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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鹤汀言,有太学生赀巨万,妻生一子死,再娶,丰于色,太学惑之。托言家政无佐理,迎其母至,母 又携二妹来,不一载,其一兄二弟,亦挈家来。久而僮仆婢媪皆妻党,太学父子,反茕茕若寄食,又久而筦钥簿籍,钱粟出入,皆不与闻,残杯冷炙,反遭厌薄矣。 稍不能堪,欲还夺所侵权,则妻兄弟哄于外,妻母妹等诟于内,尝为众所聚殴,至落须败面,呼救无应者,其子狂奔至,一掴仆地,惟叩额乞缓死而已。恚不自胜, 诣后圃将自经,忽一老人止之曰:君勿尔,君家之事,神人共愤久矣。我居君家久,不平尤甚,君但焚牒土神祠,云乞遣后圃狐驱逐,神必许君,如其言。是夕,果 屋瓦乱鸣,窗扉震撼,妻党皆为砖石所击,破额流血,俄而妻党妇女,并为狐媚,虽其母不免。昼则发狂裸走,丑词亵状,无所不至,夜则每室坌集数十狐,更番嬲 戏,不胜其创,哀乞声相闻,厨中肴馔,俱摄置太学父子前,妻党所食皆杂以秽物,知不可住,皆窜归。太学乃稍稍召集旧仆,复理家政,始可以自存,妻党觊觎未 息,恒来探视,入门辄被击,或私有所携,归家则囊已空矣。其妻或私馈亦然。由是遂绝迹,然核计赀产损耗已甚,微狐力,则太学父子饿殍矣。此至亲密友所不能 代谋,此狐百计代谋之,岂狐之果胜人哉。人于世故深故远嫌畏怨,趋易避难,坐视而不救,狐则未谙世故,故不巧博忠厚长者名。义所当为,奋然而起也。虽狐 也,为之执鞭,所欣慕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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瞽者刘君瑞言,一瞽者年三十余,恒往 来卫河旁,遇泊舟者必问,此有殷桐乎?又必申之曰:夏殷之殷,梧桐之桐也。有与之同宿者,其梦中呓语亦惟此二字,问其姓名,则旬日必一变,亦无深诘之者。 如是十余年,人多识之,或逢其欲问,辄呼曰:此无殷桐,别觅可也。一日,粮艘泊河干,瞽者问如初,一人挺身上岸,曰:是尔耶?殷桐在此,尔何能为。瞽者狂 吼如皉虎,扑抱其颈,口啮其鼻,血淋漓满地,众拆解,牢不可开,竟共堕河中,随流而没。后得尸于天妃宫前--海口不受尸,凡河中求尸不得,至天妃宫前必浮 出。桐捶其左胁骨尽断,终不释手,十指抠桐肩背,深入寸余。两颧两颊,啮肉几尽,迄不知其何仇,疑必父母之冤也。夫以无目之人,侦有目之人,其不得决也。 以孱弱之人,搏强横之人,其不敌亦决也。如较伍胥之楚仇,其报更难矣。乃十余年坚意不回,竟卒得而食其肉,岂非精诚之至,天地亦不能违乎?宋高宗之歌舞湖 山,究未可以势弱解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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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昆霞作雁宕游记一卷,朱导江为余书挂 幅,摘其中一条云:四月十七日晚,出小石门至北筦,耽玩忘返,坐树下待月上,倦欲微眠,山风吹衣,栗然忽醒。微闻人语曰:夜气澄清,尤为幽绝,胜罨画图中 看金碧山水。以为同游者夜至也,俄又曰:古琴铭云,山虚水深,万籁萧萧,古无人踪,惟石嶕峣,真妙写难状之景,尝乞洪谷子画此意,竟不能下笔。窃讶斯是何 人,乃见荆浩。起坐听之,又曰:顷东坡为画竹半壁,分柯布叶如春云出岫,疏疏密密意态自然,无杈桠怒张之状。又一人曰:近见其西天目诗,如空江秋净,烟水 渺然,老鹤长唳,清飚远引,亦消尽纵横之气。缘才子之笔,务殚心巧,飞仙之笔,妙出天然,境界故不同耳。知为仙人,立起仰视,忽扑簌一声,山花乱落,有二 鸟冲云去。其诗有蹑屐颇笑谢康乐,化鹤亲见徐佐卿句,即记此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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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 拟山家失金钏,掠问小女奴,具承卖与打鼓者--京师无赖游民多,妇女在家倚门,其夫白昼避出,担二荆筐,操短柄小鼓击之,收买杂物,谓之打鼓。凡童婢,幼 孩窃出之物,多以贱价取之,盖虽不为盗,实盗之羽翼,然赃物细碎,所值不多,又踪迹诡秘,无可究诘。故王法亦不能禁也--又掠问打鼓者衣服形状,求之不 获,仍复掠问,忽承尘上微嗽曰:我居君家四十年,不肯一露形声,故不知有我,今则实不能忍矣。此钏非夫人检点杂物,误置漆奁中耶?如言求之,果不谬。