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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讲 当前哲学上的两难(2)


你要是转向柔性的学派,你就必须在这两个体系之中选择一个。如果你是象我所想的那样热爱事实,你就会觉得界线的那面的各种事物,都带有理性主义和理 智主义的痕迹。你虽然逃避了伴随着盛行的经验主义的唯物主义;但这逃避的代价是失去了与生活中具体部分的接触。更加趋向绝对论的哲学家却是处于这样一种抽 象的高度,以致他们从来就不想从那儿走下来。不管他们指示给我们什么相反的事实,他们所说的那个绝对的心——也就是用思想去构成我们的宇宙的心——也可以 创造出其他百万宇宙中的任何一个宇宙,正象它创造出现在这个宇宙那样。从绝对的心这个观念中,你推论不出任何单独的、实际的特殊的事物来。它与这世上实际 存在的任何情况都相符合。有神论的上帝也是与这种观念差不多同样贫乏的一种原理。你要知道上帝的实际性质的任何迹象,你必须到他所创造的世界里去:他就是 一劳永逸地造成了那种世界的那样一个上帝。所以有神论者所说的上帝是和“绝对”一样,生活在纯然抽象的高峰之上。绝对论倒还有一定的开阔景象和一定的威 势,平常的有神论则更淡而无味了;但是二者都同样是遥远和空虚的。你所需要的哲学是这样一种哲学:它不但要能运用你的智慧的抽象能力,还要能与这有限人生 的实际世界有某种肯定的关联。

你需要一个结合两种东西的哲学体系,既要有对于事实的科学的忠诚并且愿意考虑事实,简言之,就是适应和调和的 精神;还要有对于人类价值的古老的信心和随之产生的自发性,不论这种信心是具有宗教的风格还是具有浪漫主义的风格。这就是你的难题:你发现你所求得的结果 的两部分无可挽救地分开了。你发现经验主义带有非人本主义和非宗教的色彩;要不然,你会发现理性主义的哲学,它的确可以自称为具有宗教性质,但同具体的事 实和快乐与痛苦,毫无实际接触。

我不知道你们中间,有多少人在生活上足够地接近哲学,能充分地体会到上述缺陷的意义;所以我要再费些时间来说说一切理性主义体系的不真实性,这种不真实性是笃信事实的人所不大喜欢的。

两 年以前一个学生交给我一篇论文,它的头两三页我要是保存下来就好了。那两三页把我的观点解释得很明白,可惜现在不能读给你们听了。这位青年是某西方大学的 毕业生。他在那篇论文的开头说,他总以为走进哲学教室后,就不得不和另一宇宙发生关系,这个宇宙和街上的那个宇宙完全不同。他说,人们以为这两个宇宙是毫 无关系的,你不能同时对它们两个都用心。那具体的个人经验的世界,即街市所属的世界,是意想不到的杂乱、纷繁、污浊、痛苦和烦扰。而哲学教授介绍的世界, 是单纯、洁净和高尚的,没有实际生活的矛盾的。它的建筑是古典式的。它的轮廓是用理性的原则划成的;它的各个部分,是由逻辑的必然性粘合起来,它所表现得 最充分的是纯洁和庄严。它是闪耀在山上的大理石庙宇。

事实上这种哲学还远不是对现实世界的一种说明,而只是附加在现实世界上的一个建筑物, 它只是一个古雅的圣殿,理性主义者可以在里面躲避起来,避开单纯的事实表现出来的那种他所不能容忍的杂乱粗暴的性质。它不能解释具体的世界,它完全是另外 一回事,它是一种代替物、一种补救办法、一种逃避的方法。

它的气质——要是我在这里可以用这个术语的话——与具体事物中的存在的气质完全是 格格不入的。高尚纯洁是理智主义哲学的特色。这种哲学能美妙地满足我们心中一种很强烈的欲望,即渴求在默想中有一个高尚纯洁对象。但是我十分郑重地请求你 们放开眼界看看这个充满着具体事实的大世界,看看它那可怕的纷乱、惊奇、暴虐和它所表现出来的粗野,然后再来告诉我,到底“高尚纯洁”这个词是不是你们嘴 里一定要说的一个形容词。

的确,高尚纯洁在事物中有它的地位。但是一种哲学,只有高尚纯洁而说不出别的什么来,那就永远不能满足经验主义者 的心。它好象是一个矫揉造作的纪念碑。所以我们发现科学家情愿不要形而上学,把它当成是一种完全禁闭起来的幽灵似的东西,实行家则把哲学的尘埃从他们的足 上掸掉,听从原野的呼唤。

