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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51章(6)


她感觉在黑暗中拉里还在研究着她,她把衣服拉紧——这倒不是保护性的动作,因为她并没有感觉到来自这个男人的威胁——只是感到有点紧张。

“只是他的名字简写——HEL,如果只是到此为止,我们就不来这里了,只是又在韦尔斯的摩托车专营店里……”

“我们去过那里。”

“我知道你们去过,我看到缺了两三辆车,印象更深的是哈罗德从地下油箱里采到了汽油,你一定帮了他吧,我他妈的差点为此掉了手指头。”

“我并没有帮他,当时他去打猎去了,最后他找到了一种他称为采油机的东西。”

“可 是他一个人竟然能干那么多的事情,好啊,哈罗德。”拉里说话都带了羡慕的神情,她以前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与哈罗德这个名字有关的事情。他对哈罗德的看 法吸引着她,让她着迷。难道在他们离开佛蒙特向内布拉斯加州进发时,斯图不也是这样领着他们前进的吗?可她的印象并不深了,那时他们都充满了梦想,拉里使 她想起了她已经忘记了的,那些认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哈罗德冒生命危险在谷仓上做下标记,她当时认为这是多么愚蠢的行为,可它竟然有了好的效果。从地下油 箱里取油,这样的事情在拉里眼里是多么了不起的事情,但哈罗德只是把它当作一件应当做的事情而已,为此,法兰妮更加感到内疚了,她过去仅仅把他当成一个 ——哈罗德在最近的6个星期内干了这么多的事情,如果自己不是深深地陷入与斯图的爱情之中,就用不着由这个陌生人来指出关于哈罗德的这些最简单的事实了, 让她更不舒服的是自己还伤害了哈罗德的感情。

拉里又道:“所以在斯托文顿就有了另一个清晰的标记,完全由道路号码组成,对 吧?在邻近的草地上,粘着一张巧克力棒棒糖纸,我感觉我们不是跟踪着折断的木棍和压倒的草前进,而是按照哈罗德的巧克力棒棒糖的痕迹前进的。对了,我们没 有完全按照你们的路线走,在印第安纳的加里,我们折向北,那里正燃着冲天大火,看起来那个城把所有油罐都炸了。不管怎么样,我们在绕道时带上了法官,到赫 明福德的院子我们停了下来。我们知道那时她已经离开了,你知道那些梦吗?但我们就是想看一看那地方,看一看玉米地……以及轮胎做的秋千,你知道我是什么意 思吗?”

“在路上的时时刻刻我都感到自己要崩溃了,想着要有什么事情发生,会被骑摩托的团伙攻击什么的,或是水用光了,我也不知会发生什么。”

以 前我妈妈有一本书,好像是从她奶奶那里传下来的,书名叫《主的历程》,里面讲的都是些关于有毛病的人的恐怖故事,大多是些精神病人。那个写书的人说要解决 这些问题,你要做的就是问他:基督会怎么做?就能立刻解决问题。你知道我是怎么想的吗?这是一个禅的问题,并不真是一个问题,只是一种清除杂念的方法,就 像是凝神静气盯着鼻子尖。

法兰妮笑了,妈妈也能讲出这样一番话来。

“所以当我要解决问题时,露西……我跟你说过的,我的女朋友,就会对我说:‘快,拉里,快问那个问题’。”

“基督会怎么做?”法兰妮说着,感到很兴奋。

“不,是哈罗德怎么做?”拉里一本正经地说道,法兰妮一下子怔住了,她不禁想要看看拉里和哈罗德的正式会面的情形,到底他会有何反应。

“有 一天晚上,我们在一家农庄里露营,几乎就要断水了。那地方就有一口井,可我们没法把水打上来,很自然,因为没有电,水泵不能用。乔……是利奥,那孩子真名 叫利奥,利奥不停地走来走去,嘴里还念念有词,把我都快气疯了,我感到气往上撞,下一次他再过来,我就该打他了。不是一个好人吧?竟然要对一个孩子下手, 但人非圣贤,我已经花了好长时间来改我的脾气了。

“毕竟你把他们从缅因一路领过来。”法兰妮说道,“我们当时也有一个人死了,当时他的阑尾发炎,斯图试着做手术,可没有用,总而言之,拉里,你已经做得相当不错了。”

