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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稹的诗(3)


 行 宫

元稹

寥落古行宫,

宫花寂寞红。

白头宫女在,

闲坐说玄宗。

元稹诗鉴赏

元稹是名震中唐的大诗人,他的作品在艺术上有得有失,故前人论其诗众口难一,抑之者说它淫艳轻浮,语言直露;扬之者却赞其艳而有骨,耐人咀嚼。

平心而论,前一说如指元某些诗缺乏含蓄虽有道理,但以写爱情为淫艳,以语言通俗为直露,却未为知言;后一说虽不能总括整个元诗,但用以评价他的优秀之 作,显然当之无愧。宋人洪迈说得好“白乐天《长恨歌》《上阳人歌》、元微之《连昌宫词》,道开元间宫禁事,最为深切矣;然微之有《行宫》一绝”,“语少意 足,有无穷之味”(《容斋随笔》)。明人瞿佑也说:“乐天《长恨歌》,凡一百二十句,读者不厌其长;元微之《行宫》诗才四句,读者不觉其短,文章之妙 也。”(《归田诗话》)诗短而韵味无穷,确是《行宫》的一大特色。

经过安史之乱,唐代中衰,痛定思痛,全国上下,以有为之君到普通百姓都希望盛世再临,同时,人们也自然会感叹盛衰之变,而唐玄宗时代的开元之治和天宝末年之乱,恰成鲜明对比,诗人感时抚事,吟咏成篇。

元稹借玄宗时事写过三篇有名的诗:《代曲江老人百韵》、《行宫》、《连昌宫词》。三首诗有许多不同处。前一篇为排律,贞元十年作。它借长安“曲江老 人”之口述述盛衰变化,多议论典故;后一篇为七言古诗,写于元和十二年。它通过连昌宫“宫边老人”之口讲李杨故事,反映了社会的治乱与诗人的希望,最唐代 脍炙人口的叙事诗;《行宫》诗写于元和四、五年间。其时元稹以监察御史分务东台,活动于洛阳。这里有包括玄宗在内的唐代帝王东巡时居住过的行宫— 上阳宫。其地东接皇城,南临洛水,西滨谷水,北连御苑,风光宜人。玄宗时龙楼凤阁,烟柳繁华,歌舞升平,与元稹所见凄凉景象迥然不同,所以诗人在本诗一开 头就感叹上阳宫的荒废冷落和破旧。

第二句“宫花寂寞红”仿佛又是一声叹息。诗人的笔触虽然着眼于上阳宫中的花开,而且渲染它的色彩鲜艳,但“红”字前冠以“寂寞”二字,顿时就产生出强 烈的暗示,它使人想到宫花自开自落,想到花草凋落,缺少百花争艳。从第三句转入写人,写荒凉宫中被长期冷落的宫女。她们是玄宗时代的历史见证人,“花鸟 使”选美时,她们入宫还是少女,而此时已是满头白发。中间的沧桑变迁,个人的辛酸,不言自明。“闲坐说玄宗”一句既刻画了宫人的百无聊奈的生活,也给人留 下了思考回味的余地。读者可以根据历史和生活经验,驰骋想象,从各个角度去补充她们“说玄宗”的内容。这样,小诗所创造的意境,所传达的情思和蕴含的言外 之意,就使它产生了以少总多的艺术魅力。

织妇词

元稹

织妇何太忙,

蚕经三卧行欲老。

蚕神女圣早成丝,

今年丝税抽征早。

早征非是官人恶,

去岁官家事戎索。

征人战苦束刀疮,

主将勋高换罗幕。

缲丝织帛犹努力,

变缉撩机苦难织。

东家头白双女儿,

为解挑纹嫁不得。

檐前袅袅游丝上,

上有蜘蛛巧来往。

羡他虫豸解缘天,

能向虚空织罗网。

元稹诗鉴赏

此诗作于元和十二年(817),为《乐府古题》十九首之一。诗序申论了作者反对“沿袭古题,唱和重复”的流弊的立场,主张运用古题“全无古义”,或“ 颇同古意,全创新词”。因此,这些诗与新乐府创作精神并无二致。

唐代纺织业极为发达,荆、扬、宣、益等州均设置专门机构,监造织作,征收捐税。此诗以荆州首府江陵为背景,描写织妇被剥削被奴役的痛苦。诗四句一换韵,意随韵转,诗意可分四层。

