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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 白岩言,有士人行桐柏山中,遇卤簿前导,衣冠形状,似是鬼神。甫避林内,舆中贵官已见之,呼出与语,意殊亲洽。因拜问封秩,曰:吾即此山之神。又拜问神生 何代,冀传诸人世,以广见闻。曰:子所问者人鬼,吾则地祗也。夫元黄剖判,融结万形,形成聚气,气聚藏精,精凝孕质,质立含灵,故神祗与天地并生,惟圣人 通造化之原。故燔柴瘗玉,载在六经。自稗官琐纪创造鄙词,曰刘曰张,谓天帝有废兴;曰吕曰冯,谓河伯有夫妇,儒者病之,紫阳崛起,乃以理诂天,并皇矣之下 临,亦斥为乌有;而鬼神之德,遂归诸二气之屈伸矣。夫木石之精,尚生夔罔;雨土之精,尚生盚羊。岂有乾坤斡运,元气鸿洞,反不能聚而上升,成至尊之主宰 哉。观子衣冠,当为文士,试传吾语,使儒者知圣人飨报之由。士人再拜而退,然每以告人,辄疑以为妄。余谓此言,推鬼神之末始,植义甚精,然是白岩寓言,托 诸鬼神耳。赫赫灵祗,岂屑与讲学家争是非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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裘编修超然言,丰 宜门内玉皇庙街,有破屋数间,锁闭已久,云中有狐魅。适江西一孝廉,与数友过夏--唐举子下第试谓之后读书,侍再过夏。取其地幽僻,僦舍于旁。一日见幼妇 立檐下,态殊妩媚,心知为狐,少年豪宕,意殊不惧。黄昏后,诣门作礼,祝以媟词。夜中闻床前窸窸有声,心知狐至。暗中举手引之,纵体入怀,遽相狎昵。冶荡 万状,奔命殆疲。比月上窗明,谛视乃一白发媪,黑陋可憎。惊问汝谁,殊不愧赧,自云本城楼上老狐,娘子怪我饕餮而慵作,斥居此屋,寂寞已数载,感君垂爱, 故冒耻自献耳。孝廉怒搏其颊,欲缚箠之。撑拄摆拨间,同舍闻声,皆来助捉,忽一脱手,已皍然破窗遁。次夕,自坐屋檐,作软语相唤,孝廉诟骂,忽为飞瓦所 击。又一夕,揭帷欲寝,乃裸卧床上,笑而招手,抽刃向击,始泣骂去。惧其后至,移寓避之。登车顷,突见前幼妇自内走出,密遣小奴访问,始知居停主人之甥 女,昨偶到街买花粉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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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工钱生,以鼓琴客裘文达公,滑稽善谐 戏,因面有瘢风,皆呼曰钱花脸。来往数年,竟不能举其里居名字也。言一选人,居会馆,于馆后墙缺,见一妇甚有姿色,衣裳故敝,而修饰甚整洁,意颇悦之。馆 人有母年五十余,故大家婢女,进退语言,均尚有矩度,每代其子应门,料其有干才,赂以金,祈谋一晤。对曰:向未见此,似是新来,姑试侦探,作万一想耳。越 十数日,始报曰:已得之矣,渠本良家,以贫故,忍耻出此。然畏人知,俟夜深月黑乃可来,切勿秉烛,勿言勿笑,勿使童仆及同馆闻声息,闻钟声即勿留,每夕赠 以二金足矣。选人如所约已。往来月余,一夜,邻弗戒于火,选人惶遽起,僮仆皆入室救囊箧,一人急搴帐曳茵褥,訇然有声,一裸妇堕榻下,乃馆人母也。莫不绝 倒。盖京师媒妁最奸黠,遇选人纳媒,多以好女引视,面临期阴易以下材,觉而涉讼者有之;幕首入门,背灯障扇,俟定情后始觉,委曲迁就者亦有之。此媪狃于乡 风,竟以身代也。然事后访问四邻,墙缺外实无此妇,或曰魅也。裘文达公曰:是此媪引致一妓,炫诱选人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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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 氏从舅善鸟铳,郊原逐兔,信手而发,无得脱者,所杀殆以千百计。一日,遇一兔人立而拱,目炯炯如怒,举铳欲发,忽炸而伤指,兔已无迹,心知为兔鬼报冤,遂 辍其事。