理性主义者从一种纯洁但并不真实的体系所能得到的满足实在有些可怕。莱布尼茨是一个理性主义者,他对于事实比其他 许多理性主义者表现的兴趣要多得多。但是如果你们要看肤浅的化身,只消去读一读他那文辞优美的《神善论》(Théodicée),在这部著作里,他想为上 帝对待人的方法进行辩护的,并证明我们所住的世界是各种可能的世界中最好的。让我引他所说的一段话做为例子。

在妨碍他那乐观哲学的许多其他的障碍里,莱布尼茨得要考虑到永远堕落到地狱里的人数。他以神学家所说人类中永远堕落到地狱里的人远远超过得救的人这个论点为前提而进行辩论。即使这样,他还说:

“要 是我们想到天国真正有多么巨大,那末,就可以知道恶与善相比简直是渺小到极点了。区立俄(CoeliusSecundusCurio)写过一本小书,叫做 《论天国的广阔》(DeAmplitudineRegnicoelestis),不久以前还重印了。但他也没有推测出天国有多大。古人对于上帝的功业知道 的很少……在他们看来,只是地球上有居民,他们甚至对于地球有另一面这个观念,都表示踌躇。他们以为地球以外的世界,不过是几个带光的和结晶的球体。但是 今天呢?对于宇宙范围的大小,不论我们怎样想法,我们必须承认在这宇宙里有无数球体和这地球一样大,也许比地球更大些。它们和地球一样都有权供养有理性的 居民,虽然这些居民不一定都是人。我们的地球不过是太阳六大主要卫星之一。凡恒星都是太阳,地球不过是这许多太阳之一的一个卫星,你想想看在有形的物体 中,地球所占的地位是多么小呀!在这么许多的太阳里,可能上面都住着极幸福的生物。没有任何事物使我们相信有很多永远堕落到地狱里的人。因为善从恶里所取 得的好处只须几个例证也就足够证明了。而且,我们既然没有根据假设到处都有星球;星界以外的地方可不可能是一个巨大的空间呢?这环绕星界的巨大的空间可能 就充满了幸福和光荣——这样我们又将怎样看我们的地球和地球上的居民呢?地球和恒星的距离比较起来,只是一小点,那末,它岂不是比一个质点还要小得很多很 多吗?因此我们已知的宇宙这部分,和我们未知但又不得不承认的一部分相比,几乎小到了无。我们所知道的恶,都在这几乎无的里面。恶与宇宙里的善相比,也几 乎没有了。”

莱布尼茨在别处又说:

“有一种正义,它的目的,不在纠正犯罪的人,不在对别人起模范作用,也不在赔偿损害。这正 义乃是以纯粹适合为基础的;这种适合由于恶行受到处罚而获得一定的满足。索西奴斯①的信徒和霍布士反对这种惩罚的正义,它是正当的报复的正义,是上帝在许 多关键性的时机里为自己保留的正义。……这正义常基于事物的适合,它不但使被损害的一方感到满足,而且使所有聪明的旁观者也都感到满足,正如优美音乐或上 好的建筑物使心地健康的人喜欢一样。因此恶人所受的折磨还是继续着,虽然这种折磨已经不能使人不去作恶;善人的奖赏还是继续着,虽然这些奖赏已不能使任何 人坚定地行善。罪孽深重的人因为继续作恶而常常得到新的惩罚;而善人因为不断行善而总是获得新的欢乐。这两件事都是基于适合的原则……因为上帝使万事万物 在圆满中得到和谐,正如我所已说过的那样。”

①十六世纪意大利神学家弗斯图斯·索西奴斯(FaustusSocinus),其教义是否定三位一体、基督的神性、魔鬼的人格、人类的原罪等。——译者

很 明显,莱布尼茨对于现实的了解是很不够的,这无需我来评论了。显然他的内心里从来没有体验过一个罪孽深重的人的真实形象是什么。他也没有想到上帝把“永堕 地狱的灵魂”作为投给永恒的适合的和解物这类的“例子”愈少,则善人的光荣的基础就愈显得不公平。他给我们的是一篇冷淡无情的文章,这篇文章的乐观内容, 连地狱之火也不能使它温暖起来。

