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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诏论四事状】
元五年六月初九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臣近者伏睹邸报,以诸路旱灾,内出手诏两道,其略曰:“岂政治失当,事之害物者尚多,上下厄 塞,情之不通者非一,刑或不称其罪,用或不当其人?”又曰:“意者政令宽弛,吏或为害而莫知,赋役失当,民病于事而莫察,忠言有壅而未达,贤材有抑而未 用?”臣伏读至此,感愤涕泣而言曰:呜呼,陛下即位改元于今五年,三出此言矣,虽禹、汤之圣,不惜罪己,而臣子之心,诚不忍闻。思有以少补圣政,助成应天 之实,使尧、舜之仁,名言皆行,心迹相应,庶几天人感通,灾不作,免使君父数出此言,不胜拳拳孤忠,而志虑短浅,又以出守外服,不能尽知朝政得失,独以 目所亲见民之疾苦,州县官吏日夜奉行残伤其肌体,离散其父子,破坏其生业,为国敛怨,而了无丝毫上助国用者四事,昧死献言,谨具条件如左。
一、伏见元四年八月十九日敕节文:“应见欠市易人户,籍纳拘收产业,自来所收课利及估卖到诸般物色钱,已及官本,别无失陷,除已有人承买交业外,并 特给还;未足者,许贴纳收赎,仍不限年。”四方闻之,莫不鼓舞歌咏,以谓圣恩深厚,烛知民隐,诚三王推本人情之政也。寻契勘杭州共有一百一十二户,合该上 项敕条,方且次第施行次,忽准尚书户部符,据苏州申明,如何谓之折纳,如何谓之籍纳?本部已依条估覆。供认伏定入官,折还欠钱,谓之折纳。已经估覆三估不 伏定,即以所估高价籍定者,谓之籍纳。惟籍纳产业,方许给还。用此契勘,遂无一户可以应得。指挥至有已给再追者。于是百姓喧然出诉于庭。以谓某等自失业以 来,父母妻子离散,转在沟壑,久无所归,伏幸仁圣在上,昭恤如此,命下之初,如蒙更生,今者有司沿文生意,又复壅隔,虽有惠泽,盖与无同。臣即看详,元初 立法,本为兴置,市易已来,凡异时民间生财自养之道,一切收之公上,小民既无他业,不免与官中首尾胶固,以至供通物产,召保立限,增价出息,赊贷转变,以 苟趋目前之急,及至限满,不能填偿,又理一重息罚,岁月益久,逋欠愈多,科决监锢,以逮妻孥。市易官吏,方且计较功赏,巧为文词,致许人户愿以屋业及田土 折纳还官,各以差官检估取伏定文状了日理作季限,放免息罚,召人添价收买。方人户在系累之时,州县督责严急,如有产业田土,岂复自能为主,检估伏认,势须 在官,虽名情愿,实只空文。唯是顽狡之人,或能抵拒,以至三估未肯供状,及其既纳,皆是折还欠钱,并籍在官,有何不同。圣恩宽大,特为立法,以救前日之 弊。所称籍纳,只是临时立文,出于偶尔,而有司执阂,妄意分别。若果如申明,即是善良畏事之人,不蒙优恤,元初恃顽狡狯与官为竞之民,却被惠泽。事理如 此,岂不倒置?不惟元条无此明文,实恐非朝廷绥养穷困之意。及检会元四年三月二十六日敕,人户欠市易官钱,将楼店屋产折纳在官,并将所收房课充折,别无 少欠,亦许给还,亦不曾分别折纳、籍纳。以此推考显无可疑。自是苏州官吏巧薄,以刻为忠,曲有申明,而户部吝于出纳,以害仁政。伏乞特加详察,不以折纳、 籍纳,并依元条施行,所贵失业之人,均被圣恩。
