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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七如是我闻一(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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佃户卞晋宝,息耕陇畔,枕块暂眠。朦胧中闻人语曰:昨官中有何事?一人答曰:昨勘某人继妻,予铁 杖百,虽是病容,尚眉目如画,肌肉如凝脂,每受一杖,哀呼宛转,如风引洞箫,使人心碎。吾手颤不得下,几反受鞭。问者太息曰:惟其如是之妖媚,故蛊惑其 夫,荼毒前妻儿女,造种种恶业也。晋宝私念是何官府,乃用铁杖,欲起问之。欠伸拭目,乃荒烟蔓草,四顾阒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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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 城贾汉恒言,张二酉,张三辰兄弟也。二酉先卒,三辰抚侄如己出,理田产,谋婚娶,皆殚竭心力。侄病瘵,经营医药,殆废寝食。侄殁后,恒忽忽如有失。人皆称 其友爱。越数岁病革,昏瞀中自语曰:咄咄怪事。顷到冥司,二兄诉我杀其子,斩其祀,岂不冤哉。自是口中时喃喃,不甚可辨。一日稍苏曰:吾之过矣,兄对阎罗 数我曰:此子非不可诲者,汝为叔父,去父一间耳,乃知养而不知教,纵所欲为。恐拂其意,使恣情花柳,得恶疾以终,非尔杀之而谁乎?吾茫然无以应也。吾悔晚 矣,反手自椎而殁。三辰所为,亦末俗之所难,坐以杀侄,春秋责备贤者耳。然要不得谓二酉苛也。平定王执信,余己卯所取士也。乞余志其继母墓,称母生一弟, 曰执蒲,庶出一弟曰执璧,平时饮食衣物,三子无所异。遇有过,责骂捶楚,亦三子无所异也。贤哉,数语尽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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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 遵王读书敏求纪载:赵清常殁,子孙鬻其遗书,武康山中,白昼鬼哭。聚必有散,何所见之不达耶?明寿宁侯故第在兴济,斥卖略尽,惟厅事仅存。后鬻其木于先 祖。拆卸之日,匠者亦闻柱中有泣声,千古痴魂,殆同一辙。余尝与董曲江言,大地山河,佛氏尚以为泡影,区区者复何足云!我百年后,傥图器书玩散落人间,使 赏鉴家指点摩挲,曰:此纪晓岚故物,是亦佳话,何所恨哉!曲江曰:君作是言,名心尚在。余则谓消闲遣日,不能不借此自娱。至我已弗存,其他何有,任其饱虫 鼠,委泥沙耳。故我书无印记,砚无铭识,正如好花朗月,胜水名山,偶与我逢,便为我有;迨云烟过眼,不复问为谁家物矣!何必镌号题名,为后人计哉!所见尤 洒脱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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职官奸仆妇,罪止夺俸。以家庭匿近,幽暧难明,律法深 微,防诬蔑反噬之渐也。然横干强逼,阴谴实严。戴遂堂先生言:康熙末有世家子挟污仆妇,仆气结成噎膈,时妇已孕,仆临殁以手摩其腹曰:男耶女耶?能为我复 仇耶?后生一女,稍长,极慧艳。世家子又纳为妾,生一子。文园消渴,俄夭天年,女帷薄不修,竟公庭涉讼,大损家声。十许年中,妇缟袂扶棺,女青衫对簿,先 生皆目见之,如相距数日耳。岂非怨毒所钟,生此尤物以报哉?遂堂先生又言:有调其仆妇者,妇不答,主人怒曰:敢再拒,捶汝死。泣告其夫。方沉醉,又怒曰: 敢失志,且剚刃汝胸。妇愤曰:从不从皆死,无宁先死矣。竟自缢。官来勘验,尸无伤,语无证,又死于夫侧,无所归咎,弗能究也。然自是所缢之室,虽天气晴 明,亦阴阴如薄雾,夜辄有声如裂帛,灯前月下,每见黑气摇漾如人影,迹之则无。如是十余年,主人殁乃已。未殁以前,昼夜使人环病榻,疑其有所见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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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 鲁木齐军吏邬图麟言,其表兄某尝诣泾县访友,遇夜雨,投一废寺。颓垣荒草,四无居人,惟山门尚可栖止,姑留待霁。时云黑如墨,暗中闻女子声曰:怨鬼叩头, 求赐纸衣一袭,白骨衔恩。某怖不能动,然度无可避,强起问之。鬼泣曰:妾本村女。偶独经此寺,为僧所遮留,妾哭詈不从,怒而见杀,时衣已尽褫,遂被裸埋。 今百余年矣,虽在冥途,情有廉耻。身无寸缕,愧见神明。故宁抱沉冤,潜形不出。