不用对我说:要指出理性主义哲学思想的肤浅,就一定要回溯到那浅薄的戴假发①的时代。对于热爱事实的人说 来,就是现今理性主义的乐观主义,也是同样的肤浅。真实的世界是开放的,理性主义却要判定出许多体系来,而体系总是封闭的。对人来说,在实际生活中,完善 是件很遥远的东西,现在还在完成的过程中。这对于理性主义来说,只不过是有限的和相对的事物的一种幻象:事物的绝对根据却是一种永远十全十美的东西。

① 戴假发,作为一种专业性的装饰盛行于十七、十八世纪的英国,当时英国的法官、律师、主教以及众议院议长等,一般都戴假发。为什么戴假发的时代被称做“浅 薄”的时代呢?我们从斯宾塞在他的《社会学研究》(第171页)里说过的一句话里不难找到一些线索,他说:“法官们的假发,使他们的裁决具有一种份量和神 圣性,是他们如果不戴假发所不会有的。这是尽人皆知的一个事实。”——译者

我在那勇敢的无政府主义作家斯威夫特的著作里找到了对当前宗教哲 学的空虚,肤浅的乐观主义的反抗的很好例证。斯威夫特的无政府主义比起我的说来要稍稍进一步,他不满意于今日流行的唯心的乐观主义,我承认我对这是很表同 情的,我知道你们有些人,也会对它表示衷心的同情。他在他写的一本小册子《人类的屈服》中开头用了一系列报纸上城市记者写的新闻(如自杀,饿死等等)作为 我们文明世界的标志。例如,他这样写道:

“约翰·科克兰是个小职员,在雪地里从城市的这一头跋涉到那一头却找不到工作,他的老婆和六个孩子 都断了粮,又因付不出房租而被勒令离开上东区的房屋。他今天喝石炭酸自杀了。科克兰因为生病,二礼拜前就失了业,在赋闲期间,一点点积蓄都用光了。昨天他 找到了工作,和一队铲雪工人一起干活,但是他病后身体虚弱,试铲了一个钟头,不得不放弃了。随后他又重新开始疲乏地尽力到处找别的工作。但在他完全绝望了 之后,昨晚跑回家里看到他的妻小断了粮,门上又贴着撵人搬家的通知,第二天一清早他就服毒自杀了。”

斯威夫特接下去说:“我这里还有的是这 类事例的记载,很容易编成一部百科全书。我引用这些少数的例子作为对于宇宙的一种解释。最近一本英国评论杂志上,有个作者说:‘我们感到上帝在他的世界里 的存在。’罗伊斯教授说,在现世秩序中所存在的恶正是永恒秩序的完美的条件(《世界与个人》第二卷第385页)。布拉德莱说:‘绝对由于它所包含的各种矛 盾和所有差异而更加丰富’(《现象与实在》第204页)。他的意思是,这些被杀害的人使宇宙更加丰富了,哲学就是这样。罗伊斯和布拉德莱两位教授以及那一 大群天真的、吃得饱饱的思想家是在揭露‘实在’和‘绝对’,并想把罪恶和痛苦解释掉,可是这个例子却说明,我们所知道的、在这个宇宙的任何地方的、对于 ‘宇宙是什么’这样一个问题具有发展了的意识的仅有的人物的情况就是如此。这些人所经验的就是‘实在’。这给予了我们以宇宙的绝对的一面。这就是我们的知 识范围内那些最有资格获得经验和告诉我们宇宙是什么的人的个人经验。现在思考这些人的经验,和象他们那样直接而亲身感受这些经验比较起来,究竟有什么意义 呢?哲学家总是在暗中摸索,而那些正在生活和正在感觉的人却知道真理。现在人类的心——还不是哲学家和有产阶级的心,而是默默思想着的和感觉着的群众的心 ——渐渐有这种看法。他们现在要判断这个宇宙,正象以前他们让宗教和有学问的祭司判断他们……”

“这个克里夫兰工人,杀了自己的孩子然后自 杀(又一个所引的例子),是现代世界和这个宇宙的基本重大事实之一。这事实不是各种论述无能地存在于虚无缥缈中的上帝,爱和存在的文章所能掩饰或缩小得了 的。经过几百万年的时机和二十个世纪的基督教,这事实成为世界生活里一个简单而不可磨灭的元素。它在精神世界中的地位,就好象原子或次原子在物质的、原始 的、不可消灭的世界里一样。这表明凡看不出这些事实是一切有意识的经验的无上要素的哲学都是骗人的。这些事实无可否认地证明了宗教是虚无的。人类不会再给 宗教两千个世纪或二十个世纪来作试验,来浪费人类的时间。宗教时期已经完结了,它的考验已经完结了,它自己的纪录结束了它。人类并没有几万万年空余的时间 来对名誉扫地的体系作试验。”①