一、伏见元元年九月八日敕:“尚书户部状,据提点两浙刑狱公事乔执中奏,熙宁四年以后至元丰三年以前新法,积欠盐钱及有均摊等人陪填,见今贫乏无可 送纳,已累经赦恩,比类市易等钱,只今送纳产盐场监官本价钱,其余并乞除放等事。本部勘当,欲并依乔执中所奏前项事理施行,仍连状奉圣旨依,及准提刑司备 坐元奏,积欠盐钱,前后官司催纳,仅及六年,催到贯万不少,今来所欠,并是下等贫困之人,无可送纳,已累经赦恩,及逐节事理,遂具状申奏。今准省符,前项 指挥请详朝旨施行。”本州契勘上件年分,计有四百四十五户,自承朝旨以来,迨今首尾五年,才放得二十三户。臣窃怪之,以为东南盐法,久为民患,原其造端, 盖自两浙流衍散漫,遂及江南、福建,流弊之末,人不堪命,故诏令之下,如救水火。今者五年之久,民之疾苦,依然尚在,朝廷德泽,十不行一,何也?推考其 故,盖提举盐事司执文害意,谓非贫乏不在此数。而州县吏人,因缘为奸,以市贿赂,故久而不决。窃详元奏之意,本谓积欠岁久,前后官司催纳到贯万不少,今来 所欠,并是贫困之人,既以累经赦恩,比类市易,只乞与纳官本价钱。本部勘当,以此并乞依奏仍连状奉圣旨施行,即是执中所奏欠户,自是贫困之人,皆当释放 矣。省部行下务从文省,止是节略元奏,为其已涉六年,见今贫乏无可送纳,非为更行勘会,须得委是贫乏,方可施行。至元二年,本州再以元丰四年已后至八年 登极大赦以前积欠盐户,奏乞除放,省部看详,方始立文,如委是贫乏,即依元元年九月十八日已降朝旨施行,以显执中当时所奏,并谓见今贫乏无可送纳,合行 一例除放,及节次本州与转运司各曾申明省符,与元奏词语不同,省部亦已开析,缘元系连状,并依前项所奏施行,事理甚明。而主事坚执,至今疑惑,至使州县吏 人,户户行遣,一一较量,计构官司,买嘱邻里,尚复多方指摘,以肆规求,待其充欲,然后保明。遂致其间一百四十九户已放,而复行勘会,一百六十五户申省见 勘会而未圆,二十五户已圆而申禀监司,及有一户二户,旋申省部。如此反复,多方留难,即五年之久,未足为怪也。伏惟仁圣在上,忧民疾苦,寤寐不忘,惠泽之 下,宜如置邮传命,今乃中道废格,以开奸吏乞取之路,反使朝廷之恩,独与夺于州县庸人之手,省部既不钩察,官吏亦恬不为虑,甚非所以仰称仁圣焦劳爱民之意 也。伏乞昭示德音,申饬有司,更不勘会是与不是贫乏,无俾奸吏执文害意,以壅隔朝廷大惠。不然,或断以第三等以下,并依上件朝旨施行。则法令易简,一言自 足矣。盖等第素定,贫富较然,朝行夕至,奸吏无所措意也。所有元丰四年以后,及至八年大赦以前所欠盐户,亦乞依此施行。
.贴黄。契勘熙宁四年以后止元丰八年登极大赦以前,人户积欠,共计五万三百余贯。若谓非贫乏有可送纳,即自元元年至今并不曾纳到分文,显见有司空留帐籍虚数,以害朝廷实惠。
一、伏见熙宁中,天下以新法从事,凡利源所在,皆归之常平使者,而转运司岁入之计,惟田赋与酒税而已。方是时,民财窘亟,酒税例皆减耗,诸路既已经费 不足,上下督责益急,故酒务官吏,至有与庸保杂作,州县受官视事去处,亦或为小民喧哗群饮之肆,又不能售,往往苟逃罪戾,巧为文致,诱导无知之民,以陷欠 负破荡之祸,如许人供通自己或借他人产业当酒是也。臣近契勘,杭州自承上件指挥以来,以产当酒者,计一千四百三十三户,计钱一十四万二千九百余贯,前后官 司催督监锢,继以鞭笞拘当在官,使之离业,又自收其租利,中间以至系累犴狱,公与私皆扰,人与产俱亡。十余年间,除已催到一十二万九千四百余贯,计千二十 九户外,尚有余欠一万三千四百余贯,计四百四户,岁月既久,终不能填偿,岂非并是困穷无有之人乎?寻检会元丰四年五月二十一日敕,酒务留当产业,依盐钱例 拘收,以其盐与酒事同一体故也。今者盐钱欠户,已准元元年九月十六日及二年九月十八日朝旨,许纳场监地头官本价钱,余并除放,独酒欠至今,未蒙如此施 行。岂容事同一体,拘收则同,而除放则异?此无他,盖有司不能推广朝廷德意故也。臣愚欲乞将元丰八年登极大赦以前酒欠人户,并依所欠盐钱已得朝旨并今来前 项申明,更不勘会贫乏,或断自第三等以下事理施行,不惟海隅细民并蒙休泽,实亦无偏无党皇极之道也。