又尝从禽晚归,渐已昏黑,见小旋风裹一物,火光荧荧,转旋如轮,举铳中之,乃秃笔一枝,管上微有血渍。明人小说载牛天锡供状事,言凡物以庚申日得 人血,皆能成魅,是或然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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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子王廷佑之母言,青县一民家,岁 除日有卖通草花者,叩门呼曰:伫立久矣,何花钱尚不送出耶?诘问家中,实无人买花。而卖者坚执一垂髻女子持入。乃正纷扰间,闻一老媪急呼曰:真大怪事,厕 中敝帚柄上插花数朵也。验取,果适所持入,乃锉而焚之,呦呦有声,血出如缕。此魅既解化形,即应潜养灵气,何乃作此变异,使人知而歼除,岂非自取其败耶? 天下未有所成,先自炫耀,甫有所得,不自韬晦者,类此帚也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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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祖雪峰张公家奴子王玉善射,尝自新河携盐租返,遇三盗,三矢仆之,各唾面纵去。一日携弓矢夜行,见黑狐人立,向月拜,引满一发,应弦饮羽。归而寒热大作, 是夕绕屋有哭声,曰:我自拜月练形,何害于汝?汝无故见杀,必相报恨。汝未衰,当诉诸司命耳。数日后,窗棱上铿然有声,愕眙惊问,闻窗外语曰:王玉,我告 汝,我昨诉汝于地府,冥官见籍,乃知汝过去生中负冤讼辩,我为刑官,阴庇私囊,使你理直不得申,抑郁愤恚,自刺而死,我堕身为狐,此一矢所以报也。因果分 明,我不怨你,惟当日违心枉拷,尚负汝笞掠百余,汝肯发愿免偿,则阴曹销籍,来生拜赐多矣。语讫,似闻叩额声。王叱曰:今生债尚不了了,谁能索前生债耶? 妖鬼速去,无扰我眠。遂寂然。世见作恶无报,动疑神理之无据,乌知冥冥之中,有如是之委曲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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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 正甲寅,余初随姚安公至京师,闻御史某公,性多疑。初典永光寺一宅,其地空旷,虑有盗。夜遣家奴数人,更番司铃柝,犹防其懈,虽严寒溽暑,必秉烛自巡视, 不胜其劳。别典西河沿一宅,其地市磣栉比,又虑有火,每屋储水瓮,至夜铃柝巡视,如在永光寺时,不胜其劳。更典虎坊桥东一宅,与余只隔数家,见屋宇幽邃, 又疑有魅,先延僧诵经放焰口,钹鼓皍皍者数日,云以度鬼,复延道士设坛,召将悬符持咒,钹鼓皍皍者又数日,云以驱狐。宅本无他,自是以后,魅乃大作。抛掷 砖瓦,攘窃器物,夜夜无宁居。婢媪仆隶,因缘为奸,所损失者无算。论者皆谓妖由人兴。居未一载,又典绳匠胡同一宅,去后不通闻问,不知其作何设施矣。姚安 公曰: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其此公之谓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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钱塘陈乾纬言, 昔与数友泛舟至西湖深处,秋雨初晴,登寺楼远眺。一友偶吟举世尽从忙里老,谁人肯向死前休句,相与慨叹。寺僧微哂曰:据所闻见,盖死尚不休也。数年前,秋 月澄明,坐此楼上,闻桥畔有诟争声,良久愈厉。此地无人居,心知为鬼,谤听其语,急遽搀夺,不甚可辩。似是争墓田地界。俄闻一人呼曰:二君勿喧,闻老僧一 言可乎?夫人在世途,胶胶扰扰,缘不知此生如梦耳,今二君梦已醒矣,经营百计以求富贵,富贵今安在乎?机械万端以酬恩怨,恩怨今又安在乎?青山未改,白骨 未枯,孑然惟剩一魂,彼幻化黄梁尚能省悟,何身亲阅历,反不知万事皆空?