“是 哈罗德和我做得好,”他纠正道,“不管怎么说,露西说,快,拉里,快问那个问题。我就那样做了。在那个地方有台风车,把水汲到谷仓。它运行良好,可还是没 有水。我们打开风车底下的机箱,那里盛着所有的机件,我发现主驱动带从洞里掉了下来,我就把它装好,这下行了,你想要多少水就有多少水,又凉又甜,感谢哈 罗德。”

“应该感谢你,哈罗德并没有在场,拉里。”

“他在我的脑海里,到这来时我给他准备了糖和酒。”他又上下打量了她一下,“我猜他可能是你男人。”

她摇了摇头,垂下头说道:“不,他……不是哈罗德。”

他很长时间没再说话,但她感觉到他不在看她,最终,他开口了:“我有什么地方搞错了?哈罗德呢?”

她站起来:“我得进去了,高兴见到你,明天再过来吧,见见斯图,别忘了带上露西。”

“他到底怎么了?”

“噢,我也不知道。”突然间,她感到眼泪就要流下来了,“你让我感觉我对哈罗德很不好,我这是怎么了?难道我不能像爱斯图那样爱哈罗德就有错了吗?这难道是我的错吗?”

“当然不是,”拉里看起来有点后悔,“哎,我向你道歉,打扰你了,我得走了。”

“他变了1法兰妮喊了出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有时候想这可能会好些,但我搞不清楚,有时候我害怕。”

“害怕哈罗德吗?”

她没有回答,只是低头看脚,她感到自己说得多了。

“你能告诉我怎么才能找到哈罗德吗?”

“很容易,沿阿拉帕赫直接走,到一个公园,叫精巧公园,就是那儿了,公园在右边,哈罗德的小屋子在左边,穿过去就是了。”

“行了,谢谢,很荣幸见到你和打坏的花瓶。”

她很勉强地笑了笑,今天晚上她一点儿幽默感都找不到了。

拉里举了举瓶子,“如果在我之前见到哈罗德……保密,嗯?”

“当然了。”

“晚安,法兰妮。”

他又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看着他从视线中消失,法兰妮回到楼上,溜进被子靠着斯图躺下,斯图仍沉沉地睡着。

法 兰妮把被单拉到下颌,脑海里又浮现出哈罗德的影子。她又怎么能告诉拉里,这个迷途中看起来这么可爱的人,哈罗德·劳德是个迷失了自己的孩子呢?难道她能说 她在不久前的某一天,恰巧碰到这位聪明的哈罗德,充满活力的哈罗德,这个像基督一样做事的哈罗德会穿着浴衣坐在草地上哭鼻子。难道她能说这个以前胆小的哈 罗德到了博尔德以后成了那种十足的政客,一个见谁都表示友好的人,一个对着人总是皮笑肉不笑的怪物。

她许久还不能入睡,哈罗德深深地陷入了对她的单相思之中,而她却深深地爱着斯图·雷德曼。她每次见到的都是一副讨好模样的哈罗德,尽管他看起来掉了有10磅肉,并且也不过分打扮,我还是……

她突然感觉喉咙处呼吸不舒服,就用肘支着坐了起来。

有什么东西在她身体内动。

她的手轻轻地摸着肚子,显然这还有点太早,只是她的想象而已。她又慢慢躺下,心跳得很厉害,几乎就把斯图给弄醒了。他要真的醒了,她愿同他分享这一时刻,也许他们会有第二个孩子的。

这时又动了一下,轻轻的就像是空气,只有她知道,这是她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活在世上了。

她默默自语:“真棒。”她又躺好,什么拉里·安德伍德,哈罗德·劳德都忘在脑后,从她母亲生病以来的事都记不住了,她就静静地躺在那里听着体内的运动。她的孩子活了。

哈罗德坐在房子前草坪的椅子上,那是他自己搬出来的。看着天空,他想起了一首老的摇滚歌曲,他恨摇滚歌曲,但这一首他却记得很清楚:天空的千万颗星星让我意识到你是我唯一的爱,告诉我你爱我,告诉我你是我的,完全属于我……

天上的星星早就超过了1000颗,但却都不是爱人的星星。海面上方的银河系,星光灿烂,只不过都是恨的星星。哈罗德觉得自己有资格向它个许愿。我要许愿,我要许愿,今天晚上我要许个愿,让你们都落下来摔死。

