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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48章(9)


那小子把手枪放进皮套。

“好,不错,垃圾虫,你他妈的还不算太寒碜。”

那 小子继续喝酒,汽车旅馆的床上堆满了啤酒罐。垃圾虫把一罐可斯放在膝上,每当那小子似乎在不赞成地看着他时,他就拿起来喝一口。那小子不停地嘟囔着,声音 越来越低,停顿也越来越多,这更加重了他的南方口音。他讲他到过的地方,他赢过的比赛。他曾经开着一辆洗衣店的卡车从墨西哥穿过边境运送麻醉药。危险的毒 品,他说。所有的麻醉药都是他妈的危险的毒品,他自己从来没碰过,不过小子,在你运了几次大麻后,你就可以用金手纸擦屁股了。最后他开始打盹,小红眼睛闭 着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后只能勉强睁开一条缝。

“我要抓到他,垃圾虫,”那小子嘟囔着,“我要到那儿去,摸清形势,他妈的不停 地拍他的马屁直到我摸清形势,用不了多久,就没有人能指挥我了,他妈的没人。我不做简单的事,我要是做一件事,就一定把它做好,这是我的风格。我不知道他 是谁,从哪儿来,但我他妈的要把他……”他打了一个大哈欠,“赶出镇去,把他摆平,送他去卡迪拉克大牧常跟着我吧,垃圾虫,或者随便你他妈的是谁。”

他 慢慢地倒在床上,刚打开的啤酒罐从松开的手中滑落,更多的啤酒流到了地毯上。垃圾虫数了数,那小子一共喝了21罐啤酒。垃圾虫不明白,这么一个小人儿怎么 能喝下这么多啤酒;但他非常明白现在是什么时候:他该走了。他明白这一点,但他喝多了,又虚弱又难受。眼下超越一切的需要是睡上一小会儿。没什么关系,不 是吗?那小子一整夜都会睡得像根木头,说不定还会一直睡到明天上午。他有足够的时间小睡一会儿。

于是他走进另一个房间(尽管 那小子睡得不省人事,他还是踮着脚尖),尽量把门关紧但是门关不太紧。子弹的力量使门有些变形。梳妆台上有一只停了的闹钟,垃圾虫上好发条,他不知道(也 不关心)现在究竟是几点,于是暂且把时钟拨到12点,然后又把闹钟定到5点。房间里有两张并排的单人床,他往其中的一张上一躺,连鞋都没脱,不到5分钟就 进入了梦乡。

不知过了多久,在黎明前的浓黑中,他醒了,微风吹来,是一股啤酒和呕吐物的混合味道。有什么东西在他的床上,温 暖光滑的、蠕动着的什么东西。他首先惊慌地想到,一只黄鼠狼不知怎么从他的内布拉斯加的梦里跑到现实中来了。当他发现床上的动物太大,不可能是黄鼠狼时, 他呻吟了一声,啤酒的力量使他头疼,疼痛在他的太阳穴上毫不留情地操练着。

“抓紧我,”那小子在黑暗中喃喃。垃圾虫的手被抓着,引向一个硬硬的、像活塞一样抽动着的圆柱体,“抓祝继续,抓住,你知道该怎么做,来吧,他妈的,抓祝”

垃圾虫知道怎么做。他是从监狱里那些漫漫长夜中知道这个的。他们说这样不好,是同性恋,可是那些躺在自己的床上,打着响指,看着你狞笑的人,他们的所做所为还不如同性恋者。

那小子把垃圾虫的手放在他的那种枪上。垃圾虫握紧了那枪,然后开始。等干完了,那小子会再睡着。他就可以逃走。

那小子的呼吸急促起来,他开始随着垃圾虫的抚摸扭起了屁股。起初垃圾虫没有料到,那小子也会解开他的腰带,把他的裤子和内裤褪至膝盖。垃圾虫没有反抗。如果那小子想干,那就干吧。垃圾虫以前也被干过。不会死的,这不是毒药。

突然他的手僵住了。什么东西顶在了他的肛门上,那不是肉体,而是冷冰冰的钢铁。

他一下子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不,”他低低地说,在黑暗中恐惧地睁大了眼睛。现在他能在镜子里模糊地看到这个刽子手的布娃娃脸,头发掉进发红的眼睛里。

“是的,”那小子低低地应道,“你别想省事,垃圾虫,他妈的一点也别想。否则我就把你的排泄工厂送到地狱去。达姆弹,垃圾虫。你信不信这个快乐的牛皮?”

