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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2)


想一想:罗马!意大利五针松的绿荫。电风扇,蝉鸣,香茗,杏仁饼干,香烟,大约傍晚六点钟,肉体和精神同样迷人的一位女子,在提到《O侯爵夫人》时 也毫不将尴尬的神色流露出来。当笔者不假思索地在茶碟(一只仿造得逼真的迈森瓷器赝品)上把按灭第一支烟,点上第二支烟时,她蓦地压低嗓门,语气粗鲁地 说:“该死的,您也给我一支抽吧,这种弗吉尼亚烟草———这味道我一闻见就非抽不可。”———她吞云吐雾的样子只能用“邪恶”这个词来描述,并低声继续 地、这次是带着十足的共谋者口气说:“要是索菲娅修女来了,就说是您的。”此地,此人,在世界中心,在天主教界的心脏,她知道莱尼,她姓普法伊弗甚至也知 道,不仅是姓格鲁伊滕。她,这个象天仙一般的美人,以学者的求实态度,在一只面积为DIN-A4、高约十厘米的绿色纸盒里翻寻着,只是为了帮助记忆才偶尔 看一看那些文件资料。她介绍情况:“修女拉黑尔玛丽亚金茨堡,波罗的海地区人,一八九一年于里加附近出生,一九○八年在柯尼斯堡高中毕业,在柏林、格廷 根、海德堡上大学。在海德堡一九一四年获生物学博士学位。世界大战期间,作为犹太籍和平主义社会主义者曾多次被捕。在一九一八年提出了关于克贝尔纳的内分 泌学发端的博士论文,由于这篇论文涉及医学、神学、哲学、伦理学等方面的问题,属于哪一门学科,因此很难断定,最后还是由一位内科医师认定为医学论文。在 鲁尔工人居住区行医。一九二二年改信了天主教。在参加青年运动的人士中开展报告活动。遇到重重困难后出家,原因与其说是她的假唯物主义学说,倒不如说是她 的年龄。她毕竟一九三二年已有四十一岁,而她以往的生活———说得轻一点———并非是全然柏拉图式的。经一位红衣主教说情,进了修道院,半年后被停止教学 活动。嗯,”———这时,美丽的克莱曼蒂娜修女若无其事地拿起笔者的那盒香烟,“抽出一支塞进嘴里”(笔者语)———后来的情况您已略知一二。我只需要纠 正一种可能产生的印象,似乎她在格尔塞伦修道院受到过虐待。恰恰相反:他们把她藏起来了。向上报告说她已‘逃走’,而格鲁伊滕小姐或普法伊弗太太的乐善好 施,很可能也有点同性恋的关系,以及她的关怀,其实对金茨堡修女,对修道院,对格鲁伊滕小姐,都是有致命危险的。花匠绍肯斯放普法伊弗太太进修道院,那也 是极其轻率的。好吧,这些都已经过去了,我们都过来了,即使是痛苦的,即使彼此都有怨恨。而且,由于我认为您起码会有一点辩证的观点,用不着向您解释,为 什么为了不让一个人进集中营,却不得不藏她在类似集中营的环境之中。这样做是残忍的,可是把她交出去岂不是更残忍吗?她不大讨人喜欢,有过故意刁难、不怀 好意的行动,总是你来我往,因为她是一个顽固的人。总之一句话,后来发生了那件可怕的事情。您是否会相信我,我如果对您说,教团丝毫也不想制造一个亡灵或 圣徒,但由于某些———教团很想加以压制的某些现象,它几乎被迫采取了完全不得人心的做法?我您会不会相信?”把将来时疑问句形式用于动词“相信”,笔者 觉得竟出自这样一位杰出的日耳曼语言学家之口———一个“邪恶”地吸着弗吉尼亚香烟的修女,她每每照镜子的时候一定会心满意足地看到她那柳叶黑眉的优美线 条、非常合适的修女帽、丰满而肉感的嘴的非常迷人的线条;她那双十分动人的手的吸引力她也很清楚;衣着尽管端庄,仍叫人“猜想”她那修女服里有着完满无缺 的胸脯———出自这张嘴,使用动词“相信”的将来时疑问句形式,笔者觉得很不得体!使用简单的将来时疑问句,如“您会同我去散步吗?”“您会向我求婚 吗?”在那种情况下是完全可以的,但是问一个人是否会相信他根本还未听过的事!笔者实在难以点头表示同意,更何况她用税利的眼光要求他说出口来,轻声说 “是的”,就像平常只有在婚礼圣坛前所说的那样。他———笔者———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呢?到罗马来不虚此行,在这个当口儿这一点已无可怀疑。因为这种逼人 家轻声说“是”的做法,使笔者看到了以前采齐莉娅修女只能向他有所暗示的那种极不自然的柏拉图式禁欲情爱的高水平。连克莱曼蒂娜修女也觉得自己似乎有点过 分了;她大大地收敛了自己眼睛那咄咄逼人的魅力,她那———不得不说———玫瑰般的嘴巴不高兴地撅起,接着她说的一些话笔者感觉到是有意采用的心理上泼冷 水战术。她一面说,并非一动不动睫毛,相反,她那———又短又硬令人吃惊和清醒,几乎像扫帚一般的———睫毛直眨巴。她说:“今天我们顺便说一句讨论《O 侯爵夫人》的问题,女学生们就会无所谓地对我们说:‘避孕药片她应当嘛,即使她是个寡妇。’———这样一来,就连像克莱斯特这样的一流文豪的作品也被贬低 到廉价小报的水平了。但我并不想避不作答。金茨堡事件的糟糕之处,并不像您以为可能的那样奇迹,似乎是有人做了手脚!恰恰相反,那奇迹我们摆脱不了!大冬 天在埋葬拉黑尔修女的地方竟长出了玫瑰花,我们无法清除它!我承认,是我们不让您去见采齐莉娅修女和绍肯斯斯的———顺便提一下,绍肯受到了他好的照顾, 您不必为他担心———但并不是因为我们操纵了这一奇迹,而是这一奇迹操纵了我们。此事我们阻止想打听消息的局外人了,并不是因为我们想搞宣福礼,而是因为 我们不想搞!您现在是否相信您答应相信的东西了?”