“织妇何太忙”四句,写早在织作之前,织妇就已忙碌心焦了。诗以问答开端,织妇为什么忙呢,蚕儿还未吐丝啊。原来封建时代以自然经济为主,织妇往往就 是蚕妇,在“蚕经三卧行欲老”(四眠后即上簇结茧)之际,她就得忙着备料以供结茧之用,此后便是煮茧缲丝,辛苦不在织作之下。这可说是摄神于题前了。古代 传说黄帝妃嫘祖是第一个发明养蚕抽丝的人,民间奉之为蚕神,诗中称“蚕神女圣”。“蚕神女圣早成丝,今年丝税抽征早”两句通过织妇口气,祷告蚕神保佑蚕儿 早点出丝,因为今年官家要提前抽征丝税。用人物口气代替客观叙事,则“织妇”之情态呈现,她是那样辛勤劳作,却毫无怨言,虔诚敬奉神灵,听命官家。这一中 国古代农家妇女形象无疑是十分典型的。

“ 早征非是官人恶”四句,补叙提前征税的原因:原来是因为去年即元和十六(816)年发动了讨伐淮西吴元济的战争,军需开支很大(“戎索”本义为戎法,引申 为战事),战争的沉重负荷,自然要转嫁到老百姓头上。而丝织品又直接是军需物资。作为医疗用品它可供“征人战苦束刀疮”;作为赏赐品,则可与“将军勋高换 罗幕”。这些似乎都是天经地义,不可怨艾的事。“早征非是官人恶”一句,表现出普通百姓的忠诚、善良、任劳任怨和对命运的无可奈何。

“缲丝织帛犹努力”四句才是正写织作之苦。在“织妇”的行列中,诗人特别推出了专业织锦户。她们专织花样新奇的高级綵锦,贡入京城,以满足统治者奢侈 享乐的需要。一般的“缲丝织作”本来已够费力的了,织有花纹的绫罗更是难上加难。正是“缭绫织成费功绩,莫比寻常缯与帛。丝细缲多女手疼,扎扎千声不盈 尺。”(白居易《缭绫》)“变缉撩机苦难织”与此意同,谓拨动织机、变动丝缕,在织品上挑出花纹极为不易。这是需要很高工艺水平。由于培养挑纹能手不易, 当时竟有巧女因手艺出众为娘家羁留贻误青春者。诗人写道:“东家头白双女儿,为解挑纹嫁不得”,又自注云:“予掾荆(任江陵士曹参军)时,目击贡绫户有终 老不嫁之女。”织女为材所累,大误终身,内心的悲切难以言喻。前代乐府即有“老女不嫁,蹋地唤天”之说,那实是生活中一大悲剧。

诗人于此着墨不多,却力透纸背。

最后四句闲中着色,谓织妇面对窗牖,竟倾慕檐前结网的蜘蛛。在织妇看来,这小虫的织网,纯出天性,无催逼之虞, 无租税之苦,比织户生活胜过百倍。本来生灵之中,虫贱人贵,今贱者反贵,贵者反贱,足见人不如虫。诗人由抽丝织作而联想到昆虫中的织罗者,显得自然而巧妙。

《织妇词》全篇仅一百一十字,却由于层次丰富,语言简练,显得义蕴深厚,十分耐读。虽然属于“古题”,却合于白居易对新乐府的要求。即“首句标其 目”,开宗明义;“其辞质而径”,见者易谕;“其事核而实”,采者传信;“总而言之,为君、为臣、为民、为物、为事而作,不为文而作。”郭茂倩《乐府诗 集》说:“新乐府者,皆唐世之新歌也。以其辞实乐府,而未尝被于声,故曰新乐府也。”因此,他将“寓意古题,美刺见(现)事”和“即事名篇,无复依傍”这 两类乐府,皆归之于“新乐府辞”,并不止限于“新题”。元稹及其他诗人的《织妇词》,与杜甫的《兵车行》等,同类并列,均属新乐府。