呜咽着,垃圾虫又开始抚摸他,0.45口径手枪的枪管进入了他的身体,旋转着,挖着,扯着,他的呜咽变成了痛苦的喘息。难道他会因此而兴奋吗?的确不错。

也许那小子觉察到了他的兴奋。

“喜欢这样,对不对?”那小子喘息着说,“我知道你会喜欢,你这个脓包。你喜欢把它放在你的屁眼里,对不对?说‘对’,脓包,说呀。”

“对。”垃圾虫呜咽着说。

“想让我对你这么做?”

他不想。不管兴奋与否,他都不想。但他知道,最好还是回答:“想。”

“别臭美了。你自己干,你以为上帝给你两只手是干什么的?”

持续了多久?也许上帝知道,反正垃圾虫不知道。一分钟,一小时,一辈子有什么区别呢?在那小子达到高潮的时刻,他相信同时感觉到了两样东西:一是这个小怪物的米青.液热乎乎地射到了他的肚子上,二是达姆弹咆哮着穿过他的身体时发生的强烈爆炸。

而 后那小子的臀部不动了,他的荫.经在垃圾虫的手中完成了骚动,拳头变得像橡胶手套一样平滑,过了一会儿,手枪收了回去。痛苦解除后,无声的泪水汹涌地流过 垃圾虫的脸颊。他不怕死,至少不怕为黑衣人而死,但他不想在这样一个黑暗的汽车旅馆的房间里死在一个变态狂手中,不想死在看见锡沃拉之前。他应该向上帝祈 祷,但他本能地知道,上帝不会对效忠黑衣人的人表示同情。何况上帝曾经为垃圾虫做过些什么呢?或者为唐纳德·默温·埃尔贝特做过些什么呢?

安静了一会儿之后,那小子开始唱歌,他嗓门又高又跑调,渐渐地越来越弱,直到睡着:

“我和弟兄们真的成了名人……啊,那些坏蛋认识我们,他们离开了我们……”

他打起了鼾。

现在我要走了,垃圾虫想。但他害怕他一动,会惊醒那小子。等我确定他真的睡着了,我马上就走。5分钟,不能再长了。

但没人知道黑暗中5分钟有多久;公平地说,黑暗中是不存在5分钟的。他等待着。他在不知不觉中打起了瞌睡,不久就进入了梦乡。

他走在一条高高的昏暗的路上。星星近得仿佛伸手可及;似乎可以从天上把它们摘下来,塞进瓶子里,像捉萤火虫一样。天很黑,寒冷刺骨。朦胧中,借着淡淡的星光,他能看见高速路两旁的岩石峭壁。

黑暗中,有个什么东西正向他走来。

这时他的声音不知从哪儿,好像从四面八方传来:在山里,我要给你看一点预兆。我要向你显示我的力量。我要让你看看跟我做对的人是什么下常等着瞧吧。

忽 然在黑暗中睁开了许多红眼睛,好像有人在那儿放了3打蒙着篷布的险情信号灯,现在又有人把上面的篷布成对地扯下去了。那是眼睛,它们环绕着垃圾虫,围成一 个预示死亡的圆圈。开始他以为那是黄鼠狼的眼睛,但是当围绕着他的圆圈越来越近,他看清了,那是灰色的大山狼,它们的耳朵朝前支楞着,黑乎乎的嘴巴泛着泡 抹。

他吓坏了。

它们不是冲着你来的,我忠实的好仆人。明白吗?

后来它们走了。是的,喘息着的灰狼走了。

看,那声音说。

等着吧,那声音说。

梦结束了。他醒来,看见明亮的阳光透过旅馆的窗子射进来。那小子站在窗前,丝毫看不出昨天晚上几乎被可斯啤酒醉死的痕迹。他把头发梳成和昨天一样的闪亮的旋涡式,这时正对着镜子自我欣赏。他把皮夹克搭在椅背上,带子上悬挂着的野兔脚像两个吊在绞架上的小尸体。

“嗨,脓包!我正打算叫醒你。来吧,今天是咱们干大事的日子,要干的事多着呢,我说的对吧?”

“当然对。”垃圾虫答道,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8 月5日晚上,当垃圾虫醒来的时候,他发现自己还躺在MGM大饭店赌场的桌子上。一个金黄色直发、戴太阳镜的年轻人正坐在面前,靠在椅背上。他穿一件运动 衫,V形领口敞开着,垃圾虫一眼就看到他脖子上挂着的宝石。这是一颗黑色的宝石,中间有点红色的瑕疵,像黑夜里狼的眼睛。

他想说“渴”,可是喉咙里只发出一声微弱的“嘎1。

“我猜,你一定是在大太阳底下晒了些时候。”劳埃德·亨赖德说。

“你就是他吗?”垃圾虫轻声问道,“你就是?”

“老大?不,我不是老大。弗拉格在洛杉矶,不过他知道你在这儿。今天下午我跟他通过电话。”

“他要来吗?”