今幸逢君子,倘取数翻彩楮,剪作裙襦,焚之寺门,使幽魂遮体,便可盄诸地 府,再入转轮。惟君哀而垂拯。某战栗诺之,哭声遂寂。后不能再至其地,竟不果焚。尝自谓负此一诺,使此鬼茹恨黄泉,恒耿耿不自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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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 道光言,有士人夜过岳庙,朱扉严闭,而有人自庙中出,知是神灵,膜拜呼上圣。其人引手掖之曰:我非贵神,右台司镜之吏,赍文簿到此也。问司镜何义,其业镜 也耶?曰:近之,而又一事也。业镜所照,行事之善恶耳。至方寸微暧,情伪万端,起灭无恒,包藏不测,幽深邃密,无迹可窥,往往外貌麟鸾,中蹈鬼域。隐匿未 形,业镜不能照也。南北宋后,此术滋工,涂饰弥缝。或终身不败。故诸天合议,移业镜于左台,照真小人;增心镜于右台,照伪君子。圆光对映,灵府洞然。有拗 捩者,有偏倚者,有黑如漆者,有曲如钩者,有拉杂如粪墙者,有混浊如泥滓者,有城府险阻千重万掩者,有脉络屈盘左穿右贯者,有如荆棘者,有如刀剑者,有如 蜂虿者,有如虎狼者,有现冠盖影者,有现金银气者,甚有隐隐跃跃现秘戏图者。而回顾其形,则皆岸然道貌也。其圆莹如明珠,清激如水晶者,千百之一二耳。如 是者,吾立镜侧,籍而记之,三月一达于岳帝,定罪福焉。大抵名愈高,则责愈严;术愈巧,则罚愈重。春秋二百四十年,瘅恶不一,惟震伯夷之庙,天特示谴于展 氏,隐匿故也。子其识之。士人拜授教,归而乞道光书额,名其室曰观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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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歌童扇上画鸡冠,于筵上求李露园题。露园戏书绝句曰:紫紫红红胜晚霞,临风亦自弄夭斜,枉教蝴蝶飞千遍,此种原来不是花。皆叹其运意双关之巧。露园赴任湖 南后,有扶乩者或以鸡冠请题,即大书此诗。余骇曰:此非李露园作耶?乩忽不动。扶乩者狼狈去。颜介子叹曰:仙亦盗句。或曰:是扶乩者本伪托,已屡以盗句败 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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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兄垣居言,昔闻刘馨亭谈二事,其一有农家子为狐媚,延术 士劾治,狐就擒,将烹诸油釜,农家子叩额乞免,乃纵去,后思之成疾,医不能疗,狐一日复来相见,悲喜交集,狐意殊落落,谓农子家曰:君苦相忆,止为悦我色 耳,不知是我幻相也,见我本形,则骇避不遑矣。歘然扑地,苍毛修尾,鼻息咻咻,目盇盇如炬,跳掷上屋,长嗥数声而去。农家子自是病痊。此狐可谓能报德;其 一亦农家子为狐媚,延术士劾治,法不验,符录皆为狐所裂,将上坛殴击,一老媪似是狐母,止之曰:物惜其群,人庇其党,此术士道虽浅,创之过甚,恐他术士来 报复,不如且就尔婿眠。听其逃避。此狐可谓能远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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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癸已, 先姚安公读书于厂里--前明土贡登浆砖,此地砖厂故址也。偶折杏花插水中,后花落,结二杏如豆,渐长渐巨,至于红熟。与在树无异。是年逢万寿恩科,遂举于 乡。王德安先生时同住,为题额曰瑞杏轩。此庄后分属从弟东白。乾隆甲申,余自福建归,问此匾,已不存矣。拟请刘石庵补书,而代葺此屋,作记刻石龛于壁,以 存先世之迹。因循未果,不识何日偿此愿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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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姚安公言,雍正 初,李家洼佃户董某,父死,遗一牛老且跛,将鬻于屠肆,牛逸至其父墓前,伏地僵卧。牵挽鞭箠皆不起,惟掉尾长鸣。村人闻是事,络绎来视,忽刘某邻叟愤然 至,以杖击牛曰:渠父堕河,何预于汝,使随波漂流充鱼鳖食,岂不大善。汝无故多事,引之使出,多活十余年。致渠生奉养,病医药,死棺敛,且留此一坟,岁需 祭发,为董氏子孙无穷累,汝罪大矣。就死汝分,牟牟者何为?盖其父尝堕深水中,牛随之跃入,牵其尾得出也。董初不知此事,闻之大惭,自批其颊曰:我乃非 人,急引归。数月后病死,泣而埋之。