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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又一年,危险渐渐增大。雷诺特始终在搜索,不断搜索,其坚韧和耐心远远超过范知道的任何人。他尽可能避免直接对聚能者动手脚,甚至作了安排,让他设计的行动即使在他本人下岗冬眠时仍然继续进行。这么做很危险,而且无法像他在场时一样,把任何有一丝关联的事联系到一起,建立起关联性。所以用处不大。雷诺特现在好像已经起疑心了,而且越来越具体,越来越逼近她的怀疑对象—头号怀疑对象就是范·纽文。没有别的办法,不管怎么冒险,必须除掉安妮。劳的新“办公处”开张也许就是最佳时机。
“北爪”,这是托马斯·劳的叫法。其他大多数人只简单地称之为“湖泊园”,具体施工的青河人当然更是这么叫。现在,每个上岗的人都有机会欣赏这个最后成果。
最后一批参观者仍在不断飘进来,这时,劳出现在他的木屋门口。他穿着一件闪闪发光的压力上衣,下着一条绿裤子。“大家在地面站稳了、我的奇维已经发明了一整套新礼仪,专门用在北爪。”他笑道,人群也附和着笑起来。钻石一号的重力本来若有若无,只够提醒人们还存在这么一条重力法则。但在这座木屋周围,“地面”经过巧妙设计,能让人产生一种重力感,更准确地说,一种“抓地”感。这样一来,每个人的双脚都立在地面上。这种头上脚下的直立感其实只是多方共享式交感系统带来的。奇维也站在木屋门口,就在劳身边,肩头趴着一只黑色小猫。望着站在前面的几百个人喝醉了似的摇摇晃晃,奇维吃吃地发笑。
托马斯再次抬起手,“同胞们,朋友们。今天下午,请尽情享受你们在这里创造的成就吧。请想一想:三十八年前,我们几乎被战争和背叛彻底毁灭。对你们中间的大多数人来说,那场灾难并没有过去太久,按值班时间算,只发生在十年、十二年前。大家可能还记得灾难之后我是怎么说的:这就像巴拉克利亚的大瘟疫时期。我们毁掉了带到这里来的大多数资源,破坏了我们的星际飞行能力。我当时说,为了生存下来,我们只有摒弃敌意,抛开我们不同的文化背景,携起手来,共同努力……朋友们,我们做到了。我们还没有完全脱离险境,未来与蜘蛛人的合作还是个未知数。但请看看周围吧,你们都会看到,我们的伤口已经愈合,我们正在恢复。这一切都是你们从荒凉的岩石、水凝冰和气凝雪中创造出来的。这个北爪—湖泊园—并不大,但它是无与伦比的艺术。看看吧,你们创造出了可以跟任何完整的行星文明的造物相媲美的美景。
“我为你们骄傲。”他伸出手去,搂住奇维的肩膀。小猫一跳,偎在奇维臂弯里。过去,人们背地对劳和利索勒特之间的关系说了不少下流话。但现在,范只见人们笑望着这一幕,没有丝毫不自在,“你们看到的不仅仅是一个公园,也不仅仅是统领的私人领地。你们看到的是证据,证明宇宙间出现了一种新事物,它融合了青河和易莫金两大文明的长处。易莫金辛勤的聚能者—”范注意到,劳在公开场合提到这些奴隶劳工时客气得多,“—为这座园子作了最详尽的规划,青河的贸易和行动则使之成为现实。我个人也从中学到了不少新东西。在巴拉克利亚、弗伦克和加斯帕,我们统领阶层始终致力于集体的福利,但我们的领导经常依靠个人命令,为了贯彻命令,常常会实施强制性法令。但在这里,在与你们青河人共事的过程中,我发现了另一种方法。我知道,我这座园子之所以完工,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大家在偿还人情债,其表现形式就是你们偷偷摸摸瞒了我这么长时间的那种愚蠢的粉红色纸条。”他单手一扬,几张好处券飘飘荡荡飞向空中。人群爆发出一阵大笑,“只要将统领的领导和青河的效率结合起来,·不仅可以完成我们启航时制定的目标,还会为我们大家带来无比辉煌的未来!”
