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动首页 我读过的 世界名著 诺奖作品
国学名著 科幻名著 言情名著 恐怖名著
历史小说 武侠名著 教育名著 传记名著

位置:我读过的 > 《梦的解析》目录

丙、愿望达成(1)


本章开头所引述的燃烧童尸的梦,使我们有个好机会来考虑梦是愿望达成这理论所面对的困难。当然,如果有人说梦单单只是愿望达成,那我们每个人都会感到惊奇的--这不单单因为和焦虑的梦相反。当前面的分析显露梦的背后还隐匿着意义与精神价值时,我们根本没有想到这些意义是如此统一的(单元化的)。根据亚里斯多德那个正确但简短的定义:"梦是一种持续到睡眠状态中的理想。"既然我们白天的思想程序能产生那么多的精神活动,诸如判断、推论、否定、期待、意念等等,为什么在晚间就把自己单单限制在愿望的产生呢?相反的,不是有许多梦显示出其他不同的精神活动吗?譬如说"忧虑"。而本章开头那个燃烧童尸的梦不就是这样一个梦吗?当火焰的光芒照射在这位睡着父亲的眼睑上,他立即推演出这样的结论:也许一枝蜡烛掉在他儿子身上,并且将尸体烧了起来。他把这结论转变成梦,并且将它装扮成现在式的一种情境。此梦的哪个部分是属于愿望达成呢?在这个例子,难道我们看不出,由清醒时刻持续而来的思想或者是新的感觉刺激具有垄断式的影响力吗?

这些考虑都很对。我们不得不更进一步地去研究愿望达成在梦中所扮演的角色,以及持续入梦的清醒时刻的思想究竟带有何种意义。

我们早就根据愿望达成而把梦分成两类。第一类很明显地表露出愿望达成,而另一类梦的愿望达成不但不易觉察出来,而且往往以各种可能的方法去掩饰。在后者的情况下,我们知道是审查制度影响的结果。那些具有不被改装的愿望的梦大部分发生于孩童,不过,简短而且明明白白是愿望达成的梦也似乎(我要强调这个字眼)一样会发生在成人身上。

接下来要问的是,梦中的愿望究竟源于何处?在提出此问题时,我们脑海中究竟还浮现出其他什么可能的种类,或者完全相反的影像呢?我想这个显著的对比是白天的意识生活和那潜意识的精神活动(只有晚间才会引起我们注意)。对于此种意愿,我想到三种可能的起源:①它也许在白天即受到激动的,不过却因为外在的理由无法满足,因此把一个被承认但却未满足的意愿留给晚上。②它也许源于白天,但却遭受排斥,因此留给夜间的是一个不满足而且被潜抑的愿望。

③也许和白天全然无关,它是一些受到潜抑,并且只有在夜间才活动的愿望。如果再转到前面那个精神装置的图解上,我们就能够把这些愿望的源起勾画出来:第一种愿望起于前意识;第二种愿望从意识中被赶到潜意识去;第三种愿望冲动无法突破潜意识的系统。现在的问题是,这些不同起源的愿望对梦来说是否具有相同的重要性,而且是否有同样的力量促使梦的产生?

如果把所有已知的梦在脑海内思索,那么我们立刻要加上第四个愿望的起源,就是晚间随时产生的愿望冲动(譬如说,口渴或者是性需求)。我们认为梦愿望的源起并不影响它促成梦的能力。我又想到那小女孩因为在白天延迟了游湖的计划而做的梦,和其他我记录下的孩童的梦(请看第三章 ),我把它们解释为前一天未满足但也没有被潜抑的愿望。至于那些白天受潜抑的愿望,在晚上化而为梦的例子,多到不胜枚举。对此类我只想提一个很简单的例子。梦者是个很喜欢作弄别人的女士。有一次一位比她年轻的朋友刚刚订婚,许多熟人问她:"你认识他吗?你对他的印像如何?"她的答案都是一些应酬的赞语,而实际上她隐藏了自己真正的批评,虽然她很想照实说出来--即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以打计算的人,很多的意思)。当天晚上她梦见别人问同样的问题,而她以此公式回答:"如果再要订购的话,只要写上编号就行了。"经过分析无数的例子后,我们发现如果梦曾经被改装,那么其愿望是源于潜意识,而且在白天是无法被觉察到的。因此我们第一个印像是,所有的愿望都具有相同的价值与力量。

