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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命道:“‘鬼符’就是‘鬼符门’,这‘鬼符门’,共有七鬼,一个贪财、一个好色、一个嗜杀、一个行骗、一个恶盗、一个通敌、一个人贩,七人合起 来,偷抢奸骗,无所不为。老大叫胡飞,擅使大刀,一刀断魂,很少用第二刀。老二叫丘独,擅使缅刀,杀人之前要对方鲜血流尽。老三叫郭彬,外表君子,内心狠 毒,专以毒镖伤人。老四叫金化,用的判官笔是淬毒的,沾着了也得烂腐七日而死。老五叫丁亥,杀人时嗜斩残对方四肢。老六叫魏尖,杀人绝招是咽喉一击。老七 叫彭喜,逼供手法残酷,据说他有次把一个人逼拷了七七四十九次,那个人简直不复人形。”
四剑童握剑柄的手立即紧了一紧。追命笑道:“不必激动。他们今日碰上我们,算他们倒霉,先看来者是谁再说。况且对方以一敌七,居然能放倒丁亥,还追逼六鬼,武功自是不弱。我们先瞧瞧再说。”
这时六鬼已隐藏得形迹全无。只见一人自官道大步行来,已走近六鬼隐藏处。追命一见大喜,叫道:“二师兄!”
那人一震,抬目一望,神光暴长,也喜极叫道:“三师弟!”
四剑童纷纷叫道:“二师叔!”
追命揭开轿帘,长身飞出。铁手踏步如飞,前奔过来。就在这时,“嗖嗖”之声不绝于耳,向铁手身后打到。
跟着前面精光一闪,直夺咽喉。
铁手一震道:“三师弟,你怎么受了伤?”眼睛望着追命,左手向后东抓西抓,所有的暗器已抓在手里。右手一拳,打在精光上,魏尖的长剑立时碎成剑片,剑片钉入魏尖自己的脚上!
魏尖惨呼,倒下。
追命笑道:“不碍事的。倒是大师兄和四师弟那儿事急。”
他一番话未说完,一柄缅刀已砍向他双足。
另外一双判官笔,疾点向铁手左右太阳穴,一条铁链,猛抽铁手全身。
追命一脚已踏住了缅刀,再想出脚,伤口又一阵痛楚,缅刀趁机抽出,疾砍追命!
追命一连七招四十九个变化,迫住了丘独。那边铁手已震断了彭喜的铁链,拿住了金化的判官笔。
只听一声呼啸,剩下的四鬼急遁,发出呼啸的人是胡飞。
铁手一面道:“大师兄、四师弟是不是遇上了十三元凶了?”一面已困住了金化。金化左冲右突,始终无法冲得破铁手的两只手掌。
彭喜转身就走,追命猛地一个“飞踢”,连人带腿,踢在彭喜的额前,彭喜倒飞出去,头颅就像一只破烂的瓷碗。
追命冷笑道:“要不是用刑太过残毒,今天我也不一定要吃定你。”可是这一下“飞踢”,也带动了真气,使追命伤口疼痛不已。
丘独一见追命分心,猛攻两招,转身就跑,不料青影闪动,四个童子已亮出短剑,包围了他。
丘独杀人不眨眼,一柄缅刀喜把对方砍得遍体鳞伤而死,哪把四剑童放在眼里。不料三十招一过,愈觉四柄剑攻势甚厉,而且天衣无缝,辛诡急异,丘独惊道:“是无情手下四剑童?”
四剑童剑法一变,四剑脱手飞出,分别钉入丘独双臂、双腿中。丘独轰然倒下,缅刀脱手飞出。
这边的铁手已把金化判官笔拗断,一拳打碎金化的脚骨,道:“你们两个,跟我归案吧。”金化拼力欲逃,铁手扬扬拳头,金化乖乖的蹲在丘独、魏尖身旁,呻吟不已。
那边的老大胡飞与老三郭彬,早已乘机逃遁,影踪不见。
追命点了点头,四剑童立时会意,过去把丘独与金化像粽子一般的扎了起来。铁手走过去,仔细观察追命的伤口道:“山东关家‘大手印’和苗疆钩刀所伤?”