他向欢呼喝彩的人群鞠了一躬。奇维双脚不离地面,蹭着滑到他前面,站在门廊栏杆处—欢呼声更响亮了。那只小猫终于受够了喧闹的人声,从奇维臂弯里一跃而起,飞到人群之上。它张开柔软的双翅,缓冲向上的升力,轻轻一转弯,在它的女主人头上盘旋着。“大家看哪,”奇维对人群道,“奇迹瞄瞄不仅可以在这个低重力地区飘行,它还有翅膀,会飞!”小猫朝她猛地扎下来,假装要扑她,然后振翅飞起,朝劳的木屋所在的湖泊内陆森林飞去,“请大家到统领木屋这边来,吃些点心,尽情玩乐。”
三脚桌面微微下陷,好像不胜放在上面的琳琅美食的重负。有些客人已经开始享用了,其他人也渐渐聚了过来。范顺着人流向前走,一路吃吹喝喝和每个说得上话的人打招呼。重要的是让尽可能多的人注意到他。与此同时,他眼里是他的那些小小间谍发来的这座园子及森林各处的情况。
青河人的饮食习俗和易莫金人不同,但本尼酒吧早已使大家形成了双方都能接受的进餐礼节。没过多久,大多数人都已酒足饭饱,慢悠悠地四下徜徉。范赶上本尼,在他肩膀上一拍。“本尼!吃喝真不赖呀。我还以为是你准备的饭菜呢。”
本尼·温赶紧吞下嘴里的食物,噎得咳嗽了几声。“当然不赖。还有,当然是我准备的呢,还有冈勒。”他朝身边的前军需官点点头,“其实应该归功于奇维的父亲。他从资料库里发掘出了一批好东西,培养出来了。这批新货色我们到手已经半年了,以前没用,专门留到今天。”
范又开始了自吹自擂。“我也有一份儿功劳,外面的活计少了我不行啊。钻探、为统领的湖泊融解水凝冰,这多么事,没人看着怎么成。”
冈勒·冯露出了她生意人的笑脸。冯对托马斯·劳那套“携手共创未来”的远景信了个实打实,比任何青河人更彻底,甚至比奇维都坚定。当顺民给她带来了不少好处。“这件事成了,人人都有好处。统领现在已经公开支持我的农场,我总算可以弄到真正的自动化系统了。”
“弄到了比键盘更棒的好东西?”范不怀好意地问。
Ll}}还用说。还有,今天这个仪式,一切都由我负责。”她戏剧性地一抬手,一盘食物立即听话地飞了过来,在她手底下旋转着,还挺帮忙地鼓起来一块,让她抓多味海带时更方便些。然后,食物盘转向本尼,最后是范。范的定位器从各个角度分析着这件小玩意儿。这个盘子装有微型喷气装置,飞行时几乎全无声息。从机械上说,这东西非常简单,但它的动作极其灵活,显示出只有智力才能带来的优雅。本尼也注意到了。“是由一个聚能者控制的?”本尼的声音有些伤感。
“嗯。考虑到仪式的重要性,统领大人觉得有这个必要。”范注视着其他食物盘。它们绕着大圈飞来飞去,从餐桌飞向想吃东西的客人。聪明。聚能奴隶们被很谨慎地藏在幕后,于是乎,大家都可以假装聚能者将文明提升到了一个更高的层次—这正是劳经常宣称的理论。问题是,劳说的没错!真该死。
范又跟冈勒·冯说了几句,语言粗鄙,适合“老骗子范”这个身份,恰到好处地显示出自己颇为佩服,却又不肯承认的心态。然后,他从人群中央走开,好像准备弄点吃的。唔。里茨尔·布鲁厄尔刚刚下岗冬眠去了—这又是托马斯·劳的计策。到现在,劳那套关于“远景”的鬼话,大多数人至少能接受其中的一部分。但如果里茨尔·布鲁厄尔在场,就连那些完全相信他的人都会觉得惴惴不安。可眼下,布鲁厄尔冬眠了,劳和雷诺特又抽调了一大批从事简单工作的聚能者,充当宴会看不见的侍者……机会啊,比他设想的更好。可雷诺特在哪儿?这女人极难追踪,难得让人吃惊。有时候,她会无缘无故地脱离布鲁厄尔的监控名单,一消失就是几千秒。范将注意力投向远方。这个湖泊园内分布着数以百万计定位器,负责稳定湖水、监控通风设备的定位器工作负荷最大,但就算是它们也保留着相当大的运算处理能力。这么多视角,这么多图像,他无论如何也处理不过来。他的意识来回扫视着湖区,只隐隐注意到脚下有些摇晃。哈,在那儿!劳的木屋内,不是近距离图像,但还是能看出雷诺特的红头发和苍白的皮肤。不出所料,那女人没参加庆典。她正躬着身子坐在一块易莫金输人板前,双眼隐在黑色的头戴式后。身体姿态和平时一样,紧张、专注,仿佛正处在某个巨大、要命的大发现边缘。就我所知,她确实马上就会得到她的大发现了。
有人狠狠拍了他后背一下,跟他方才给本尼的那一下一样重。“范,老伙计,你怎么想?”
