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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2)


晚上睡觉前,佟志看着三个女儿都睡了,就拉拉扯扯把文丽往床上按。

文丽挣扎着说:你吃什么了?这么来劲?

佟志语气亢奋地说:废什么话,这好容易好容易才翘了。

文丽说:我还没洗呢!

佟志说:洗什么洗!我给你洗!

文丽说:去你的!

文丽推开佟志,出门了。

佟志沮丧了,拿起一本书百无聊赖看着,不时抬头看门。文丽进门,脸上还冒热气。佟志看着眼发直,说:洗洗看着还真不错!

文丽不理佟志,上得床来。佟志扔下书就要搂文丽。文丽推开佟志,说:那书从哪拿回来的?多脏啊,赶紧洗手去。

佟志瞪着文丽。文丽也瞪着佟志。

佟志没了兴趣,“啪”的一下关了灯,就睡了,不一会儿,鼾声大作。文丽瞪着眼,在黑暗中叹口气……

佟志家出了事,他的老父亲死了。文丽戴着黑纱在文母的房间里和母亲、两个姐姐边织着毛衣,边交谈。

文慧问:老头死了,老太太怎么办?

文母看着文丽,也问:你跟佟志提过这事儿吗?

文丽叹气说:这两天他还没缓过劲来,伤心啊!哪敢提这个。

文母说:可这早晚是个事儿啊。

文慧凑近文丽,说:你记得,你千万别提这事儿,他要提就找个茬蒙过去,可千万别冒傻气,你一提你就算上了套,出不来了。

文丽说:妈,文慧说的这叫什么话啊!真不受听!

文母说:慧儿的话是不受听,可理儿还是这么个理儿,娟,你婆婆上次来几天就挺别扭,这要再来还不得住下不走了?你那日子可怎么过?

文秀说:可是佟志是个孝子啊,这事挺难办!

文母说:婆婆能不来,就先别来吧。再过几年,孩子大了,再来也不迟啊。

文丽想想就闹心了……

文 丽不知道,佟志也在为母亲的事发愁,他带着南方在大庄家喝酒,而且有点喝高了。佟志眼睛里充满血丝,不停地说:你说我怎么就没回去呢,我知道他住院了,我 都有预感,我右眼皮一个劲地跳,我为什么不回去呢!我一想这个我头都要炸啊,我不能睡觉,一睡下就看见我爸坐在我们家那把藤椅上,盯着我问,你为什么不回 来呀?为什么不让我见你一眼啊?

大庄不知道怎么安慰,只得陪着喝酒。

佟志说:我妈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一说到奶奶,南方开始流泪了。

大庄说:回去看看老太太吧!

佟志放下酒杯说:看什么看,看一眼管什么用?

大庄说:我听明白了,原来你想把老太太接过来住?我劝你要三思而行。

佟志瞪起了眼睛,说:你什么意思?

大 庄说:我觉得你吧,别心情痛苦就不管不顾,干些后患无穷的事儿。你说你和你老婆现在关系挺好的,你妈一来,那婆媳关系咋处啊?那最难受的还不是你吗?我可 记得上次你妈来,你熬得小脸精瘦,差点得了神经病。那会儿你还算年轻,现在也是奔四十的人了,那俩老女人起来,你招呼得了吗?

佟志说:你别说那没用的。你爹妈健在你啥心不操。我妈就我这么一个儿子,我不管我妈,谁管?

大庄说:你要真孝顺你妈,不如给你妈多寄点钱,请个保姆啥的。

佟志坚决地摇头,说:那都没用,我知道我妈想要啥!佟志说着摸南方的脑袋,问:是不是,丫头?

南方流着泪说:奶奶最想爸爸,也想我。

佟志眼睛红了,说:咱把奶奶接过来,好不好?

南方点点说,好。大庄无言了,和佟志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了……

到了傍晚,文丽回来了。佟志大着舌头,看着文丽的脸色,突然说:我现在有点醉了,可能说些你不爱听的话。

文丽心里明白了,她也有准备,所以一脸平静地看着佟志。佟志看着文丽,突然又心虚,说不出口了,吭哧了半天,才问:咱们家还有多少存款?

文丽也愣了,这不是她准备听的话,于是说:欠的钱还没还清,哪有存款?