追命叹道:“不错,二师兄,现在只怕大师兄与四师弟那儿已遇事了,我先把详情告诉你再说。”
距离“欧阳谷”八十七里有一处地方,叫做“三歇脚”。
这地方之所以叫做“三歇脚”,确是有三个歇脚之处。第一处叫“水豆腐”,这家的豆腐花是远近驰名的。
何况现下正是夏天,更何况卖豆腐的又是一个容光照人的大姑娘,有谁不想吃这一家豆腐呢?
偏偏今天豆腐摊没开。无情只想解解渴,于是促动轿轮,到了“三歇脚”的第二个歇脚处,一棵大树荫下,有个麻子在卖莲子汤。
第三个歇脚处远远便可望见,是一家烧饼油条,配上豆浆,可以解渴,又可以充饥,那卖烧饼的看见有客人走上那麻子的门,好像很不服气,放声就叫:
“客官哎——您要解渴唷,来小的这家,小的细磨豆浆,包你满意,远比麻子不干不净的莲子汤来得清凉干净!”
那麻子听了勃然大怒,怕无情转到那边去,他就没生意可做了,当下拉住轿子,骂道:
“卖烧饼的,你给我闭口,你那家淡出名王八的豆浆,不知从哪间毛坑里捞出来的,还敢跟老子抢客人!”
那卖烧饼的一听,怒火中烧,卷袖跑了过来,指着麻子的鼻子,大骂道:“你的莲子汤又好到哪里去?还是你老婆夜壶里……”
麻子闪电般一伸手,抓住卖烧饼的手,叱道:“你再说!你敢说……”
卖烧饼的反手一推,喝道:“我怎么不敢说,怕了你啊?”
麻子跌跌撞撞在轿旁,拼力扯住卖烧饼的,叫嚷道:“你这王八……”
两人扭扭扯扯,轿子中的无情犹分毫未动。
就在这两人争持不下的时候,这看来普通的纷争,骤然生变!那麻子忽然身子滴溜溜一转,已转到轿子之前,手中骤然精光暴射!
没有人来得及看清楚那是什么事物,因为实在是太快了。
精光飞入帘内,发出一声闷响。
可是并没有惨呼。
一条白衣无腿人影冲天而起!
精光又“飕”地自轿内飞出,闪回麻子手中,原来是一环精钢,钢齿上沾了木屑。
无情冲天而起,另一道人影亦冲天而起!
那人正是卖烧饼的,不知怎的,手中已多了一柄扇,半空一张,赫然竟是“逆我者亡”
四个大字。
等到看清楚这四个大字,至少有二十种微小的暗器,有的直飞、有的旋转,打向人在半空的无情。
无情身上也立时飞出七八道黑点。
这七八道黑点打在先飞到的暗器上,撞击在一起,并未落下,又撞中后来的暗器,纠缠于一道,于是所有的暗器都中途落下。
暗器尚未到地,无情的人又落入轿子中。
麻子手中一震,“霍”地一声,精光又脱手飞出,“夺”地打入轿中。但轿子及时落下一道钢板,“登”的一声,精芒在钢板划了一道火星四溅的银线,但势已偏,斜飞出去,麻子忙飞身接住,脸色已然一沉!
那卖烧饼的半空居然能摔身、下沉、扇子一招,下戳轿中人的门顶。
不料又是“叮”的一声,轿顶又上了一道钢板,扇子收势不及,“叮”地点在钢板上,这卖烧饼的看来武功高绝,居然能借这一点之势,化为斜飞之劲,飘然落地。
轿子左右后三面本已封实,现在前上二面又封死,变成好像一只铁笼子,静立于太阳底下。
麻子冷笑道:“好!你有本事缩着不出来,我就把你砸下山崖去。”
说着双臂一挣,就要过来抱轿子。
卖烧饼的一声吆喝:“小心!”