在回答之前这一回笔者沉思地“审视”着她:克莱曼蒂娜修女突然显得那样 ———找不到其他字眼来形容了———憔悴而且心绪不宁,挪了挪她的帽子,露出了———这一点可惜也是真的———一头浓密的红褐色头发;她又伸手抽出了一支 烟,这一次的样子就像一个连续抽烟的女大学生,在凌晨四时左右大失所望地看到自己要在六小时后宣读的关于卡夫卡的专题报告已彻底失败而感到疲劳的常见姿 态。她又斟了一杯茶,完全按照笔者所喜欢的比例加入牛奶和糖,甚至还为他搅拌,把杯子推到他面前,并以———用其他字眼来形容是没有办法的———求助的目 光注视着他。有必要再次点明当时的情况:天气晴朗的春日傍晚,罗马,意大利五针松的清香,渐渐消失的蝉鸣,大理石,教堂钟声,莫里斯式皮沙发,木花盆里刚 开始盛开的芍药,一切都洋溢着那种有时会使新教徒心醉神驰的天主教气氛;克莱曼蒂娜几分钟以前还鲜艳夺目的美丽突然间枯萎了。她对O侯爵夫人的冷静评论。 从墨绿色纸盒里她叹息着取出一份份用回形针或橡皮筋束在一起的文件,五、六、十、十八———总共二十六份:“每年一份报告,内容千篇一律:十二月,玫隗花 突然破土而出。到通常玫瑰开始开花时节才凋谢的玫瑰花!我们无可奈何,采取了可能会使您感到毛骨悚然的办法,我们掘出她的尸体,将她的———哦,残骸 ———其腐烂程度完全符合她死亡的时间———改葬到修道院的其他墓地中,当那些地方也开出可怕的玫瑰花时,我们又把她挖了出来,埋她回原处,然后再把她挖 出来,将她火化,把骨灰盒放在礼拜堂里,在她的附近确实没有一丁点儿土壤。玫瑰花!从骨灰盒里冒出来,在礼拜堂里蔓延开来。把她的骨灰再埋到地里去——— 仍然是:玫瑰花。我敢肯定,我们如果从飞机上抛下骨灰盒,玫瑰花从大洋里、从沙漠里也会长出!这就是我们的难处。别张扬出去,秘密是要保守,这就是我们的 难处。因此,因此我们不能让您见到采齐莉娅修女,不得不把绍肯斯调到维尔茨堡附近一个农庄去当管理员,普法伊弗太太因此使我们感到不安,倒不是因为她会否 认这———不妨说———怪事,而是因为她很有可能,根据我对她的全部了解,现在又补充了您提供的有关她的情况———因为她会认为,从她的肠卜僧的骨灰中每 年十二月中旬开出玫瑰花,我只是在睡美人的童话故事中才听到过的密密层层的带刺的玫瑰花,她会认为这完全是理所当然的。如果这一切发生在意大利———在这 里我们连共产党都不必害怕,可是在德国!这就意味着倒退到不知哪一个世纪去。礼拜仪式改革还会有什么结果,对所谓奇迹从物理学生物学观点作出讲得通的说明 还会有什么结果!再说,事情如果公之于世,谁能担保玫瑰花会继续开放呢?如果突然不开花了,我们又如何是好呢?甚至连十分反动的罗马人士也彬彬有礼地劝我 们不再谈此事谈了。我们曾请植物学家、生物学家和神学家观看了这一现象,他们都答应绝对保密。事后您知道声称受到感动,提出有超自然力量在起作用的是谁? 是植物学家和生物学家,而不是神学家。再者,它的政治含义请您想一想:一个犹太女人,改信天主教,出家当修女,从事教学活动随后被禁止,后来在———不妨 直说吧———在很不愉快的情况下死去———她的骨灰从一九四三年起不断开出玫瑰花!这像是巫术、妖术、神话。而这些案卷又偏偏交给了我,我这个人曾批判过 贝恩的生物主义!您知道,在电话里昨天有一位高级教士笑嘻嘻地对我说:‘保罗讲给我们听的奇迹已经够多了,现在请不要再给我们讲什么奇迹了。他就是我们所 要的小花,我们不再需要花了。’您会保持沉默吗?”

