请乘势规复南河故道。下鸿藻、鹤年议。鸿藻等遂请饬迅筹合办。上以“黄河筹复 故道,迭经臣工条奏,但费钜 工繁,断难于决口未堵之先,同时并举。此奏于故道宜复,止空论其理,语简意疏。一切利害之轻重,地势之高下,工用之浩大,时日之迫促,并未全局通筹,缕晰 奏覆。如此大事,朝廷安能据此寥寥数语,定计决疑?故道一议,可暂从缓。至所称一切工作,先自下游开办,南河旧道现在情形如何,工程能否速办,经费能否立 筹,有无滞碍,著国荃、士杰、崧骏迅速估奏。”国荃言:“黄流东注,淮南北地处下游,宜筹分泄之策。请就杨庄以下旧河二百馀里挑濬,以分沂、泗之水,腾出 中运河,预备洪河盛涨,挟黄北行,堪以容纳,是上游筹有去路。而淮由三河坝直趋而东,则运堤极为吃重,势不能不开坝宣泄,里下河如临釜底,而枝河颇多,若 预先疏导,使水能顺轨,则田庐民命亦可保全。同龢、祖廕所言,洵得水性就下之势,业经遣员履勘,并请调熟悉河工之江苏臬司张富年督理。”制可。先是侍郎徐 郙有通筹黄河全局之疏。文蔚言:“郙所陈口门北岸上游酌开引河,上南以下河内挑川字河,及筑排水坝,三者皆河南必办之事,即前人著效之法。臣前请于河身 阔处切滩疏淤,即郙酌开引河及川字河之意。河员以近日河势略变,须更筹办法,且有引河不可挑之说。而此项土夫,皆系应赈之人,无论何工,皆系应办之事,将 来或帮挑运河,或帮筑河身,应就商河臣随时调度。”报闻。

十二月,国荃、士杰言:“同龢等所陈二患五虑,不啻身历其境,将臣等所欲言者, 代达宸聪。当经派员分投履勘。自傅家坞入旧黄河,过云梯关至大通口,测量地 势,北高丈五七尺,揆诸就下之性,殊未相宜。不敢不恪遵圣训,于兴化境内别筹疏淤。查下河入海河道,以新阳、射阳两河为最,斗龙港次之。祗以支河阻塞,未 能通暢。查兴化属之大围闸、丁溪场属之古河口小海,均极淤浅。疏濬以后,如果高邮开坝,可冀水皆顺轨,由新阳等河宣暢归海。其闸门窄狭过水不暢者,另于左 右开挖越河,俾得滔滔直注。此外幹支各河,再接续择要兴挑,以期逐节通暢,核与同龢、祖廕之奏事异功同。”

十四年正月,国荃等又言:“徐 郙通筹河局疏,称淮扬实无处位置黄河,宜先筹宣泄之方,再求堵合之法,洵属确中肯綮。至请挑天然及张福口引河,本系由淮入黄 咽喉,昔人建导淮之议,皆从引河入手。祗以张福淤垫太高,挑不得法,且恐沂、泗倒灌。又顺清河为清江三闸来源,曩时堵筑以资自卫。自河北徙,此坝久废。今 既引淮入黄,仍须堵筑顺清坝,庶三闸可保无虞。经臣等派员审度河底,虽北高南低,加工挑深,尚可配平。顺清河虽水深溜急,多备料土,亦可设法堵筑。又经臣 士杰履勘,陈家窑可开引河,上接张福口,下达吴城七堡,与碎石河功用相同。已于十月分段兴挑,自张福口、内窑河起,至顺清河止,开深丈四尺至二丈,冀上游 多泄一分之水,下河即少受一分之灾。其工段亦间调哨勇帮同挑濬,以补民夫之不足。以上办法,与该侍郎所陈江南数条,不谋而合。”

先是上以 将来河仍北趋,有“趁湍流骤减,挑濬东明长堤,开州河身,加培堤埝”之谕。至是,鸿章言:“直境黄河长八九十里,一律挑濬,工钜费烦。即酌挑北面 数处,亦需二三十万。两岸河滩高于中洪一二丈,河身尚可容水。惟东明南堤历年冲刷,亟应择要修筑,已调派大名练军春融赴工,并募民夫同时力作。开州全堤残 缺已甚,亦经派员估修。至长垣南岸小堤,离河较远,尚可缓办。北岸民埝,饬劝民间修培,不得逼束河流,致碍大局。”