然小 女奴已无完肤矣,拟山终身愧悔,恒自道之曰:时时不免有此事,安能处处有此狐,故仕宦二十余载,鞫狱未尝以刑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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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 小山言,尝于景州见扶乩者,召仙不至,再焚符,乩摇撼良久,书一诗曰:薄命轻如叶,残魂转似蓬,练拖三尺白,花谢一枝红,云雨期虽久,烟波路不通,秋坟空 鬼唱,遗恨宋家东。知为缢鬼,姑问姓名,又书曰:妾系本吴门,家侨楚泽。偶业缘之相凑,宛转通词;讵好梦之未成,仓皇就死。律以圣贤之礼,君子应讥;谅其 儿女之情,才人或悯。聊抒哀怨,莫问姓名。此才不减李清照,圣贤儿女一联自评亦确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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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 齐谐载冥司榜吕留良之罪曰:辟佛太过。此必非事实也,留良之罪,在明亡以后,即不能首阳一饿,追迹夷齐,又不能戢影逃名,鸿冥世外,如真山民之比。乃青衿 应试,身列胶庠,其子葆中亦高掇科名,以第二人入翰苑。则久食周粟,断不能自比殷顽,何得肆作谤书,荧惑黔首,诡托于桀犬之吠尧,是首鼠两端,进退无据, 实狡黠反覆之尤。核其生平,实与钱谦益相等,殁罹阴谴,自必由斯。至其讲学辟佛,则以尊朱之故,不得不辟陆王为禅,既已辟禅,自不得不牵连辟佛,非其本 志,亦非其本罪也。金人入梦以来,辟佛者多辟佛太过者,亦多以是为罪,恐留良转有词矣。抑尝闻五台僧明玉之言曰:辟佛之说,宋儒深而昌黎浅,宋儒精而昌黎 粗,然而披缁之徒,畏昌黎不畏宋儒,衔昌黎不衔宋儒也。盖昌黎所辟,檀施供养之佛也,为愚夫妇言之也;宋儒所辟,明心见性之佛也,为士大夫言之也。天下士 大夫少而愚夫妇多,僧徒之所取给,亦资于士大夫者少,资于愚夫妇者多。使昌黎之说胜,则香积无烟,祗园无地,虽有大善知识,能率恒河沙众,枵腹露宿而说法 哉。此如用兵者,先断粮道,不攻而自溃也。故畏昌黎甚,衔昌黎亦甚;使宋儒之说胜,不过尔儒理如是,儒法如是,尔不必从我,我佛理如是,佛法如是,我亦不 必从尔,各尊所闻,各行所知,两相枝拄,未有害也。故不畏宋儒,亦不甚衔宋儒。然则唐以前之儒,语语有实用,宋以后之儒,事事皆空谈。讲学家之辟佛,于释 氏毫无所加损,徒喧哄耳。录以为功,固为党论,录以为罪,亦未免重视留良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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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 子王发,夜猎归,月明之下,见一人为二人各捉一臂,东西牵曳,而寂不闻声,疑为昏夜之中,剥夺衣物,乃向空虚鸣一铳,二人奔迸散去。一人返奔归,倏皆不 见。方知为鬼。比及村口,则一家灯火出入,入语嘈囋云,新妇缢死复苏矣。妇云,姑命晚餐作饼,为犬衔去两三枚,姑疑窃食,痛批其颊,冤抑莫白,痴立树下, 俄一妇来劝,如此负屈,不如死,犹豫未决,又一妇来怂恿之,恍惚迷瞀,若不自知,遂解带就缢,二妇助之。闷塞痛苦,殆难言状,渐似睡去,不觉身已出门外。 一妇曰:我先劝当代我。一妇曰:非我后至不能决,当代我。方争夺间,忽霹雳一声,火光四照,二妇惊走,我乃得归也。后发夜归,辄遥闻哭詈,言破坏我事,誓 必相杀,发亦不畏。一夕,又闻哭詈,发诃曰:尔杀人我救人,即告于神,我亦理直。敢杀即杀,何必虚相恐怖。自是遂绝。然则救人于死,亦招欲杀者之怨,宜袖 手者多欤?此奴亦可云小异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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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清远先生言,昔在王坦斋先生学 幕时,一友言梦游至冥司,见衣冠数十人累累入,冥王诘责良久,又累累出,各有愧恨之色。偶见一吏,似相识而不记姓名,试揖之,亦相答。因问,此并何人,作 此形状?吏笑曰:君亦居幕府,其中岂无一故交耶?曰:仆但两次佐学幕,未入有司署也。吏曰:然则真不知矣,此所谓四救先生者也。问四救何义,曰:佐幕者有 相传口诀,曰:救生不救死,救官不救民,救大不救小,救旧不救新。