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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故赠尚都官郎中司马君墓表】
朝奉郎、尚书刑部员外郎、知制诰、权修起居注、纠察在京刑狱、上骑都尉,赐紫金鱼袋王安石撰。朝奉郎、尚书都官员外郎、知同州兼同群牧及管内劝农事、骑都尉,赐绯鱼袋借紫雷简夫书。)
君姓司马氏,讳沂,陕州夏县涑水乡高堠里人。其先出于晋安平献王孚,至征东大将军阳,始葬于河东安邑。后魏分安邑为夏县,遂为夏县人。自唐以来,降在 畎亩。而君之曾祖林、祖政、父炳,皆不仕,然累世未尝异居,故农之食口甚众,而贫无以赡。君幼孝谨,父兄悉以家事付之,能俭勤以成其家。当是时,田不加 广,又未尝为商贾奇衷之业,而司马氏更富,父兄皆醉饱安逸。而时有馀力,则及其乡人,然君遂以恶衣疏食终身。其卒也,以景德三年十二月丙子,年三十二。以 祥符六年□□□□葬涑水之南原。夫人同邑李氏女,年二十八,生男讠永、里及一女子而寡。顷之,讠永及女皆卒,于是父母欲夺其志而舅姑亦遣焉。夫人自誓不 嫁,躬执勤苦,使里之四方就学。姑李氏老且病,常卧一榻,扶然后起,哺然后食。夫人左右视养,未尝少失其志,如是累年,以至其没。既而里以□□□仕,奉夫 人之官,夫人始别其母,而思慕成疾,久之乃愈。里积迁至尚书都官郎中,历将数州,□□□而封君尚书都官郎中。夫人封永寿县太君,年八十三,以嘉五年九月 甲寅终于京师。其年十一月壬寅,合葬于君之墓,而君之从父弟子起居舍人光序其事如此,以来请曰:“愿有述也,以表之墓上。”呜呼,君所谓谨身节用以养父母 而道行于妻子者欤?以此而学,则岂与夫操浮说而无其质者比哉!夫人之德,可谓协矣。虽非其家人所欲论著,吾固乐为道之。又况以起居之贤,尝为吾僚而有请 也,于是书以遗之去。朝奉郎、尚书屯田员外郎、知国子监书学、权同判吏部南曹、上骑都尉,赐绯鱼袋杨南仲篆额。布衣曹知白模刻。(《全宋文》卷一四二引 《山右石刻丛编》卷一三。)
◎书
【上蒋侍郎书】
某尝读《易》,见《晋》之初六曰:“晋 如。摧如,正吉。罔孚,裕,无咎。”此谓离明在上,己往应之。然处卦之初,道未章著,上虽明照而未之信,故摧如 不进,宽裕以待其时也。又《比》之上六曰:“比之无首,凶”。此谓九五居中,为上下之主,众皆亲比,而己独后期,时过道穷,则人所不与也。斯则圣人赜必然 之理,寓卦象以示人事,欲人进退以时,不为妄动。时未可而进谓之躁,躁则事不审而上必疑;时可进而不进谓之缓,缓则事不及而上必违。诚如是,是上之人非无 待下之意,由乎在下者动之不以时,干之不以道,不得中行而然耳。夫读圣人之书,师圣人之道,约而为事业,奋而为文辞,而又胸中所蕴,异乎世俗之所尚,凡闻 当世贤公卿大夫之名,则必蕲一见,以卜特达之知,庶乎道有所闻,而志有所展。其于进退之理,可以不观时乎?故自执事下车受署,于兹数月,士之藉于郡者,皆 获见于左右。然某独以区区之质,保在逆旅,适当宇下,屏息退处,终未能伏谒麾。岂无意乎?盖以声迹沈下,最处疏贱,旧未为执事之知,加公庭兼视之初,宾 游接武之际,虽神明之政,尚或未周。某当是之时,苟一而进,则才之与否,窃虑未察。故《晋》之义,有摧如之退也。今执事聪明视听,悉已周洽,风俗之美恶, 士流之能否,皆得而知之矣。况复侧聆执事,屡以羁齿,挂于馀论。某当此之时,苟不自进,是在《比》之义,有后失之凶也。故窃自蹈于二卦之象,当可进之时, 得其中而行之,则或几于圣人之训矣。恭维执事,禀天正气,为朝名臣,以文雅蹇谔,简在上意。