佟志说:我……我想……

文丽马上说:我跟我大姐借了一点儿,明天给你妈寄过去吧!文丽又说,你先睡吧,我去看看孩子。

佟志看着文丽的背影,想说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没法说出口。佟志关了灯,坐在厨房的窗口,一根接一根地吸烟。文丽披衣悄然走来,看着黑暗中火星一亮一亮,她呆呆地站了片刻,回屋睡了。

第二天,文丽张罗着安排孩子们准备上学和上托儿所。佟志揉着头皮出来。文丽从兜里掏出钱放到桌上,也不看佟志,声音平静地说:给燕妮她奶奶寄过去,买张硬铺票吧!

佟志愣住了。

文丽说:晚上回来商量一下,你妈来了怎么住的事。她说完出门走了。

佟志过去,拿起钱,咧嘴笑了……

佟志和大庄找了几个青工在家里改建房子。门大开着,几个人扛着木板石灰之类进进出出。现在,佟志的夫妻房间已经分成两间了。庄嫂进去,左右看着,还伸开手,比着两边哪间大一点。

文丽问:比划什么呢?

庄嫂说:这间好像大一点?

文丽说:没放东西呢,都差不多,我量过了。

庄嫂说:你倒真是一碗水端平。

文丽说:凑合吧,哪有那么准的。

庄嫂看着那间空空房子,说:要俺婆婆来,俺就和婆婆一间房,让俩男的住一疙瘩去。

文丽说:住集体宿舍也不是长事儿啊。

庄嫂说:这夫妻到咱这个岁数了,住不住一起就那么回事儿了,有啥呀。我现在倒想住集体宿舍呢,好姐妹住一起,多好!庄嫂声音透出哀怨。文丽不由看一眼,庄嫂没有表情。文丽赶紧找茬干活。庄嫂也跟着去干活。

大庄倒是生龙活虎,不停跟青工开着荤玩笑……

文丽带着多多在汽车站等候佟母。佟志搀着佟母过来。佟母和十年前相比明显见老了,白头发见多,身体显得有一点佝偻。如果说十年前,佟母还是个精干的半老的老太太,现在已经是个地道的老太太了。

佟母老远看见多多就用四川话喊:南南,南南,婆婆来喽!

文丽愣住了,意识到自己犯了个大错,只好尴尬地笑着迎上前。多多茫然无知,不知道这位老太太在说什么,见老太太直冲自己笑,紧张地躲到妈妈背后。文丽见佟母靠近,赶紧赔笑脸,说:妈,慢着点儿!

佟母完全不理会,直奔多多而去,说:哎哟,宝贝儿,郎个个头那么小呢,去年走的时候还要比现在高一点点。

多多瞪大眼睛,没有反应。佟母就要抱多多。多多退后。文丽赔笑脸,说:妈,这是多多,你三孙女!

佟母眼神茫然,看一眼文丽,然后掉过头冲着佟志说:电报里咋个跟你讲的,跟你讲要南方来接我啥。我那么长时间没见我娃儿喽,我想我娃儿,你晓不晓得?

佟志赶紧说:马上回家不就见了,急啥子急嘛!

文丽赔着笑脸解释说:南方上学了,不能旷课的,这是多多。多多,叫奶奶了吗?

多多不叫,躲在文丽身后。佟母看一眼多多,仍满脸生气的样子,嘟囔着说:上学上学,现在这个世道上啥子学嘛,学得再多还不是要去农村锄地。晓得我想娃儿,娃儿也想我,不晓的安得啥子心。

文丽听得似懂非懂。佟志自然是懂的,急得抓耳搔腮。汽车远远过来了,佟志搀着佟母赶紧就走,说:车来了。

佟志边走边冲着后边喊:你们快点儿啊,呆会儿上不去车了……

改造的房子,佟母的房间自然是窄的,一张单人床,一个大衣柜,一桌一椅,还剩下不大的一点空间。佟志带着歉意看着母亲,说:小是小点儿,北京城房子紧张,也就凑合了。我已经跟厂里申请房子了,下次分房,我们调间大点的。

佟母没有说话。

佟志巴结地掀掀被褥,说:这是文丽准备的,被子很软的,床铺要硬一点,文丽说她妈妈讲老年人睡觉爱睡硬床。

佟母摸摸被子,仍然没说话。

佟志说:妈!各屋看一下嘛。

佟志文丽的夫妻房间小了一半,一张双人床,一个大衣柜,一桌一椅,将整个房间挤得满满的,根本转不开身,几乎是进门就上床。佟母看着夫妻房间,直发怔。

佟志说:再去孩子的房间看看?

