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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士兵答应一声,立即奔过去,重新把陈九喝住,围住他上下搜摸起来。
出乎意料,这一搜摸,也如同刚才在窝棚里一样,居然就有收获——很快地,一封书信便交到了黄宗羲面前。
“怎么,当真还带着信?嗯,也不奇怪,既然出门一趟,自然……”这么疑惑着,黄宗羲就接过信函,瞧了瞧封套。起初,他还不怎么在意,然而,当他的目光 变得稍为专注时,却像被毒虫螫了一口似的,差点没跳起来。因为封套上赫然写着这样一行字:孙督师硕肤大人亲启而下面的落款则是:罪员马士英拜呈“什么?马 瑶草!居然是马瑶草!”他不胜惊愕地瞪大眼睛。早在清兵挥兵南渡长江、逼近南京时,身为内阁首辅的马士英就不战而逃,致使明朝在江南的防线顷刻瓦解。后来 听说他逃到了杭州。但是到了住在杭州的潞王献城投降之后,就再也没有马士英的消息。有人传说他死了,也有人传说他投降了清朝。连月来因为戎马倥偬,黄宗羲 也没有工夫再打听,惟有把一口恶气藏在心里。万万没有想到,这个十恶不赦的奸臣头子又重新冒了出来!
“好啊,原来你是给马瑶草送信的!”他逼视着被重新押回来的陈九,厉声质问。想到自己刚才几乎受骗上当,他简直气得七窍生烟。
在身份败露的一刻,那陈九虽然显得慌了手脚,但随后就镇定下来。他不再下跪,说话也不再结巴,而是抬起脸,直望着黄宗羲,面无表情地回答:“不错,学生陈九如,是马阁老的旧识。今日受他之托,要将一封书信亲手交与孙大人。
不料来迟一步,孙大人已经赴官山阅兵……”“放屁!”黄宗羲勃然大怒,“什么马阁老?是马老贼!我问你,你既是要送书与孙大人,为何如此鬼鬼祟祟?马老贼在书中到底说些什么?啊!”
“这个——”陈九如淡淡一笑,“学生可就未得其详了。学生只知道,马阁老——还有阮圆海阮大人,现今都在镇东侯的营中。镇东侯对马、阮二老十分优礼,不日便要奏请鲁监国,下旨起用了!”
镇东侯,就是如今深受鲁王倚重,准备拜为大将军的总兵官方国安。听说马士英竟然躲进了方国安的营中,而且还有阮大铖,黄宗羲的脑袋“嗡”的一下涨大 了,浑身的血也沸腾起来。一种噩梦重临的感觉攫紧了他。他瞧着手中的信函,恨不得立即撕开来,看看里面到底说些什么。但信是给孙嘉绩的,到底不能私自拆 看,咬了几次牙之后,他只好猛一挥手,喝令士兵:“你们给我把这狗贼拘管起来,无我之命,任何人都不得擅自释放!违者军法从事!”