救生不救死者,死者已死,断无可救,生者尚生,又杀以抵命,是多死一人也,故宁委曲以出 之,而死者衔冤与否,则非所计也;救官不救民者,上控之案,使冤得申,则官之祸福不可测,使不得申,即反坐,不过军流耳,而官之枉断与否,则非所计也;救 大不救小者,罪归上官,则权位重者谴愈重,且牵累必多,罪归微官,则责任轻者罚可轻,且归结较易,而小官之当罪与否,则非所计也;救旧不救新者,旧官已 去,有所未了,羁留之恐不能偿,新官方来,有所委卸,强抑之尚可以办,其新官之能堪与否,则非所计也。是皆以君子之心,行忠厚长者之事,非有所求取巧为舞 文,亦非有所恩仇私相报复。然人情百态事变万端,原不能执一而论。苟坚持此例,则矫枉过直,顾此失彼,本造福而反造孽,本弭事而反酿事,亦往往有之。天日 所鞫即以此贻祸者。问其果报何如乎?曰: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夙业牵缠,因缘终凑,未来生中不过亦遇四救先生,列诸四不救而已矣。俯仰之间霍然忽醒,莫明 其入梦之故。岂神明或假告人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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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癸丑,春夏间京中多疫,以 张景岳法治之,十死八九,以吴又可法治之,亦不甚验。有桐城一医,以重剂石膏治冯鸿胪星实之姬人,见者骇异,然呼吸将绝,应手辄痊。踵其法者活人无算,有 一剂用至八两,一人服至四斤者,虽刘守真之原病式,张子和之儒门事亲,专用寒凉,亦未敢至是。实自古所未闻矣。考喜用石膏,莫过于明缪仲淳--名希雍,天 崇间人,与张景岳同时,而所传各别。本非中道,故王懋竑白田集有石膏论一篇,力辩其非,不知何以取效如此。此亦五运六气,适值是年,未可执为定例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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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 伯君章公,言中表某丈,月夕纳凉于村外,遇一人似是书生,长揖曰:仆不幸获谴于社公,自祷弗解也,一社之中,惟君祀社公最丰,而数十年一无所祈请,社公甚 德君,亦甚重君,君为一祷,必见从。表丈曰:尔何人,曰:某故诸生,与君先人亦相识,今下世三十余年矣。昨偶向某家索食,为所诉也。表丈曰:己事不祈请, 乃祈请人事乎?人事不祈请,乃祈请鬼事乎?仆无能为役,先生休矣。其人掉臂去曰:自了汉耳,不足谋也。夫肴酒必丰,敬鬼神也,无所祈请,远之也,敬鬼神而 远之,即民之义也,视流俗之谄渎,迂儒之傲侮,为得其中矣。说此事时,余甫八九岁,此表丈偶忘姓名,其时乡风淳厚,大抵必端谨笃实之家,始相与为婚姻,行 谊似此者,多不能揣度为谁也。高山仰止,景行行止。俯仰七十年间,能勿睪然远想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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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 叶道人潘斑,尝与一林下巨公连坐,屡呼巨公为兄,巨公怒且笑曰:老夫今七十余矣。时潘已被酒,昂首曰:兄前朝年岁,当与前朝人序齿,不应阑入本朝。若本朝 年岁,则仆以顺治二年九月生,兄以顺治元年五月入大清,仅差十余月耳。唐诗曰:与兄行年较一岁。称兄自是古礼,君何过责耶?满座为之咋舌。论者谓潘生狂 士,此语太伤忠厚,宜其坎壈终身,然不能谓其无理也。余作四库全书总目明代集部,以练子宁至金川门卒龚诩八人,列解缙、胡广诸人前,并附案语曰:谨案练子 宁以下八人,皆惠宗旧臣也,考其通籍之年,盖有在解缙等后者,然一则效死于故君,一则邀恩于新主,枭鸾异性,未可同居,故分别编之,使各从其类。至龚诩卒 于成化辛丑,更远在缙等后,今亦升列于前,用以昭名教是非,千秋论定,纡青拖紫之荣,竟不能与荷戟老兵,争此一纸之先后也。黄泉易逝,青史难诬,潘生是 言,又安可以佻薄废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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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映华言,有数书生赴乡试,长夏溽暑, 趁月夜行,倦投一废祠之前,就阶小憩。或睡或醒,一生闻祠后有人声,疑为守瓜枣者,又疑为盗,屏息细听,一人曰:先生何来?一人曰:顷与邻冢争地界,讼于 社公,先生老于幕府者,请揣其胜负。