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吃吧,”他说,对罗伯特-乔丹望着。“喝酒?”他问,一边伸出大拇指,做了个朝下斟酒的手势。“喝,谢谢。”
“好。”“聋子”说。“威士忌?”“你有威士忌?”
“聋子”点点头。“英国人?“他问。“不是俄国人”“美国人。”
“这里美洲人①很少,”他说。“现在多起来了。”“不坏。北美还是南美?”“北美。”
①西班牙语中厶边拉切一词和英语中一样,可作"美国人戎“美洲人解。
“和英国人一样①。哪时炸挢。”“你知道桥的事吗?”“聋子”点点头。“后天早晨。”“好,”“聋子”说,“巴勃罗呢?”他问比拉尔。她摇摇头。“聋子”咧嘴笑了。
“走开,”他对玛丽亚说,又咧嘴笑了。“回来,”他从上衣内口袋里掏出一块系在皮带上的大表,望了望。“半小时。”
他 做做手势叫他们在一段削平了当作长凳的木头上坐下,然后望望华金,用大拇指猛的指指他们来时走的那条山路。“我和华金一起遣一会儿再回来,”玛丽亚说。 “聋子”走进山洞,拿了一瓶苏格兰威士忌和三个玻璃杯走出来。瓶身上有三个大凹痕的酒瓶挟在一边胳肢窝下,就用那只手的三个指头夹住了三个杯子,另一只手 握住一个陶制水壶的颈口。他把杯子和酒瓶放在那段木头上,水壶放在地上。“没冰,”他对罗伯特,乔丹说,把酒瓶递给他。“我不想喝,”比拉尔说着用手蒙住 杯口。“昨晚地上有冰,”“聋子”咧嘴笑着说。“都化了。上面有冰,”他说,指指光秃秃的山顶上露出来的积雪。“太远了。”
罗伯特-乔丹动手替“聋子”斟酒,可是“聋子”摇摇头,做了个手势,让他往自己的杯子里斟。
罗伯特-乔丹在杯子里斟了好些威士忌,“聋子”眼睁睁地瞅着他,等他斟好了,把水壶递给他。罗伯特。乔丹提起水壶,
①英美同文同种,西班牙老百姓都拿他们当英国人看待。
冷水从陶壶嘴里流出来,灌满了杯子。
“聋子”自己斟了半杯威士忌,再用水加满一杯“葡萄酒?”他问比拉尔。“不。水。”
“喝吧。”他说。“不好,”他对罗伯特‘乔丹说,并咧嘴笑笑。“认识过很多英国人。老是喝很多威士忌。““在哪里?”
“牧场上,”“聋子”说。“场主的朋友。”“你在哪儿摘到威士忌的?”“什么?”他听不清。
“你得拉开矂门嚷,”比拉尔说。“对另一个耳朵嚷嚷。”“聋子”指指自己那个比较好使的耳朵,咧嘴笑笑。“你在挪儿摘到威士忌的?”罗伯特,乔丹大声说。“酿的。”“聋子”说,看见罗伯特-乔丹刚要把杯子送近嘴边,却停住了。
“不。”“聋子“拍拍他的肩膀说。“开开玩笑。从拉格兰哈弄来的。昨晚听说来了个英国爆破手,好。很髙兴。弄到些威士忌。请你喝的。你喜欢?”
“很喜欢。”罗伯特-乔丹说。“这威士忌非常出色。”“很濂意。”“聋子”咧嘴笑了。“今晚有情报。““什么情报?”“很多部队在调动。”“在囑里”
“塞哥维亚。你看见飞机了。”
“是呀。” 1…
“不妙,呃?”
“不妙。部队在调动,
“在维利亚卡斯,“和塞哥维亚之间很多。在瓦利阿多里德公路上。在维利亚卡斯,“和圣拉斐尔之间也很多很多。很多。”“你有什么看法?”“我们准备行动?”“可能。”
“他们知道。也在准备。”“可能。”
“干吗不今晚炸桥?”“命令。”“谁的命令?”“总参谋部。”
“炸桥的时间有关系吗?”比拉尔问。“大有关系。”
“可是,假如他们现在就开来部队呢?”“我要派安塞尔莫把全部调动和集结的情报送去。他正在守望公路。”
“公路上有你的人?”“聋子“问。
罗伯特-乔丹不知道他听清了多少。对一个聋子你是没法说得准的。
“对。”他说。
“我也派了人。干吗不现在就炸?”“我听命令。”
“我不甚欢。”“聋子”说。“这我不喜欢。”“我也不甚欢,”罗伯特‘乔丹说。
“聋子”摇摇头,呷了一口烕士忌。“你要我干什么”“你有多少人?”“八个。”
“割断电话线,攻击井占领养路工小屋边的哨所,再回过头来向桥靠拢。”
“容易。”
“这些都要写成书面的东西。”“别费心了。巴勃罗呢?,“
“他割断山下的电话线,攻击并占领锯木厂那边的哨所,回过头来向桥靠垅。”
“然后掩护撤退?”比拉尔问。“我们是七个男的,两个女的,五匹马。你们有多少?”她对着“聋子”的耳朵大声说。“八个男人,四匹马。马还不够。”他说。“十七个人,九匹马,”比拉尔说。“还没有算驮东西的牲口呢。”
“聋子”没说什么。
“没法搞到马吗。”罗伯特“乔丹对着那个不太聋的耳朵说。“打了一年仗,”“聋子“说。“才搞到四匹。”他伸出四个指头。“现在你要八匹明天用。”
“不错,”罗伯特-乔丹说。“你要知道,就快撤走了。不必象原先那样在这一带小心翼翼的。在这里现在不必提心吊胆了。你不能豁出去偷八匹马吗”
“也许。”“聋子”说。“也许一匹也不行。也许可以摘到更多些。”
“你有自动步枪吗?”他问“聋子”点点头。
“在哪里?”“山上。”“什么型号?”