六月,小杨庄塞。是 月,鸿藻言郑工两坝,共进占六百一十四丈,尚馀口门三十馀丈,因伏秋暴涨,人力难施,请缓俟秋汛稍平,接续举办。上严旨切责,褫鹤年 职,与成孚并戍军台。鸿藻、文蔚均降三级留任。以广东巡抚吴大澂署河道总督。大澂言:“医者治病,必考其致病之由,病者服药,必求其对症之方。臣日在河 干,与乡村父老谘询旧事,证以前人纪载,知豫省河患非不能治,病在不治。筑堤无善策,镶埽非久计,要在建坝以挑溜,逼溜以攻沙。溜入中洪,河不著堤,则堤 身自固,河患自轻。员中年久者,佥言咸丰初荥泽尚有砖石坝二十馀道,堤外皆滩,河溜离堤甚远,就坝筑埽以防险,而堤根之埽工甚少。自旧坝失修,不数年废 弃殆尽,河势愈逼愈近,埽数愈添愈多,员救过不遑,顾此失彼,每遇险工,辄成大患。河员以镶埽为能事,至大溜圈注不移,旋镶旋蛰,几至束手。臣亲督道 趕抛石垛,三四丈深之大溜,投石不过一二尺,溜即外移,始知水深溜激,惟抛石足以救急,其效十倍埽工,以石护溜,溜缓而埽稳。历朝河臣如潘季驯、靳辅、栗 毓美,皆主建坝挑溜,良不诬也。现以数十年久废之要工,数十道应修之大坝,非一旦所能补筑竣工。惟有于郑工款内核实撙节,省得一万,即多购一万之石垛,省 得十万,即多做十万之坝工,虽系善后事宜,趁此乾河修筑,人力易施,否则郑工合龙后,明年春夏出险,必至措手不及。虽不敢谓一治而病即愈,特愈于不治而病 日增。果能对症发药,一年而小效,三五年后必有大效。”上嘉勉之。

大澂又言:“向来修筑坝垛,皆用条砖碎石,每遇大汛急溜,坝根淘刷日 深,不但砖易冲散,重大石塊亦即随流坍塌。闻西洋有塞门德土,拌沙黏合,不患水侵。趁 此引河未放,各处须筑挑坝,正在河身乾涸之时,拟于砖面石缝,试用塞门德土涂灌,敛散为整,可使坝基做成一片,足以抵当河溜,用石少而工必坚,似亦一劳永 逸之法。”报闻。十二月,郑工塞,用帑千二百万,实授大澂河督,诏于工次立河神庙,并建黄大王祠,赐扁额,与党将军俱加封号。是年七月,决长垣范庄。未几 塞。十五年六月,决章丘大寨庄、金王庄,分溜由小清河入海。又决长清张村、齐河西纸坊,山东滨河州县多被淹浸。是冬塞。

十六年二月,东抚 张曜言:“前南总河辖河工九百馀里,东总河辖五百馀里。自决铜瓦厢,河入山东,遂裁南总河,而东河所辖河工仅二百馀里。今东河县长九百 里,日淤日高,全恃堤防为保卫。本年臣驻工二百馀日,督率修防,日不暇给。请将自菏泽至运河口河道二百馀里,归河督辖,与原辖之河道里数相等。”部议以此 段工程,向由巡抚督率地方官兼管,河督恐呼应不灵。曜又言:“向来沿河州县,本归河臣兼辖,员缺仍会河臣题补,遇有功过,河臣亦应举劾,尚无呼应不灵之 患。请并下河督筹议。”先是大澂遣员测绘直、东、豫全河,至是图成上之。五月,决齐河高家套,旋塞。

十八年六月,决惠民白茅坟,夺溜北 行,直趋徒骇入海。又决利津张家屋、济阳桑家渡及南关、灰坝,俱汇白茅坟漫水归徒骇河。七月,决章丘胡家岸,夹河以内, 一片汪洋,迁出历城、章丘、济阳、齐东、青城、滨州,蒲台、利津八县灾民三万三千二百馀户。初,河督许振祎请于岁额六十万内,提十二万归河防局,筹添料 石,先事预防,由河督主之,至是部令分案题销。振祎言:“河工大险,恃法不如用人。如以恃法论,则从来报销例案,工部知之,河工亦知之,故自每年添款及郑 工报销之千数百万,未闻其不合例也。如以用人论,则臣近此改章从事,比年大险横生,亦均次第抢补,幸奏安澜,至添料添石,固有不尽合例者矣。原臣立河防 局,意有二端。一则恐员遇险推诿,藉口无钱无料,故提此钜款先事预防之资。一则恐员不实不尽,故添委官绅临时匡救之用,而限十二万纤悉到工,不准丝毫 入局,并不准开支薪水。河南官绅吏民罔不知之。即如今岁之得保钜险,就买石一款,已用过十一万数千两,馀则补郑工金门沈裂之堤,此不能分案题销者也。又多 方买石,随处抢堵,险未平必加抛,险已过即停止,此不能绘图贴说者也。”上如所请行。是年白茅坟各口塞。

