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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3)


“是的,”迈克西姆说。“我想一切全都照旧,是吗,弗兰克?办事处里保存着所有的记录。我们什么也没忘掉。我想,要请的客人一个也没有漏掉吧。”

“就我们几个自己人呆在一块,多轻松自在,”比阿特丽斯说。“我记得有一回我们也是这个时候到的,可这儿已经来了二十五位客人。全是要留在这儿过夜的。”

“你们打算穿什么化装服呀?我想迈克西姆还是老规矩,不肯屈尊化装吧?”

“还是老规矩,”迈克西姆说。

“我觉得这样很不对头。如果你也化装一下,整个舞会的气氛就会活跃多了。”

“你倒不妨说说,曼陀丽的舞会有哪一口开得不活跃?”

“当然没有,我的老弟,筹备得太出色啦。不过我总觉得男主人应该带个头。”

“我看有女主人出场助兴尽够啦!”迈克西姆说。“我可犯不着逼自己淌一身臭汗,搞得浑身不自在,而且还得像个傻瓜似地晃来晃去!”

“哦,这话多荒唐。根本用不着叫你当傻瓜。凭你这样一表人才,亲爱的迈克西姆,穿什么服装都行。不必像可怜的贾尔斯那样,为自己的身腰体形担心。”

“贾尔斯今晚上穿什么?”我问。“哦,说不定天机不可泄漏吧?”

“不,没有的事,”贾尔斯满面春风。“说实在的,我还真花了不少心血呢,专门请了我们当地的裁缝赶制了化装服。我要扮个阿拉伯酋长。”

“我的老天,”迈克西姆说。

“那身装束可不赖,”比阿特丽斯兴冲冲地说。“他脸上当然还得涂油彩,眼镜也得拿掉。那副头饰可是地道的真货,是我们从一个过去在东方侨居的朋友那儿借来的,其余的行头则都由裁缝照报纸仿制。贾尔斯那身打扮,看起来还挺帅呢。”

“你打算扮什么,莱西夫人?”弗兰克间。

“哦,我嘛,恐怕就没有那么神气啦,”比阿特丽斯说。“为了跟贾尔斯配个对,我也弄了一套东方服装。不瞒你们说,我的行头全是冒牌货。头颈里挂几患念珠,脸上蒙一层面纱。”

“听上去挺不错,”我彬彬有礼地说。

“哦,不太糟就是了。穿在身上挺舒服,这可是个优点。嫌热了,就干脆把面纱卸下。你准备穿什么?”

“别问她,”迈克西姆说。“她对谁也不说,还从未见过有瞒得这么紧的秘密。我知道她甚至还写信到伦敦去定制衣服呢。”

“亲爱的,”比阿特丽斯对此印象颇深,“你总不见得倾家荡产搞了套行头,存心要让咱们全下不了台?你知道,我的行头可是自己胡乱凑合的。”

“别担心,”我笑着说。“其实我的衣服也挺简朴。迈克西姆老是取笑我,所以我决定要让他大吃一惊。”

“是该这样,”贾尔斯说。“迈克西姆过分自命清高。其实他是心怀嫉妒,巴不得也像我们一样乔装打扮,就是嘴上不愿这么说罢了。”

“决没有这种事,”迈克西姆说。

“克劳利,你呢?”贾尔斯问。

弗兰克露出负疚的神情。“我很忙,一直到最后一刻才考虑这事。昨晚上我翻箱倒柜找出条旧裤子,还有件蓝条子运动服,我想把一只眼睛蒙上,装扮个海盗。”

“见鬼,你干吗不给我们来封信借套服装呢?”比阿特丽斯说。“我们有套荷兰佬的服装,那是罗杰去年冬天在瑞士做的。你穿上一定很合身。”

“我不愿让我的总管事打扮成荷兰佬到处逛荡,”迈克西姆说。“那么一出丑之后,他别再想从谁那儿收到租啦。还是让他扮他的海盗吧。这样,说不定还能唬住几个人。”

“什么不好扮,偏偏扮个海盗!”比阿特丽斯在我耳边嘀咕了一句。

我假装没听见。可怜的弗兰克,比阿特丽斯总是跟他过不去。

“我脸部化个装要多长时间?”贾尔斯问。

“至少得两个小时,”比阿特丽斯说。“要是我呀,现在就得考虑动手了。会有多少客人吃饭?”

“十六个,”迈克西姆说。“连我们自己在内。没有生客,都是你认识的人。”

“我性急火燎,巴不得现在就开始更衣化装呢,”比阿特丽斯说。

“这玩意儿真带劲啊。我很高兴,迈克西姆,你总算决定重开舞会。”

“这你还得感谢她呢,”迈克西姆说着朝我一点头。

“哦,没有的事,”我说。“全怪那个克罗温夫人。”

“扯淡,”迈克西姆朝我微笑着说。“瞧你那股高兴劲儿,不就像个小孩第一次参加宴会?”