一、伏见元丰四年杭州合发和买绢二十三万一千匹,准朝旨拨转运司钱,于余杭等县,委官置场一十一处收买。寻以数内拣下不堪上供五万七千八百九十匹,计 钱五万五千余贯,却勒逐场变转。是时钱重物轻,一日并出,既声言行滥不受于官,又须元价以冀偿足,捐之市中,莫有顾者。于是官吏惶骇,莫知所为,不免一切 赊贷,及假借官势,抑配在民,往往其间浮浪小人与无赖子弟,诡冒姓名,朋欺上下,元买官吏苟得虚数还之有司,以缓目前之祸,其后督责严急,必于取偿奏立近 期,专委强吏。十余年间如捕寇盗,除催到四万六千余贯外,余欠八千二百余贯,共二百八十二户,并是贫民下户,无所从出,与诡冒逃移不知头主及干系均纳之 人,连延至今,终不能足。惟有簿书,以资奸吏追扰,遗害未已。今者伏准元五年四月初九日敕,诸处见欠蚕盐和预买青苗钱物,元是冒名无可催理,或全家逃 移,邻里抱认,或元无头主,均及干系人,以此积年未能了绝,虽系元请官本,况内有已该元丰八年登极大赦者,依圣旨并特放,欢声播传,和气充塞。臣于此时仰 知圣德广大,正使尧汤水旱,亦不足虑也。然政有体,事有数,体虽备而数不能悉,言虽不及而意在是者,盖非俗吏所能知也。臣辄不避僭妄,窃详和买之法,以钱 与民而收绢,是犹补助耕敛之意,公私两有之利也。元丰官吏以绢与民而收钱,又皆行滥弃捐之余,取偿倍称不实之直,赊贷抑配,以苟免一时失陷之责,即是利专 自为,害专在民也。事理人情,轻重可见,圣恩矜恤,宜在所先。臣愚以谓元丰四年退卖物帛,既同是和买之名,又有非法病民之实,自合依今年四月九日朝旨施行 外,伏望朝廷深念前项弊害,止是出于一时官吏私意,非如蚕盐和预买青苗天下公共之法,更赐加察,告示矜宽,不以有无头主是与不是冒名,及邻里抱认与均及干 系人,并特与除放,是亦称物平施,天之道也。
右所有四事,伏望圣慈特察臣孤忠,志在爱君,别无情弊,更赐清问左右大臣,如无异论,便乞出敕施行。若后稍有一事一件不如所言,臣甘伏罔上误朝之罪。 若复行下有司反复勘会,必是巧为驳难,无由施行。臣缘此得罪,万死无悔,但恨仁圣之心,本不如此,天降甘雨,为物所隔,终不到地,可为痛惜。而况前件四 事,钱物数目虽多,皆是空文,必难催索。徒使胥吏小人,缘而为奸,威福平民。故臣敢谓放之则损虚名而收实惠,不放则存虚数而受实祸,利害较然。伏望圣明, 特出宸断,天下幸甚。臣愚蠢少虑,言语粗疏,干犯天威,伏俟斧。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伏见四方百姓,皆知二圣恤民之心,无异父母。但臣子不能推行,致泽不下流。日近以苏州官吏妄有申明折纳、籍纳一事,户部从而立法,致已给还 产业,却行追收,人户诣臣哀诉,皆云黄纸放了,白纸却收,有泣下者。臣窃深悲之。自二圣嗣位已来,恩贷指挥,多被有司巧为艰阂,故四方皆有“黄纸放”而 “白纸收”之语,虽民知其实,止怨有司,然陛下亦未尝峻发德音,戒敕大臣,令尽理推行,则亦非独有司之过也。况臣所论四事,钱物虽多,皆是虚数,必难催 理。除是复用小人如吴居厚、卢秉之类,假以事权,济其威虐,则五七年间,或能索及三五分。若官吏只循常法,何缘索得。三五年后,人户竭产,伍保散亡,势穷 理尽,不得不放。当此之时,亦不谓之圣恩矣。伏见坤成节在近,天下臣子皆以放生为忠,度僧为福,臣愚无知,不识大体,辄敢以此四事为献。伏望留神省览,指 挥执政便与施行,导迎天休,以益圣算,其贤于放生度僧亦远矣。若陛下不少留神,执政只作常程文字行下,一落胥吏庸人之手,则茫然如堕海中,民复何望矣。臣 言狂意切,必遭众怒,伏乞圣慈只行出前件奏状,留此贴黄一纸,更不降出,以全孤危。庶使愚臣今后每有所闻,得尽论列,以报二圣知遇之恩万分之一也。臣不胜 大愿。