说完,就转过身,气急败坏地匆匆向自己的住处走去。
片刻之后,他已经和黄安分别骑上快马,加鞭奔驰在前往官山的路上了。
二
陈九如并没有扯谎,马士英和阮大铖的确跑到了方国安的营中,而且眼下还跟随他们的庇护者一道到了阅兵的地点——官山。只不过由于这二人的恶名实在过于 昭著,随时随地都可能引发公愤,就连方国安也觉得在奏准鲁监国之前,不便贸然让他们公开露面,因此这两个人才不得不暂时躲在营帐中,等候消息。
其实,马士英和阮大铖并不是最近才跑来依附方国安的。早在杭州逗留的时候,他们就遇到了自池口率兵南逃的方国安,三人气味相投,一拍即合,本想转而捧 出潞王来“监国”,以图再度把持政局。谁知不久潞王就决定献城投降,他们只好一齐逃过了钱塘江。在鲁王政权建立之后这四个多月里,马、阮二人一直躲在方国 安的军营中,帮着出谋画策,前些日子那个“分地分饷”的蛮横要求,其实就是他们的主意,为的是打击和削弱地方义军的势力,好让像方国安这样的正规的军人把 持军事大权。结果,这个目的达到了。如今方国安的地位急剧上升,成了鲁王政权中首屈一指的军事强人;而孙嘉绩、熊汝霖、郑遵谦、于颖等一批首倡举义的元老 重臣,则由于军饷不继、部属的解体而日益失去影响力。局面摆布到这一步,马、阮二人也就认为他们重新出山是水到渠成的事,应该没有多大的问题。然而,方国 安却至今仍旧只让他们呆在营帐中,就未免令这对难兄难弟有点扫兴了。
现在,前来参加阅兵的各路兵马已经纷纷云集。即使隔着营帐,也可以听到外面远远传来潮水一般的声浪。那声浪乍一听只是纷纷攘攘的一片,而侧耳细听,就 可以分辨出战马的驰骋,号角的长鸣,人群的呼喊,以及车轮的滚动。按照预定的计划,正式的阅兵要到明天辰时才开始,因此眼下这些声浪,只是军队进入各自营 区时掀起的。但凭着来自四面八方的、直到入夜仍旧接连不断的人喊马嘶,却不难想象到:未来的阅兵规模必定相当盛大,而为方国安举行的筑坛拜将仪式,也将会 十分隆重庄严。正是受到这种越来越浓烈的气氛刺激,阮大铖再也坐不住,一挺身,从临时充作凳子的一段木头上站了起来。
“哼,这老方也真是的!”他腆着依旧圆鼓鼓的大肚子,气呼呼地说,“我们挖空心思地给他出主意,帮他把兵权抓到手,到头来他却把我们关在这里,只顾自己去出风头,也不知到底捣的什么鬼!”
靠在矮桌边上的马士英,却已经没有昔日贵为首辅时的威严风度,相反显得有点颓唐。他擎着手中的半盏残酒,抬了抬眼皮:“别急嘛,老方是讲交情的人,既然答应了我们,自然不会食言。你我还是耐心等待为是!”
“等,等,都等了快半年了!每回人朝,都说必定代我们启奏,可就是没有一次有下文!”
“嗯,他也自有他的难处。一个武人,本来就无权干预朝政。何况如今朝中那帮子掌权的,全都把我们看成十恶不赦的罪魁祸首,一个个像乌鸡眼似的盯着,稍一不慎,就会被他们一窝子扑上来活活啄死——唉,这事难哪!”
“可是,如今他们手下的兵不是已经让我们给搅散了么!没有兵,谁还怕他个鸟!哼,这些年我也算经历得多了,自己的事只有自己才真正着紧。当初在留都,要不是我下死劲儿催逼,你马瑶草只怕也未必那等上心,时至今日,我阮胡子只好依旧守在家中当寓公呢!”
马士英本来没精打采地坐着,听了这话,他的眼睛眨巴了一下,那张酡红的瘦脸随即涨成深紫,山羊胡子也翘了起来。蓦地,他把酒杯往桌上一放,怒声说:“我不上心你?老实告诉你吧,我如今后悔就悔在当初太上心你,结果弄到千夫所指,恶名加身,落得如今这种境地!”
看见马士英发火,阮大铖也来了劲。他双手把大胡子一扯,恶狠狠地说:“好啊,你总算说出来了!怪不得自打杭州见面你就没有好脸色,原来是怪我败坏了你 的锦绣前程!可是,这怪得了我么?如果不是东林、复社那伙伪君子四处煽惑,左良玉会兴兵东犯么?如果不是史道邻那等脓包,一仗就把扬州丢了,鞑子会这么快 就渡江么?我一直劝你尽早除掉那伙伪君子,除掉史道邻,可你就是支支吾吾地不肯动手,结果全都弄出来了。这又怨得了谁?嘿嘿,还想怪我?只好怨你自己罢 了!”
马士英本来已经摆出争吵的架势,但被阮大铖这么一反驳,张开的嘴巴又合上了,鼻翼两旁的皱纹则变得更深。半晌,他咬着牙,悻悻地说:“哼,我马某人公忠谋国,问心无愧!要怨,就是怨你们——东林、复社不是好东西,可你也不是好东西!”