一人笑曰:先生真书痴耶?夫胜负乌有常也,此事可使后讼者胜,诘先讼者曰:彼不讼而尔讼,是尔兴戎侵彼也;可使先讼者 胜,诘后讼者曰:彼讼而尔不讼,是尔先侵彼,知理曲也;可使后至者胜,诘先至者曰:尔乘其未来,早占之也;可使先至者胜,诘后至者曰:久定之界,尔忽翻旧 局,是尔无故生衅也;可使富者胜,诘贫者曰:尔贫无赖,欲使畏讼赂尔也;可使贫者胜,诘富者曰:尔为富不仁,兼并不已,欲以财势压孤茕也;可使强者胜,诘 弱者曰:人情抑强而扶弱,尔欲以肤受之诉耸听也;可使弱者胜,诘强者曰:天下有强凌弱,无弱凌强,彼非真枉,不敢冒险撄尔锋也;可以使两胜,曰:无券无 证,纠结安穷,中分以息讼,亦可以已也;可以使两败,曰:人有阡陌,鬼宁有疆畔,一棺之外,皆人所有,非尔辈所有,让为闲田可也。以是种种胜负,乌有常 乎?一人曰:然则究竟当何如?一人曰:是十说者各有词可执,又名有词以解,纷纭反覆,终古不能己也。城隍社公不可知,若夫冥吏鬼卒,则长拥两美庄矣。语讫 遂寂,此真老于幕府之言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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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能报冤,古记有之,他毒物则不能 也。然闻故老之言曰:凡遇毒物,无杀害心则终不遭螫,或见即杀害,必有一日受其毒。验之颇信。是非物之知报,气机相感耳。狗见屠狗者群吠,非识其人,亦感 其气也。又有生啖毒虫者,云能益力,毒虫中人或至死,全贮其毒于腹中,乃反无恙,此又何理欤?崔庄一无赖少年习此术,尝见其握一赤练蛇,断其首而生啮,如 有余味,殆其刚悍鸷忍之气,足以胜之乎?力何必益,即益力,方药亦颇多,又何必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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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 公霖言,有贸易来往于樊屯者,与一狐友。狐每邀之至所居,房舍一如人家,但出门后回顾则不见耳。一夕饮狐家,妇出行酒,色甚妍丽,此人醉后心荡,戏捘其 腕。妇目狐,狐侧睨笑曰:弟乃欲作陈平耶?亦殊不怒,笑谑如平时。此人归后,一日忽家中客作,控一驴送其妇来,云得急信,君暴中风,故借驴仓皇连夜至,此 人大骇,以为同伴相戏也。旅舍无地容眷属,呼客作送归,客作已自去,距家不一日程,时甫辰已,乃自控送妇,中途遇少年与妇摩肩过,手触妇足,妇怒詈少年, 惟笑谢,语涉轻薄,此人愤与相搏,致驴惊逸入歧路,蜀秫方茂,斯须不见。此人舍少年追妇,寻蹄迹行一二里,驴陷淖中,妇则不知所往矣。野田连陌,四无人 踪,彻夜奔驰,彷徨至晓,姑骑驴且返,再商觅妇,未及数里,闻路旁大呼,曰:贼得矣,则邻村驴昨夜被窃,方四出缉捕也。众相执缚,大受捶楚,赖遇素识,多 方辩说始得免。懊丧至家,则纺车皍然,妇方引线,问以昨事,茫然不知。始悟妇与客作及少年,皆狐所幻,惟驴为真耳。狐之报复恶矣,然衅则此人自启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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壬 子春,滦阳采木者数十人,夜宿山坳,见隔涧坡上,有数鹿散游,又有二人,往来林下相对泣,共诧人入鹿群,鹿何不惊,疑为仙鬼,又不应对泣,虽崖高水急,人 径不通,然月明如昼,了然可见,有微辨其中一人,似旧木商某者,俄山风陡作,木叶乱鸣,一虎自林突出,搏二鹿殪焉。知顷所见乃其生魂矣。东坡诗曰:未死神 先泣,是之谓乎?闻木商亦无大恶,但心计深密,事事务得便宜耳。阴谋者道家所忌,良有以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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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 闻巴公彦弼言,征乌什时,一日攻城急,一人方奋力酣战,忽有飞矢自旁来,不及见也,一人在侧见之,急举刀代格,反自贯颅死。此人感而哀奠之,夜梦死者曰: 尔我前世为同官,凡任劳任怨之事,吾皆卸尔,凡见功见长之事,则抑尔不得前,以是因缘,冥司注今生代尔死。自今以往,两无恩仇。我自有赏恤,毋庸尔祭也。 此与木商事相近,木商阴谋故谴重,此人小智故谴轻耳。然则所谓巧者,非正其拙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