“才不是呢。”

“我真想瞧瞧你的化装舞服,”比阿特丽斯说。

“平常得很。说真的,毫无特别之处,”我一个劲儿地推诿。

“德温特夫人说我们会认不出她来,”弗兰克说。

大家都望着我笑。我很得意,脸也红了,心里甜滋滋的。人们待我真好啊,全都那么和蔼可亲。想到舞会,想到我还是舞会上的女主人,我突然感到乐不可支。

我 是新娘,这次舞会是为我举行的,为了对我表示庆贺。我坐在藏书室里的书桌上,不住晃动两腿,其余的人就这么围住我站着。我真想撒腿跑上楼去,穿上我那套舞 服,对着镜子试试那头假发,然后再走到墙上的大穿衣镜前,例过去照照,转过来看看。想到贾尔斯、比阿特丽斯、弗兰克和迈克西姆全这么目不转睛地望着我,谈 论着我的化装舞服,真是新鲜事,一种自豪感在心头油然而生。他们都被门在葫芦里,不知道我准备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穿戴。我不由想到裹在棉纸里的那一件柔软轻 薄的雪白舞裙,想着它会如何帮我掩盖住线条平直、毫无韵致的身段和瘦削难看的肩胛。我还想到,戴上那一络络滑溜、闪亮的发卷,原来平直的头发就全被盖没 了。

“什么时候啦?”我漫不经心地问,还打了个呵欠,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我看我们是不是得考虑上楼了?……”

在 一路穿过大厅,往我们各自的房间走去的时候,我才第一次认识到这座巨宅真不愧是举行盛典的理想场所,那些房间看上去多么气派。甚至连那座客厅,往常就我们 这几个人时,我总觉得它刻板而又肃穆,现在却是五彩缤纷,绚丽夺目,四周角落里摆满了鲜花。鲜红的玫瑰花插在银盆里,端放在铺着洁白台布的餐桌上。落地长 窗洞开着,通向平台,待到暮色苍茫之际,那儿的彩灯就会竟放异彩。在大厅上方的吟游诗人画廊里,乐队已经支起乐谱架子,乐器也已-一摆开。大厅里呈现出一 片静等嘉宾光临的不平常的气氛,给我一种以前从未感觉到的温暖。这种暖意来自夜晚本身的宁静和清朗,来自画像下面的那些鲜花,以及我们漫步登上宽阔的石筑 楼梯时发出的阵阵爽朗笑声。

原先严峻、沉寂的气氛已荡然无存。曼陀丽以一种不可思议的神秘方式苏醒过来,不再是我熟悉的那座 静综萧瑟的古宅。此刻它显示出某种前所未有的深刻涵义,一种无拘无束、洋洋自得、赏心悦目的气氛,整幢屋子令人回忆起消逝已久的往昔年华,那时候这座大厅 就是宴会厅,墙上挂满兵器和缀锦花毯,武士们坐在大厅中央的狭长餐桌旁,发出比我们今日更为豪爽的欢笑,大声呼唤上酒,要人献歌助兴,随手抓起堆在菖蒲上 的大块大块兽肉,朝呼呼熟睡的猎犬扔去。后来,不知过了多少年,大厅里固有的欢乐气氛之中又掺杂了几分典雅和庄重,而卡罗琳-德温特——就是我今晚要装扮 的那位少女——穿着那身洁白的衣裙,顺着宽阔的石梯款步拾级而下,翩然跳起小步舞。但愿我们能拨开岁月的层层云翳,一睹她的真容。但愿我们别用现代风行的 快步舞曲,贬辱了古宅的尊严,这种曲调既不合时,又无浪漫气息,同曼陀而格格不入。我不知不觉中突然和丹弗斯太太见解一致了:我们确实应该开一个体现某一 时代风貌的古装舞会,而不该搞成现在这种不伦不类的人种大杂烩似的格局,而那位贾尔斯老兄,用心良苦,情真意诚的贾尔斯,竟扮起阿拉伯酋长来了。我发现克 拉丽斯在卧室里等着我,她那张小圆脸激动得透出红光。我们像一对女学生,相互轻轻地对笑。我吩咐她把门锁上。接着,屋里顿时响起一阵带神秘意味的薄绵纸的 瑟瑟声。我们像密谋起事的阴谋家,说起话来压着嗓子,走起路来赔着脚尖。我觉得自己又像个圣诞节前夜的小姑娘了,光着脚板在自己房里走来走去,偷偷摸摸地 连声傻笑,压低着嗓门喷嘴惊叹。这一切都勾起我对童年的回忆,想到当年临睡前挂起袜子①的情景。不用担心迈克西姆,他在自己的更衣室里,通那儿的门已被关 上。房里只有克拉丽斯,她是我的心腹,我的帮手。那套衣服穿着合身。我站着一动不动,克拉丽斯笨手笨脚地替我扣上褡扣,我简直有点不耐烦了——

①西洋风俗,圣诞节前夜挂上袜子,第二天就能在里面找到圣诞老人赠送的礼物。

“真好看,太太,”她一边嘴里念叨,一边仰着身子打量我。“依我说,这身衣眼就是给英国女王穿也配啊!”

