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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响亮的过场音乐声回荡在黄金之心号的船舱内,这是赞福德在调节亚以太广播的波段,以搜索关于自己的新闻。这台仪器相当难以操作。在很长一段时期内,广播都是通过按按钮和拧旋钮的办法来调节的。随着技术变得越来越精巧,控制器变成了触摸感应式,你只需要用手指轻拂一下控制面板就行了。而到了今天,你所要做的仅仅是朝着元件的大致方向挥一下手,头脑里起一个意念就行。这样当然可以节省不少肌肉的能量消耗,但同时也意味着如果你想要连续听一个节目的话,就得一动不动地坐在那儿,直到你变得焦躁不安。
赞福德挥了一下手,‘又换了一个频道。传来更多的音乐声,不过这次是一条新闻公告的背景音乐。这些新闻总是编辑得能够配合这些音乐的节奏。
“……这里是亚以太波段带给你的新闻报道,银河系整点播报。”一个刺耳的声音说,“我们要向一切地方的所有智慧生命问声好……当然,今晚的重大新闻无疑是令人震惊的新型非概率驱动原型飞船失窃事件。实施偷窃的不是别人,正是银河系总统赞福德·毕博布鲁克斯。所有人都在问同一个问题……大赞最终逃掉了吗?毕博布鲁克斯,这个一手制造了这件轰动整个银河系的大案的人,一个过于自信的骗子,一度被描述为最怪异的人,最近刚刚第七次被评为已知宇宙中穿着最缺乏品位的人……他这次会落入法网吗?我们采访了他的私人脑保健医生伽葛。哈尔佛兰特……”
音乐沉寂了一会儿,然后另一个声音插了进来,大概就是哈尔佛兰特吧。他说:“喔,赞福德究竟是个怎样的家伙,你知道吗?”随即却没了下文,因为一枝电子铅笔从空中划过,正好穿过了广播的开关感应区域。赞福德转过身来,望着崔莉恩——那枝铅笔是她扔的。
“哎,”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崔莉恩用手指敲击着一块全是数字的屏幕。
“我刚刚想起一件事。”她说。
“什么?值得打断有关我的新闻广播吗?”
“关于你自己的消息你已经听得够多了。”
“我现在很不安全。我们都知道这一点。”
“你就不能不那么自我中心一小会儿吗?这件事很重要。”
“如果有什么东西比我自己还重要的话,我倒是希望它现在被抓起来毙掉。”赞福德又看了她一眼,笑了起来。
“听着,”崔莉恩说,“我们救起了那两个家伙……”
“哪两个家伙?”
“就是那两个被我们救起来的家伙。”
“哦,对了,”赞福德说,“那两个家伙。”
“我们是在ZZ9复Z阿尔发区域把他们救起来的。”
“又怎么样?”赞福德眨着眼睛问。
崔莉恩轻轻地说:“对你来说这难道不意味着什么吗?”
“嗯,”赞福德念叨着,“ZZ9复Z阿尔发。ZZ9复Z阿尔发?”
“想到什么了?”崔莉恩说。
“哦……Z在这里是什么意思?”赞福德说。
“哪—个Z?”
“所有的。”
崔莉恩在处理她和赞福德的关系时所遇到的主要困难之一就是,她得学会如何区分他的愚蠢。有时他假装愚蠢以使人们放松警惕,有时他假装愚蠢则是因为自己不想费力去思考,希望别的什么人帮他这么做,有时他假装愚蠢透顶又是为了掩盖他实际上并不理解当前情况这一事实,还有的时候是真的愚蠢。他因为聪明绝顶而出名——但却并非总是这样,这使得他很焦虑,所以才会有像上面所说的那种情形。他宁可把人们弄糊涂也不愿意被蔑视。这—点在崔莉恩看来才是真正最严重的愚蠢,但她不可能一直纠缠于这个问题。
她叹了口气,在屏幕上点开一幅星空图,不管他表现为现在这副样子的原因是什么,这幅图都能让他—目了然。
“这里,”她指着图说,“就在这里。”
“噢……是的!”赞福德说。
“那么?”她说。
“那么什么?”