二十一年六月,决寿张高家大庙、 齐东赵家大堤。未几,决济阳高家纸坊、利津吕家洼、赵家园、十六户。是冬次第塞。明年六月,决利津西韩家、陈家。御史宋伯 鲁条上东河积弊:一,冒领矇销,宜严定处分;一,收发各料,宜设法稽查;一,申明赔修旧例,以防随意改名;一,武弁宜认真巡察。诏东抚严除积弊,并令有河 务各督抚查察,遇有劣员,严参惩办。二十三年正月,决历城小沙滩、章丘胡家岸,随塞。十一月凌汛,决利津姜家庄、扈家滩,水由霑化降河入海。二十四年六 月,决山东黑虎庙,穿运东泄,仍入正河。又决历城杨史道口、寿张杨家井、济阳桑家渡、东阿王家庙,分注徒骇、小清二河入海。遣鸿章偕河督任道镕、东抚张汝 梅会勘。未几,省东河总督,寻复置。

二十五年二月,鸿章等言:“山东黄河自铜瓦厢改道大清河以来,时当军兴,未遑修治。同治季年,渐有溃 溢,始筑上游南堤。光绪八年后溃溢屡见,遂普筑两岸大 堤。乃民间先就河涯筑有小埝,紧逼黄流。大堤成后,复劝民守埝,且有改为官守者。于是堤久失修,每遇汎涨埝决,水遂建瓴而下,堤亦随决,此历来失事病根 也。上游曹、兗属南北堤凑长四百馀里,两堤相距二十里至四十里,民埝偶决,水由堤内归入正河,大决则堤亦不保。计南北埝工二十四,同治以来,决仅四五见, 此上游情形也。中游济、泰属两岸堤埝各半,凑长五百里,南岸上段傍山无堤,下段守埝,北岸上守堤,下守埝,参差不一,无非为堤内村庄难迁,权为保守计。下 游武、定属南岸全守堤,北岸全守埝,凑长五百馀里,地势愈平,水势愈大,险工七十馀处,二十五年来,已决二十三次,此中下游情形也。东省修防事本草创,间 有兴作,皆因费绌,未按治河成法。前抚臣李秉衡历陈山东受河之害,治河之难,谓近几无岁不决,无岁不数决。朝廷屡糜钜金,闾阎终无安岁。若不按成规大加修 治,何以仰答爱养元元之意?臣等详考古来治河之法,惟汉贾让徙当水冲之民,让地于水,实为上策。前抚臣陈士杰建筑中下游两岸大堤,凑长千里,两堤相距五六 里至八九里,就此加培修守,似不失为中策。惟先有弃堤守埝处,如南岸泺口上下,守埝者百一十里,上段近省六十里,商贾辐辏,近险工稍平,暂缓推展;下段要 险极多,十馀年来,已决九次,拟迁出埝外二十馀村,弃埝守堤,离水稍远,防守易固。此南岸酌拟迁民废埝办法也。至北岸堤工,自长清至利津四百六十里,埝外 堤内数百村庄。长埝逼近湍流,河面太狭,无处不湾,无湾不险。河脣淤高,埝外地如釜底,各村断不能久安室家。且埝破堤必破,欲保埝外数百村,并堤外数千村 同一被灾,尤觉非计。但小民安土重迁,屡被沈灾,不肯远去,非可旦夕议定。今拟北岸自长清官庄至齐河六十馀里,河面尚宽,利津至盐窝七十馀里,地皆斥卤, 不便徙民,均以埝作堤,埝外之民,无庸迁徙。其齐河至利津尚有三百二十里,民埝紧逼河干,竟有不及一里者,势不得不废埝守堤。但北堤残缺多半,无可退守, 且需款过钜,迁民更难,应暂守旧埝,此北岸分别守埝作堤,及将来再议废埝守堤办法也。至南北大堤,为河工第一重大关系。既处处卑薄,拟并改埝之堤,及暂定 之民埝,照河工旧式,一律修培,总期足御汛涨。至下口入海尾闾,尤关全河大局。查铁门关故道尚有八十馀里,愈下愈宽深,直通海口,形势较丝网口、韩家垣为 顺,工费亦较省。然建拦河大坝、挑引河、筑两岸大堤,需费颇钜,下口不治,全河皆病,不得不核实勘估,此又加培两岸堤工、改正下口办法也。约估工费需九百 三十万有奇,分五六年可告竣。”朝议如所请,先发帑百万,交东抚毓贤督修。