“什么?就为了来看你?得了吧!他想来的时候才会来。你我都是小人物,朋友。他想来的时候才会来。”接着他问:“你这么急着见他?”这个问题,在垃圾虫跌跌撞撞来到这儿的那天早上,他也曾经问过那个高个儿。

“是的……不……我不知道。”

“好吧,不管怎么样,看你的运气了。”

“渴……”

“这我相信。给你。”说着他递过一只大大的热水瓶,里面盛着满满的樱桃汁。垃圾虫接过来一饮而尽,接着就弯下腰,捂着肚子呻吟起来。疼痛过后,他感激地看着劳埃德,没有说话。

“感觉怎样,能吃点东西了?”劳埃德问道。

“是的,我想没问题。”

劳 埃德转过身。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人,正在无所事事地拨弄着一只轮盘,让里面的白色小球弹回,飞快地滚动。劳埃德对他命令道:“罗杰,去告诉惠特尼或者斯特凡 尼安,给他弄点油炸土豆、两个汉堡包。不对不对,妈的,瞧我这脑子!他吃下这些东西准保吐出来。汤,给他弄点汤来。你看行吗,朋友?”

“什么都行。”垃圾虫感激地说。

“我们这儿有个家伙,”劳埃德说,“叫惠特尼·霍根。他原来是个杀猪的,大腹便便,是个酒囊饭袋。不过他炒菜可是个行家!耶稣!他们这儿什么都有我们搬进来的时候,冷库塞得满满的。他妈的维加斯!你见过比这更糟糕的鬼地方吗?”

“没有,”垃圾虫说。他已经喜欢上了劳埃德,可是他连这人叫什么都不知道。“是锡沃拉。”

“你说什么?”

“锡沃拉。很多人都在寻找它。”

“是啊,这些年来不少人在寻找它,不过大多数人都走了,觉得没什么价值。嗨,你想怎么叫它就怎么叫吧,兄弟你到这儿来的时候都快烤熟了。你叫什么名字?”

“垃圾虫。”

看来劳埃德对这个名字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伸出一只手,指尖上还带着在菲尼克斯监狱留下的记号,不过已经变淡,在那里,他曾经差点被饿死。“我叫劳埃德·亨赖德。很高兴见到你,垃圾虫。”

垃圾虫握住他伸过来的手摇了摇,努力抑制住感激的泪水。在他的记忆里,这是平生第一次有人主动跟他握手。他来到了这里。他被接受了。为了这一刻,哪怕让他再穿过一次沙漠,另一只胳膊和两条腿都烧焦,他也心甘情愿。

“谢谢你,”他喃喃地说,“谢谢你,亨赖德先生。”

“去你的,兄弟叫我劳埃德,否则可要把你的汤泼出去啦。”

“那么劳埃德,谢谢你,劳埃德。”

“这 样好多了。等你吃完饭,我带你到楼上,去你自己的房间。明天我们得让你做点什么了。老大自己可能有点事交给你干,我想。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做的事不少。有 些地方已经重新开业了,不过离全部恢复营业还差得远。博尔德有一帮人想把电夺回去,另一帮人在搞我们的水源。我们已经把童子军清除出去了,每天抓6到8个 人。不过一些细节暂时就不告诉你了。你晒了这么长时间的太阳,够你恢复一个月的了。”

“我想是的,”垃圾虫说着,虚弱地笑了笑。他已经愿意为劳埃德·亨赖德赴汤蹈火。他鼓足勇气,指着劳埃德脖子上戴的宝石问道:“那个……”

“对,我们这里有点头衔的人都戴这个。是他的主意。这是黑玉,根本不是宝石,你知道。”

“我是说……那个红色发亮的东西。眼睛。”

“你 也觉得它像眼睛,嗯?这是瑕疵,跟他的区别开。我不是他手下最能干的,可是我……该死的,我想你该把我当成他的吉祥物了。”他紧盯着垃圾虫。“说不定你也 是呢,谁知道?反正我不知道。他,弗拉格,是个特权人物。不管怎样,我们倒是听说过你,我和惠特尼。这可不太寻常。到这儿来的人太多了,他不可能特别地注 意到很多人。”他顿了顿。“不过我想,只要他愿意,他一定能做到。我觉得他能注意到任何人。”

垃圾虫点点头。

“他神通广大,”劳埃德说,他的声音微微有点沙哑。“我明白这一点,我可不愿意反对他,你知道吗?”

“我知道,”垃圾虫说,“我亲眼见过那小子身上发生的事。”

“哪个小子?”

“进山前一直和我在一起的那个家伙。”他心有余悸。“我不想谈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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