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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月26日星期五下午4时45分
“等一下,科里莎,”凯思琳·沙伦伯格停了下来,靠在一个化妆品柜台上。
她们两人来休斯顿西面的购物中心买服装,准备参加学校的舞会。她们已买好衣服,科里莎急着要回家去。
凯思琳突然感到头晕,整个房子在眼前打转。幸好她一靠在柜台上,这种天昏地转的感觉就消失了。她接着又因为恶心而打颤,但是很快也过去了。
“你没事吧?”科里莎问。她们都是初中生。
“我不知道,”凯思琳说。过去几天中一会儿发一会儿好的头痛又来了。
头痛把她从睡梦中惊醒,但是她没告诉父母亲,因为她担心这可能是上周末吸大麻烟引起的。
“你脸色像死人一样白,”科里莎说。“也许我们不该吃那种奶糖。”“噢,天哪!”凯思琳低声说。“那边有个男人在听我们说话。他打算在停车场绑架我们。”利里莎急忙转过身去,心中暗暗担心那个可怕的男人正虎视眈眈盯着她们。可是她看到的只是几个毫无恶意的女顾客,大多在选购化妆品。一个男人的影子也没有。
“你说的是什么男人?”她问。
凯思琳眼睛一眨也不眨,木然地看着前面。“那个男人就在大衣柜台旁边。”她用左手指着前方。
科里莎沿着凯思琳手指的方向看去,终于在50 码以外看到一个男人。他站在一个正在仔细翻寻商品的妇女身后,脸都没朝她们的方向转。
科里莎被搞糊涂了,回过头去看她的最好朋友。“他说我们不准离开商店,”凯思琳说。
“你在说些什么?”科里莎询问她。“我是说你把我吓住了。”“我们得离开这里,”凯思琳警告说。她突然一转身,朝相反方向跑去。
科里莎加快了脚步才追上她。她一把抓住凯思琳的手臂,用力一拉,让她转过身来。
“你出了什么事?”科里莎问。
凯思琳满脸惊恐。“现在人更多啦,”她急匆匆地说。“他们正从自动搂梯上下来,他们也说要绑架我们。”科里莎回头一看,是有几个男人从自动楼梯上下来。但是离开这么远,科里莎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脸,更不用说听到他们说些什么。
凯思琳一声尖叫,科里莎感到像遭电击一样。科里莎猛地转身,看到凯思琳即将倒下去。她赶紧伸手去拉她一把。谁知两人同时失去平衡,一起摔倒在地上。
科里莎还没脱出身来,凯思琳开始抽搐起来,躺在大理石板地上的她,胸部起伏,直喘粗气。
周围的顾客把科里莎从地上拉起来。刚才在旁边一个化妆品柜台上选购商品的两个女顾客在照料凯思琳。她们不让凯思琳用头撞地板,还设法把手帕塞进她的牙齿间。凯思琳已把舌头咬破,血水从嘴唇里流出。
“噢,天哪,噢,天哪!”科里莎不住地惊叫。
“她叫什么名字?”在照料凯思琳的一个女顾客问。
“凯思琳·沙伦伯格,”科里莎说。“她父亲特德·沙伦伯格,就是壳牌石油公司总裁,”她补充说,似乎她的家庭背景对她的朋友有利。
“最好马上叫救护车,”那女人说。“这女孩的发作必须立即止住。”珍妮特从里茨咖啡馆向窗外望去时,天色已暗下来。外面纽伯里大街上人们朝各自方向在急急赶路,不约而同地用手拉紧大衣翻领或头上的帽子。
“我真不知道你看中他什么,”伊夫林·里尔登说。“你第一次带他到我们家来时,我就告诉你他不合适。”“他在同时攻读哈佛大学哲学博士和医学博士,”
珍妮特提醒她妈妈。
“这并不能原谅他的不懂礼貌和缺乏风度,”伊夫林说。
珍妮特朝母亲看了一眼。她身材颀长、苗条,五官端正。人们一眼就能认出伊夫林和珍妮特是母女俩。
“肖恩为自己的家世感到自豪,”珍妮特说。“他为自己出身于工人家庭感到高兴。”“这并没有什么错,”伊夫林说。“问题是不能同流合污。这男孩不懂礼貌。你看他那长头发……”“他感到固守传统令人窒息,”珍妮特说。平时她就觉得充当肖恩的辩护士日子并不好过。现在在同他争吵以后还要为他辩解,更觉得难受。她希望从母亲那里得到的是忠告,而不是一成不变的责怪。
“又是老一套,”伊夫林说。“如果他打算做个开业医生,也许还有希望。可是什么分子生物学,我实在不懂。他现在在研究什么?”“致癌基因,”珍妮特说。
她怎么会想到去向母亲求助。
“再给我解释一遍,”伊夫林说。
珍妮特给自己加了点茶。母亲真会出难题,要她来介绍肖恩的研究无异于盲人骑瞎马。但是她还是尽力而为,作了解释。
