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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1)


1996年3月27日,星期三,傍晚7:45

“狗杂种!”特瑞西破口大骂,“你怎么就不能少管点闲事。你,还有你的固执!事情眼看着开始好起来,你却把一切都给搅了。”

杰克还没有回过神来。他抬头看着特瑞西那双浅蓝色的眼睛,这双眼睛不久之前看上去还那么温柔,而今却像浅色蓝宝石一样冷冰冰的。她的嘴完全失去了性感,没有血色的嘴唇形成细细的一条线。

“特瑞西!”里查德叫了起来,“别浪费时间跟他说话了。我们得想想怎么办。要是有人知道他在这里怎么办?”

特瑞西转过脸来,望着里查德。“你的那些愚蠢的培养基都在这间实验室里?”她问。

“当然在这里。”里查德说。

“那就扔掉它们,”特瑞西说道,“从厕所冲下去。”

“可是,特瑞西!”里查德大叫起来。

“你别对我嚷嚷什么‘可是,特瑞西’。马上扔掉。现在就扔!”

“包括流感?”里查德问道。

“尤其是流感!”特瑞西毫不含糊。

里查德愁眉苦脸地走到那个冰柜前边,打开,将里边的东西搬出来。

“我拿你怎么办呢?”特瑞西重新把注意力转向杰克,她高声自言自语着。

“首先,你可以把这两个手铐去掉,”杰克说,“然后我们俩可以去波思塔诺安安静静吃顿晚饭,你也可以通知你的那班朋友,就说我们在那儿。”

“住口!”特瑞西叫道,“你的花言巧语我听够了。”

特瑞西骤然离开杰克,走到里查德身边,看着他取出好几个冻结的药瓶。“全部扔掉,现在!”她警告道,“不能留下任何证据,你明白吗?”

“帮你的忙是我这辈子作出的最糟糕的决定。”里查德抱怨着。他把所有的药瓶收起来,走进了浴室。

“你是怎么卷进这事的?”杰克问特瑞西。

特瑞西没有回答。她绕过隔墙,进了起居室。杰克听到背后有冲抽水马桶的声音,他真不愿意去想又有什么东西给冲进城市下水道里,去传染那里的老鼠。

里查德出来了,跟着特瑞西走进起居室。杰克看不见他俩,但由于天花板很高,又没有什么装饰,他能够听到他们说话,好像他们就在旁边一样。

“我们得马上把他从这儿弄走。”特瑞西说。

“怎么个弄法?”里查德闷闷不乐地问,“扔进东河里?”

“不,我想他应该只是消失了,”特瑞西说道,“爸爸妈妈在卡茨基尔山的那所农舍怎么样?”

“我还没想到呢,”里查德的声音变得开朗起来,“不过,呃,这倒是个好主意。”

“我们怎么把他弄过去?”特瑞西问。

“我开我那辆探险家去。”里查德说。

“问题是要把他塞进车里,接着得让他保持安静。”特瑞西说。

“我有一些开他命。”里查德说道。

“这是什么东西?”特瑞西问。

“是一种高效麻醉剂,”里查德说,“开他命在兽医学里用得很多。有时候也用在人身上,只是它会产生幻觉。”

“我才不管产生不产生幻觉呢,”特瑞西说道,“我只担心会不会把他弄死了。说真的,只要让他安静下来就行。”

“我只有开他命,”里查德说,“我能弄到这东西,是因为它不属于控制药品。我是用在动物身上。”

“这些我不管,”特瑞西说,“是不是只要给足剂量,就能使他昏迷?”

“我不太清楚,”里查德说,“可以试一试。”

“你怎么用?”特瑞西说。

“注射,”里查德说道,“不过它的药效期很短,我们恐怕得打几次。”

“我们试一次。”特瑞西说。

特瑞西和里查德从起居室出来了,杰克发现自己已是浑身大汗淋漓。他不知道这是由于发烧还是由于听了他俩的谈话产生的担心。他不喜欢这个主意,很不情愿成为一种强力麻醉剂的实验对象。

里查德走到一个箱子前边,取出一盒注射器。他又从另一个箱子里把装在橡皮塞药瓶里的药取了出来。接着他开始估算剂量。

“你估计他体重是多少?”里查德问特瑞西,就好像杰克是一头听不懂话的动物似的。

“我估计有180磅,出入也就5磅。”特瑞西说。

里查德草草计算了一下,然后抽满了一支注射器。他走到杰克身边,杰克恐惧地挣扎着。他想喊叫,但却喊不出来。里查德将注射器扎进他的右臂。杰克猛地缩了一下。这一针像灼伤一样火辣辣的。