【奏浙西灾伤第一状】
元五年七月十五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右臣闻事豫则立,不豫则废,此古今不刊之语也。至于救灾恤患,尤当在早。若灾伤之民,救之于 未饥,则用物约而所及广,不过宽减上供,粜卖常平,官无大失,而人人受赐,今岁之事是也。若救之于已饥,则用物博而所及微,至于耗散省仓,亏损课利,官为 一困,而已饥之民,终于死亡,熙宁之事是也。熙宁之灾伤,本缘天旱米贵,而沈起、张靓之流,不先事奏闻,但务立赏闭粜,富民皆争藏谷,小民无所得食。流殍 既作,然后朝廷知之,始敕运江西及截本路上供米一百二十三万石济之。巡门米,拦街散粥,终不能救。饥馑既成,继之以疾疫,本路死者五十余万人,城郭萧 条,田野丘墟,两税课利,皆失其旧。勘会熙宁八年,本路放税米一百三十万石,酒课亏减六十七万余贯,略计所失共计三百二十余万贯石。其余耗散不可悉数。至 今转运司贫乏不能举手。此无它,不先事处置之过也。去年浙西数郡,先水后旱,灾伤不减熙宁。然二圣仁智聪明,于去年十一月中,首发德音,截拨本路上供斛斗 二十万石赈济,又于十二月中,宽减转运司元四年上供额斛三分之一,为米五十余万斛,尽用其钱,买银绢上供,了无一毫亏损县官。而命下之日,所在欢呼,官 既住籴,米价自落。又自正月开仓粜常平米,仍免数路税务所收五谷力胜钱,且赐度牒三百道,以助赈济。本路帖然,遂无一人饿殍者,此无它,先事处置之力也。 由此观之,事豫则立,不豫则废,其祸福相绝如此。
恭惟二圣天地父母之心,见民疾苦,匐匍救之,本不计较费用多少,而臣愚鲁无识,但知权利害之轻重,计得丧之大小,以谓譬如民庶之家,置庄田,招佃客, 本望租课,非行仁义,然犹至水旱之岁,必须放免欠负借贷种粮者,其心诚恐客散而田荒,后日之失,必倍于今故也,而况有天下子万姓而不计其后乎!臣自去岁以 来,区区献言,屡渎天听者,实恐陛下客散而田荒也。
去岁杭州米价,每斗至八九十,自今岁正月以来,日渐减落。至五六月间,浙西数郡,大雨不止,太湖泛溢,所在害稼,六月初间,米价复长,至七月初,斗及 百钱足陌。见今新米已出,而常平官米,不敢住粜,灾伤之势,恐甚于去年。何者?去年之灾,如人初病,今岁之灾,如病再发。病状虽同,气力衰耗,恐难支持。 又缘春夏之交,雨水调匀,浙人喜于丰岁,家家典卖,举债出息,以事田作,车水筑圩,高下殆遍,计本已重,指日待熟。而淫雨风涛,一举害之,民之穷苦,实倍 去岁。近者,将官刘季孙往苏州按教,臣密令季孙沿路体访。季孙还为臣言:“此数州,不独淫雨为害,又多大风驾起潮浪,堤堰圩旱,率皆破损,湖州水入城 中,民家皆尺余,此去岁所无有也。”而转运判官张自常、润还,所言略同,云:“亲见吴江平望八尺,闻有举家田苗没在深水底,父子聚哭,以船筏捞扌鹿, 云,半米犹堪炒吃,青オ且以喂牛。”正使自今雨止,已非丰岁,而况止不止,又未可知。则来岁之忧,非复今年之比矣。何以言之?去年杭州管常平米二十三万 石,今年已粜过十五万石,虽余八万石,而粜卖未已,又缘去年灾伤放税,及和籴不行省仓阙数,所有上件常平米八万石,只了兑拨充军粮,更无见在。惟有粜常平 米钱近八万贯,而钱非救饥之物。若来年米益贵,钱益轻,虽积钱如山,终无所用。熙宁中,两浙市易出钱百万缗,民无贫富,皆得取用,而米不可得,故曳罗纨, 带金玉,横尸道上者,不可胜计。今来浙东西大抵皆粜过常平米,见在绝数少,熙宁之忧,凛凛在人眼中矣。
臣材力短浅,加之衰病,而一路生齿,忧责在臣,受恩既深,不敢别乞闲郡。日夜思虑,求来年救饥之术,别无长策,惟有秋冬之间,不惜高价多籴常平米,以 备来年出粜。今来浙西数州米既不熟,而转运司又管上供年额斛斗一百五十余万石,若两司争籴,米必大贵,饥馑愈迫,和籴不行,来年青黄不交之际,常平有钱无 米,官吏拱手坐视人死,而山海之间,接连瓯闽,盗贼结集,或生意外之患,则诛殛臣等,何补于败。以此,须至具实闻奏。