范推开眼底的图像,转身看着攻击者。特鲁德·西利潘从头到脚焕然一新,看来专门为这场庆典好好打扮了一番。那身行头他只在易莫金历史资料里见过,从没见谁真正穿过。蓝丝绸,带镶边,带流苏,不知怎的,怎么看怎么像一块撕成一片片、脏兮兮的破布。特鲁德有一次告诉过他,这是第一代属民的打扮。范让自己的惊讶更夸张些,“怎么想什么?园子还是你这一身?”
“园子,园子。这一身是正式了点,但这可是个里程碑呀,统领的讲话你也听见了。走吧,转转,跟我说说你是怎么想的。”范的眼底图像显示出伊泽尔,文尼从身后向他们飘落下来。真该死。“这个……”
“是啊,你有什么看法,战斗员特林尼?”文尼转了一圈,面对他们站住。眼光与范一触,“这里所有青河人中,你是年龄最大、旅行最远的。你的经验肯定比我们所有人都丰富得多。说说看,统领的北爪跟青河人以前最好的公园比起来如何?”
文尼语含双关,当然,特鲁德·西利潘借然不觉。但范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冰冷的怒气。小王八蛋,多半是因为你,我才非得干掉安妮·雷诺特不可。劳发给文尼的范·纽文的“真实”历史深深地影响了这位年轻人。这一年来,他看得很清楚:文尼已经明白了布里斯戈大裂隙事件的真相。还有,他已经猜出范打算利用聚能技术。他越来越强硬地要求范拿出可信的证据,说明他的目的所在。
定位器用不同色彩绘出伊泽尔·文尼的脸,显示出他的血压和皮肤温度。一个出色的聚能监控员会不会通过这些图像,猜出这小伙子在玩某种花样?有可能。目前,小伙子对劳和布鲁厄尔的憎恨仍然远远强于他对范的敌意。范仍然可以利用他。但有了他这个因素,雷诺特更是非除掉不可。
这些想法掠过范的脑海,与此同时,他嘴角一撇,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这么想的话,小伙子,那你可一点儿都没想错。书本学习是一回事,穿过无数光年实地旅行、用你的两只眼睛看到一切,那可完全是另一回事。根本没法比。”他转过身去,望着前面的小路。假装在想怎么回答文尼的问题。
他已经花了好几兆秒,悄悄地、细致地检查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什么难事。站在这里,他能感受到背后吹来的一阵阵林间微风。湿润的风,稍稍带点寒意,还有一股从这片仿佛绵延上千公里的大森林深处传来的林间气息。阳光透过高空飘浮的一片片云朵投射下来。当然,这也是幻象。近来,该死。“这个—”
“是啊,你有什么看法,战斗员特林尼?”文尼转了一圈,面对他们站住。眼光与范一触,“这里所有青河人中,你是年龄最大、旅行最远的。你的经验肯定比我们所有人都丰富得多。说说看,统领的北爪跟青河人以前最好的公园比起来如何?”