伊夫林听后说:“这种研究可能很有价值,但是不能作为养家糊口的职业。”
“先不要把话说死,”珍妮特说。“肖恩在攻读硕士学位时,同马萨诸塞理工学院两个同学一起开了一家生产单细胞抗体的公司,他们把它叫作免疫治疗有限公司,一年前才卖给人家。”“这倒是令人鼓舞的消息,”伊夫林说。“肖恩赚了大钱了吗?”“他们三人都赚了钱,”珍妮特说。“但是他们都同意再投资一家新公司。我眼下只能说到这程度。他要我发誓保密的。”“向你妈妈保密?”伊夫林立即责问她。“听上去还很有戏剧性的。但是你知道你爸爸不会同意。他一向认为人们不该用自己的资本去开设新企业。”珍妮特失望地叹了口气。“你越说越远了,”她说。“我原来想听听你对我去佛罗里达有什么想法。肖恩要去那里两个月。他在那里全部时间搞研究。而在这儿波士顿,他不仅要搞研究,还要完成学校作业。我想也许在那里我们有更好的机会交换意见,解决我们之间的问题。”“那么你在纪念医院的这份职业怎么办?”伊夫林问。
“我可以请假,”珍妮特说。“并且我肯定可以在那里找到工作。干护士这一行的最大优点之一就是几乎在任何地方都能找到职业。”“可是,我并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伊夫林说。
“为什么?”“追这样的男孩不值得,”伊夫林说。“尤其是你知道你爸爸和我对他的看法后。他绝对不配我们这种家庭。特别是听到他对艾伯特叔叔说那种话后,我真不知道如何才能再请他来共进晚餐。”“是艾伯特叔叔拿他头发开玩笑的,”珍妮特说。“他在挑战面前是决不退缩的。”“这并不能成为对长辈无礼的借口。”
“我们都知道艾伯特叔叔是戴假发的,”珍妮特说。
“我们即使知道也不会说的,”伊夫林说。“况且是当着众人的面称它为遮秃的假发,这是绝对不能原谅的。”珍妮特呷了一口茶,朝窗外望去。全家上上下下都知道艾伯特叔叔戴假发,这是事实。从来没有人把这件事作为话题,这也是事实。珍妮特的家中有许多不成文的清规戒律,她就是在这样的家庭中成长起来的。这个家庭不允许发表个人意见,更不允许孩子有自己的意见。言谈举止被认为是最最重要的。
“去年带你去看马球比赛的那个小伙子看上去很可爱,你为什么不同他谈朋友?”伊夫林建议道。
“那是个蠢家伙,”珍妮特说。
“珍妮特!”她母亲厉声说。
接下去,两人默默喝着各自的茶。“既然你有这么多话要对他讲,”伊夫林终于开口说,“为什么不在他动身前去找他谈?今天晚上去看他。”“不行,”珍妮特说。“星期五晚上是他们同乡小伙子固定聚会的日子。他们就在他们中学附近的一个地方泡酒吧。”“正像你爸爸会说的那样,这又为我的观点提供了论据,”伊夫林毫不掩饰她的得意之情。
肖恩身穿带帽的运动衫,外套一件御寒的羊毛外衣,在严寒的薄雾中慢跑。防风帽的带子在下巴下扣得紧紧的。他沿着大街向查尔斯顿的纪念碑广场跑去,一只篮球在两只手上传来传去。他刚才在查尔斯顿男青年俱乐部打了一场临时凑起来的篮球赛。他那个队是个杂牌军,队员的年龄从18 岁一直到60 岁,有的是老朋友,有的只有一面之交。不管怎样,这种比赛是很好的身体锻炼,他现在还在出汗。
肖恩绕过纪念碑广场,来到童年时期的家。他父亲生前是个水暖工,收入还不错,在搬到城市去住还没成为风尚之前,他就在城里买了一幢很大的维多利亚式住宅。开始时,墨菲全家就住在底层两套房子里,可是在父亲46岁死于肝癌后,他们由于家境拮据,不得不把这两套房子租出去。肖恩的哥哥布赖恩去外地上学后,肖恩和弟弟查尔斯、妈妈安妮一起搬进一套单层公寓房子。现在妈妈一个人住在那里。
他走到门前时,看到一辆熟悉的梅塞德斯牌汽车停在他那辆五十铃后面,说明这个不速之客就是布赖恩。肖恩的直觉告诉他,他去迈阿密的计划又要遇到麻烦。肖恩两级一跳登上阶梯,打开他母亲门上的锁,走进屋去。布赖恩的黑色真皮公文包放在梯式靠背椅上。空气中弥漫着炖肉的香味。
“是你吗,肖恩?”安妮从厨房里高声问道。她在门口出现时,肖恩正在挂外衣。她穿着家用便服,外面围着一条旧围裙,看上去比她实际年龄54岁要老得多。婚后长期同酗酒的丈夫生活在一起,她精神压抑,脸色憔悴,眼神无光,一脸苦相。她天然的鬈发却梳成老式的发髻,盘在脑后,原本一头深棕色秀发,现在已变得灰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