听他这么说,阮大铖反而呵呵笑起来:“好嘛,你说我老阮不是好东西,就算我不是好东西!可你公忠谋国的马大人,为何至今还跟我这个坏坯泡在一起?
为何我鼓动老方他们分地分饷,你对我的坏主意也大点其头?啊?”
“哼,我是见兵多饷少,与其让那些乌合之众白白糟蹋了去,还不如集拢起来,正正经经养好几支精锐之兵!”
这种振振之辞想必已经听过不止一次,因此阮大铖并无惊奇之色。他只是斜眼看着对方,冷冷地说:“噢,这么说,你老还以为真能打得过鞑子?这中兴之业,还真能有成?”
“为何不能?”马士英显得很傲慢,“若是新君能起用我马某,这一次我自有主张,绝不会再蹈留都的覆辙!”
阮大铖的目光闪动了一下,没有立即反驳。他直起身躯,捋了半天大胡子,末了,弯下腰来,压低声音说:“可是,老兄想过没有?北朝已狼踞大半个中国,以 区区两浙之地,实在不足以与之相抗。本来,唐藩在福建,闻得局面也闹得不校若是浙、闽联手,或者尚有可为。可是看这数月来的势头,两地竟是各怀私忿,彼此 不服,不翻脸成仇已属幸事;望他联手,只怕极难——哎,这局残棋明摆着只等洪亨九来收拾了!老兄还意欲有所为,不亦愚乎?”
阮大铖这样说,倒也不完全是危言耸听。因为实情确实如此。就在与浙东起义同一时候,在毗邻的福建,以前礼部尚书黄道周、福建巡抚张肯堂为首的一批官 绅,联合总兵官郑芝龙、郑鸿逵,也树起了抗清的大旗。与浙东这边不同,他们抬出的是正在福建避难的唐王朱聿键,而且还不是让他“监国”,而是干脆登基称 帝,改元“隆武”。这么一来,就比鲁王显得更加名正言顺。对此,浙东这边的君臣自然颇为不服气。所以到了隆武政权向江南、两粤等地颁布诏书,要求各路明军 统一到他们麾下的时候,浙东这边一直不予理睬。合作的事情就这样拖了下来……“哼,如今我倒想着,”静场中,阮大铖又拈着大黑胡子,“此地不留爷,自有留 爷处!若然这一次还不许我入朝陛见,我就干脆跑到福州,投隆武去!”
马士英微微一怔:“什么?投隆武?”
“为什么不行?人家隆武可是正了大位的天子!论名分,论声威,哪样不比区区监国强!何况又远在福建,鞑子要打,也不能那么快打到那边去。哈哈,不错,我们本该一早就投隆武的!”阮大铖开始重新兴奋起来。
“可是,”马士英被他说得有点动心,“现今黄道周、张肯堂正在那边把持朝政,只怕未必容得了我们。”
“哼,容不下容得下,还得试了才知道!况且,我这里还攥着一份大礼呢,只怕黄道周见了,即时垂涎三尺,跪地求我都来不及!”
“你是说——大礼?什么大礼?”
“对——哎,待会儿再对你说吧!”变得大为亢奋的阮大铖一摆手,“事不宜迟,如今我们就访他去!”
“访他?访谁?”马士英愈加摸不着头脑。
“访谁?自然是隆武的使臣呀——哦,原来你还不知道!前两日,福建那边派了兵科给事中刘中藻来绍兴,说要向鲁监国宣读隆武的诏书。监国推说要赴官山大 阅,不得空,把他挡了回去。那刘中藻不死心,巴巴地又跟到这儿来,就住在后面山脚下的一座营帐里,也没人理他。如今我们正好趁着夜里去访他一访,搭上这根 线儿,也好探一探福建那边的口气!”
马士英这才恍然。他犹豫地说:“不过,老方再三叮嘱我们守在营中,不可露面……”“呸!”阮大铖蛮横地把手一摆,“你听他的!只要我老阮愿意,爱上哪儿就上哪儿!还能受他管着!”