毓贤言:“黄河治法,诚如部臣所云,展宽河面、盘筑堤身、疏通 尾闾三事为扼要。查尾闾之害,以铁板河为最。全河挟沙带泥,到此无所归束,散漫无力,经以风 潮,胶结如铁,流不暢则出路塞而横流多,故无十年不病之河。拟建长堤直至淤滩,防护风潮,纵不能径达入海,而多进一步即多一步之益。至堤埝卑薄,拟修培 时,土方必足,夯硪必坚,尤加意保守。其坐湾处,一湾一险,如上游贾庄、孙家楼,中流坰家岸、霍家溜、桑家渡,下游白龙潭、北镇家集盐窝,均著名巨险,馀 险尤多,固非裁湾取直不可,然亦须相度形势,必引河上口能迎溜势、下口直入河心方得。蒲台迤西魏家口至迤东宋庄,约长四十里,河水分流,纳正河之溜三分 之。若就势修堤建坝挑溜,使归北河,正河如淤,蒲台城垣永免水患。此裁湾取直之最有益者,拟即勘估兴办。”报闻。

二十六年,拳匪乱作,未 续请款。嗣时局日艰,无暇议及河防矣。是年凌汛,决滨州张肖堂家。明年三月塞。六月,决章丘陈家窑、惠民杨家大堤,随塞。黄河之初 北徙也,忠亲王僧格林沁有裁总河之请。嗣东河改归巡抚兼辖,河督乔松年复以为请。至是,河督锡良言:“直、东河工久归督抚管辖,豫抚本有兼理河道之责。请 仿山东成案,改归兼理,而省东河总督。”制可。二十八年夏,决利津冯家庄。秋,决惠民刘旺庄。逾年二月,刘旺庄塞。六月,决利津宁海庄,十二月塞。三十年 正月,凌汛,决利津王庄、扈家滩、姜庄、马庄,随塞。六月,河溢甘肃皋兰,淹没沿滩村庄二十馀。又决山东利津薄庄,淹村庄、盐窝各二十馀。

先 是山东屡遭河患,当事者皆就水立堤,随湾就曲,水不暢行。张秋以下,堤卑河窄,又无石工帮护。利津以下,尾闾改向南,形势益不顺。巡抚周馥请帑三百万, 略事修培,部臣靳不予。不得已,自筹二十万添购石料,又给赀迁利津下民之当水冲者,而民徙未尽。又于堤南增建大堤,以备旧堤坏、民有新居可归。至薄庄决, 水东北由徒骇河入海。馥言:“旧河淤成平陆,若依旧堵合,估须九十万有奇,钜款难筹。且堵合之后,防守毫无把握,漫口以下,水深丈馀至二三丈,奔腾浩瀚, 就下行疾,入徒骇后,势益宽深,较铁门关、韩家垣、丝网口尤暢达。与其逆水之性,耗无益之财,救民而终莫能救,不如迁民避水,不与水争地,而使水与民各得 其所。依此而行,其益有三:尾闾通顺,流暢消速,益一;舟楫便利,商货流通,益二;河流顺直,险轻费省,益三。所省堵筑费犹不计也。然补救之策,费财亦有 三:一,迁民之费;二,筑埝之费;三,移设盐垣之费。约需五十万金,较堵筑费省四之三,而受益过之。”制可,遂不堵。嗣是东河安澜,数年未尝一决。

宣 统元年,决开州孟民庄。明年塞。三年,东抚孙宝琦言:“自黄入东省,河道深通,初无修防。积久淤溢,始筑民埝,紧逼黄流。嗣经普筑大堤,而复令民守埝。 埝有漫决。官无处分,直、东两省,定例皆然。元年开州决,水循东省上游埝外堤内下注,至中游始归正河,濮﹑范、寿张受灾甚重。臣会商直督,遣员协款堵筑, 上年始告成功。如能通筹,分别勘治,改归官守上游横决,为患何堪设想!臣昔随李鸿章来东勘河,时比工程司建议筑堤伸入海深处为最要办法,卒以费钜不果。如 由主治者统筹经费,分年筑堤,藉束水为攻沙之计,再酌购外洋挖泥轮机,往来疏濬,尾闾可望深通,全局皆受其益。河工为专门之学,非久于阅历,不能得其奥 窍。亟宜仿照豫省定章,改定文武额缺为终身官,三省互相迁调。臣上年设立河工研究所,招集学员讲求河务,原为养成治河人材;如设汛,此项人员毕业,即可 分别试用,于工程大有裨益。以上四端,必应兴办。臣愚以为宜设总河大员,历勘会商,将三省常年经费百数十万,统归应用,俟议定大治办法,随时请拨,俾免掣 肘而竟事功。”疏入,诏会商直督、豫抚通筹。未及议覆,而武昌变作,遂置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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