伏望圣慈备录臣奏,行下户部,及本路转运提刑、两路钤辖司,疾早相度来年,合与不合准备常平斛斗出粜救饥。如合准备,即具逐州合用数目。臣已约度杭州 合用二十万石,仍委逐司擘画,合如何措置,令米价不至大段翔涌,收籴得足。如逐司以谓不须准备出粜救济,即令各具保明来年委得不至饥殍流亡,结罪闻奏。缘 今来已是入秋,去和籴月日无几,比及相度往复取旨,深虑不及于事。伏乞详察速赐指挥。臣屡犯天威,无任战栗待罪之至。谨录奏闻,伏候敕旨。
.贴黄。臣闻之道路,闽中灾伤尤甚。盗贼颇重。或云邵武军有强贼,人数不少,恐是廖思余党。转运司见令衢州官吏就近体访。虽未知虚实,然恐万一有之,不可不豫虑也。
.又贴黄。臣谨按《唐史》,宪宗谓宰臣曰:“卿等累言吴越去年水旱,昨有御史自江、淮按察回,言不至为灾,此事信否?”李绛对曰:“臣见淮南、浙江东 西道状,皆云水旱。且方隅授任,皆朝廷信重之臣,苟非事实,岂敢上陈,此固非虚说也。御史官卑,选择非其人,奏报之间,或容希媚。况推诚之道,君人大本, 苟一方不稔,当即日救济其饥贫,况可疑之耶?”帝曰:“向者不思而有此问,朕言过矣。”绛等稽首再拜,帝曰:“今后诸道被荒之处,速宜蠲贷之。”又按本朝 《会要》,太宗尝语宰臣曰:“国家储蓄,最是急务,盖以备凶年,救人命。昨者江南数州,微有灾旱,朕闻之,急遣使往彼,分路赈贷,果闻不至流亡,兼无饥 殍,亦无盗贼之患。苟无积粟,何以拯救饥民!”臣近者每观邸报,诸路监司,多是于三四月间,先奏雨水匀调,苗稼丰茂,及至灾伤,须待饿殍流亡,然后奏知。 此有司之常态,古今之通患也。丰熟不须先知,人人争奏,灾伤正合豫备,相顾不言,若非朝廷广加采察,则远方之民,何所告诉?
一、去年灾伤,伏蒙宽减转运司上供额斛三分之一,尽用其钱,收买银绢。命下之日,米价斗落。今灾伤连年,民力重困,又缘春夏之交,雨水调匀,多典卖举 债出息,以事田作,指日待熟。而淫雨风涛,一举害之,穷苦更倍去岁。伏望悯察,特与宽减转运司上供一半。所贵米价不至翔涌,和粜得行,且免本路钱荒之弊。
一、杭州所出米谷不多,深虑常平收籴不足,有误来年支粜。乞许于苏州、秀州寄籴。
一、检准《编敕》节文,五谷不得收力胜钱。然元降指挥,止于今年四月终。伏望愍念两浙连年灾伤且无麦,须至候秋熟六月中为止。
右件如前。臣亦知京师仓廪之数,不可耗缺,所以连奏乞减额斛者,诚恐来年饥馑已成,二圣不忍坐视流殍,必于他路般运钱米赈济,为费且倍,而已饥之民, 岂复有钱买米,并须散,有出无收,不如及早宽减上供米斛,却收银绢,实数纵有损折,所较不多。伏惟深念熙宁之灾,本缘臣僚不早擘画奏请,以致饿死五十余 万人,至今疮痍未复,呻吟未已,特望宸断,早赐准备,实一方幸甚。
【奏浙西灾伤第二状】
元五年七月二十五日,龙图阁学士左朝奉郎知杭州苏轼状奏。右臣近奏,为浙西数郡淫雨风涛为害,恐灾伤之势,甚于去年,而常平斛斗,例皆出粜,见在数 少,恐来年民间阙食,无可赈济,乞备录臣奏,下户部及本路提、转、钤辖司相度,合如何擘画收籴,准备出粜。未蒙施行。今月二十一日、二十二日、二十三日, 皆连昼夜大风雨,二十四日雨稍止,至夜复大雨。窃料苏、湖等州风涛所损,必加于前,若不早作擘画,广行收籴常平斛斗准备,则来岁必有流殍之忧。伏惟圣慈早 赐愍救,检会前奏,速赐施行。臣别无材术,惟知屡奏,喧渎圣听,罪当万死。谨录奏闻,伏候敕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