田家词

元稹

牛吒吒,田确确,

旱块敲牛蹄趵趵,

种得官仓珠颗谷。

六十年来兵簇簇,

月月食粮车辘辘。

一日官军收海服,

驱牛驾车食牛肉。

归来收得牛两角,

重铸耧犁作斤属刂。

姑舂妇担去输官,

输官不足归卖屋。

愿官早胜仇早覆,

农死有儿牛有犊。

誓不遣官军粮不足。

元稹诗鉴赏

唐朝自安史之乱起,战祸连年不断,繁重的军事开支压得劳动人民伸不起腰、喘不过气来。元稹自幼家贫,并亲眼看到战争给人民、尤其是农民带来的巨大灾 难。他在参加制科考试时所写的《才识兼茂明于体用策》中,就鲜明地提出了“息兵革”的主张,认为天下要长治久安,非从“息兵革”入手不可。元稹元和五年贬 斥为江陵士曹参军,元和九年再出为通州(今四川达县)司马。他在通州司马任上,仍以置人民于袵席为己任,白居易在诗中称道他:“其心如肺石,动必达穷民。 东川八十家,冤愤一言伸。”元和十二年,他得到刘猛、李余写的古题乐府诗数十首,读后十分感动,于是和作了十九首,把他在江陵、通州的所见所闻一一写进这 组古题乐府诗里,《田家词》就是其中的一首,再一次生动形象地表达了他“息兵革”的政治主张。

“牛吒吒,田确确,旱块敲牛蹄趵趵,种得官仓珠颗谷。六十年来兵簇簇,月月食粮车辘辘。”天久不雨,土地坚硬,牛拉着沉重的犁耙喘着粗气一步一步地爬 行着。牛蹄碰击着坚硬的土块,发出“趵趵”的声音。驾牛的农民还嫌牛走得太慢,不断地挥动着鞭子,发出“吒吒”的声音,驱使着,吆喝着。“吒吒”,农民的 叱牛声。“趵趵”,牛蹄声。“确确”,土块坚硬的样子。诗的开篇,作者就用两个短句、三组叠字,状形写声,把农民耕地时的那种艰苦、忙碌、急促的情状绘声 绘色地突现在读者的眼前。然而“种得官仓珠颗谷”,农民终年劳累,用血和汗水换来的珍珠般的果实,却尽进了官仓,自己却一无所得。为什么?“六十年来兵簇 簇,月月食粮车辘辘”。因为六十年来,战争不断,年年月月、日日餐餐,官兵们吃的粮食全由农民供给,并由农民驾驾辘辘的大车不停地运往前线。自天宝十四年 (755)安史之乱算起,到元和十二年(817 ),已超过六十年。这六十年间,战争频繁,到贞元、元和间,安史之乱虽已平定,但中央与藩镇之间的战争从未间断。元和十二年,征讨淮西吴元济的战斗正在激 烈地进行着,所以说“六十年来兵簇簇”。“簇簇”,丛集的样子,以兵器的丛集象征战事的频繁。“辘辘”,车轮声。“月月”、“辘辘”,象征着农民军输的繁 重和急迫。

“一日官军收海服,驱牛驾车食牛肉;归来收得牛两角,重铸耧犁作斤属刂。姑舂妇担去输官,输官不足归卖屋”。古代把京城附近方千里之地叫“京畿”,自 京畿之外每五百里称作一服,把由近及远的控制区域分别称为“侯服”、“甸服”等九服。这里的“海服”,泛指临近海边的藩镇割据地区。中唐时期,河北、山东 割据反叛的藩镇均在东方沿海一带,正在进行的对淮西吴元济的征讨也在东方,故曰“收海服”。

这一段的意思是说,自从官军征伐藩镇的战争开始以来,朝廷就把农民连人带牛和车以及农具一并征用了。

农民驱牛驾车千里迢迢地把粮食运到前线后,结果连牛也被官兵宰杀吃掉了,车被当柴烧了,农民只收得两只牛角而返。但是战争还在没完没了地打下去,新的 军输又在等待着他们。农民只得重铸犁锄,重作斤属刂,重新开始一年的辛勤耕作,收获之后,“姑舂妇担”,运到官仓,终年辛勤劳动所获还交不够,甚至回来连 房屋也被迫卖掉买粮纳税。深重的灾难就这样年复一年,周而复始地压在农民的头上,没有尽时。这是对罪恶战争的血泪控诉,是田家痛苦心声的真实描绘。“斤属 刂”,泛指农具。