①斯威夫特:《人类的屈服》,第二编,费城自由出版社,1905年版,第4—10页。

这是抱 有经验主义思想的人对于理性主义者所开的菜单的反应。那简直是一个决绝的“不要,谢谢你”。斯威夫特先生说:“宗教象个梦游者,实际的事物对他来说是空白 的。”这种意见,虽然可能并没有那样充满激烈的感情,但它却是现今找哲学教授想办法来满足他天性上的充分要求的每一个认真探求的哲学爱好者的意见。经验主 义者给他一个唯物主义,理性主义者给他一种宗教性的东西;可是对于宗教来说,“实际事物是空的。”这样他就成为我们哲学家的裁判者。不管我们是刚性的还是 柔性的哲学家,他断定我们都是空虚的。我们谁也不能轻视他的判断;因为他的心毕竟是典型地完美的心,这种心的要求总量极大,它的批评和不满从长远来说是决 定性的。

正在这一点上我自己的解决方法开始出现了。我提出这个名称古怪的实用主义作为可以满足两种要求的哲学。它既能象理性主义一样,含有 宗教性,但同时又象经验主义一样,能保持和事实最密切的关系。我希望能使你们许多人都和我一样赞成这个主义。可是,时间快到了,我现在先不讲实用主义本 身。下次一开始就讲。现在我还是再简单地回头谈些刚才我讲过的东西吧。

要是你们之中有谁是专业的哲学家(我知道有几位)一定会觉得我所讲的 很粗浅,粗浅到了难以饶恕的地步,不,几乎到了难于令人相信的地步。柔性的和刚性的——这是多么粗卤的分类。一般说来,哲学是充满了种种精微的推理、剖析 和审慎,哲学领域里有各种结合与转变,现在却把它的冲突场所说成是两种敌对气质的横冲直撞的混战,这是多么无情的讽刺,竟把最高级的事物用最低级的表达方 式说出来:这是多么幼稚的皮相之见!这又是何等的愚蠢,竟把理性主义体系的抽象当作罪恶来处理,把这种体系臭骂一顿,因为这种体系把它们自己贡献出来,只 作为避难的圣所而不作为事实世界的延续。难道我们所有的理论不都是补救办法和逃避所吗?如果哲学要有宗教性,那末除了作为逃避现实表面上的愚钝的场所以 外,它还能是什么别的东西呢?除了提高我们使我们跳出动物的感觉范围,而且在理智所预先见到的一群理想的原则的伟大的结构之中,为我们心灵指出了另一个更 加高尚的家园之外,哲学还能有什么更好的事情可做?原则和概念不是抽象的轮廓还能是什么呢?难道柯龙大礼拜堂没有建筑家的蓝图就能建筑起来吗?精致本身是 一件讨厌的事吗?只有具体的粗糙才是唯一的真实东西吗?

请相信我,我感到了这种诉状的全部分量。我所描绘的图画确实也是过于简单和粗糙了。 但是象所有的抽象一样,它可以证明它是有它的用处的。如果哲学家对以对宇宙的生命作抽象的处理,他们就不应该对于用抽象方法处理哲学生命本身有所抱怨。事 实上,我所描绘的图画不管如何粗俗简略,却完全是真实的。气质和它所要求的与它所拒绝的实际上决定着人们的哲学观点,而且永远如此。体系的细节,可以片段 地推想出来;因此,当学者研究一种体系时,常常见树不见林。可是在工作完成时,思想总是做了很大的概括的工作;而体系立刻就象个有生命的东西,带着一种特 别简单的个性的特征,耸立在面前了。这特征象我们的朋友或仇人死了之后的幽灵一样,常在我们记忆中出现。