“左肩下面怎么样?”我着急地问。“那条扣带会不会露出来?”

“没有,太太,没露出来。”

“怎 么样?看上去怎么样?”没等她回答,我就在镜子前担来转去,照个不已,一会儿皱额蹙眉,一会儿咧嘴嘻笑。我已有一种飘然升华之感,不再受自己形体的约束。 我那呆板乏味的个性终于被淹没了。“把假发拿来,”我兴奋地说。“当心,别压坏了,千万不能把发卷压平了。戴上以后要让它显得蓬松一些。”克拉丽斯站在我 肩膀后面,我朝镜子里看去。正好看见她那张圆脸,嘴巴微微张开,眼睛炯炯发亮。我把自己的头发梳平,拢到耳后。我用颤抖的手指轻轻捏住柔软、光亮的发卷, 一面低声笑着,一面抬头望望克拉丽斯。

“哦,克拉丽斯,”我说,“德温特先生会怎么说呢?”

我用卷曲的假发,盖住自己耗子毛似的短发,尽量收敛起脸上的微笑,不让那股得意劲儿流露出来。就在这时,有人来了,砰砰嘭嘭地敲门。

“谁呀?”我不胜惊慌地说。“你可不能进来。”

“是我,亲爱的,别吓着了,”比阿特丽斯说。“打扮得怎么样啦?我想来看看。”

“不,不,”我说。“你不能进来,我还没准备好呢。”

张皇失措的克拉丽斯站在我身边,手里满是发夹。那一绺绺发卷放在盒子里已经有些松散。这时,我正从克拉丽斯手里接过一只只发夹,将一绺绺发卷夹紧。“我打扮好了会下楼来的,”我大声说。“去吧,你们全下楼去,别等我。告诉迈克西姆,他不能进来。”

“迈克西姆已下楼了,”她说。“跟我们在一起。他说他拚命敲过你那扇浴室的门,你没答理。别一个劲儿蘑菇下去,亲爱的,我们都急等着打破门葫芦呢。你真的不要人帮忙吗?”

“不要,”我一阵慌乱,不耐烦地大声嚷着。“走开,下楼去吧。”

干 吗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来打扰我呢?搞得我手忙脚乱,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我拿着一只发夹,刺来戳去,好不容易才将一络发卷叉住。我没再听见比阿特丽斯的 声音,想必她已沿过道走开了。她穿着东方长袍不知是否合意,贾尔斯的脸不知化装得像不像。这一切多么荒唐可笑。这么折腾自己又何苦呢?我们这些人干吗这么 孩子气?”

镜子里那张瞪眼冲着我望着的脸蛋,我简直认不出来: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一张红润的樱桃小口,光洁、白皙的皮肤,这是谁呢?头上一绺绺发卷,像朵朵云彩向外飘散。镜子里的倩影同我判若两人。我望着望着,禁不住笑了,这是一种陌生的、嫣然绽开的微笑。

“哦,克拉丽斯!”我说。“哦,克拉丽斯!”我双手提着裙子,朝她行了个屈膝礼,裙子的荷叶边拖在地板上。她兴奋得不住格格傻笑,虽然红着脸,有点忸怩,心里却乐开了花。我在镜子前轻移莲步,孤芳自赏。

“把门打开,”我说。“我要下楼去了。先到前面看看动静,他们是不是在那儿。”她衔命而去,一边仍傻笑不止。我提起拖在地上的裙裾,跟在她后面沿着走廊走去。

她回过身来,朝我招招手。“他们已下楼了,”她小声说。“德温特先生、少校和莱西夫人。克劳利先生刚到。他们全站在大厅里。”我从主楼梯口的拱门偷偷朝下面的大厅张望。

不 错,他们是在那儿。贾尔斯穿着白色的阿拉伯长袍,一边大声笑着,一边让大家看挂在身边的腰刀;比阿特丽斯身子裹在一件式样古怪的绿色长袍里,袖口处挂一串 念珠;可怜的弗兰克穿着蓝条子运动衫和水手鞋,拘束不安的神态之中带着几分傻气;迈克西姆穿着晚礼服,是这一群中唯一保持日常装束的人。