“愿官早胜仇早覆,农死有儿牛有犊,誓不遣官军粮不足”。这三句表面上是说,但愿官军早日胜利,以报藩镇叛乱的仇恨,我们不要紧,累死了还有下一代, 牛被杀了还有小牛犊,不会让官军的军粮缺少的。实际上应是农民极端愤激之词,背后的意思是说,我们这一代被压榨、折磨死了,下一代还要继续受压榨、折磨; 老牛被杀了,小牛还会面临同样的命运,战争一天不停止,农民的沉重灾难就会永无止境地继续下去。愤激之意出以忠厚之辞,耐人寻味。

全诗就在田家的这种沉重而痛苦的呻吟中结束了,而农民的深重灾难却延续到整个封建社会,意义极为深远。

这首诗在艺术上很有特色。它自始至终几乎完全用农民自述的口吻、用白描的手法叙事,在貌似平和顺从的话语里,表现了农民痛苦的心声,蕴含着农民的血泪 控诉,因而具有更大的真实性和感人肺腑的力量。再加上短句的安排,叠字的选用,急促重浊的入声字的韵脚,不仅加强了诗的形象性和音乐性,声情和文情更加契 合,深化主题,强化了感情,渲染了气氛,而且使这首古题乐府的特色更加鲜明。这正是元稹“颇近讴谣”的代表作。

梁州梦

元稹

梦君同绕曲江头,

也向慈恩院院游。

亭吏呼人排去马,

忽惊身在古梁州。

元稹诗鉴赏

本诗为《使东川》二十二首之一。时在元和四年(809),元稹监察御史任上。诗前注云:“是夜宿汉川驿。梦与杓直、乐天同游曲江,兼入慈恩寺诸院。

倏然而寤,则递乘及阶,邮吏已传呼报晓矣。”唐代诗人广交游,重友谊,例多酬唱赠答之作。但若论彼此私交甚深,历时之久,唱和之多,则无出元白右者。“每到驿亭先下马,循墙绕柱觅君诗。”(白居易)

“休遣玲珑唱我诗,我诗多是别君词。”(元稹)双方以诗代柬,形影相随,泪笑歌哭,情同身感。此番元稹使东川。仍不绝诗柬往还,白居易有和作十二首。

当元稹在兴元府作《梁州梦》当天,白居易在长安也写了《同李十一醉忆元九》:“忽忆故人天际去,计程今日到梁州。”李十一即李杓直,他们相携同游曲 江、慈恩寺,触景生情,念及元稹;而元稹亦竟梦魂相随,千里神交。诗与本事“合若符契”,这简直可写入唐人传奇了。《聊斋》之“三梦记”一类故事,就受到 这一本事的启迪。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醒时萦绕心头情事,由于压抑往往变得更为强烈,便借梦境或幻觉来表现,这就是所谓潜意识。《牡丹亭》的“惊梦”,杜甫的《梦李 白》,都是此种潜意识作用,文学上屡有反映。本诗为元稹感梦而作。第一、二句“梦君同绕曲江头,也向慈恩院院游”,写入梦。元稹与白居易中进士后又同于贞 元十九年( 303)制举“拔萃”登科。按唐朝惯例,进士录取放榜,皇帝即在曲江赐宴,然落登慈恩寺大雁塔题名留念。曲江、慈恩寺向为长安名胜,平时更少了骚人宴饮, 墨客流连。元稹和白居易也曾有多次游寺。本诗先把往昔经历的画面剪辑成梦。慈恩寺为高宗李治纪念生母长孙皇后所建,有十三院落。“院院”不仅加强“景 深”,也深化了偕游情趣。此是虚景,虚中有实。三、四句“亭吏呼人排去马,忽惊身在古梁州”,写出梦。伴随亭吏的吆喝,画面从慈恩寺梦中情景,转为梁州驿 亭醒时惊觉。此是实境,实中有虚,前后相映成趣。“排去马”为本诗艺术构思关键,上承“院院游”盎然游兴,下承惊醒时索寞意绪,先让时间交迭产生错觉,又 把空间拉开扩大距离。此种“大跨度”“大写意”结构方法,具有跌宕对比的强烈艺术效果。