不仅惠特曼能够这样自述:“谁接触 这本书就会象接触到一个人一样;”而且所有伟大哲学家写的书,都是文如其人的。我们对于每一本书中的基本的,个人的趣味的感觉都是典型的,但是无法描绘 的。这种感觉是我们自己有成就的哲学教育的最好的成果。哲学体系自以为是上帝伟大宇宙的描述。其实它不过是——而且非常明显的是——某一个人趣味古怪到如 何程度的一种揭露而已!一旦这样归结起来(对于那些经过学习,有了批判思想的人,所有的哲学都可以这样归结起来),我们和哲学体系之间所打的交道,便还原 为一种稀松平常的事情,还原为人类对于爱憎的本能的反应了。我们在取舍方面,变得很果断,好象对待一个候选人那样;我们的结论也是用同样简单的褒贬词句来 表述的。不管提供给我们的哲学的意味如何,我们总是根据自己的感觉来衡量宇宙的全部性质,因此一个字也就够了。

我们说,为什么抛开上帝放在人类里面的活泼泼的天性反而要那云雾般的虚构,那僵木的死板生硬的东西,那晦涩而又彆扭的矫揉造作,那腐朽的课堂产物和那病人的梦呓呢!去它的吧,所有这一切都去它的吧!要不得!要不得!

的 确,我们对于一个哲学家的体系细节所下的功夫,造成了我们对那哲学家的最后印象;但是我们的反应却是针对这种最后印象的本身而发的。对哲学精通的程度,是 根据我们综合反应的明确性,根据专家用以对付复杂对象的直接知觉的性质形容词来衡量的。可是,想出这种性质形容词来是无需对哲学十分精通的。很少人自己有 明确而说得清楚的哲学。但是对于宇宙的某一种总的性质,对于自己所知道的特殊体系与这宇宙的总的性质之不能完全吻合,每个人差不多都有他自己特殊的感觉。 那些体系都不能解释他的世界。有的太华丽趋时,有的又太卖弄学问,有的是各种意见的大杂烩,有的太不健康,有的又显得太做作,如此等等。无论如何,他和我 们都立刻知道,这些哲学是不正确、不对头、不象样的,不应当用宇宙的名义来说话。柏拉图,洛克,斯宾诺莎,穆勒,凯尔德,黑格尔(我小心避开和我们更接近 的本国人名),我敢说,你们听众大多数听见这些名字无非想起他们个人的许多奇奇怪怪的短处。如果说那些观察宇宙的方法是正确的,那显然是荒谬的。

我们哲学家必须注意你们的这种感情。我再说一遍,归根到底,这些感情就是最后判断我们所有哲学的东西。观察事物最后获致成功的方法,一定是普通人的思想认为最动人的方法。

还 有一句话——即哲学必定是抽象的略图。有多种多样略图,有些是宽大建筑物的略图是设计者按立体形式设计的;有些建筑略图就是用界尺和罗盘在平面纸上制作出 来的。这些建筑就是用泥土木石造了起来,也还是干巴巴的,而那略图已显示出这结果来了。一个略图的本身确实很枯燥,但所表示的东西倒不一定很枯燥。正是平 常理性主义哲学所表示的本质的贫乏枯燥,才引起经验主义者的排斥。斯宾塞的体系就是最好的实例。理性主义者感到斯宾塞所列举的缺点是吓人的。斯宾塞的枯燥 无味的教师脾气,绞弦琴般的单调,喜欢在辩论里用肤浅的理由,他甚至在机械原理方面也缺乏教养;一般地说来,所有他的基本观念都是模糊不清的,他的全部体 系好象钉在一起的干硬松木板那么呆板,尽管如此,有一半英国人还是要把他葬在威斯敏斯特教堂①里。

①英国著名的大教堂WestminsterAbbey,在这教堂里面葬有许多名人:乔叟、丁尼孙、牛顿、狄更斯等。这教堂坐落在伦敦,与英国的国会相近。——译者

为什么呢?为什么斯宾塞在理性主义者的眼里尽管有这些缺点还被推崇备致呢?为什么许多有教养的人明明知道他的缺点(你和我可能也是这样),还情愿看到他葬在那个大教堂里呢?

这 只是因为我们觉得他的心在哲学上却是安放在恰当的地方。他的原则也许全是皮和骨头;但是无论如何,他的书却是试图照着这个特殊世界的模子著作的。事实的声 音,在他的书的各章里全听得出来;他不住地引证事实,强调事实,面对着事实去下功夫。这些已经足够了。在抱有经验主义思想的人看来,这样做法是对头的。

我希望我下次开始讲的实用主义哲学,对于事实要保持一种同样亲密的关系,而对于积极的宗教建设也要能亲切地对待,不象斯宾塞的哲学那样始终把积极的宗教建设排斥在外。

我希望我能引导你们发现实用主义正是你们在思想方法上所需要的中间的、调和的路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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