且真仙真佛以外,自古无不死之人,大圣大贤以外,自古亦无不消之鬼。并此孑然一 魂,久亦不免于澌灭,顾乃于电光石火之内,更兴蛮触之干戈,不梦中梦乎?语讫,闻呜呜饮泣声,又闻浩叹声,曰:哀乐未忘,宜乎其未齐得丧。如是挂碍,老僧 亦不能解脱矣。遂不复再语。疑其难未已也。乾纬曰:此是僧粲化之舌耳,然默验人情,实亦为理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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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 竹吟尝馆一富室,有小女奴,闻其母行乞于道,饿垂毙,阴盗钱三千与之,为侪辈所发,鞭箠甚苦。富室一楼有狐,借居数十年,未尝为祟,是日女奴受鞭时,忽楼 上哭声鼎沸。怪而仰问,闻声应曰:吾辈虽异类,亦具人心,悲此女年未十几,而为母受箠,不觉失声,非敢相扰也。主人投鞭于地,面无人色者数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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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 吟与朱青雷游长椿寺,于鬻书画处,见一卷擘窠,书曰:梅子流酸溅齿牙,芭蕉分绿上窗纱,日长睡起无情思,闲看儿童捉柳花。款题山谷道人。方拟议真伪,一乞 者在旁睨视微笑曰:黄鲁直乃书杨诚斋诗,大是异闻,掉臂竟去。青雷讶曰:能作此语,安得乞食!竹吟太息曰:能做此语,又安得不乞食。余谓此竹吟愤激之谈。 所谓名士习气也。聪明颖隽之士,或恃才兀傲,久而悖谬乖张,使人不敢相迩者,其势亦可以乞食;或有文无行,久而秽迹恶声,使人不屑齿录者,其势可以乞食。 是岂可赋感士不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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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宦家子,资巨万。诸无赖伪相亲昵,诱之 冶游,饮博歌舞,不数载,炊烟竟绝,盜颔以终。病革时语其妻曰:吾为人蛊惑,以至此,必讼诸地下。越半载见梦于妻曰:讼不胜也。冥官谓妖童娼女,本捐弃廉 耻,藉声色以养生。其媚人取财,如虎豹之食人,鲸鲵之吞舟也,然人不入山,虎豹焉能食;舟不航海,鲸鲵焉能吞。汝自就彼,彼何尤焉?惟淫朋狎客,如设井以 待兽,不入不止;悬饵钓鱼,不得不休,是宜阳有明刑,阴有业报耳。又闻有书生昵一狐女,病瘵死,家人清明上冢,见少妇奠酒焚楮钱,伏哭甚哀。其妻识是狐 女,遥骂曰:死魅害人,雷行且诛,汝尚假慈悲耶?狐女盝衽徐对曰:凡我辈女求男者,是为采补,杀人过多,天理不容也;男求女者,是为情感,耽玩过度,以致 伤生。正如夫妇相悦,成疾夭折,事由自取,鬼神不追理其衽席也,姊何责耶?此二事足相发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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干 宝搜神记载马势妻蒋氏事,即今所谓走无常也。武清王庆垞曹氏有佣媪,充此役。先太夫人尝问以冥司追摄,岂乏鬼卒,何故须汝辈。曰:病榻必有人环守,阳光炽 盛,鬼卒难近也。又或有真贵人,其气旺,有真君子,其气刚,尤不敢近。又或兵刑之官,有肃杀之气,强悍之徒,有凶戾之气,亦不能近。惟生魂体阴,而阳气 盛,无虑此数事。故必携之以为备。语颇近理,似非媪所能臆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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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间一旧家,宅上忽有鸟十余,哀鸣旋绕,其音甚悲。