“不知道牌子。有子弹盘的。”“有多少子弹?”“五盘。”
“有谁会用这支枪吗?”
“我。有点会。不大开。不想在这里弄出太大的声响。不想浪费弹药。”
“我待会看看这支枪,”罗伯特-乔丹说。“你有手榴弹吗?”“很多。”
“每支步枪有几发子弹?““很多。”“多少?”
“一百五。也许不止。”“其他小组的情况怎么样?”“要干什么?”
“在我炸桥的时候,要有足够的兵力来占领哨所,并掩护那座桥。我们要有比现在大一倍的兵力才行,““别愁占领哨所。白天什么时候?”“拂晓。”“别愁。”
“我要再加二十个人,做到万无一失,”罗伯特-乔丹说。“好的没有。不可靠的要不?”“不要。有多少好的?”“也许四个。”
“为什么这样少?”“不可靠。”
“是指要给他们马骑的吗?”“给马骑的必须很可靠。”“我想再要十个好的,假如能给我的话。”“四个。”
“安塞尔莫跟我说,这一带山里有一百多个呢。”“没好的。“
“你说过有三十个,”罗伯特-乔丹对比拉尔说。“三十个多少比较可霏的
“埃利亚斯手下的人怎么样?”比拉尔对“聋子”大声说。他摇摇头。
“没好的。”
“你十个都摘不到吗。”罗伯特-乔丹问。“聋子”用他那呆滞的黄眼睹望望他,摇摇头。
“四个,”他说,伸出四个指头。
“你手下的人好吗?”罗伯特-乔丹问,一出口就懊悔了。“聋子”点点头。
“要看情况危险不危险。”他用西班牙语说,咧嘴笑笑。“这次行动艰险吧,呢?”“可能。”
“对我反正一样,”“聋子”直率地说,并不吹牛。“宁要四个好的,不要许多杯的。这次战争中总是坏的多,好的很少。好的一天比—天少。巴勃罗呢?”他望着比拉尔。
“正象你知道的。”比拉尔说,“一天比一天坏。”“聋子”耸耸肩。“
“喝酒呀,”“聋子”对罗伯特-乔丹说。“我带上我的人和另外四个。一共十二个。今晚我们仔细商璧。我有六十包炸药。你要吗?”
“什么成份的?”
“不知遒。普通炸药。我带来。”
“我们就用它来炸上游的那座小桥,”罗伯特,乔丹说。“好得很。今晚你下山吗?把炸药带着,好不好?我没得到命令炸小桥,不过也该把它炸掉。”
“今晚我来。然后去弄马,““弄到马的希望大不大?”“说不定。现在吃吧。”
罗伯特-乔丹想,他跟谁说话都是这样简短的吗?还是为了让外国人听僅才这样的呢?
“炸了桥,我们到哪里去?”比拉尔对着“聋子”的耳朵大声说。
他耸耸肩。
“一切都得安排好。”那妇人说。“当然。”“聋子”说。“干吗不?”“事情很棘手,”比拉尔说。“一切都要很好安排。““不错,太太。”“聋子”说。“你愁什么”“什么都愁。”比拉尔大声说。
“聋子”咧嘴朝她笑笑。“你是一直在跟巴勃罗干嘛。”他说。罗伯特,乔丹想原来他对外国人才说那种蹩脚西班牙语。好。我高兴听到他直截了当地说话了,“你看我们到嗶儿去好?”比拉尔问,
“哪儿?”
“对,哪儿。”
“去处不少。”“聋子”说。“去处不少。你知道格雷多斯山脉吗?”
“那里我们的人很多人家一旦腾得出手来就会扫荡所有这些地方。”
“不错。不过,那地方很大,很荒僻。”“到那里去很难哪,”比拉尔说。
“样样事情都难,”“聋子”说。”我们去哪儿都行,格雷多斯也去得。昼伏夜行。现在这里很危险。我们能在这里待这么久,真是个狐格雷多斯要比这里安全得多。”“你知道我想到哪里去?”比拉尔问他,“哪里?帕拉梅拉?那不好。”
“不。”比拉尔说。“不是帕拉梅拉山区。我要到共和国①去。”“那办得到。”“你手下的人愿去吗?”“愿。只要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