“看看效果怎么样,”里查德说着,走到一边,扔掉用过的注射器。“我们等一等。我去把车开过来。”

特瑞西点点头。里查德穿上风雪服,朝外边走去。到了门口,他告诉特瑞西说,他过十分钟就回来。

“这么说,你们是姐弟合作了,”阁楼里只剩下杰克和特瑞西了,杰克说道。

“用不着你说。”特瑞西说着,摇了摇头。她开始踱来踱去,跟里查德刚才的动作一样。

开他命的最初效果出来了,杰克耳朵里响起一阵轰鸣。接着,特瑞西的影子开始做一些奇怪的动作。杰克又是眨眼又是摇头。仿佛有一个厚厚的气团停在他的头上,他好像是在身体外边看着这一切。接下来,他看见特瑞西走到一个长长的隧道的尽头。忽然间,特瑞西的脸变得非常大,她正在说话,但回声断断续续。她的话也听不明白。

杰克意识到的下一件事是自己在走路。但这是一种奇怪的、不协调的步态,他根本不知道身上的各个部分都到哪里去了。他只得低下头,看着双脚移出了自己视野的边缘,然后又落在地上。他竭力想看清自己正在往什么地方走,却看见一个由许多不停运动的色块和线条组成的不规则形体。

他感到有些想吐,身子一晃,恶心的感觉消失了。他眨眨眼睛,那些彩色的形体跑到一块儿,组成一个亮光闪闪的大物体。一只手伸进他的视野,碰了一下那个物体。就在这时,杰克意识到那是他自己的手,那个物体原来是一辆车。

身旁环境里的其他成分开始变得可以分辨了。这里有灯光和一幢大楼。接着他意识到左右都有人扶着自己。人们在说话,可他们的话音里带着一种深沉的机械的声音,仿佛他们是机器人似的。

杰克感到自己在往下掉,又没法停下。他似乎下沉了几分钟,才触到一层坚硬的表面。接着,他只能看见一些黑沉沉的东西。他躺在一个铺有地毯的地方,一个什么东西直往他肚子里钻。他竭力挣扎,却发现两个手腕不能动。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杰克不知道过了多久。可能是几分钟,也可能是几小时。他终于能够分辨东南西北了,眼前也不再有幻觉。他意识到自己是在一辆行驶着的汽车后座的地板上,他的双手被铐在客人座位的支架上。看来,他们这是正在开往卡茨基尔山。

为了缓解汽车的主动轴顶在腹部上的那种不舒服的感觉,杰克收拢双膝,做成一种弯腰下蹲的姿势。这种姿势远远说不上舒服,但比刚才要好一点。不过,他的不舒服并非仅仅来自这种别扭的姿势。流感的症状严重了,加上开他命余下的药效,他从来也没有感到过这么难受。

杰克猛地打了几个大喷嚏,特瑞西朝后座掉过头来。

“我的天啦!”她叫了起来。

“我们到哪儿了?”杰克问道。他声音嘶哑,说话吃力,这又引得他连连咳嗽。鼻子也有点问题,可他双手给铐得死死的,一点办法也没有。

“我想你还是闭嘴的好,不然你会呛死的。”里查德说。

特瑞西朝里查德转过脸去:“这样咳嗽、打喷嚏是不是你给他打针造成的?”

“我怎么知道?我以前从来没给人打过开他命。”

“得了吧,你或许有什么主意,这样想不算过分,”特瑞西厉声说道,“你给那些可怜的动物使用过开他命。”

“这话我不爱听,”里查德愤愤不平地说,“你知道我把那些动物当成我的宠物。这也是我优先考虑开他命的原因。”

杰克感觉到了,特瑞西和里查德此前对于他的出现流露出的焦急已经变成了愤怒。从他俩的谈话听得出,他们似乎更多的是冲着对方去的。

一阵短暂的沉默之后,里查德又开口了:“你知道,这事从头到尾都是你的主意,不是我的。”

“噢不!”特瑞西说道,“我不能让你拿这种误解来开脱自己。是你提出让美利坚保健惹上医疗感染的麻烦。这我压根就没想到。”

“我只是听你抱怨得那么凶才提出来的,你说美利坚保健正在大肆侵吞全国保健的市场份额,尽管你打出了你那个愚蠢的广告。是你求我帮忙的。”

“我只是需要某些点子,”特瑞西说道,“广告中用得上的东西。”