但事实是相反的。虽然我无法在此提出任何证明,不过我却要强调这假定,即梦愿望的选择是更加严格的。当然,我们毫无疑问的可以由孩童的梦证实白天不能满足的意愿能够促使梦的产生。但我们不应该忘记,这只是孩童的愿望,是孩童所特有的愿望冲动的力量。我很怀疑成人白天没有满足的愿望是否足以产生梦。我宁可这么想。当我们学会以理智来控制本能生活后,我们愈来愈不能形成或保有这种对孩童来说是很自然的强烈愿望。对于此点当然会有个人间的差异,有些人能把这种幼童式的精神程序保留得更久些--这就像那本来很鲜明的视觉想像力地逐渐衰微一样。不过一般说来,我认为一个白天被满足的愿望是无法使成人产生梦的。我随时准备这么说,源于意识层的愿望会助成梦的产生,不过却仅止于此而已。如果前意识的愿望无法得到别处来的援助,梦是无法产生的。

它的来源实际上是潜意识。我相信意识的愿望只有在得到潜意识中相似意愿的加强后才能成功地产生梦。由心理症病患的精神分析看来,我相信这些潜意识的愿望永远是活动的,只要有机会,它们就会和意识的愿望结成联盟,并且将自己那较强的力量转移到较弱的后者上〔11〕。因此表面看来意识的愿望独自产生了梦,不过由梦形成的某些不显眼的特征可以看出潜意识的痕迹。这些永远活动,永不灭亡的潜意识愿望使我想起那有关帝坦族人的神话故事:已经记不清楚到底经过多少年代,这些被胜利神祇以巨大山岳埋在地底的族人,仍然不时因为他们那强劲四肢的痉挛而造成大地的震颤。不过根据心理症的心理研究,我们知道这些遭受潜抑的梦都是源于幼童时期。因此我想把刚才下的结论(即梦愿望的起源是没有关系的)取消,代之以另一个:梦中呈现的愿望一定是幼童时期的。在成人,它源起于潜意识,而孩童由于前意识和潜意识之间仍未有分界(仍未有审查制度的产生),或者只是在慢慢地分化,仍未清楚,所以它的愿望是清醒时刻的未满足且未加以潜抑的意愿,我知道这结论不能绝对正确,不过却能常常属实(即使在一些我们不怀疑的例子中),因此当作是一般性的推论,倒也未尝不可。

所以,我认为清醒时刻的愿望冲动在梦形成的时候是被放置在次要的地位。除了是梦内容的赞助者之外(供给一些真实感觉的材料),我不知道它们还有什么作用。现在我将以同样的思路去考虑那些白天留下来的精神刺激(但并非愿望)。当我们睡觉的时候,我们也许能将清醒时刻思潮的潜能暂时停止。能够如比做的人都能睡得很好,拿破仑一世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但我们并非常常能够成功,或者完全成功。一些仍未解决的问题,令人头痛的烦忧,太过强烈的印像--这一类的事情甚至使思想的活动持续至睡眠,并且把持了那我们称为前意识系统的精神活动。我们可以把这持续入梦的思想冲动分成下面几类:

1、由于一些偶然的原因,无法在白天达到结论者。

2、那些因为我们智慧的不足,而无法完全处理者。

3、那些在白天被排挤与潜抑者。

4、由于前意识在白天的作用使这处在潜意识中的愿望受到往往是强有力的激动者。

5、那些无关紧要的白天印像。因为无关紧要所以未被处理者。

我们毋需低估那些由白天残留下来而入梦的精神强度的重要性,特别是那类白天未解决的问题。我们确知此种激动在晚间仍然继续为表现而挣扎,而我们也可以同样的自信来假定,在睡眠状态下,前意识的激动不按正常途径进行到意识界。晚间,如果我们的思想能以正常途径通往意识层,那么我们一定没有睡着。我不知道睡眠状态能到底会给前意识带来什么变化〔12〕,但无疑的,此特殊系统在睡眠时的能量变化一定是造成睡眠的心理特征(而这系统亦控制了行动的能力),不过在睡眠时却瘫痪了。另一方面,除了潜意识续发性的变化外,我实在不能在梦的心理中找到任何睡眠所造成的变化。因此在睡眠中除了由潜意识而来的愿望激动外,没有任何的源由可以造成前意识的激动;而前意识的激动必须得到潜意识的加强,同时必须和潜意识一起携手通过迂回的通路。但前一天在前意识的遗留物究竟对梦有何影响呢?无疑的,它们必定大量地寻求入梦的途径,即使在夜间也想利用梦内容来进入意识层。的确,它们有时控制住梦的整个内容,并且迫使它进行白天未完成的活动。这些白天的遗留物除了愿望外,自然还有别的性质。在这里我们要观察它们到底要满足何种条件才能进入梦中。这是很重要的,也许和"梦是愿望达成"的这个理论有着决定性的关系。