佟母摇摇头,轻声说:这北京城有啥子好?人住得跟个麻雀一样,连个脚都没地方放。

佟志说:以后,以后会好的,莫急嘛!

佟母说:我不该来北京的吧?

佟志说:妈,你这是啥子话嘛。我晓得地方小了点,你实在住着紧张,我到外面去住,住集体宿舍。

佟母敲一记佟志的脑袋说:砍脑壳的,这种话是能乱说的?你老婆听到了要不得!

佟志做一鬼脸。

佟母叹气说:我是觉得我在拖累你噢!佟母叹着气出了门……

文丽带着燕妮和南方,一边走一边吩咐燕妮,见了奶奶要问好,要礼貌,别那么任性,要像个姐姐,懂得谦让。

燕妮烦了,说:干吗老说我啊!怎么不说南方呢,南方才不懂事儿呢?今天在学校,高年级男生欺负她,她也不告诉老师自己跟男生打,鼻子都被打破了!

南方瞪眼说:我才没有呢,我把他的鼻子打破了!

文丽心情烦躁,说:都别吵了。

南方突然用四川话叫起来:婆婆!

文丽愣一下,只见佟母出来倒垃圾,南方箭一样冲向佟母,佟母也张开双臂笑容满面抱起南方。文丽愣着,心想,老太太笑起来也挺慈祥的嘛。

燕妮嫉妒地看着奶奶抱南方,恨恨地说:奶奶偏心眼儿,以后让南方跟奶奶一起睡觉,我不要她当妹妹了!

文丽说:胡说,奶奶才不会偏心眼儿呢。奶奶喜欢你,忘了小时候抱你给你肉吃了。文丽说着拉着燕妮往婆婆跟前凑,又说,妈,这是燕妮,都认不出来了吧?

南方的手仍然搂着佟母的脖子不撒手。佟母看着燕妮直点头,说:认不得喽,长这么大了,我上次来你还吃奶嘛!

文丽说:叫奶奶啊!

燕妮低声叫:奶奶好!燕妮叫完就往楼里跑。

文丽尴尬地说:这孩子都让她爸惯坏的。

佟母不乐意了,说:咋个都是她爸的问题哪,你不是老师吗?你应该多负点责任嘛,志儿厂里事情那么多。

文丽假笑一下,弯腰要拾簸箕。佟母放下南方,说:南南,帮婆婆拿簸箕。

南方说:是,婆婆!拿起簸箕跟在奶奶身后往屋走。

文丽沉着脸说:南方,你管奶奶叫什么?

南方掉头看着文丽不说话。

文丽说:普通话管奶奶叫奶奶,妈妈叫奶奶才是婆婆呢。懂吗?

南方还是不说话。

佟母一边沉下脸,一拽南方,一边走一边嘀咕说:你说你的普通话,我说我的四川话,你又不是懂不到。

文丽说:妈,南方是在北京。

佟母说:我们就是四川人,在北京郎个样嘛,未必在北京说四川话就犯法嘛。

文丽长长叹口气……

在文丽做饭的时候,燕妮和多多跑到厨房,燕妮非常激动地告诉文丽:奶奶和南方还有爸爸老说四川话,我们也听不懂,他们成心吧。奶奶那么喜欢南方,干吗到咱家来啊,把南方带回四川去啊,真讨厌!

多多附和说:是!就是真讨厌!

文丽说:都赶紧做作业去,瞎说什么!看着燕妮和多多跑走了,文丽切菜切得极有情绪,刀剁得特别响。佟志满脸兴奋从佟母房间里出来换茶水,听到厨房的动静探头一看,一见文丽的脸色不善,吓得赶紧要走。

文丽喝一声:回来!走什么走!

佟志早溜进佟母房间了。文丽气得咬牙。

做好了饭,文丽一声吆喝:燕妮、南方摆桌子。

燕妮没有动静,南方四川话答道:来啦来啦!南方满脸兴奋跑出来,用一口四川话问:妈,今天做啥子好吃的?

文丽放下手中的东西,盯着南方说:南方,你要说普通话!这是在北京!

南方愣住,眼睛红了,不敢说话了。

佟母出来了,揽过南方,斜眼看着文丽,用一口四川话说:你啥子意思嘛,四川人不说四川话说啥子话?