笔者这时没有点头,而是使劲摇头,并以说得很清楚的一声“不”来强调这一 动作。由于此刻克莱曼蒂娜莞尔而笑,脸色倦怠,同时用空烟盒把她茶碟里的烟蒂扫到笔者的茶碟里,与笔者的烟蒂合在一起;接着,仍然疲惫不堪,又统统用空烟 盒将抽烟的痕迹扫进一只蓝色的塑料字纸篓;然后面带笑容地站着不动,从而将离开的信号发出了。因此笔者不知道,这儿是不是表面上否认有奇迹,实际目的却是 在制造奇迹。笔者把克莱曼蒂娜送到大门口,同时聊起了文学。这一段路比较长,大约有四百米远,越过一大片空地。翠柏、意大利五针松、夹竹桃———这些都是 我们熟悉的。当走到前面马路上,可以看见那座浅黄浅红色的不朽城的时候,笔者把他那包没有打开过的备用香烟塞给克莱曼蒂娜,笑眯眯地她把它藏在修女服的袖 口里,把它干脆揣在衬衣般的衣服里,这件衣服弹性很好,藏几包烟绰绰有余。在那儿等候进城开往梵蒂冈方向的公共汽车时,笔者感到这是打破柏拉图禁令的合适 时机了;他把克莱曼蒂娜拉到两株幼柏中间,毫不拘束地将她的额头吻了,吻她的右颊,又吻她的嘴。她没有反抗,叹口气说了一声“喔,这个”,笑嘻嘻地沉默片 刻,然后也回吻了他的脸颊。当她听见公共汽车驶近的声音时说:“下次再来吧———不过请别带玫瑰花。”

理解任何人都能,笔者 感到不虚此行;他不想推迟动身时间,以免使形形色色的人过早地陷入矛盾的境地,大概这一点也是可以理解的,对他来说由于并不存在欲速则不达的问题,他决定 回程改乘飞机,内心———而且直至今日仍然如此———矛盾得要命,不知是否自己这次出差公私不分?如果是的,又严重到何种程度?此外,公与私还有一个问题 同样涉及到,使笔者感到不安,虽然不是那么厉害:克莱曼蒂娜是否在巧妙地为格尔塞伦的玫瑰奇迹作宣传,她或者以同样巧妙的手法想要防止这一点?如果他假定 从如今他已钟情的这个女人的话里猜到她的愿望,他会怎么做呢,是客观地将自己的职责履行呢,还是主观地迎合自己的倾向和讨好克莱曼蒂娜的愿望呢?

笔 者一心想着这四重问题,心神不定,或者应当说心烦意乱地从春光明媚的罗马回到了冰天雪地的祖国:尼费尔海姆在下雪,路滑难行,出租汽车司机心情不佳,老想 用煤气毒死人、枪毙、干掉或至少痛打什么人,而且———使人大失所望———在格尔塞伦修道院大门口受到了冷遇,一个脸色难看的老修女少言寡语、把他态度粗 鲁地拒于门外,对他说:“对记者我们已经厌烦了!”这使笔者感到莫名其妙。不过,可以绕修道院围墙走一圈(四边总长约五百米)是他聊以自慰的,还可以欣赏 莱茵河风光,乡村教堂大门紧闭(当年曾对玛格蕾特的皮肤心醉神迷的那些祭坛侍者就是在此地服务的)。在此地莱尼曾生活过,肠卜僧曾被埋葬在这里,被挖出 来,重新埋葬,再次被挖出来,———而在修道院的围墙上被火化,在任何地方都找不到一个豁口!他只好来到乡村客店,那儿一点也不像阿尔弗雷德布尔霍斯特的 家乡那样静谧和令人昏昏欲睡。不,这儿人声嘈杂,人们以怀疑的目光打量笔者。他在这儿发觉一些外地人都属于一个显而易见的类别:确实是记者。当他在柜台前 向客店老板订房间时,他们异口同声地用嘲笑的口吻帮腔。“到格尔塞伦来租房间,而且是今天,”———这时嘲讽的口吻更变本加厉了———“也许甚至是要一间 能看得见修道院花园的房间吧———呃?”当果真他天真地点头表示同意时,引起了哄堂大笑。衣着入时的男男女女笑得前仰后合。由于他进一步被虚情假意所蒙 蔽,肯定地回答说自己一定要看看披上银装的修道院花园,终于他们把他纳入了傻瓜的行列,这时就变得比较友好了。正当店主忙于斟酒放酒、放酒斟酒之际,他们 向他解释:难道他不知道人人都在谈论的事情?———修道院的花园里发现了温泉,它使一丛老玫瑰开了花。修女们行使管辖自己领土的权力,在那个地方亲自动手 垒墙围起来;通往教堂塔楼的路被堵死了,已派人到邻近的大学城(就是B.H.T.当年和肠卜僧幽坐的地方!———笔者)去向一家拆房公司将一架二十五米长 的伸缩梯借来,以便“看看修女们在搞什么名堂”。

