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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二八年四月七日(2)


 人们在小河沟里洗东西,其中有一个人在唱歌。我闻到衣服在空中飘动的气味,青烟从小河沟那边飘了过来。

“你就呆在这儿。”勒斯特说。“你到那边去也没有什么好干。”的。他们会打你的,错不了。”

“他想要干什么。”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要干什么。”勒斯特说。“他兴许是想到那边人们打球的高地上去。你就在这儿坐下来玩你的吉姆生草吧。要是你想看什么,就看看那些在河沟里玩水的小孩。你怎么就不能象别人那样规规矩矩呢。”我在河边上坐了下来,人们在那儿洗衣服,青烟在往空中冒去。

“你们大伙儿有没有在这儿附近捡到一只两毛五的镚子儿。”勒斯特说。

“什么镚子儿。”

“我今天早上在这儿的时候还有的。”勒斯特说。“我不知在哪儿丢失了。是从我衣兜这个窟窿里掉下去的。我要是找不到今儿晚上就没法看演出了。”

“你的镚子儿又是从哪儿来的呢,小子。是白人不注意的时候从他们衣兜里掏的吧。”

“是从该来的地方来的。”勒斯特说。“那儿镚子儿有的是。不过我一定要找到我丢掉的那一只。你们大伙儿捡到没有。”

“我可没时间来管镚子儿。我自己的事还忙不过来呢。”

“你上这边来。”勒斯特说。“帮我来找找。”

“他就算看见了也认不出什么是镚子儿吧。”

“有他帮着找总好一点。”勒斯特说。“你们大伙儿今儿晚上都去看演出吧。”

“别跟我提演出不演出了。等我洗完这一大桶衣服,我会累得连胳膊都抬不起来了。”

“我敢说你准会去的。”勒斯特说。“我也敢打赌你昨儿晚上准也是去了的。我敢说大帐篷刚一开门你们准就在那儿了。”

“就算没有我,那儿的黑小子已经够多的了。至少昨儿晚上是不少。”

“黑人的钱不也跟白人的钱一样值钱吗,是不是。”

“白人给黑小子们钱,是因为他们早就知道要来一个白人乐队、反正会把钱都捞回去的。这样一来,黑小子们为了多赚点钱,又得干活了。”

“又没人硬逼你去看演出。”

“暂时还没有。我琢磨他们还没想起这档子事。”

“你干吗跟白人这么过不去。”

“没跟他们过不去。我走我的桥,让他们走他们的路。我对这种演出根本没兴趣。”

“戏班子里有一个人,能用一把锯子拉出曲调来。就跟耍一把班卓琴似的。”

“你昨儿晚上去了。”勒斯特说。“我今儿晚上想去。只要我知道在哪儿丢的镚子儿就好了。”

“我看,你大概要把他带去吧。”

“我。”勒斯特说。“你以为只要他一吼叫,我就非得也在那儿伺候他吗。”

“他吼起来的时候,你拿他怎么办。”

“我拿鞭子抽他。”勒斯特说。他坐在地上,把工装裤的裤腿卷了起来。黑小子们都在河沟里玩水。

“你们谁捡到高尔夫球了吗。”勒斯特说。

“你说话别这么神气活现。依我说你最好别让你姥姥听见你这样说话。”

勒斯特也下沟了,他们都在那里玩水。他沿着河岸在水里找东西。

“我们早上到这儿来的时候还在身上呢。”勒斯特说。

“你大概是在哪儿丢失的。”

“就是从我衣兜的这个窟窿里落下去的。”勒斯特说。他们在河沟里找来找去。接着他们突然全都站直身子,停住不找了,然后水花乱溅地在河沟里抢夺起来。勒斯特抢到了手,大家都蹲在水里,透过树丛朝小山岗上望去。

“他们在哪儿。”勒斯特说。

“还看不见呢。”

勒斯特把那东西放进兜里。他们从小山岗上下来了。

“瞧见一只球落到这儿来了吗。”

“该是落到水里去了。你们这帮小子有谁瞧见或是听见了吗。”

“没听见什么落到水里来呀。”勒斯特说。“倒是听见有一样东西打在上面的那棵树上。不知道滚到哪儿去了。”