是以出人台阁,践履中外,朝廷百执事,天下之人,孰不惮执事之 威名,服执事之德望?谓师尹庶士,坯冶群品,天子用之,期于匪久。虽某居丧之制,越在草土,厌冠苞屦,不入公门,苟候外除,然后请于左右。倏然朝廷走一封 之传,升执事于严近,与诸公对掌机政,召和气于天下。则必廉隅之上,体貌之殊绝,廊庙之间,贵贱之不接。某于是时,愿拜风采,则无因而至前矣。今所以道可 进之时,不以丧礼自忌,直诣铃下,期一拜伏者,诚以斯时之难得会也。执事必以某进得其时,于道无所戾,赐之坐次,察其言行。若乃时政之得失,国家之大体, 虽不能尽识其所底,至于前古之盛鉴,圣贤之大意,亦少见其素蕴焉。而某受知于执事,岂止于兹乎?冀异时执事陶熔之下,庶或裨于均政之万一。言质意直,干浼 英听,无任惶越之至。(《王文公文集》卷二。)
【上龚舍人书】
闰八月七日,具位王某谨白书于安抚谏院舍人:某 读《孟子》,至于“不见诸侯”,然后知士虽厄穷贫贱,而道不少屈于当世,其自信之笃、自待之重也如此。 是皆出处之义,上下之合,不可苟也。为人上者而不以是,不足与有为。为人下者而不以是,虽有材不足以有为,其进几于祸矣。在上不骄,在下不谄。此进退之中 道也。某尝守此言,退而甘自处于为贱,夜思昼学,以待当世之求,而未尝怀一刺,吐一言,以干公卿大夫之间,至于今十年矣。已而思之,方孟子之时,天下纷 乱。诸侯皆欲自以为王,强攻弱,大并小,战伐侵入,无岁无之。此乃存亡得失之秋,所谓得士则兴、失士则亡之时也。故下得以自重,而上不可以不求焉。方今席 奕世之基业,治虽未及三代、两汉,然亦可以谓之亡事矣。其选才取士,外则贤良进士诸科之举,内则公卿提转郡守之荐。然皆士自媒绍其所长,以干于当世,然后 得充其选,未尝闻公卿大夫能自察其贤而荐之者。则士之包羞冒耻,栖栖屑屑,伺人之颜色,徇时之好尚,以谋进退者,世未尝为辱也。又岂知论出处进退之义者 哉?今公卿大夫之取士,无问贤否,而媚于己者好之。今士之进退不以义,而惟务苟合而已。吁,可悲也。方公卿大夫据高明之势,外以富贵自尊,内以智能自负, 必不欲求于人,欲人之求己,士不欲求于人,如此则上下之合,无时可得矣。某是以翻然改曰:“苟一往公卿大夫之门,与之议论,察其为人,可与言则进,不可与 言则退,于道宜未为屈也。”由是颇欲虚游于当世公卿大夫之间,以观可否而去就之。方自窜于穷远僻陋之地,其势不得以往也。比闻天子念东南之民,困于昏垫, 辍侍从之臣,亲至其地,以劳徕安集之。某私切自喜,以其所谓当世之公卿大夫,将得而见之矣。既而问某者果谁邪?又有以阁下名告之者,而因含笑大喜曰:“以 阁下之势,方用于朝廷。以阁下之贤,尝闻于天下。则某不待接其议论,察其为人,而后知其可以说干之也。”矧阁下官曰谏诤,出宣霈泽,当思所以副朝廷待之之 意,则天下之利害,生民之疾苦,未宜忽之而不以风夜疚怀也。傥有意于此,则非士君子不可与论焉。然则某之言,可冀其合矣。辄冒尊严,以进其说,阁下其择 焉。某再拜。(同上。)
【再上龚舍人书】
闰八月九日,具位王某再白书于安抚舍人阁下:某前日辄以狂瞽之言,有 闻于下吏。伏蒙阁下不间疏贱,借之以颜色,接之以从容,使极论而详说之。是其可以 吐胸中之有发露于左右之时也。然辞有所未尽,意有所未竭,盖将有以,何哉?前日所与某言者,不过欲计校仓廪,诱民出粟,以纾百姓一时之乏耳。某之所欲言 者,非此之谓也。愿毕其说,阁下其择焉。某尝闻善为天下计者,必建长久之策,兴大来之功,当世之人,涵濡盛德,非谓苟且一时之利,以邀浅鲜之功而已。夫水 旱者,天时之常有也。仓禀财用者,国家常不足也。以不足之用,以御常有之水旱,未见其能济焉,甚非治国养民之术也。