此叟殊有滑稽风,与东方朔救汉武帝乳母事,竟暗合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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姨 丈王公紫府,文安旧族也。家未落时,屠肆架上一豕首,忽脱钩落地,跳掷而行。市人噪而逐之,直入其门而止。自是日渐衰谢,至盉粥不供,今子孙无孑遗矣。此 王氏姨母自言之。又姚安公言,亲表某氏家--岁久忘其姓氏,惟记姚安公言此事时称曰汝表伯。清晓启户,有一兔缓步而入,绝不畏人,直至内寝床上卧,因烹食 之。数年中死亡略尽,宅亦拆为平地矣。是皆衰气所召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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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菊庄 言,有书生夜泊鄱阳湖,步月纳凉,至一酒肆,遇数人各道姓名,云皆乡里,因沽酒小饮。笑言既洽,相与说鬼,搜异抽新,多出意表。一人曰:是固皆奇,然莫奇 于我所见矣。曩在京师,避嚣寓丰台花匠家,邂逅一士共谈,吾言此地花事殊胜,惟墟墓间多鬼可憎。士曰鬼亦有雅俗,未可概弃。吾曩游西山,遇一人论诗,殊多 精诣。自诵所作,有曰深山迟见日,古寺早生秋,又曰钟声散墟落,灯火见人家,又曰猿声临水断,人语入烟深,又曰林梢明远水,楼角挂斜阳,又曰苔痕寝病榻, 雨气入昏灯,又曰鸺盋岁久能人语,魍魉山深每昼行,又曰空江照影芙蓉泪,废苑寻春蛱蝶魂,皆楚楚有致。方拟问其居停,忽有铃驮琅琅,歘然灭迹。此鬼宁复可 憎耶?吾爱其脱洒,欲留共饮,其人振衣起曰:得免君憎,已为大幸,宁敢再入郇厨?一笑而隐。方知说鬼者即鬼也。书生因戏曰:此等奇艳,古所未闻,然阳羡鹅 笼,幻中出幻,乃转辗相生,安知说此鬼者,不又即鬼耶?数人一时变色,微风飒起,灯光黯然,并化为薄雾轻烟,盌盌四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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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 午四月,先太夫人病革时,语子孙曰:旧闻地下眷属,临终时一一相见,今日果然。幸我平生尚无愧色,汝等在世,家庭骨肉,当处处留将来相见地也。姚安公曰: 聪明绝特之士,事事皆能知,而独不知人有死;经纶开济之才,事事皆能计,而独不能为死时计。使知人有死,一切作为,必有索然自返者;使能为死时计,一切作 为,必有悚然自止者。惜求诸六合之外,失诸眉睫之前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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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南士 以文章游公卿间,偶得一汉玉璜,则理莹白而血斑彻骨,尝用以镇纸。一日借寓某公家,方灯下构一文,闻窗隙有声,忽一手探入,疑为盗,取铁如意欲击,见其纤 削如春葱,瑟缩而止。穴纸窃窥,乃一青面罗刹鬼,怖而仆地。比苏,则此璜已失矣。疑为狐媚幻形,不复追诘。后于市上偶见,询所从来,转辗经数主,竟不得其 端绪。久乃知为某公家奴伪作鬼状所取。董曲江戏曰:渠知君是惜花御史,故敢露此柔荑。使遇我辈粗才,断不敢自取断腕。余谓此奴伪作鬼装,一以使不敢揽执, 一以使不复追求,又灯下一掌破窗,恐遭捶击,故伪作女手,使知非盗;且引之窥见恶状,使知非人。其运意亦殊周密。盖此辈为主人执役,即其钝如椎。至作奸犯 科,则奇计环生,如鬼如蜮,大抵皆然,不独此一人一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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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竹 坪御史,尝小集阎梨材尚书家,酒次,竹坪慨然曰:清介是君子分内事,若恃其清介以凌物,则殊嫌客气不除。昔某公为御史时,居此宅,坐间或言及狐媚,某公痛 骂之。数日后,月下见一盗逾墙入,内外搜捕,皆无迹,扰攘彻夜。比晓,忽见厅上卧一老人,欠身而起曰:长夏溽暑--长夏字,出黄帝素问,谓六月也;王太仆 注读上声。杜工部长夏江村事事幽句,皆读平声。盖注家偶未考也--偶投此纳凉,致主人竟夕不安,殊深惭愧。一笑而逝,盖无故侵狐,狐以此戏之也。岂非自取 侮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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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天门家扶乩,好事者多往看,一狂士自负书画,意气傲 睨,旁若无人,至对客脱袜搔足垢,向乩哂曰:且请示下坛诗。