让我们以一个前面提过的梦为例吧。我梦见我的朋友奥图像生病似的,好像患了甲状腺机能亢进症状(请见第五章 丁节第四个梦)。在做梦的前一天,我对奥图的脸色感到忧虑,这忧虑就像和他有关的其他事情一样,令我感到非常关切。我想这关切一定和我一起入睡,我也许很焦虑地知道他到底什么地方不对劲。这个忧虑终于在做梦的那个晚上得以表露--其内容不但无意义而且也非愿望达成。于是我开始调查这忧虑不恰当的表现(梦)的来源。经过分析后,我发现自己将这朋友和L男爵仿同,而我则和R教授仿同。对于选择这特殊的替代,我只有一个理由解释。我一定整天都在潜意识内向R教授仿同,因为借着仿同作用,我孩童时期不朽的愿望--自大狂的愿望--才得以满足。而对我朋友的仇视(在白天当中,一定受到排挤)则混水摸鱼,取得机会而窜入梦中,但我日间的忧虑亦借着一些替代品从梦内容中表露出来。这白天的思想(并非愿望,反而是忧虑)和在潜意识受到潜抑的幼童时期思想相关联的结果,使它得以(经过适当的化妆后)进入意识层。这忧虑愈是擅权,那么连接的力量就愈大;而这忧虑和愿望之间,并不需要有任何的关联。事实上,在我们这个例子中,的确是如此。

也许,再继续对这问题加以考虑是有必要的--即如果梦思的材料和愿望达成刚好相反时--如一些适当的忧虑,痛苦的反省,困扰的现实,梦会变为怎样?可能的结果可略分为二:①梦的运作成功地相反观念取代了所有的痛苦概念,因此压制了归属它们的痛苦感情,结果造就了一个简单而令人满意的梦--一个看来是愿望达成的梦,对于此点,我不必多说了。②这痛苦的经验也许能进入显梦,虽然经过修饰,不过却能或多或少地被认出来。就是这类的梦使我们怀疑梦是愿望达成这理论的真实度,因此需要再继续探讨。对这种带有令人困扰内容的梦,我们的反应也许是漠不关心,也许具有整个困扰情况所涵盖的痛苦感情,甚至发展成焦虑或惊醒。

不过,由分析结果看来,这些令人不快的梦,也和别的梦一样,同是愿望达成。一个属于潜意识的而R受压抑的意愿(它的满足对自我来说是痛苦的)在白天痛苦经验的不断激发下,把握时机,支援它们,因此使它们得以入梦。在第一种情形下,潜意识和意识的愿望相符合。在第二种情形下,意识与潜意识(潜抑与自我)之间的不调和则被泄露了。而这就像神仙故事中,神仙给那对夫妇的三个愿望的情况一样(请看第七章 注〔24〕)。这种潜抑愿望得以呈现后所带来的极大满足也许能够中和那白天遗留物所附带的不快(请参阅第六章 辛节)。在此种情况下,梦者的感觉是漠不关心,虽然它同时满足了愿望和恐惧。或者睡觉时的自我在梦的形成中占据了一个更大的地位,因此对那潜抑愿望的满足产生强烈的悔恨,甚至会以焦虑感来中止梦的进行。因此我们不难发现不愉快的梦和焦虑的梦同样是愿望达成,这和我们的理论是一致的,而且这和那些明明白白是愿望达成的梦没有两样。

不愉快的梦也许是种处罚的梦。我们必须承认,因为对这种梦的认识使我们梦的理论增加许多新知。在这些梦中得以满足的也同样是潜意识的意愿,换句话说,这个愿望要处罚梦者,因为他拥有一个被禁忌的冲动。到目前为止,这些梦还能满足下面这条件:即梦形成的动力,必须由属于潜意识的某个愿望所提供。但是经过仔细心理解析后,我们发现它们和其他的愿望的梦有所不同。在第二类的情况下,梦形成的愿望是属于潜意识并且受到压抑的,但在处罚的梦中,虽然同样属于潜意识,不过并非潜抑,而是属于"自我"的。因此,处罚的梦显示自我在梦的形成上也许占有更大的分量。如果我们以"自我"和"潜抑"来取代"意识"和"潜意识"的对比,那么梦形成的机能也许就会更清楚些。不过在这样说以前,我们必须知道心理处罚的梦不一定源自白天发生痛苦事件的情况下。相反的,当梦者感到自在时最容易发生--白天的遗留物是一些令人满意的思想。不过它们所表达的满足却是被禁忌的。这些思想不能在显梦中发现,除了其反面以外,而这就和前述第一类的梦相同。因此处罚的梦的特征是:其梦形成的愿望并不源于潜抑的材料(虽然是在潜意识),而是因它引起的处罚意愿--属于自我但同时也是潜意识的(即是前意识〔13〕)。