他们朝河沟里看了看。

“妈的。在沟边好好找找。是朝这边飞过来的。我明明看见的。”

他们在沟边找来找去。后来他们回到山岗上去了。

“你拾到那只球没有。”那孩子说。

“我要球干什么。”勒斯特说。“我可没看见什么球。”

那孩子走进水里。他往前走。他扭过头来又看看勒斯特。他顺着河沟往前走着。

那个大人在山岗上喊了声“开弟”。那孩子爬出河沟,朝山岗上走去。

“瞧,你又哼哼起来了。”勒斯特说。“别吵了。”

“他这会儿哼哼唧唧的干什么呀。”

“天知道为的是什么。”勒斯特说。“他无缘无故就这样哼起来。都哼了整整一个上午了。也许是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吧,我想。”

“他多大了。”

“他都三十三了。”勒斯特说。“到今天早上整整三十三岁了。”

“你是说,他象三岁小孩的样子都有三十年了吗。”

“我是听我姥姥说的。”勒斯特说。“我自己也不清楚。反正我们要在蛋糕上插三十三根蜡烛。蛋糕太小。都快插不下了。别吵了。回这边来。”他走过来抓住我的胳膊。“你这老傻子。”他说。“你骨头痒痒欠抽是吗。”

“我看你才不敢抽他呢。”

“我不是没有抽过。马上给我住声。”勒斯特说。“我没跟你说过那边不能上去吗。他们打一个球过来会把你脑袋砸碎的。来吧,上这儿来。”他把我拽回来。“坐下。”我坐了下来,他把我的鞋子脱掉,又卷起我的裤管。“好,现在下水去玩,看你还哭哭啼啼、哼哼唧唧不。”

我停住哼叫,走进水里①这时罗斯库司走来说去吃晚饭吧,凯蒂就说,

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我可不去。

她衣服湿了。②我们在河沟里玩,凯蒂往下一蹲把衣裙都弄湿了,威尔许说,

“你把衣服弄湿了,回头你妈要抽你了。”

“她才不会做这样的事呢。”凯蒂说。

①以上叙述的是“当前”的事,但班吉一走进水里,马上想起他小时候和凯蒂在小河沟里玩水的情形。那是在1898年,当时班吉三岁,昆丁也只有八岁。

②从这里起是1898年那一天稍早一些时候的事。这一天,班吉的奶奶死去。

“你怎么知道。”昆丁说。

“我当然知道啦。”凯蒂说。“你又怎么知道她会呢?”

“她说过她要抽的。”昆丁说。“再说,我比你大。”

“我都七岁了。”凯蒂说。“我想我也应该知道了。”

“我比七岁大。”昆丁说,“我上学了。是不是这样,威尔许。”

“我明年也要上学。”凯蒂说,“到时候我也要上学的。是这样吗,威尔许。”

“你明知道把衣服弄湿了她会抽你的。”威尔许说。

“没有湿。”凯蒂说。她在水里站直了身子,看看自己的衣裙。“我把它脱了。”她说。“一会儿就会干的。”

“我谅你也不敢脱。”昆丁说。

“我就敢。”凯蒂说。

“我看你还是别脱的好。”昆丁说。

凯蒂走到威尔许和我跟前,转过身去。

“给我把扣子解了,威尔许。”她说。

“别替她解,威尔许。”昆丁说。

“这又不是我的衣服。”威尔许说。

“你给我解开,威尔许。”凯蒂说。“不然,我就告诉迪尔西你昨天干的好事。”于是威尔许就帮她解开了扣子。

“你敢脱。”昆丁说。凯蒂把衣裙脱下,扔在岸上。这一来,她身上除了背心和衬裤,再没有别的东西了;于是昆丁打了她一下耳光,她一滑,跌到水里去了。 她站直身子后,就往昆丁身上泼水,昆丁也往她身上泼水。水也溅到威尔许和我的身上。于是威尔许抱我起来,让我坐在河岸上。他说要去告诉大人,于是昆丁和凯 蒂就朝他泼水。他躲到树丛后面去了。

“我要去告诉妈咪你们俩都淘气。”威尔许说。

昆丁爬到岸上,想逮住威尔许,可是威尔许跑开了,昆丁抓不到他。等昆丁拐回来,威尔许停住了脚步,嚷嚷说他要去告发。凯蒂跟他说,如果他不去告发,他们就让他回来。威尔许说他不去告发了,于是他们就让他回来。