轿子的钢板上忽“腾腾”二声,两枚小箭射出,来势之急,无可比拟!
麻子大惊,双臂已张,后退无及,手中精光一闪,“嗖”地截下一支箭,但另一支眼看就要插在胸前,忽然人影一闪,那卖烧饼的已以拇食二指挟住此枚小箭。
麻子此惊非同小可,后退十余丈;卖烧饼的双指夹箭,冷冷在盯着像一间铜屋的轿子。
只听无情的声音淡定的从轿中传来:“欧阳谷主好快的身手。”
那卖烧饼的一怔,冷笑一声,道:“不敢!”
无情冷冷地道:“只可惜凭阁下的‘阴阳神扇’绝技,尚要扮成卖烧饼的,未免太生硬造作了。”
欧阳大耸了耸肩,忽然笑道:“大神捕好眼力。只不知如何识破我们的身份的呢?”
无情冷哼了一声,道:“‘三歇脚’享誉十余年,若几十年的老友记天天还如此吵架,这样的拉客人法,只怕是把客人赶走而已。”
欧阳大“哦”了一声,道:“这点倒是失算了。”
无情道:“还有你们一搭一推两式,虽已节制,但仍见真章。名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让我看出你们隐藏武功,还如此厉害,真正放起来必是绝顶高手。”
欧阳大摇摇头,又“唰”地张开了扇,摇了摇扇面道:“纵是绝顶高手,也破不了你这一顶轿子。”
无情的声音自轿子传了出来:“那位可是饮誉苗疆第一回旋快刀,‘无刀叟’冷柳平?”
那麻子本来暴戾之气焰,忽变成令人不寒而栗的冷峻,双目紧盯住轿子,道:“我是冷柳平。你躲过我两刀,我却几乎躲不开你两箭,佩服!”
无情在轿中似乎一震。这是行家遇着行家的尊敬,无情道:“我能挡你第二击是依靠这轿子的机巧,否则未必能接得住。再说你那‘无刀一击’尚未出手,这样对你并不公平。”
冷柳平原来是苗疆四大使刀高手武功最强者。有次“一刀千里”莫三给给与冷柳平约战黑龙江。莫三给给的钩刀与冷柳平的飞圈互碰而落,而莫三给给的刀沿竹笠却败在冷柳平“无刀一击”之下,从此“无刀叟”的声名渐在“一刀千里”之上。
冷柳平听了无情的话,脸上也有一片傲然之色,“阴阳神扇”欧阳大道:“我们既突袭你不成,你为何不反击我们?”
轿子里沉默了半晌,无情终于道:“你们一击不成,我借势反击,但亦给你们破了去,现在正面攻击你们,以一敌二,我连两成把握也没有。”
欧阳大笑道:“正是。我也想再度猛攻,但你坐镇在此轿内,又有所戒备,我们也没有超过四成的胜算。没有六成以上把握的事,我决不为之。”
无情冷笑一声,道:“好,那你们为何不走?”
欧阳大道:“好,我们走。不过我们一路还是会引你离开轿子,再突袭你的,要小心啰。”
无情冷哼一声,道:“谢了。我当心便是!”
欧阳大笑道:”我这便走。不过在临走前,我还有个尝试。”
无情冷冷地道:“什么尝试?”
欧阳大道:“这尝试倒有八成以上的把握……”招扇一点“铮铮”两点寒光,射入轿前幅下摆的一个不易令人察觉的小孔里。
无情的声音,就是从这小孔里传出来的。
这一下变化之快,令人始料不及;甚至连冷柳平惊觉时,毒针己射入孔内,不偏不倚。
针是见血封喉的毒针。
轿内一声闷哼。
欧阳大喜动于色,大笑道:“倒也,倒也!”