她脑袋里的一部分终于开始对着脑袋里的另一部分尖叫起来。但她仍然非常平静地说:“你最初搭我上船也是在同一个区域。”
他看了她一眼,又把目光转回屏幕。
“噢,没错,”他说,“那地方现在已经荒芜了。我们当时一定是直接冲进了马头星云的中心。可我们怎么会跑到那儿去?我是说,那是个不毛之地呀。”
崔莉恩没有理睬这句话。
“非概率驱动。”她耐心地说,“你自己还解释给我听过的。我们穿越了宇宙中的每一个点,这你知道。”
“没错,但那只是一个巧合,不是吗?”
“是的。”
“正好在那个点上救起了这两个人?在整个宇宙所有可能的点中间?这也太……我得算一算。电脑!”
天狼星控制系统舰载电脑,这个控制、渗透了飞船每一个角落的家伙,立刻切换到了交流模式。
“你好!”它的声音生气勃勃,同时还输出了一小段记录纸带,上面写着“你好”。
“噢,上帝呀。”赞福德说。虽然他和这台电脑共事的时间并不长,但已经开始很厌恶它了。
电脑继续说着,语速很快,兴高采烈,仿佛是在推销某个牌子的清洁剂。
“我要告诉你的是,无论你碰到了什么难题,我都会在这儿帮助你解决。”‘“好了,好了。”赞福德说,“是这样的,我想我需要一张纸。”
“没问题,”电脑说,一边又向垃圾桶里输出—截记录,“我能够理解。如果你还需要……”
“闭嘴!”赞福德吼了—句,随手操起一枝铅笔坐在崔莉恩身旁的控制台前。
“好吧,好吧。”电脑用一种受了伤害的语调说,然后关闭了通话频道。
赞福德和崔莉恩死死地盯着面前的非概率航行轨道扫描器上静静闪烁着的数字。
“我们能算出来吗?”赞福德问,“从他们的角度看他们获救的非概率是多少?”
“可以,那是个恒量。”崔莉恩说,“2的276,709次方比1.”
“很高啊。这两个家伙真的是太幸运太幸运了。”
“没错。”
“但是相对于飞船救起他们的时候我们正在做的事来说……”
崔莉恩戳了一下数字。上面显示的是2的负无穷次方比1(一个无理数,只有在非概率物理的范畴内才有意义)。
“那可就太低了。”赞福德轻轻吹了声口哨继续道。
“没错。”崔莉恩赞同道,一边嘲讽地看着他。
“这对解释非概率来说简直是一个沉重的打击。一件几乎不可能的事情,如果要计入一个庞大的总数之内,势必会反映在平衡统计表上。”
赞福德潦草地写下几个总数,又几笔划掉,然后把铅笔扔到一边。
“该死的,我根本算不出来。”
“那么?”
赞福德恼怒地把自己的两个脑袋一碰,牙咬得痒痒的。
“好吧,”他说,“电脑!”
于是语音电路再次恢复工作。
“嘿,你好!”它们(声音、纸带)说,“我所做的一切就是为了使你的生活一天比一天比一天更舒适……”
“好了,知道了。闭上嘴,把这个给我算出来。”
“没问题,”电脑说,“你是想要一个概率预测,基于……”
“非概率数据,是的。”
“好的,”电脑说,“有一种有趣的观点。你知道大多数人的命运是由电话号码掌握的吗?”
痛苦的表情出现在赞福德的一张脸上,随后转移到另一张。
“你疯了吗?”他说。
“没有,不过你会疯掉的,如果我告诉你……”
崔莉恩大口喘着气说,一边在非概率航行轨道扫描屏幕的按钮上一阵乱抓。
“电话号码?”她说,“那东西说‘电话号码’?”
数字在屏幕上闪烁着。
电脑一度礼貌地停了一会儿,现在又拾起了话头:“我想说的是……”
“别打岔,拜托。”崔莉恩说。
“你瞧,这是什么?”赞福德问。
“我不知道,”崔莉恩说,“不过,那些陌生人——他们正在跟着那个可怜的机器人朝控制桥走。我们要先看看监视器镜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