若曰:可惜可惜。知非佳兆,而莫测兆何事。数日后乃知其子鬻宅偿博负,鸟啼之时,即书券之时也。岂其祖父之灵所凭欤?为人子孙者,闻此宜怆然思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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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 游士借居万柳堂,夏日湘帘榧几,列古砚七八,古器铜器磁器十许,古书册画卷又十许,笔床水注,洒盏茶瓯,纸扇棕拂之类,皆极精致。壁上所粘,亦皆名士笔 迹,焚香宴坐,琴声铿然,人望之若神仙,非高轩驷马不能登其堂也。一日,有道士二人相携游览,偶过所居,且行且言曰:前辈有及见杜工部者,形状殆如村翁, 吾曩在汴京,见山谷东坡亦都似措大风味,不及近日名流有许多家事,朱导江时偶同行,闻之怪讶,窃随其后,至马车杂处,红尘涨合,倏已不见,竟不知是鬼是 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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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鲁木齐遣犯刘刚,骁健绝伦,不耐耕作,伺隙潜逃,至根克 忒,将出境矣。夜遇一叟曰:汝逋亡者耶?前有卡伦--卡伦者戌守望之地也,恐不得过,不如暂匿我室中,候黎明耕者毕出,可杂其中以脱也。刚从之,比稍辨 色,觉恍如梦醒,身坐老树腹中,再视叟,亦非昨貌,谛审之,乃夙所手刃弃尸深涧者也。错愕欲起,逻骑已至,乃弭首就擒。军屯法遣犯私逃,二十日内自归者, 尚可贷死,刚就擒在二十日将曙,介在两歧,屯官欲迁就活之,刚自述所见,知必不免,愿早伏法。乃送辕行刑。杀人于七八年前,久无觉者,而游魂为厉,终索命 于二万里外,其可畏也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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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南防守栅兵王十,姚安公旧仆夫也, 言乾隆辛酉夏,夜坐高庙纳凉,暗中见二人坐阁下,疑为盗,静伺所往。时绍兴会馆西商放债者,演剧赛神,金鼓声未息,一人曰:此辈殊快乐,但巧算剥削,恐造 业亦深。一人曰:其间亦有差等,昔闻判司论此事,凡选人或需次多年,旅食匮乏;或赴官远地,资斧艰难,此不得已而举借。其中苦况,不可殚陈,如或乘其急 迫,抑勒多端,使进退触藩,茹酸书券,此其罪与劫盗等,阳律不过笞杖,阴律则当堕泥犁;至于冶荡性成,骄奢习惯,预期到官之日,可取诸百姓以偿补,遂指以 称贷,肆意繁华,已经负债如山,尚复挥金如土,致渐形竭蹶,日见追呼,铨授有官,逋逃无路,不得不吞声饮恨,为几上之肉,任若辈之宰烹。积数既多,取偿难 必,故先求重息以冀得失之相当,在彼为势所必然,在此为事由自取。阳官科断,虽有明条,鬼神固不甚责之也。王闻是语,疑不类生人。俄歌吹已停,二人并起, 不待启钥,已过栅门,旋闻道路传喧酒阑客散,有一人中暑暴卒。乃知二人为追摄之鬼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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莆 田林生霈言,闽中一县令,罢官居馆舍,夜有盗破扉而入,一媪惊呼,刃中脑仆地,僮仆莫能出,有逻者素弗善所为,亦坐视,盗遂肆意搜掠。其幼子年十四五,以 锦衾蒙首卧,盗掣取衾,见姣丽如好女,嘻笑抚摩,似欲为无礼,中刃媪突然跃起,夺取盗刀,径负是子夺门去,追者皆被伤,乃仅捆载所劫去。县令怪媪已六旬, 素不闻其能技击,何勇鸷乃尔。急往寻视,则媪挺立大言曰:我某都某甲也,曾蒙公再生恩,殁后执役土神祠,闻公被劫,特来视。宦赀是公刑求所得,冥官判饱盗 橐,我不敢救。