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三十一日,克伦斯基召去的克雷莫夫将军在彼得格勒自杀了。
克雷莫夫所属部队的代表团和指挥人员都赶到冬宫去自首。这些不久以前还想用战争来对付临时政府的人,现在却来向克伦斯基大献殷勤,向他表白自己的忠诚。
克雷莫夫纪律紊乱的部队还在进行最后挣扎:一部分军队由于惯性作用,还在向彼得格勒运动,但是这种运动已经毫无意义,因为科尔尼洛夫的叛乱已近尾声,像腾起的烟火似的反革命火花已经熄灭,而且共和国的临时执政者——这些日于里,他那肥硕的脸颊的确显得大为瘦削了,——已经在像拿破仑一样,抖动着两条裹着皮绑腿的腿,在政府的例会上大谈其“政局完全稳定”了。
在克雷莫夫自杀的前一天,阿列克谢耶夫将军接到了任命他为最高统帅的命令。一向举止得体、注意细节的阿列克谢耶夫了解自己处境的恶劣和暧昧,开始他坚决拒绝,但是后来还是接受了这一任命,惟一希望,就是借以减轻科尔尼洛夫和那些曾或多或少参与组织民政府叛乱的人们的不幸。
三十一日,他在路上用直通电话和大本营联系,想弄清科尔尼洛夫对他接受任命和即将上任所持的态度。令人厌烦的商谈断断续续,一直拖到深夜。
同一天,科尔尼洛夫那里也召集了一次参谋人员和亲信们的会议。对于他提出的关于继续与临时政府进行斗争的合理性问题,大多数出席会议的人都主张继续斗争。
“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请谈谈您的高见吧,”科尔尼洛夫对鲁科姆斯基说,因为他在整个会议过程中一直保持沉默。
鲁科姆斯基的话虽说得很委婉,但是坚决反对继续自相残杀。
“投降吗?”科尔尼洛夫不客气地打断他的话涧道。
鲁科姆斯基耸了耸肩膀。
“问题自身会自然而然地得出结论。”
谈话又继续了半个钟头。科尔尼洛夫一言不发,显然,他在竭力使自己保持镇定。会议不久就散了,过了一个小时,他把鲁科姆斯基请到自己的办公室里来。
“您是对的,亚历山大·谢尔盖耶维奇!”他把手指头弄得咯吧咯吧直响,昏暗的、好像撒上了一层炭灰的灰白色眼睛瞅着旁边的什么地方,疲倦地说道,“继续顽抗不仅愚蠢,而且简直是犯罪。”
他用手指头敲了半天桌子,谛听着什么——也许是在谛听自己琐碎的思绪;沉默了片刻,问道:“米哈伊尔·瓦西里耶维奇什么时候到?”
“明天。”
九月一日阿列克谢耶夫来到了大本营。当天晚上,他根据临时政府的命令,逮捕了科尔尼洛夫、鲁科姆斯基和罗曼诺夫斯基。在把被逮捕者送往‘大都会饭店“(在那里他们将被置于守卫的监护之下)之前,阿列克谢耶夫与科尔尼洛夫密谈了二十分钟;科尔尼洛夫从自己房间里走出来的时候,非常激动,几乎不能自制。罗曼诺夫斯基想要走到科尔尼洛夫跟前去,但是被科尔尼洛夫的妻子挡住了。
“请原谅!拉夫尔·格奥尔吉耶维奇要求谁也不要到他跟前去。”
罗曼诺夫斯基瞥了一眼她那神色沮丧的脸,就赶紧走开,眼睛激动地眨着,眼眶下面立刻黑了一片。
第二天,西南线总司令邓尼金、参谋长马尔科夫将军、万诺夫斯基将军和特别军团司令埃尔杰利将军也都在别尔季切夫同时被捕。
在贝霍夫的一所女子中学里,科尔尼洛夫的注定要失败的反革命行动可耻地结束了。结束了,可是又在策划新的行动;未来的国内战争和向革命展开全线进攻的计划难道不就是在这所女子中学里出笼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