某不敢远引古昔,止于近者十馀年间,耳 目之所经者论之。顷自庆历八年,河北、山东饥。皇二年、三年。两浙、淮南饥。三年、四年,江南饥。嘉五年,两浙饥。四年,福建饥。今年,淮南、两浙又 饥。其川、广、夔、陕,京西、河东,则某闻见所不及,不可得而言也。某窃计之,历年才一纪,而岁之空匮,民至流亡殍死,居其太半,卒未闻朝廷有救之之术。 岂非政失于苟且,而不建长久之策者哉?伏自庆历以来,南北饥馑相继,朝廷大臣,中外智谋之士,莫不恻然不忍民之流亡殍死,思所以存活之。其术不过发常平、 敛富民,为饣粥之养,出糟糠之馀,以有限之食,给无数之民。某原其活者,百未有一,而死者白骨已被野矣。此有惠人之名,而无救患之实者也。某窃谓百姓所 以养国家也,未闻以国家养百姓者也。《记》曰:“君者所养,非养人者也。”有子曰:“百姓不足,君孰与足?”此之谓也。昔者梁惠王尝移粟以救饥馑,孟子论 而非之,所谓“徒善不足以为政,徒法不能以自行。”若夫治不由先王之道者,是徒善、徒法也。且五帝、三王之世,可谓极盛最隆,亦不能使五谷常登而水旱不 至。然而无冻馁之民者,何哉?上有善政,而下有储蓄之备也。某历观古者以还,治日常少,而乱日多。今宋兴百有馀年,民不知有兵革,四境之远者至万馀里,其 间可桑之野,民尽居之,可谓至大至庶矣。此诚旷世不可逢之嘉会,而贤者有为之时也。今朝廷公卿大夫不以此时讲求治具,思所以富民化俗之道,以兴起太平,而 一切惟务苟且,见患而后虑,见灾而后救。此传所谓“毂既破碎,乃大其辐。事已败矣,乃重太息”,其云益乎?某于阁下无一日之好,论其相知,固已疏矣。然自 阁下之来,以说干阁下再矣。某固非苟有觊于阁下者也。某尝谓大丈夫有学术才谋者,常患时之不遭也;既遭其时,患言之不用也。今阁下势在朝廷,不可谓时不遭 矣;居可言之地,不可谓言不用矣。惟阁下未为之尔。某故感激而屡干于左右者,以此。阁下其亮之。某再拜。(同上。)
【与沈道原书一】
某启:知在长芦,营造功德,无缘一造,岂胜乡往。见黄吉父,说四妹(姐)甚瘦悴,恐久蔬食而然,切需斟量,勿使成疾。一切如梦,不须深以概怀,但精心 祈向,亦不必常断肉也。每欲与七弟到长芦,相要会聚数日,然头旬多痰,动辄复剧,是以未果。稍寒自爱。念二谢书,思忆不可言也。某启上。
【与沈道原书二】
某启:承眷恤,重以感慰,衰莫眩昏,幸而获愈。然槁骸残息,待尽朝夕,顿伏床枕,无足言者。十四、念二,并烦存问,感愧,感愧。四妹且时时肉食,恐久而成疾也。相去虽近,无缘会晤,良食自爱。疲倦,书不及悉。某启上。
【与沈道原书三】
某启:比承诲问,岂胜感慰。肿疡虽未溃,度易治,不烦念恤。推官到此,深喜阖门吉庆。疲困,不宣悉。冀倍自爱。某启上。(《王文公文集》卷四。)
【与耿天骘书一】
某启:比得诲示,以无便,不即驰报,然乡往何可胜言也。岁月如流,日就衰ぃ。今夏复感眩瞀如去秋,偶复不死,然几如是而能复久存乎?旁妇已别许人,亦 未有可求昏处。此事一切不复关怀。陶渊明所谓“身如逆旅舍,我为当去客”,于未去间,凡事缘督应之而已。藿香散并方附去,或别要应病药,不惜谕及。台上草 木茂密,芙蕖极盛,未知何时可复晤语。千万自爱。
【与耿天骘书二】
某启:承诲示勤勤,并致美梨,极荷不忘。纯 甫事失于不忍小忿,又未尝与人谋,故至此。事已无可奈何,徒能为之忧煎耳。旁每荷念恤,然此须渠肯,乃可以 谋,一切委之命,不能复计校也。药封上。未审营从何时能如约见过,日以企伫。稍凉自爱,贵眷各吉庆。不宣。某启上。(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