“这下你该满意了吧。”昆丁说。“我们两个都要挨抽了。”

“我不怕。”凯蒂说。“我要逃走。”

“哼,你要逃走。”昆丁说。

“我是要逃走,而且永远也不回来。”凯蒂说。我哭了起来。凯蒂扭过头来说,“别哭。”我赶紧收住声音。接着他们又在河沟里玩起来了。杰生也在玩。他一 个人在远一点的地方玩。威尔许从树丛后面绕出来,又把我抱到水里。凯蒂全身都湿了,屁股上全是泥,我哭起来了,她就走过来,蹲在水里。

“好了,别哭。”她说。“我不会逃走的。”我就不哭了。凯蒂身上有一股下雨时树的香味。

你倒是怎么的啦,勒斯特说。①你就不能别哼哼,跟大家一样好好玩水吗。

①回到”当前”。

你干吗不带他回去。他们不是关照过你别让他跑出院子的吗。

他仍旧以为这片牧场还是他们家的呢,勒斯特说。反正从大房子那里谁也看不到这地方。

我们可看到了。谁愿意看见傻子啊。看见了要倒楣的。

罗斯库司走来说去吃晚饭吧,凯蒂说还没到吃晚饭的时候呢。②

②又回到1898年那一天。

“不,已经到了。”罗斯库司说。“迪尔西说让你们全部回去。威尔许,把他们带回来。”他往小山上走去,那头母牛在那里哞哞地叫唤。

“没准等我们走到家,我们身上就会干了。”昆丁说。

“都怪你不好。”凯蒂说。“我倒希望咱们真的挨上一顿鞭子。”她套上衣裙,威尔许帮她扣好扣子。

“他们不会知道你们弄湿过衣服的。”威尔许说。“看不出来。除非我和杰生告发你们。”

“你会告发吗,杰生。”凯蒂说。

“告谁的事啊。”杰生说。

“他不会告发的。”昆丁说。“你会吗,杰生。”

“我看他肯定会。”凯蒂说。“他会去告诉大姆娣①的。”

①原文为Damuddy,这是康普生家孩子对他们奶奶的特殊的爱称。

“他可告诉不了大姆娣了。”昆丁说。“她病了。要是我们走得慢点,天就会黑得让他们看不出来。”

“我才不在乎他们看出来看不出来呢。”凯蒂说。“我自己跟他们说去。你背他上山吧,威尔许。”

“杰生是不会说的。”昆丁说。“你还记得我给你做过一副弓箭吧,杰生。”

“都已经断了。”杰生说。

“让他去告发好了。”凯蒂说。“我一点儿也不怕。你背毛莱③上山呀,威尔许。”威尔许蹲下身来,我趴到他的背上去。

②“毛莱”是班吉的原名。康音生太太发现小儿子是个低能儿后,使把他的名字从“毛菜”(这也是她弟弟的名字)改为”班吉明”。“改名”一事发生在1900年。她以为,这样就可以摆脱自己这方面的责任。

今儿晚上咱们看演出时见,勒斯特说。我们走吧。咱们非得找到那只镚子儿不可。①

①回到“当前”。勒斯特带班吉离开河沟。

“如果我们慢慢走,等我们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昆丁说。②

②又回到1898年那一天。

“我不想慢慢走。”凯蒂说。我们朝山岗上爬,可是昆丁却不跟上来。等我们走到能闻到猪的气味的地方,他还呆在河沟边。那些猪在角落里猪槽前哼着拱着。杰生跟在我们后面,两只手插在兜里。罗斯库司在牲口棚门口挤牛奶。

那些母牛奔跑着从牲口棚里跳出来。③

③回到“当前”。他们俩又走到牲口棚前,使班吉勾起了下面那一段回忆。那是在凯蒂结婚的那天--1910年4月25日。那天,黑小厮T.P.与班吉偷酒喝。下面写他们喝醉后的事。

“又吼了。”T·P·说。“吼个没完。我自己也想吼呢。哎唷。”昆丁又踢了T.P.一脚。他把T·P·踢进猪儿吃食的木槽,T·P·就躺倒在那里。“好家伙。”T·P·说,“他以前也是这样欺侮我的。你们都看见这个白人又踢我了吧。哎唷。”