他 静静地头仰着坐着,一个完全的天文学家。他现在头发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长,但不再蓬乱,不再有异味,他也戒掉了糖,由于工作辛苦,加上长时间的走路,他已经 轻了好几磅,因此看起来已经相当不错了。在过去的几周里,他散步经过能反光的地方时也看一看自己,他感到很惊讶,似乎看到的并不是自己。

他 在椅子里动了动,在他的膝头放着一个大本,用精致的仿皮材料作封面,每当他离开家时,他都要把它藏好,一旦被人发现,那他在博尔德的生活就完了,本子的封 面上用金字写着:账本。这是自从看了法兰妮的日记后开始记的。在开始的60页里,文字记得满满的,没有段落,只是黑压压的一片。文字中充斥着仇恨,连他也 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那么多的仇恨。

他为什么会恨?

他坐直了,就好像这个问题是来自外面。这是一 个很难回答的问题,也许只有几个人能回答。爱因斯坦不是说过世界上只有6个人能理解E=MC2的应用吗?那他头脑里的公式呢?哈罗德的相对论呢?他能写出 两倍的仇恨的文字,他自己已经变了,失去了本性,他也许会弓虽.女干自己,他迷失了自己,不知人类的主流在何处。

他不久得离 开博尔德。一个月,两个月或者更长,等他调整好了,他就向西进发。等到了那里,他会破口大骂这个地方。他会告诉他们这里的公众会议是怎么一回事,更重要的 是他将宣讲私下会议的情况。他将肯定进入那里的委员会,受到欢迎,受到领导的奖赏,他将受到重用,发光闪亮。他和弗拉格将把这个居住地像毁灭一座蚁山一样 除掉。但他要先把雷德曼摆平,这个对他撒谎,偷走他的女人的混蛋。

对,哈罗德,但你为什么会恨?

不, 这没有一个满意的答案,只有一种,那就是恨本身。这能算得上一个问题吗?他认为不能算,就像你问一个女人她为什么要生孩子一样。曾经有一次,也就是一个小 时左右的时间,他已经放弃仇恨。那是在他看完了法兰妮的日记之后,那时他才知道法兰妮已心仪斯图·雷德曼。这就如同一盆凉水突然倒在他的头上,就像是一只 蛞蝓一样,它不是张开,而是蜷成一团,他已经失去了质疑的力量。那一刻他意识到他必须接受这一事实,他也感到很恐怖,从那一时刻起,他就感觉自己要变成一 个全新的人,一个经历了超级流感的脱胎的哈罗德·劳德。他比别人更加体会到了这个博尔德自由之邦是怎么样的。它不像其他的瘟疫前的美国城市,人们没有看透 是因为大家都没有脱离这个圈子。而他则不然。男人和女人住在一起但并不想结婚,整个小组的人住在一起,就像公社一样,没有什么打斗,人们似乎相处得很好, 而且没有人对梦的根深蒂固的神学解释提出质疑,也包括瘟疫是怎么一回事。博尔德只是一个复制的社会,并不能感觉到原始的美。

哈罗德感觉到了,并且他恨它。

在 山那边的远处是另一类生物,是从黑暗的肿瘤上切下来的。从旧政治的死尸上取下的单一细胞,是侵蚀了旧的社会的癌细胞的再生。对社会来说,它意味着斗争,健 康的组织去对抗肿瘤的入侵,但对每一个单一的细胞,就回到了那个旧的问题,又回到了伊甸园,你是吃了苹果还是没有动?在那,在西方,他们早已吃了无数的苹 果饼,他们是伊甸园的杀手,黑暗的枪手。

至于他自己,当得知自己他要接受这一事实时,拒绝了新的机会。得到这个机会可能是断送了自己。他的每一根神经都表示反对。他断送了梦和欲望,并且问自己能否轻易忘掉它们。在这个新的自由之邦社会里他只能是哈罗德·劳德,而在那边他会成为一个王子。

那邪恶吸引着他。它是一个黑暗的狂欢,灭了灯的命运轮在黑暗中旋转,永不停止的街头表演围满了像他这样的渣滓,而在大帐篷里,狮子把观众给吃了。他听到的也是不协调的音乐。