他们这时全都挤到了笔者周围,连他自己都不清楚,他是不是太天真了,以及他 天真到什么程度———有合众国际社、德新社、法新社的人,甚至《消息报》的记者也跑来了,他和捷通社一名记者决心“将教权法西斯主义的假面具撒下,揭露基 民盟的这种竞选宣传伎俩。”“您知道,”这位在其他方面和蔼可亲的《消息报》记者一面递给笔者一杯啤酒,一面继续说,“每当选举的时候,在意大利眼泪就会 从圣母像掉出。近来在德意志联邦共和国修道院的花园里冒出温泉,在埋葬修女的地方长出了玫瑰花。人们企图欺骗我们,说这些修女在当年东普鲁士被占领时曾遭 到强奸,总之,有人说一件共产党人桃色事件与此事有关系,共产党人对修女除强奸外还能干什么呢?”笔者比大多数在场的人更了解内情,他五小时之前还在可以 望见罗马的地方吻过一张全然不像羊皮纸皮肤的脸颊,退堂鼓决定打了,等着看报纸上的报道,在这儿继续调查真实情况是毫无希望的。人们难道果真使用歪曲的手 法把莱尼搅和到这个故事里去了?肠卜僧难道转化成热能了?他离开酒馆,正要关门时听到在场的一名女记者以讥讽的腔调将这首歌唱起了:“一朵玫瑰花破土而 出”

就在第二天在他已引用过的那家报纸的晨刊上发现了一篇“最新报道”:“现已查明,被东方报纸一味讥讽为‘格尔塞伦玫瑰温 泉奇迹’的那宗怪事系由自然原因造成。日耳曼语这个地名含有‘间歇热水喷泉’的意思(格尔塞伦可能曾一度称格席伦海姆),它说明格尔塞伦温泉早在公元四世 纪就有过,因此八世纪这里曾一度建有一座小行宫,直至温泉重又枯竭为止。正如在一次本报独家采访中修道院院长萨平蒂娅告诉我们的那样,修女们强调指出,她 们从未想到过什么奇迹,也未传播过这类消息。这个词可能是从前的一名女学生塞进报道中去的,此人对格尔塞伦这所历史悠久的女子中学只能说怀有矛盾的心理, 她原来靠拢德共。如今业已由专家们证实,事实上是温泉突然喷出,真的使一些玫瑰开了花。萨平蒂娅修女以一位开明豁达的现代教团人士的冷静态度说,没有丝毫 根据猜测是超自然的东西在作崇。”

笔者立即毫不踌躇地将玫瑰温泉奇迹及其背景讲给玛格蕾特听(她喜气洋洋,什么都相信,并极 力劝他不要将克莱曼蒂娜怠慢),洛蒂的甚至还受到了尖刻嘲讽,自然她把一切都说成是欺骗,并把他列入“亲吻修女者”这个令人难堪的范畴(“这是本义,也有 象征性”———洛蒂),而对莱尼,他却犹豫不决,是否要把格尔塞伦的怪事告诉她,或者至少暗示一下他在罗马的调查情况。B.H.T.———笔者这样认为 ———也有权知道,无疑备受他尊敬的拉黑尔的骨灰在二十七年之后还被说成是有极大的作用的。尽管已有知名的地质学家如今在一家大肆利用玫瑰温泉事件作广告 的石油公司几名探矿人员的支持下,在不可动摇的鉴定中证实这一事件“纯属自然现象”,但仍有一部分东欧报纸固执己见,认为“格尔塞伦对仅的势力的竞选支 持”“只是在社会主义力量孜孜不倦的压力下垮台,如今又搬出完全为资本主义服务的伪自然科学家的看法作掩护。这再次证明了资本主义科学是可以被操纵利用 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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