文丽说:妈,你在家里呆着,你爱说什么话说什么话,可南方跟你不一样。南方是学生,在学校要跟同学交流,她一口四川话要被人笑话,她到北京一年好不容易学会了普通话,你这一来,不是开倒车吗!

佟母沉下了脸,说:四川话要被人笑话吗?你不欢迎我来你就直说!从打下火车我就没看你有一个好脸。志儿,给我买车票,我马上带南方回重庆!

佟志出来赶紧说:妈,文丽没有恶意的。

佟母说:还没有恶意,连话都不让我说,我不说四川话,说啥子话嘛!

文丽忍无可忍了,说:妈,我可是一直盼着你来,南方、燕妮、多多都盼着你来,我们一大家人在一起好好过日子。可你不能太由着你的性子来,你知道南方为扳这个话受多大罪啊。到现在还有同学学她说话,笑话她呢!

佟母说:这么说她从小不会说普通话是我的错喽?佟母还要往下说,佟志急了,喝一声:妈!

文丽已经脸色惨白了。南方呆呆地看看奶奶,再看看妈妈。佟母不说话了,往自己房间走。南方跟着过去。佟志看一眼文丽,自己去摆吃饭桌子。文丽呆着,看着几个女儿,也埋头开始准备饭桌。

正这时,有人敲门。燕妮开了门,叫着:姨,送什么好吃的呀?

庄嫂说:家里烧了点回锅肉,寻思大妈来了,送点尝尝,都多少年没见了,身子骨还硬朗吧?大妈呢?你别动,我来看你。

庄嫂把菜放桌上,自己往佟母房间走。佟母房间门开着,两人对话的声音听得清楚,佟母和庄嫂说话用的是川普话,虽然蹩脚,但能听懂。

庄嫂说:哎呀大妈,这都多少年没见了,有十年了吧,佟子结婚头二年你来的吧?你怎么一点变化也没有啊!也没胖,头发也没见白。你瞅着我都胖一圈了,头发都白老些了。四川人皮肤就是好,不显老!

佟母说:你真是会说话。坐吧,孩子还好吧?

南方也用普通话说:奶奶,高姨家狗子哥可调皮了。

佟母说:男孩子调皮一点是正常的。女孩子就不能那样啦。南方上学要听老师的话。

庄嫂说:大妈,几年不见,你这普通话可见长进,说得比我这东北人都标准。

南方说:我奶奶在重庆的时候跟着中央广播电台学普通话哪,还教我呢。

佟志看一眼文丽。文丽不能没有表情,但不是好表情……

暂时的不愉快叫庄嫂给冲淡了,一家人吃了饭,就各自休息了。可是,在快天亮的时候,文丽被一阵声音弄醒了。文丽起来,出了房门就愣一下,原来佟母在用拖把拖地。文丽说:妈,你起这么早啊。这地不用这么早拖的,一会儿燕妮她们起床会踩脏的,等她们走了……

佟母用川普话打断文丽的话,说:所以我要起得早一点啊,就是等地板干了,孩子们踩上去才不会留下脚印子。

文丽说:妈,你说你腰也不好,别干这些事儿了,我和孩子们做就成了。

佟母不理会,看到墙脚有一块黑,弯下腰就用手指去抠。文丽看着皱起眉头,转身要走。但佟母因为急于做示范,弯腰猛了点,起身也猛了点,这身体就晃晃悠悠前倾了。吓得文丽赶紧扶住佟母。佟母直起腰,半天不敢动,禁不住用四川话说:头晕噢!

文丽紧张极了,说:要去医院看看吗?佟子!

佟志赶紧出来,也吓了一跳,说:怎么啦?妈。

文丽和佟志搀着老太太进了自己的房间。佟母躺在床上。文丽说:我去叫辆车吧。

佟母说:不用啦,我就是高血压,刚才弯腰急了一点,吃点药就好,把那个药箱拿给我。

佟志赶紧拿药箱,文丽去倒水,佟母吃药。佟志抱怨:听大姐说医生叮嘱过你,不要太累,怎么你就不听劝呢?文丽也是,明明晓得妈有高血压心脏也不好,怎么能让妈做这些事嘛!

文丽闻此言瞪住佟志,佟志还想说什么,文丽转身就走了。

佟母吃完药,闭上眼睛,声音虚弱地说:怎么就什么也干不了呢?这不成老废物了?要看人脸色了!