他打开日记本,在星光下他用力地写下:

1990年8月12日(凌晨)

据说人类的两大罪恶是骄傲与仇恨。是吗?我倒觉得它们是两大美德,要放弃骄傲和仇恨就是说你要为世界而改变。去拥抱它们,去表现它们是更为高尚的;也就是说世界必须为你而改变。我对此充满憧憬。

哈罗德·艾米·劳德

他合上本子走进屋里,把本子放到炉洞里,然后钻进浴室点亮灯以便能看到镜子进行笑的练习。他已经越来越擅长于此道了。

第51章

博尔德的各个角落贴满了拉尔夫宣布会议的海报,人们兴奋地谈论着,大多是关于7人特别委员会是好还是坏的问题。

天 还没有黑阿巴盖尔妈妈就上床睡觉了,她感到疲惫不堪。这一天接连不断地有人来访,询问她的态度,她按自己所想应允了大部分的决议,因为她觉得委员会还不 错,人们都迫切地想知道若是在大会上组成一个长期委员会,她是否会任职,她回复说这是件太累人的差事,但她在人们需要她帮助的时候,一定会给予由选举的代 表组成的委员会以一切尽可能的帮助。她一遍遍地担保说,任何拒绝她帮助的长期委员会结果都会是一团糟。阿巴盖尔妈妈休息了,很疲惫,但心满意足。

那晚,尼克·安德罗斯亦是如此,在短短的一天里,凭着一张由手摇油印机造出来的海报,自由之邦一支由难民组成的涣散队伍转变成颇具潜质的选民。他们喜欢这海报,在长期的自由落体的感觉之后它给了他们一种脚踏实地的感觉。

那天下午,拉尔夫驱车来到发电厂。拉尔夫和斯图决定后天在斯图和法兰妮那里开一个预备会议。这可以给全体委员会成员再多两天时间去听取众人的意见。

尼克微笑着,托着他那两只无用的耳朵。

“唇读更好,”斯图说道,“你知道,尼克,我开始考虑用那些棕色摩托,我们一定能做成点事。那个布拉德·基切纳是个工作勤恳的家伙,我们若有十个像他那样的人,到9月1日我们就能使这整个城市很好地运转了。”

尼克做了一个OK的手势表示同意,他们一起走进了房子里。

那天下午,拉里·安德伍德和利奥·罗克威沿路向西走,直到哈罗德的房子。拉里还背着那只陪伴他走遍全国的帆布包,但现在里面只装着一瓶酒和半打巧克力棒棒糖纸了。

露西和其他6个人带着两辆破卡车出去了,他们开始清理博尔德的大街小巷,这里到处都是车子,问题是,他们全靠自己干活,而这项分散的工程需要依靠其他人的响应与参与。

拉 里寻思着,眼睛看到一张标题为“群众大会”的海报,这张海报被贴在电线杆上,也许这是问题的答案。这里的人们想干活,他们需要有人来协调和组织,告诉他们 应做什么,他想,他们大部分人都想洗去初夏时这里发生的一切,就像用板擦擦掉黑板上的脏话。拉里想也许在全美国这无法办到,但若是天气许可,飘雪之前在博 尔德应该可以办到。

瞥见玻璃反射的亮光,他转身去看,利奥飞快地拾起一块石头扔了过去,正穿过一辆旧福特车的后车窗。

“别这样,乔。”

“我是利奥。”

“利奥。”他纠正道。

“别这样。”

“为什么?”利奥得意地说,好一阵子拉里也想不出一个满意的答案。

“因为那发出的声音很刺耳。”他最后只有这样说了。

他们继续向前走。拉里把双手插在口袋里,利奥也把双手放在口袋里。拉里踢了一脚空的易拉罐,利奥斜着向前去踢一块小石子。拉里开始吹一支曲子,利奥便打着口哨伴奏。拉里搓了一把孩子的头发。利奥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拉里想着:天啊!我喜欢上这家伙了,已经有点爱不释手了。

他们来到法兰妮提起的那个公园,对面是一幢嵌着白色百叶窗的绿房子。通向前门的水泥路上停着一辆装满砖头的手推车,前门旁边是一个废罐子,放着那种需要加水的自制灰泥混合剂。

旁边蹲着一个小伙,背对着街道,宽阔的肩膀,没穿上衣,身上晒得爆了皮,他一手拿着铲子,正在花床四周做一道弯形的矮墙。

拉里想起法兰妮说的话:他变了——我不知道他变成了什么样,为什么会变,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好不过的了——有时我真担心。

于是拉里走上前去,以他在穿越这个国家这段时间里计划好的方式说道:“我猜,你就是哈罗德·劳德吧?”