我先没哭,可是我脚步停不下来了。我先没哭,可是地变得不稳起来,我就哭了。④地面不断向上斜,牛群都朝山岗上奔去,T·P·想爬起来。他又跌倒了, 牛群朝山岗下跑去。昆丁拉住我的胳膊,我们朝牲口棚走去。可是这时候牲口棚不见了,我们只得等着,等它再回来。我没见到它回来。它是从我们背后来的,接着 昆丁扶我躺在牛吃食的木槽里。我抓紧了木槽的边儿。它也想走开,我紧紧地抓住了它。牛群又朝山岗下跑去,穿过了大门。我脚步停不下来。昆丁和T·P·一边 打架一边上山岗。T.P.从山岗上滚下来,昆丁把他拽上山岗。昆丁又打T.P.。我脚步停不下来。

④班吉也摔倒在地,这几段描写他失去了方向感后的感觉。

“站起来。”昆丁说。“你给我老老实实呆在这儿。我不回来你不许走。”

“我和班吉还要回进去看结婚呢。”T.P.说。“哎唷。”

昆丁又揍了T·P·一下。接着他把T·P·按在墙上撞。T·P·在笑。每回昆丁把他往墙上撞他都想叫哎唷,可是他嘻嘻地笑着喊不出来。我不哭了。可是 我脚步停不下来。T·P·跌倒在我身上,牲口棚的门飞了开去。门朝山岗下滚去,T·P·自己一个人在乱打乱蹬,他又倒了下来。他还在笑,可是我脚步停不下 来,我想爬起来却又倒了下来,我脚步停不下来。威尔许说,

“你们闹够了。真要闹翻天了。别吼啦。”

T.P.还在嘻嘻地笑。他重重地瘫倒在门上,笑了又笑。“哎唷。”他说。“我和班吉还要回进去看结婚呢。沙示汽水①啊。”T.P.说。

①实际上该是结婚用的香滨酒。

“轻点儿。”威尔许说。“你在哪儿弄到的。”

“在地窖里拿的。”T.P.说。“哎唷。”

“轻点儿。”威尔许说。“地窖的什么地方。”

“到处都是。”T·P·说。他笑得更疯了。“还有一百多瓶呢。有一百多万瓶呢。注意啦,黑小子,我可要吼啦。”

昆丁说,“把他拖起来。”

威尔许把我拖了起来。

“把这个喝下去,班吉。”昆丁说。玻璃杯是热的。②“别喊了,快。”昆丁说。“把这个喝下去。”

②昆丁给班吉喝的大概是醒酒用的热咖啡。

“沙示汽水。”T.P.说。“让我来喝,昆丁少爷。”

“你给我闭嘴。”威尔许说。“昆丁少爷要把你抽得昏过去呢。”

“按住他,威尔许。”昆丁说。

他们按住了我。那东西流在我下巴上和衬衫上,热呼呼的。

“喝下去。”昆丁说。他们抱住我的头。那东西在我肚子里热烘烘的,我又忍不住了。我现在大叫起来了,我肚子里出了什么事儿,我叫唤得更厉害了,他们就 一直按住了我,直到肚子里平静下来了。这时我住声了。那东西还在周围转悠,接着一些人影出现了。“把谷仓的门打开,威尔许。”他们走得很慢。“把那些空麻 袋铺在地上。”他们走得快些了,可以说是很快了。“好,现在提起他的脚。”他们继续往前走,又平稳又明亮。我听见T·P·在笑。我随着他们往前走,爬上明 亮的山坡。①

①实际上是班吉这时在麻袋上渐渐睡去,他朦胧中感到好象在上山。当时的感觉只使处在“当前”的他回想起1898年那一天的情景。

到了小山岗顶上威尔许把我放下来。“上来呀,昆丁。”他喊道,回头朝山岗下望去。昆丁仍然站在河沟边。他正朝阴影笼罩的河沟扔石子。

“让这个傻瓜蛋呆在那儿好了。”凯蒂说。她拉着我的手,我们就往前走,经过了牲口棚,走进院门。砖砌的走道上有一只癫蛤蟆,它蹲在路当中、凯蒂从它头上跨了过去,拉着我继续往前走。