这里我想报告一个自己的梦,来说明前面所说的话,尤其是关于梦的运作如何处理前一天的余痛。

"开始是很不明显。我告诉太太,我有些消息要说给她听,那是一些非常特别的。她害怕起来,并且说她不想听。我向她保证这些消息一定会使她高兴,于是开始向她叙述我们那孩子所属的军团寄来一笔钱(5000Kronen)〔14〕……一些关于优异的表现……分布……。这时我和她走进一间小房间(看来有点像仓库),去找些东西。突然我看见孩子出现。他没有穿制服,而穿着绷得紧紧的运动服(像只海豹?)还戴着顶小帽。他爬上碗柜旁边的蓝子,似乎想把什么东西放在柜子上。我叫他,他没有回答。看来他的脸或前额都被绷带缚着,他用手在嘴巴里搅动半天,把一些东西推进去。他的头发亦闪着灰色光芒。我想:"难道他已经损耗得那么厉害吗?他也有了假牙?"我还没有来得及再叫他一次,就醒过来,不感到焦虑但却心跳得厉害。这时手表指着:早晨二点三十分。

要完全加以分析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只能强调几个重点。前一天的痛苦期待产生了这个梦--我们又一个星期没接到在前线打仗的孩子的讯息了!我们很容易由梦的内容中看出,他不是受伤便是被杀害。在梦开始的时候,我们很容易看出来,梦运作很辛勤以地一些相反的事物来取代那些令人因扰的思潮,如我要说一些令非常愉快的消息--关于寄来的钱……优异……分布(这笔钱源于我行医时的一件令人满意的事迹,因此想要把此梦脱离原来的主题),但是这努力失败了。我的太太怀疑一些可怕的事,拒绝听我说。这个梦的伪装太过浅薄,因此它想压抑的事到处都把它戳破。如果我的孩子战死了,那么他的战友会将他的东西寄回来,而我将把这些东西分给他的弟妹或者别人,通常优异奖是颁发给那些光荣战死的军人。因此梦虽然挣扎,但却也表露了他起先想否认的事实,而同时愿望达成的倾向也借着歪曲的形式来呈现。(梦中这种场地的改变,无疑的,可以视为塞伯拉所谓的门槛像征)(请看第六章 壬节)。确实,我无法说出什么东西造成此梦的动机力量(因此表露了我这困扰的思潮)。在梦中,我的孩子不是掉下来(falling。按:在战场掉下来,即死去之意),而是爬上去--事实上,他以前是很优异的爬山家。他没有穿制服,反而穿运动装;这表示我现在害怕他发生意外的地方却是他以前发生过的,因为他曾在一次滑雪运动中跌下来,把大腿给摔断了。另外,他穿着的样子使我立刻想起某个年轻人--我们那个可爱的外孙儿,而他那灰头发使我想起后者的父亲--他在战争中度过好难挨的日子。这又是什么意思呢?……我已经说的够多了。--场地是一个仓库,还有一个他想从那儿拿某些东西的碗柜(在梦中变成"他想放入某些东西")--这无疑暗示着我自己找来的一件意外。那时我才两三岁。我爬上仓库小房的凳子上,想拿碗柜或桌子上某些好吃的东西。小凳子被弄翻,它的边缘打中我下巴的后部;想来我那时很可能就把所有的牙齿都敲掉。此回忆伴随着这样的一个告诫:敲的好而这好像是指向此勇敢士兵的敌意冲动。借着更深层的分析,我发现那隐匿着的冲动竟在我孩子的可怕意外事件中得到满足--这是老头子对年轻人的嫉妒(而在真实生活中,他却认为自己完全地把它压制着)。毫无疑问的,悲痛的感情--像这种灾难确实发生后所带来的--为了取得一些慰藉必定会找寻此种潜抑的愿望达成。

我现在能很清楚地解说潜意识对梦所扮演的角色。我不得不承认有一大类的梦,其产生的原因大部分或完全源于白天生活的残遗物。让我们再回到奥图的梦。如果我对朋友健康的忧虑没有持续入眠,那么那个期待自己将升为教授的愿望也许就会使我安安静静地睡过整个晚上。但单单忧虑本身也不能造成梦。梦形成所需的动力必须由愿望来提供,而要怎样才能捉住一个愿望来做为梦的动力来源,这就是忧虑的事了。

 



大家正在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