哈 罗德一惊,身子一颤了一下,转过身来,一手拿着砖块,一手半举着滴着灰泥浆的铲子,像是拿着件武器。拉里用余光瞥见利奥后退了一步。他的第一个念头非常确 定,认为哈罗德根本没有看他。这与他想象的不一样。他的第二个念头与这铲子有关:他会不会让那滴着泥浆的家什落到我身上?哈罗德表情严肃,眼睛又窄又黑; 头发呈波浪形贴在浸满汗的额头上;他双唇紧闭,有些苍白。

紧接着,哈罗德开怀大笑起来,而且是毫无恶意。如此突然而彻底的转变,以至于拉里事后都难以相信他曾见过一个紧张而严肃,毫无笑容的哈罗德,比起花床周围的墙来,那张脸更容易把自己同别人分开。

他 的眼睛不再有那种恶意的眼神(那双眼睛绿幽幽的,这样一双明亮的眼睛怎么会看起来充满恶意,甚至是阴暗呢?)他把铲子尖朝下插入泥浆中,手在牛仔裤后的口 袋上擦了擦,接着伸出来。拉里想到:天啊!他还是个孩子,比我还校他若是已满18岁,我就吃掉他去年生日蛋糕上的蜡烛。

“我 好像并不认识你。”哈罗德握手时笑着说道。他握手有力,拉里的手被握得上下摆动三四次,这令拉里想起他与乔治·布什的那次握手,那时,那个老人正竞选总 统。那是他听从了他妈妈的建议,参加的一次政治集会。他妈妈常说,若是你看不起电影,就去动物园。若是你连参观动物园的钱都没有,就去看看政治家。

哈罗德的笑极具感染力,拉里也跟着笑起来。无论他是不是个孩子,不论这握手是否能称之为政治家的握手,他的笑给拉里留下深刻的印象,相信这笑是发自内心的。这么长时间以后,得到那些糖纸之后,一个活生生的哈罗德终于站在面前。

“是的,你是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

“是嘛1哈罗德高声说道。他笑得更爽朗了。若是他笑得再灿烂些,拉里有趣地想,那他的嘴角会与颅骨后部都挨上了,那样的话,他头上的2/3都会震掉了。

“我跟随你从缅因穿过全国来到这里。”

“真的吗?你真的一直跟着我?”

“是真的。”他从肩上放下背包,“这儿有些东西给你。”他掏出一瓶波特尔酒,放在哈罗德的手里。

“天,你怎么有这东西。”哈罗德吃惊地看着瓶子,说道:“1947年?”

“一个好年头,还有这些。”

他把近半打巧克力棒棒糖放在哈罗德另一只手里。其中一块从指缝中溜出,滑落到草地上。哈罗德弯下腰把它捡起来,拉里又一次看到哈罗德起初的那种震惊。

接着哈罗德直起腰,笑着道:“怎么会知道?”

“我跟随你的足迹——你的糖纸。”

“我真该下地狱,进屋来,我们该好好谈谈,像我父亲说的那样,想要两杯可乐吗?”

“是的,你呢,利奥?”

“哎,利奥!来杯可乐吗?”

利奥咕哝着,拉里没有听到他在说什么。

“说话呀,”他有些生气,“上帝给了你嗓子是干什么用的?我在问你呢,想不想来杯可乐?”

利奥用小得难以听清的声音说:“我想去看看纳迪娜妈妈回来了没有。”

“什么话,我们刚到这里1

“我想回去1利奥抬起头答道。阳光在他的眼睛里强烈地闪烁着。拉里寻思着:天哪,这是怎么一回事,他快要哭了。

“请等一下。”拉里对哈罗德说道。

“好的,有时孩子会很害羞,我过去也是。”

拉里走到利奥那里,弯下腰,以便能够平视对方的眼睛。“怎么啦,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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