本诗平平叙事,无惊人之笔,委婉情致全蕴蓄记叙中,体现唐诗“本色”特点。王昌龄《从军行》:

“烽火城西百尺楼,黄昏独坐海风秋”,首两句也是平谈叙事,不见感情起伏。第三句“更吹羌笛关山月”,为战士独坐所闻,叙事是顺接,感情则急转。

至第四句“无奈金闺万里愁”,那突至猝发的跌宕变化,迷漫而不可排遣的两地思念,迅速笼罩住整个抒情画面,城堞、秋风、黄昏、羌笛顿时有了活跃的生命 与跳动的旋律,前人所谓“气象”“兴趣”大抵指其浑成、真挚而言。元稹“忽惊身在古梁州”,也同样表现了浑融真醇情性与蕴藉无尽风流。

离思五首(其二)

元稹

山泉散漫绕阶流,

万树桃花映小楼。

闲读道书慵未起,

水晶帘下看梳头。

元稹诗鉴赏

“ 潘岳悼亡犹费词”,元稹也向以悼亡诗著名。

他与夫人韦丛七载伉俪,情深意长。元和四年(809),韦丛二十七岁撒手去世,元稹才三十岁。也许元稹幼时孤苦,进士及第后,结褵长安望族韦氏,难免有知遇之感;且韦丛夫人才貌出众,生性贤淑,毫无贵族娇小姐派头。“顾我无衣搜荩箧,泥他沽酒拔金钗”

(《遣悲怀》),对元稹体贴入微,集中地表现了懿德妻范。元才子虽然少有“诡薄”之行,后有续弦之事,为某些论者不齿。但就诗论诗,无论是以浑朴写实 见长的《遣悲怀》三章,或是以秾丽想象取胜的《离思》五首,都异常哀怨动人,甚至可以说已超越了性爱的狭义范畴,而获得更普遍的人性的崇高与深挚品格。

崇高与深挚因其不同凡俗,往往寄托想象与幻想。

白居易《长恨歌》写杨玉环死后成仙:“玉容寂寞泪阑干,梨花一枝春带雨。”李义山《碧城》写曾与相即相离的女冠,也竭力渲染恍惚迷离意境:“阆苑有书 多附鹤,女床无树不成鸾。”爱之愈深,思之愈切,主体与客体相感,往往使对象物美化乃至神化,或创造某种超时空环境,一则表示挚爱之弥深,二则寄托倾慕之 遥思。元稹这首诗的一、二句,也给人以超凡绝尘之感。碧山清泉漫流,万树桃花掩映,已非崔护《题城南庄》“人面桃花”小家碧玉,楼中丽人定是美艳绝伦的仙 姝无疑。置景由远及近,敷色自浅入深,焦点渐次凸现,为人物登场设置了悬念及具体环境氛围。诗是有声的画,画是无声的诗。如果两者与规定戏剧情景浑然一 体,就会产生意想不到的绝佳艺术效果。本诗三、四句推出人物,工笔细描闺中“画眉”故事,对照着笔,角度则从一方眼中写出:“闲读道书慵未起”,“道书” 也是一件小道具,不管是致用明道的儒家经籍,或是羽客仙心的方外秘箓,“闲”字传神地刻画了心不在焉的可笑情态,是一层深曲对比;“慵”既描述一方眼中的 楚楚可怜,又流露无限呵护挚爱深情,是二层深曲对比;风光旖旎的闺房之乐出以如此潇洒高雅笔调,是三层深曲对比。“水晶帘下看梳头”也有许多曲折:水晶帘 与美人妆,一层;情人眼里看与被看,又一层;好景不常,水月镜花,则更深一层。苏轼《江城子》词云:“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同样以“乐境写 悲哀”,同样表现对亡妻死生不渝的深刻思念,同样打破并浓缩了时空界限。所不同的是,苏词托之以梦,入而即出,“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元诗则沉浸一往 情深的回忆,仿佛在银幕“定格”,痴看而竟不知终了。

惟有深情者才能与言诗,才能表现此种海枯石烂,天长地久的真挚。无论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理性的彻悟(元稹《离思》之四),或者“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看梳头”感性的神往,都能引导读者走向真善美诗境,具有普遍的道德价值与美学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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