文尼语含双关,当然,特鲁德·西利潘借然不觉。但范只觉得心头涌起一股冰冷的怒气。小王八蛋,多半是因为你,我才非得干掉安妮·雷诺特不可。劳发给文尼的范·纽文的“真实”历史深深地影响了这位年轻人。这一年来,他看得很清楚:文尼已经明白了布里斯戈大裂隙事件的真相。还有,他已经猜出范打算利用聚能技术。他越来越强硬地要求范拿出可信的证据,说明他的目的所在。
定位器用不同色彩绘出伊泽尔·文尼的脸,显示出他的血压和皮肤温度。一个出色的聚能监控员会不会通过这些图像,猜出这小伙子在玩某种花样?有可能。目前,小伙子对劳和布鲁厄尔的憎恨仍然远远强于他对范的敌意。范仍然可以利用他。但有了他这个因素,雷诺特更是非除掉不可。
这些想法掠过范的脑海,与此同时,他嘴角一撇,露出自鸣得意的笑容。“这么想的话,小伙子,那你可一点儿都没想错。书本学习是一回事,穿过无数光年实地旅行、用你的两只眼睛看到一切,那可完全是另一回事。根本没法比。”他转过身去,望着前面的小路。假装在想怎么回答文尼的问题。
他已经花了好几兆秒,悄悄地、细致地检查过这里的每一个角落。扮演好自己的角色不是什么难事。站在这里,他能感受到背后吹来的一阵阵林间微风。湿润的风,稍稍带点寒意,还有一股从这片仿佛绵延上千公里的大森林深处传来的林间气息。阳光透过高空飘浮的一片片云朵投射下来。当然,这也是幻象。近来,开关星这颗太阳的亮度比月亮还弱。但埋设在钻石深处的照明系统可以惟妙惟肖地模拟出任何幻景,惟一暴露出不真实的只是极远处那淡淡的一抹不断颤动的彩虹……
脚下的山丘下面就是湖泊。这是奇维的胜利。湖水是真实的,有些地方深达三十米。奇维用侍服阀和定位器组成的网络使湖面水波不兴,映出上空的白云和蓝天。统领木屋俯瞰着一处充当泊位的小水湾。水湾向外两公里处—其实只有不到两百米—是两座湖心岛,掩在水雾中,俯视对面的湖岸。
这地方真是一处天恩所聚的杰作。“是个极限园。”范说。这个词从他嘴里说出来,颇像一种侮辱。
西利潘皱起眉头,“什么……”
伊泽尔道:“这是建园术里的术语,意思是……”
“哦,知道。我听说过:发挥到极致的盆景或公园。”特鲁德急呼呼地说,惟恐别人小看他。“极限园就极限园,统领大人要的就是这个。瞧,这么大一个微重力园子,完全模仿行星表面。打破了许多美学上的框框—知道应该在什么时候打破条条框框,这正是一位伟大统领的标志。”
范耸耸肩,大口嚼着冈勒提供的小吃。他漫不经心地转了个身,目光投向森林。这道山丘直抵这个大洞窟真正的洞壁,这种手法在建园术中很常见。树木高达十到二十米,高大的树干上长满暗色调绿苔,让人一望而起凉意。这些树是阿里·林在钻石一号表面培养篷的栅格里培养生成的。一年前还是些小树苗,可现在,在阿里·林的魔法下,这些树看上去仿佛生长了数百年。翁翡郁郁的蓝色和绿色中,这里那里,不时能见到“年深日久”的老干枯枝。只要以单一视角观察,不少建园者都能达到这种水平的完美。但范隐藏的眼睛从所有可能的方位看透了整座森林,无论从哪个层次上说,统领的这座园子都无懈可击。无论哪一个立方米,都堪称纳姆奇盆景的极致。
“所以说,”西利潘道,“连你都只能承认,我完全有理由骄傲!大规划是劳统领提出的,但只有在我的自动化系统的引导下,这一切才有可能成为现实。”
范感到伊泽尔·文尼腾起一股怒火。他控制得不错,但一个好的聚能监控员仍旧可以发现蛛丝马迹。范轻轻一拳捣在伊泽尔肩上,同时发出特林尼嘶哑的招牌笑声。“伊泽尔,听听他怎么胡说八道的。特鲁德,做事的其实不是你,而是你负责的聚能者。”负责这个词离事实太远了。西利潘的工作只是照料聚能者,但真要这么直说出来,这就是一种莫大的侮辱,特鲁德永远不会原谅他。
“呱,是啊。我不就是这么说的么?”