乩即题曰:回头岁月去盓盓,几度沧桑又到今,曾见会稽王内史,亲携宾客到山阴。众曰:然则仙及 见右军耶?乩书曰:岂但右军,并见虎头。狂生闻之起立曰:二老风流,既曾亲睹,此时群贤毕至,古今人相去几何?又书曰:二公虽绝艺入神,然意存冲挹,雅人 深致,使见者意消。骂座灌夫,自别是一流人物,离之双美,何必合之两伤。众知有所指,相顾目笑,回视狂生,已著袜欲遁矣。此不识是何灵鬼,作此虐谑。惠安 陈舍人云亭,尝题此生寒山老木图曰:憔悴人间老画师,平生有恨似徐熙,无端自写荒寒景,皴出秋山鬓已丝。使酒淋漓礼数疏,谁知侠气属狂奴,他年倘续宣和 谱,画师如今有灌夫。乩所云骂座灌夫,当即指此。又不识此鬼,何以知此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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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 氏张公梦征言,儿时闻沧州有太学生,居河干,一夜有吏持名剌叩门,言新太守过此,闻为此地巨室,邀至舟中相见。适主人以会葬,宿姻家,相距十余里,阍者持 刺奔告,急命驾返。则舟已行。乃饬车马具贽币,沿岸急追,昼夜驰二百余里,已至山东德州界,逢人询问,非惟无此官,并无此舟,乃狼狈而归。惘惘如梦者数 日,或疑其家多赀,劫盗欲诱而执之,以他出幸免;又疑其视贫亲友如仇,而不惜多金结权贵。近村故有狐魅,特恶而戏之。皆无左证。然乡党喧传,咸曰某太学遇 鬼。先外祖雪峰公曰:是非狐非鬼亦非盗,即贫亲友所为也。斯言近之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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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 传鹊蛇斗处为吉壤,就斗处点穴,当大富贵,谓之龙凤地。余十一二岁时,淮镇孔氏田中,尝有是事。舅氏安公实斋亲见之。孔用以为坟,亦无他验。余谓鹊以虫蚁 为食,或见小蛇啄取,蛇蜿蜒拒争,有似乎斗。此亦物态之常,谅必当日曾有地师为人卜葬,指蛇鹊斗处是穴。如陶侃葬母,仙人指牛眠处为穴耳。后人见其有验, 遂传闻失实,为鹊蛇斗处必吉。然则因陶侃事,谓凡牛眠处吉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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庆 云盐山间,有夜过墟墓者,为群狐所遮,裸体反接,倒悬树杪,天晓人始见之,掇梯解下,视背上大书三字曰:绳还绳,莫喻其意。久乃悟二十年前,曾捕一狐倒悬 之,今修怨也。胡厚庵先生,仿西涯新乐府中,有绳还绳一篇曰:斜柯三丈不可登,谁蹑其杪如猱升,谛而视之儿倒绷,背题三字绳还绳,问何以故心懵腾,恍然忽 省蹶然兴,束缚阿紫当年曾,旧事过眼如风灯,谁期狭路遭其朋,吁嗟乎,人妖异路炭与冰,尔胡肆暴先侵陵,使衔怨毒伺隙乘,吁嗟乎,无为祸首兹可惩。即此事 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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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香畹言,沧州近海虞有牧童,年十四五,虽农家子,颇白 皙。一日陂畔午睡,醒觉背上似负一物,然视之无形,扪之无质,问之亦无声,怖而返,以告父母。无如之何。数日后渐似拥抱,渐似抚摩,既而渐似梦魇,遂为所 污。自是媟狎无时,而无形无质无声,则仍如故时。或得钱物果饵,亦不甚多。邻塾师语其父曰:此恐是狐,宜藏猎犬,俟闻媚声时,排闼嗾攫之。父如所教,狐鐍 然破窗出,在屋上跳掷,骂童负心。塾师呼与语曰:君幻化通灵,定知世事。夫男女相悦,感以情也,然朝盟同穴,夕过别船者,尚不知其几;至若娈童,本非女 质,抱衾荐枕,不过以色为市耳。当其傅粉熏香,含娇流盼,缠头万锦,买笑千金,非不似碧玉多情,回身就抱;迨富者赀尽,贵者权移,或掉臂长辞,或倒戈反 噬,翻去覆雨,自古皆然。萧韶之于庾信,慕容冲之于符坚,载在史册,其尤著者也。其所施者如彼,其所报者尚如此。然则与此辈论交,如抟沙作饭矣。况君所 赠,曾不及五陵豪贵之万一,而欲此童心坚金石,不亦盕乎?语讫寂然,良久忽闻顿足曰:先生休矣。吾今乃始知吾痴。浩叹数声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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