“我不知道这会儿她还在磨蹭什么,”他说。“她在楼上卧室里已经耽了老半天了。几点钟了,弗兰克?待会儿一大群出席晚宴的客人就要来到,搞得我们晕头转向。”

乐师们已经换好装,衣冠楚楚地候在画廊里。有个乐师正在调试手里的提琴。提弓练指,轻轻拉了个七度音阶,然后又拨一下琴弦。灯光照在那张卡罗琳-德温特的画像上。

是 的,我身上这套舞服完全是照我临摹的样子裁制的:灯笼袖管、腰带和级子蝴蝶结,还有这顶捏在我手里的松软的宽边帽。我戴的正是她头上的那种发卷,同画像上 一样,蓬松地覆在脸上。我从来也没有像现在这么兴奋,这么快活,这么骄傲。我朝手持提琴的乐师一招手,然后把手指按在嘴唇上,示意他别作声。他微笑着鞠了 个躬,随后穿过画廊,朝我站着的拱门这边走来。

“叫鼓手替我击鼓通报,”我低声嘱咐说。“叫他把鼓敲响,你知道该有怎么个格 式,然后大声通报:卡罗琳-德温特小姐到。我要叫下面那些人大吃一惊。”他一点头,领会了我的意思。我的心莫名其妙地扑通扑通猛跳起来,双颊像火烧一般地 热辣辣。多有趣!真是个疯狂、荒唐、幼稚的玩笑!我朝在走廊上缩成一团的克拉丽斯笑了笑,双手提起裙子。接着鼓声大作,在大厅里回响。一时间,甚至把我也 吓愣了,虽说我明知鼓声就要响起,而且眼巴巴地盼着呢。我看见下面大厅里的那几位,带着迷惘的神情不胜惊愕地仰起头来。

“卡罗琳-德温特小姐到,”鼓手大声宣布。

我挪动步子走到楼梯口站定,脸上堆着微笑,手持宽边帽,俨然是画中那位少女。我在期待,心想只要我缓步走下楼梯,掌声和欢呼声将随之而起,可是,大厅里鸦雀无声,没有鼓掌,也没人动弹。

他们全呆若木鸡,朝我瞪眼望着。比阿特丽斯失声呼叫,接着又忙不迭用手捂住嘴巴。我脸上还是挂着微笑,手搁在楼梯的扶手上。

“您好,德温特先生,”我说。

迈 克西姆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抬起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手里拿着酒杯,脸上没有一丝儿血色,死灰一般惨白。我看见弗兰克走到他身边,像是要说什么,可是迈克 西姆一把将他推开。我的一只脚已经跨到楼梯上,一见这阵势不禁犹豫起来:情况有点不妙,他们不明白我的用意吧。为什么迈克西姆这般模样?这什么他们全都哑 了,像梦中人那样神情恍惚?

接着,迈克西姆移动身子,朝楼梯走来,目光死死地盯在我脸上。

“你知道自己干的什么好事?”他说,眼睛里冒着怒火,脸色还是死灰一般惨白。

我仿佛生了根似地动弹不得,手扔搁在楼梯扶手上。

“是那幅画像,”我说。他的眼神,还有他的声音,把我吓坏了。“是那幅画像,画廊里的那幅。”

长时间的静默。我们依然睁大眼睛对视着。大厅里,谁也没有移动一下身子。我阅了口气,手慢慢地伸到脖子上。“这是怎么回事?”我说。“我做了什么错事?”

但愿他们别这样木然不带表情地瞪着我!但愿有人开口说些什么!等迈克西姆再一次开口说话,我竟辨不出那是他的声音:不带感情,冷若冰霜,完全不是我所熟悉的那种声音。

“去,把衣服换掉,”他说。“随便换什么都行。找一件普通的晚礼服,哪一件都行。趁客人还没来,快去!”

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懵懵地望着他。在他那张面具似的煞白的脸上,只有那对眸子是活的。

“你还站在这儿干吗?”他的嗓音粗暴而古怪。“难道你没听见我的话吗?”

我 转过身去,茫然穿过拱门,朝那边的走廊奔走。我瞥见那个替我通报的鼓手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我脚步踉跄,打他鼻边一擦而过,也不看一看自己是在往哪儿走。 泪水糊住了我的眼睛。我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克拉丽斯已走开了。走廊里阒无一人。我像中了邪一般,痴呆地东张西望,只见通西厢的那扇门豁然开着,有个人站 在那儿。

是丹弗斯太太。我永远也忘不了她脸上那副洋洋自得的神情,看着那神情,真是令人不胜憎恶,那是一张欣喜若狂的魔鬼的脸。她站在那里,冲着我狞笑。

我赶紧打她身边逃开,沿着狭长的过道,一路跌跌撞撞朝自己的房间奔去,顾不得裙子的荷叶边可能会将我绊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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