猝然轿前的钢板完全抽起,无情就在轿里瞪着他,双手一震,至少二三十件暗器飞出。
有的暗器打前面,有的侧打左右翼,有的打上部,有的打下部,更有的借回旋之力反打欧阳大背后。
欧阳大一见无情,心中已然一凛,冲天而起,招扇一展而翻,变成黑底白字“顺我者昌”在前面,东打西点,把全身摆得个风雨不透!
冷柳平怒喝,手一扬,精芒掠出。
“咔”地轿门又闸下,精芒半途转回冷柳平手中。
只听一阵“叮叮”之声,二三十件暗器落地,跟着欧阳大也飘然落地,肩头已染红了一片。
冷柳平趋前一步,问道:“你不碍事吧?”
欧阳大摇了摇头,强自笑道:“没料我还是着了你的道儿。我忘了你是废了腿的,那两根‘见血绝命搜魂针’自小孔穿入,只打在你衣襟下摆吧?”
轿里的人冷哼一声,不置可否。
欧阳大嘿声道:“幸好你的暗器全无淬毒,否则只怕这次是我遭了殃啦。”
无情冷冷地道:“我的暗器,从来不必淬毒。”
欧阳大怔了一怔,旋又大笑道:“好,有志气!果然不愧为暗器名家!只是今天你放不倒我,他日只怕没那末便宜你了。好!告辞了。”双手执折扇一拱,大步而去。
冷柳平深深的望了轿子一眼,道:“但愿日后你能走出轿子来,咱们再在暗器上决一胜负。”说完一窜而去。
烈日下,轿子依然动也未动。
又过了好久,烈日己在中顶,轿子的影子缩小至无,这时才听到缓慢的“轧轧”之声,轿前的钢板慢慢升了上来,露出无情沉郁的脸容,他正暗忖:
“我何尝不想出来与冷柳平决一胜负呢。只是以二对一,我绝非欧阳大二人之敌。看来冷血追缉司马荒坟,有这班高手在,想必是凶多吉少了。”
“凶多吉少?”金剑童子眨了眨眼睛,又搔了搔头,笑道:“怎会呢?四师叔剑法卓绝,何况还有师父协助,绝不会有事的。”
追命淡淡地笑了笑,猛灌了几口酒。客店打尖的人看见一个肮肮脏脏的伤者和四个青衣童子在一起,都不禁投以奇怪的注目。
这时客店外有一个清婉的声音在叫卖:“水豆腐啊水豆腐,”
一面叫着一面挑了进来,客店的伙计立时围上来,要轰她出去,一面骂道:“骚娘儿,怎么卖到咱家来了!”
“是活得不耐烦了么?”
“要不是看你细皮白肉的,早把你撵出去了!”
这一句倒是点醒了一些顾客,几个流氓翘着脚评头论足。
“嗨,这妞儿还不错嘛!”
“对,咱们就试试她的豆腐。”
“她倒是比豆腐还嫩哩。”
有几个大胆的江湖浪子还围了上去,大力分开伙计,向那卖水豆腐的姑娘调笑道:
“哈,还不错嘛,何必卖豆腐呢,嫁给本少爷,包你有吃有穿的,决不委屈了你的唷。”
“哎唷,真是禾秸盖珍珠,这么出色的大姑娘,怎么要抛头露脸的叫卖啊?好叫大爷我心疼哦!”
那几个伙计倒是慌了手脚,既不愿姑娘在此受辱,又不敢招惹这批登徒子,急得团团乱转,不知如何是好。
那俏美的大姑娘,在客店里转来转去总转不出去,又怕碰在那班流氓身上,急得大眼睛都红了。
这边的四剑童早已竖眉瞪目,蠢蠢欲动,追命酒杯仍在唇间,隔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
他一点头,四剑童登时喜溢于色。
青衣四剑童各一闪身,已站在六个流氓的身后。银剑童喝道:“叱!你们这班狗徒,没有王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