佟志坐在佟母身边说:妈,老啥子老啊,你就是再过十年,一个也顶文丽十个。文丽她心里不晓得有多敬重你。

佟母虚弱地笑笑,说:油腔滑调,没一句真话,跟喇叭里头一样。

佟志笑了……

可是,插曲还没完,在晚上文丽一进门,就听见燕妮在哭,一边哭一边往外跑,还喊:我去找我妈妈去!燕妮一眼看到文丽,一下扑到文丽的怀里,哭着说:奶奶骂我,还要打我。

佟母气得捂住心脏用四川话,说:我咋个打得动你哦,那么大娃儿,在我们那里都可以做饭烧菜洗衣、帮大人干很多活了。你呢!除了知道欺负妹妹,还晓得啥子?都是让大人惯坏了!

燕妮有妈妈撑腰,理直气壮跟奶奶吵说:我才没欺负南方呢,是她踢我,奶奶偏心眼儿,老帮着南方欺负我!

佟母撩起南方的裤腿,查看膝盖,唠叨着说:看噢,腿差点都撞断了,还说没欺负,咋才叫欺负噢?

南方瞪着眼睛不说话。

燕妮拉着妈妈的手,喊:妈妈,妈妈!

文丽甩开燕妮的手,说: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和妹妹打架。

燕妮却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文丽一听火大了,说:妹妹是敌人吗?你胡说什么呀!小坏蛋!

燕妮“哇”的一声大哭起来。佟母见状,拉着南方回了自己房间。文丽头疼欲裂,不理燕妮,进了厨房,关上门。燕妮哭着,睁眼四下看看,见奶奶和妈妈房间都关着,更大声音哭起来。

佟志领着多多,听着哭声进门,赶紧搂住燕妮,说:哎哟,宝贝儿,谁欺负咱们啦?咱们打他去。

燕妮哭着大声说:奶奶打我,妈妈骂我!

佟志一听,赶紧推着燕妮进了自己的房间。

文丽从厨房出来,冲着佟志说:我晚上带燕妮和多多回姥姥家了啊,晚饭我们回去吃了,你们自己做吧!文丽说着喊:燕妮、多多,回姥姥家了!

燕妮和多多一拥而出。

佟志堵住门说:怎么个意思你?

文丽推开佟志,说:什么意思不意思的,她姥姥上个礼拜就给学校打电话,给几个孩子织了毛衣,让去拿,催了几次了。

佟志说:怎么不带南方去啊?

文丽说:你成心啊!起开!

燕妮在一边跳着脚喊:奶奶偏心眼儿,让南方跟奶奶一个房间吧,我们不要她了!

文丽抬手要打。燕妮挺着脖子。佟志拽住文丽,吩咐燕妮和妹妹先走。燕妮和多多拉开了门跑走了。佟志拽着文丽就进了孩子的房间。

佟志压低声音说:你这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吗?回姥姥家回姥姥家的,回姥姥家就不回来啦?

文丽不理,出门走了。

南方和佟母从房间里走出。南方紧紧拉着奶奶的手。佟母唠叨着:给谁脸子看啊!再这样,我带南南回重庆去!

佟志过去,抱起南方,说:南方,奶奶身体不好,妈妈也很累,以后别让大人操心了。好不好?

南方点点头。

佟志转过身对佟母说:让南方跟她妈妈回姥姥家吧?

佟母不说话。

佟志拍拍南方的脑袋,说:妈妈在车站等车呢,快去吧。

南方高兴了,跑出了门。

佟志坐下,半天不说话。佟母唠叨着:南方回来都瘦了好多,不晓得受好多罪。

佟志说:妈,瞧你说的,好像文丽是后妈一样。

佟母说:亲生的和亲生的也有不一样的,没听说过偏心眼儿吗?有的还把亲生娃儿卖掉的呢!

佟志说:妈!孩子之间能有什么大不了的,吵就吵打就打,完了还是亲姐妹啊。妈,你说我那些姐姐,哪个是省油的灯。

佟母说:你就晓得向着你老婆。

佟志说:那你说咋个办?我不跟她过了?为啥子事儿?

佟母有点急了,说:我哪有那个意思。我不过是说,哎呀,我啥子也没的说。你赶紧走,一起去你老丈人家里头。都不回来才好呢!

佟志叹口气,饭也不吃了,回了自己的房间。佟母看着儿子疲惫的身影,神色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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