至侵及公子,则盗罪当诛,故附此媪与之战,公努力为善,我去矣。遂昏昏如醉卧,救苏问之,懵然不忆。盖此令遇贫人与贫人讼,剖断亦甚公明, 故卒食其报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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州县官长随,姓名籍贯皆无一定,盖预防奸赃败 露,使无可踪迹追捕也。姚安公尝见房师石窗陈公一长随,自称山东朱文,后再见于高淳令梁公润堂家,则自称河南李定。梁公颇倚任之,临启程时,此人忽得异 疾,乃托姚安公暂留于家,约痊时续往。其疾自两足趾,寸寸溃腐,以渐而上至胸膈,穿漏而死。死后检其囊,箧有小册,作蝇头字,记所阅凡十七官,每官皆疏其 阴事。详载某时某地某人与闻某人旁睹,以及往来书札,谳断案牍,无一不备录。其同类有知之者曰:是尝挟制数官矣,其妻亦某官之侍婢,盗之窃逃,留一函于几 上,官竟不敢追也。今得是疾,岂非天道哉。霍文易曰:此辈依人门户,本为舞弊而来,譬彼养鹰,断不能责以食谷,在主人善驾驭耳。如善其便捷,任以耳目心 腹,未有不倒持干戈,授人以柄者,此人不足责,吾责彼十七官也。姚安公曰:此言犹未揣其本。使十七官者,绝无阴事之可书,虽此人日日盞笔,亦何能为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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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 所必无者,事或竟有。然究亦理之所有也。执理者自泥古耳。献县近岁有二事:一为韩守立妻俞氏,事祖姑至孝,乾隆庚辰,祖姑失明,百计医祷,皆无验。有黠者 绐以癈肉燃灯,祈神佑,则可速愈,妇不知其绐也,竟癈肉燃之,越十余日,祖姑目竟复明。夫受绐亦愚矣,然惟愚故诚,惟诚故鬼神为之格,此无理而有至理也; 一为丐者王希圣,足双挛,以股代足,以肘撑之行。一日于路得遗金二百,移盞匿草间,坐守以待觅者。俄商家主人张际飞,仓皇寻至,叩之语相符,举以还之,际 飞请分取,不受。延至家,议养赡终其身,希圣曰:吾形残废,天所罚也,违天坐食,将必有大咎。毅然竟去。后困卧斐圣公祠下--斐圣公不知何时人,志乘亦不 能详,士人云祈雨时有验。忽有醉人曳其足,痛不可忍,醉人去后,足已伸矣,由是遂能行,至乾隆己卯乃卒。际飞故先祖门客,余犹及见,自述此事甚详。盖希圣 为善宜受报,而以命自安,不受人报,故神代报也。非似无理而亦有至理乎?戈芥舟前辈尝载此二事于县志。讲学家颇病其语怪,余谓芥舟此志,惟乩仙联句及王生 殇子二条,偶不割爱耳。全书皆体例谨严,具有史法,其载此二事,正以见匹夫匹妇,足感神明,用以激发善心,砥砺薄俗,非以小说家言滥登舆记也。汉建安中, 河间太守刘照妻,葳蕤锁事,载录异传;晋武帝时,河间女子剖棺再活事,载搜神记。皆献邑故实,何尝不删盠其文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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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 叔祖张公紫衡家有小圃,中筑假山,有洞曰泄云洞,前为盡菊地,山后养数鹤。有王昊庐先生,集欧阳永叔唐彦谦句题联曰:秋花不比春花落,尘梦乃知鹤梦长。颇 为工切。一日洞中笔砚移动,满壁皆摹仿此十四字,拗捩欹斜,不成点画,用笔或自下而上,自右而左,或应连者断,应断者连,似不识字人所书,疑为童稚游戏, 重垩鐍而其户。越数日,启视复然,乃知为魅。一夕,闻格格磨墨声,持刃突入掩之,一老猴跃起冲人去,自是不复见矣。不知其学书何意也。余尝谓小说载异物能 文翰者,惟鬼与狐差可信,鬼本人,狐近于人也,其他草木禽兽何自知声病,至于浑家门客,并苍蝇、草帚亦具能诗,即属寓言,亦不应荒诞至此。此猴岁久通灵, 学人涂抹,正其顽劣之本色,固不必有所取义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