说完,就转过身,雄赳赳地往外走去。看见他这样子,马士英尽管心神未定,也惟有身不由己地跟在后面。
三
前一阵子他们在营帐里只顾着交谈,时辰不知不觉已经到了戌亥之交。何况又是十月的最后一天,在这种夜晚,月亮照例不会露出脸来。不过,当马、阮二人由 仆从服侍着,披上斗篷,走出营帐外的时候,却发现无论是天幕上,还是山野间,都并不是漆黑的一片。由于北风吹散了浮荡的薄翳,巨大的银河,缀满夜空的繁星 重新闪烁出泠泠的光芒。而从官山下远远地伸展开去的平缓坡地上,则由于大批军队的聚集,密密麻麻地亮起了无数的篝火。来自四面八方的这些军队,大约因为只 停留一两个夜晚的缘故,都是轻装而来,没有携带营帐,即使有,也只是供高级将官们用的少数几个。结果,眼下绝大多数人都只能围着篝火露天而宿。不过,这次 阅兵,来的人马看来还真不少。他们一营连着一营,迤逦地布满了方圆十里的山坡,以致马、阮二人由一名仆童提着灯笼照路,前往刘中藻下榻的营帐时,不得不一 次又一次地从人丛中穿越而过。
现在,马、阮二人就行走在满是士卒的山坡上。他们看见,经过了长途的行军,加上时辰不早,疲劳不堪的士兵们都已经互相挨挤着,进入了梦乡。只有由值夜 的士卒守护着的熊熊篝火,依旧哔哔剥剥地燃烧着,隐约照出了他们横七竖八的睡相,有仰面朝天地躺着的,有蜷缩着身子的,有抱着别人的胳膊或大腿的,甚至还 有互相搂抱在一起的。各种各样的鼾声,像拉响了无数大小不一的风箱,忽高忽低,此伏彼起。而在他们旁边,则是一架一架的刀枪,一堆一堆的盾牌,以及一尊一 尊的铁炮。要是经过的是骑兵的营地,那么还会看见成群的战马,闻到阵阵扑鼻而来的马汗和马粪的气味……当马、阮二人接连摸错了两座营帐,终于凭借方国安大 营的号牌,找到架设在官山脚下的一处小小的营地时,刘中藻很快就出现了。来自福建的这位“钦差”,原来是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人,有着南方人的清秀面孔和文雅 举止。他自然听说过马、阮二人的“大名”,对于他们的突然来访,则尤其感到意外。他恭敬地,然而又是不无戒心地把两位不速之客迎进帐中。待最初的寒暄过 后,仆役奉上茶来,他就端起茶盅,赔着笑脸,小心地问:“不知两位前辈光降,有何见教?”
“哦——”自从进入营中,就一直东张西望的阮大铖,把目光从进出侍候的仆役身上收回来,一本正经地说:“不敢!学生同马兄今日应镇东侯之邀,来此观礼。适才自镇东侯处,得知老先生也在此间。因久慕大名,是以不揣冒昧,特来拜望!”
“啊,啊!”刘中藻连忙拱着手,“二位前辈言重了!学生后进晚辈,德才两疏,‘大名’二字,如何生受得起!”
阮大铖微笑说:“老先生这就过谦了!老先生少年英俊,今番又是以钦差之身,间关人越,这浙东各府,早已众口喧传。便是老朽如学生,也日日如雷贯耳!
哎,这‘大名’二字,十足当之无愧!”
说着,又转向马士英:“瑶草兄,你说是么?”
马士英正听得发呆,冷不防被他一问,急切问不知如何措辞,只得含糊地说:“嗯,是,是的!”
这样一番多少有点浮夸的开场白,在马、阮二人,无非是例行的客套。倒是刘中藻,大约自从抵达浙东之后,一直备受冷落,可以说处境凄凉;忽然听到如此热烈的奉承,意外之余,顿时生出一股感激之情,漂亮然而晦气的脸孔也有了光彩。
阮大铖对此自然看在眼里,不过却故意不动声色。他愈加卖弄起那片如簧之舌,先同对方海阔天空地闲扯一通,话题却始终不离关怀对方和自我夸耀,像刘中藻 的起居饮食如何,是否有人照应啦,来到浙东后都见过一些什么人啦,带的盘缠够不够用啦,以及自己同方国安很有交情,对方若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出,他都可以 帮忙等等。直到谈话变得越来越融洽、随便之后,他才把话锋一转,问:“老先生此来,闻得是奉圣上之命,传谕我浙东。嗯,不知尚还顺利否?”