“来呀,毛莱。”她说。它还蹲在那儿,杰生用脚尖去捅捅它。

“它会让你长一个大疣子的。”威尔许说。癫蛤蟆跳了开去。

“来呀,毛莱。”凯蒂说。

“家里今儿晚上有客人。”威尔许说。

“你怎么知道的。”凯蒂说。

“灯全亮着。”威尔许说。“每扇窗子里都亮着灯呢。”

“依我看,只要高兴,没有客人也可以把灯全都开着的。”凯蒂说。

“肯定是有客人。”威尔许说。“你们最好还是打后门进去,悄悄地溜上楼去。”

“我不怕。”凯蒂说。“我要大大咧咧地走到客人坐着的客厅里去。”

“你这样做,你爸爸准会抽你一顿。”威尔许说。

“我才不怕呢。”凯蒂说。“我要大大咧咧地走到客厅里去。我要大大咧咧地走进餐厅去吃晚饭。”

“有你坐的地方吗。”威尔许说。

“我就坐在大姆娣的座位上。”凯蒂说。“她现在在床上吃饭。”

“我饿了。”杰生说。他越过我们,在走道上跑了起来。他双手插在兜里,他摔倒了。威尔许过去把他扶了起来。

“你把手从兜里拿出来,走路就稳当了。”威尔许说。“你这么胖,等快摔跤时,再把手从兜里抽出来稳住身子,可就来不及了。”

父亲站在厨房台阶前。

“昆丁在哪儿。”他说。

“他正在小道上走来呢。”威尔许说。昆丁在慢慢地走来。他的白衬衫望过去白蒙蒙的一片。

“哦。”父亲说。灯光顺着台阶照下来,落在他身上。

“凯蒂和昆丁方才打水仗了。”杰生说。

我们等待着。

“真的吗。”父亲说。昆丁走过来了,父亲说,“今天晚上你们在厨房里吃饭。”他弯下身子把我抱起来,顺着台阶泻下来的灯光也落到了我的身上,我可以从高处望着凯蒂、杰生、昆丁和威尔许。父亲转身朝台阶走去。“不过,你们得安静些。”他说。

“干吗要我们安静,爸爸。”凯蒂说。“家里来客人了吗。”

“是的。”父亲说。

“我早告诉你们家里有客人嘛。”威尔许说。

“你没说。”凯蒂说。“是我说有客人的。反正我有这个意思。”

“别吵了。”父亲说。他们不作声了,父亲开了门,我们穿过后廊走进厨房。迪尔西在厨房里,父亲把我放进椅子,把围嘴围好,又把椅子推到桌子跟前。桌子上放着热气腾腾的饭菜。

“你们现在都听从迪尔西的指挥。”父亲说。“迪尔西,让他们尽量声音轻点。”

“好的,老爷。”迪尔西说。父亲走了。

“记住了,现在要听迪尔西指挥了。”他在我们背后又说了一句。我把脸伛到饭菜上去。热气直往我脸上冲来。

“今天晚上让大伙儿听我指挥吧,爸爸。”凯蒂说。

“我不要。”杰生说。“我要听迪尔西的。”

“要是爸爸说了,那你就得听我的。”凯蒂说。“让他们听我的吧。”

“我不嘛。”杰生说。“我不要听你的。”

“别吵了。”父亲说。“那你们就听凯蒂的得了。迪尔西,等他们吃完了,就走后楼梯把他们带上楼去。”

“好咧,老爷。”迪尔西说。

“行了吧。”凯蒂说。“现在,我看你们都得听我的了吧。”

“你们都给我住嘴。”迪尔西说。“今天晚上你们得安静点。”

“干吗我们今天晚上得安静呀。”凯蒂压低声音问道。

“不用多问。”迪尔西说。“到时候你们自会知道的。”她拿来了我的碗。碗里热气腾腾的,挠得我的脸直痒痒。“过来,威尔许。”迪尔西说。

“什么叫‘到时候’,迪尔西。”凯蒂说。

“那就是星期天。①”昆丁说。“你怎么连这个也不懂。”

①上句的“到时候”原文为“Lawd’s owntime”,可理解为“星期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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