丽塔·廖从桌旁的人群朝这边走过来,端着两个人吃的食物。“有谁看见乔新吗?这地方简直太大了,稍不留神就不知道其他人上哪J七去了。”
“没见过。”范说。
“飞航主任?好像到木屋另一头去了。”说这话的是个范一时想不起叫什么的易莫金人。为了让尽可能多的人参加这次开张典礼,劳和奇维事先做了安排,让好几个班次的轮值期在这段时间重叠,所以人群中有些人他们差不多不认识。
“倒霉。我真该跳到天花板上,居高临下好好找找他。”但即使在今天这种欢宴场合,丽塔·廖仍旧是个听话的属民,双脚牢牢站在地面,不敢违背统领的命令。她转过身去,扫视着人群。“奇维!”她喊道,“瞧见乔新没有?”
奇维从托马斯·劳那一伙人里走开,脚蹭着地面朝这边走来。“见过。”她说。范注意到伊泽尔·文尼抽身便走,朝另一群人那里去了,“乔新不相信那个码头是真的,所以我让他自己去看个清楚。”
“码头是真的?小船也是?”
“那当然。来吧,我带你们瞧瞧。”五个人沿着小路走下去,穿着那身丝绸乞丐服的西利潘走得摇摇晃晃,一边走,一边招手叫其他人一块少L来,“都来瞧瞧咱的本事吧!”
范将自己暗藏的视线投向远方,研究着码头附近的岩石,水畔的灌木丛。那种巴拉克利亚植物透着一股蛮荒劲儿,却跟凉丝丝的空气很相衬。配合在一起,很美。蓝绿相间的植物后面是一堵山壁,设备隧道的人口便隐在山壁里。这也许是我最好的机会了。范走在奇维身旁,不断提问,希望这些问题会在今后证明他跟这些人在一起。“真的可以在湖里划船?”
奇维笑道:“你自己看吧。”
丽塔·廖夸张地打了个哆嗦。“就凭这么冷,我就知道这准是真的。北爪美是美,但你们就不能弄点热带气氛吗?”
“不行。”西利潘道。他紧赶几步,来到众人前头,开始高谈阔论,“弄不得那些名堂,这地方完全是真实的,加上别的东西会破坏真实感。阿里·林的安排就是要真实,每个细节都真实。”奇维在场,所以他提起聚能者时似乎也把他们看成人,而不是机器。
小径曲曲折折,引着他们一路向下,来到形成港湾的石壁前。大多数客人都跟在他们后面,好奇地想看看这个泊舟处到底是什么模样。
“水面太平了。”有人评论说。
“是啊。”奇维说道,“真实的波浪最难弄。我父亲有些朋友正在研究这个问题。如果我们能在适当的时间使水面的行程短距离—”一阵笑声打断了她的话。三只小飞猫“呼”的一声,低低扫过大家头顶,“噢”地掠过水面,紧接着一个急剧爬升,蹿上天空。一连串动作真像俯冲的飞行器。
“我敢打赌,真正的北爪绝没有这种飞猫!”
奇维笑了。“没错。这是我本人辛勤工作的报酬!”她抬头笑着对范道,“你还记得吗?我们启航前的营帐里就有这种猫。我小时候—”她四下望了望,在人群中搜寻着一张脸,“我小时候,有人送过我一只,当宠物养。”
一句话暴露了藏在她内心深处的那个小女孩,那个还记得往事的小姑娘。范假装没听出她话里的惆怅,他的回答像粗鲁的长辈对待不懂事的小孩子。“飞猫其实没多大意思。要是想弄点真正有象征意义的玩意儿,你该培育几只飞猪才对。”
“会飞的猪?”特鲁德差点摔了一跤,“噢,对了,意思是‘不可能的事’。”
“没错,这就是编程的精髓,时不时就会碰上不可能的事。正因为这个缘故,每个大营帐都有飞猪。”
“行啊,没关系……只要给我把雨伞挡着,别让猪粪浇到我头上就行!”特鲁德直摇脑袋,后面跟着的人不少笑了起来。巴拉克利亚从来没有类似比方。
这个小插曲把奇维逗乐了。“也许真该弄飞猪—这些小猫什么事都干不成,我看,连教它们清理空中的飘浮垃圾都做不到。”
两百秒钟后,人群在水边四散开来。范逛荡着离开奇维、特鲁德和丽塔,仿佛想找个更好的观景点。他渐渐接近那一丛蓝绿相间的植物。只要运气不至于太坏,接下来一会儿,肯定会出点吸引大家注意力的事。他敢打赌,准会有几个不习惯地面的笨蛋失足摔倒。他通过定位器网络,作最后一次安全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