“啊,老前辈是说‘圣上’……”
“自然是目今在福州登极,出继大统的圣上!”
“这个——多感前辈关注。学生正在等候监国召见。”
“嗯,老先生来此已有数日了吧?”
“学生是上月二十到的绍兴。”
“大凡圣旨到日,向例都是即时开读。老先生抵步已经十日,尚在等待,也太耽搁了些!”
“这个——闻得监国玉体欠安,眼下又在张罗大阅,故此……”也许是涉及此行的使命,在这几句对答中,刘中藻的态度变得谨慎起来。然而,当接触到阮大铖那似笑非笑的眼神时,他就忽然红了脸,顿住不说了。
“呵,呵,”阮大铖连忙拱着手,“我老阮生就一副竹筒子肚肠,说话直来直去,多有得罪,休怪,休怪!”停了停,又望着马士英,故意叹了一口气,说: “国难当头,闽浙两地正该合为一体,联手抗敌,大明方有中兴之望!在此之时,实不应斤斤于名位之高下,而伤了自家人之和气!”
“学生之意,亦是如此。”显然被这几句话所打动,刘中藻忘了刚才的不悦,点着头说,“其奈——唉!”
“不过,学生倒有个计较在此,或可令此间上下,回心转意,俯首奉圣上为闽浙之主。”
刘中藻的眼睛变圆了,半信半疑地说:“噢?愿闻明教!”
“以学生之见——”阮大铖竖起两根指头,随即又“哎”了一声,摇着手说:“此事非比寻常,还是不说也罢,不说也罢!”
“怎么?”
阮大铖没有立即回答。他做出为难的样子,挨延了半天,才长叹一声,说:“老先生有所不知,学生与瑶草兄俱是待罪之身,也如同老先生一般,至今仍未能获准面见监国。有道是不在其位,不谋其政,凡事还是少管为佳!”
刘中藻这才恍然。他拈着疏朗的胡子,沉吟说:“原来如此。只不知二位前辈打算如何?如若有意到福建去,以学生之微力,或者可以代二位向圣上奏闻。”
阮大铖捣了半天的鬼,就是要对方说出这句许诺。他立即站起来,双手一拱,喜滋滋地说:“若得老先生援手,我二人感激不尽!”
停了停,他像想起了什么:“至于这浙东之事嘛——”但又不是立即说下去,却走近刘中藻,附在对方耳边,嘁嘁嚓嚓地说了起来。倒把坐在一旁的马士英弄得奠名其妙,望着他们直发呆。
“啊,这、这可使得?”刘中藻刚昕了几句,就分明吃了一惊,差点没有当场站起来。但是,当阮大铖继续说下去,他就不再做声了,只是用心地听着,不时地点点头。末了,他离开座椅,神情庄重地向阮大铖连连拱手,说:“承教!
承教!”
“嗯,你到底对他说了些什么?”当终于辞别了刘中藻,从营帐中走到外面来之后,马士英皱着眉毛,疑惑地问。
阮大铖嘿嘿一笑,得意地说:“老兄忘了么?我说过手中攥着一份大礼。这大礼并非别的,乃是方国安和他手下的五万精兵!我告诉小刘,若然日后隆武爷看着浙东这边不顺眼,只要捎句话,我就替他来个釜底抽薪,说动老方,投奔福建!他得了这份大礼,又焉有不大喜过望之理!”
“可是,老方当真肯这等干么?”马士英怀疑地问。
“老兄,”阮大铖叹了一口气,“你几时变得这等书呆子气了?我辈不是一心要搭上福建这根线儿么?如今搭上了没有?搭上了。这不就成啦!至于到头来老方肯干不肯干,你我又何必太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