“你需要个屁!”里查德说道,“你连去杂货店订购器材都不干。我对广告一窍不通。你知道我的专业是微生物。你懂得我的建议。这就是你需要的东西。”

“在你提出来之前我联想都没想过,”特瑞西反驳说,“再说了,你只说你能弄出些个可恶的感染,让新闻界炒一炒。我以为你指的是伤风感冒、拉肚子或者流感什么的。”

“我用的是流感。”里查德说。

“是啊,你用的是流感,”特瑞西说,“可它是普通的流感吗?不,它是一种神秘的物质,搞得人人戒备森严,包括后座上的这位医生大侦探。我以为你会用一些普通的病,看在上帝份上,而不是鼠疫,也不是另外几种。我连它们的名字都想不起来了。”

“结果新闻界大肆报导这几次发病,市场份额迅速回升,你当时没有一句怨言,”里查德说道,“你那会儿开心死了。”

“我吓坏了,”特瑞西说道,“很害怕。我只是没有说出来。”

“你全是胡说八道!”里查德出言激烈,“发生鼠疫后的第二天我就和你谈过。你一次也没有提到害怕。我还感到有点委屈,因为我毕竟花了不少工夫。”

“我什么都不敢说,”特瑞西说,“我不希望跟这事有一丝一毫的牵连。可事情已经搞糟了,我想就这样吧。我不知道你正在计划做其他的。”

“我不信你说过这话。”里查德说。

杰克意识到他俩渐渐平静下来。他把头抬到紧铐着的双手所能允许的高度。路灯的亮光照进车里。他们已经在黑暗中行驶了一段时问。

忽然,四下里灯光明亮,汽车在一个篷子下边停住了。杰克听到司机座位上的窗玻璃摇了下来,他立刻意识到他们来到了一处收费站。他开始呼救,但声音微弱而沙哑。

里查德反应敏捷,转身操起一个硬物,朝杰克砸去。这一击落在了杰克头上。他瘫倒在地板上。

“别砸得这么狠,”特瑞西说道,“你也不希望血溅在车里。”

“让他住口恐怕更重要,”里查德说着,向自动门收费口投了一把硬币。

挨了这一击,杰克的头痛得更厉害了。他试着找到最舒适的姿势,但却没有多少选择。幸好他终于迷糊睡着了,尽管他不时被汽车的晃动颠来颠去。过了收费站,他们驶上一条曲折的弯道。

杰克知道的下一件事是他们又停下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来。汽车外边又是灯火通明。

“可别打什么主意。”里查德手里握着枪,说道。

“我们到哪儿了?”杰克昏头昏脑地问。

“在一家通宵营业便利店,”里查德说,“特瑞西要买点用得着的东西。”

特瑞西拿着一袋食品回到车上。

“他动了没有?”特瑞西钻进车里,说道。

“是的,他醒了。”里查德说。

“他是不是又想嚷嚷?”

“没有,”里查德说道,“他没这个胆子。”

他们又开了一个小时。特瑞西和里查德时断时续地争吵着,事情搞得这样一团糟,到底是谁的过错,俩人谁也不肯让步。

汽车离开大路,磕磕碰碰地开上一条车辙很深的石子路。杰克虚弱的身体一撞到地板和主动轴的突出部分,他便会猛地哆嗦一下。

最后,汽车向右转了一个急弯,停下了。里查德熄灭了马达。他和特瑞西都下了车。

杰克被单独撂在车里。他尽力抬起头来,看得见的只有一线黑沉沉的天空。四外一片漆黑。

杰克硬撑着跪起来,想试试看能不能将手铐从椅子下边退出来。但这显然不可能,手铐是套在一根结实的钢条上的。

杰克瘫倒在地板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半小时以后,他俩回来接他了。两人将乘客一侧的两个车门一起打开。

特瑞西解下一只手铐。

“下车!”里查德用枪指着杰克的脑袋,喝道。

杰克照办了。特瑞西快步走上前来,将杰克那只松开的手重新铐上。

“进屋去!”里查德说道。

杰克双腿颤抖,踏着湿润的草地走过去。这地方比城里冷得多,他能看见自己呼出的气。黑暗中,一座农舍赫然出现。农舍的正面是一个带栏杆的走廊,几扇窗户里透出亮光。杰克看见烟囱里冒出浓烟和点点火星。

他们一行来到走廊,杰克四下看了看。他能看到左边一个谷仓的黑黝黝的轮廓。再过去就是田野了。周围都是山,远处也看不到灯光。这是一个与世隔绝的藏身之所。

“快走,”里查德用枪管顶着杰克的肋骨,说道。“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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