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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齐字公苗,会稽山阴人也。㈠少为郡吏,守剡长。县吏斯从轻侠为奸,齐欲治之,主簿谏曰:“从,县大族,山越所附,今日治之,明日寇至。”齐闻大怒,便立斩从。从族党遂相纠合,众千余人,举兵攻县。齐率吏民,开城门突击,大破之,威震山越。后太末、丰浦民反,转守太末长,诛恶养善,期月尽平。
㈠虞预晋书曰:贺氏本姓庆氏。齐伯父纯,儒学有重名,汉安帝时为侍中、江夏太守,去官,与江夏黄琼、(汉中)〔广汉〕杨厚俱公车征。避安帝父孝德皇(帝)讳,改为贺氏。齐父辅,永宁长。
建安元年,孙策临郡,察齐孝廉。时王朗奔东冶,候官长商升为朗起兵。策遣永宁长韩晏领南部都尉,将兵讨升,以齐为永宁长。晏为升所败,齐又代晏领都尉事。升畏齐威名,遣使乞盟。齐因告喻,为陈祸福,升遂送上印绶,出舍求降。贼帅张雅、詹强等不愿升降,反共杀升,雅称无上将军,强称会稽太守。贼盛兵少,未足以讨,齐住军息兵。雅与女婿何雄争势两乖,齐令越人因事交构,遂致疑隙,阻兵相图。齐乃进讨,一战大破雅,强党震惧,率众出降。
候官既平,而建安、汉兴、南平复乱,齐进兵建安,立都尉府,是岁八年也。郡发属县五千兵,各使本县长将之,皆受齐节度。贼洪明、洪进、苑御、吴免、华当等五人,率各万户,连屯汉兴,吴五六千户别屯大潭,邹临六千户别屯盖竹,(大潭)同出余汗。音干。军讨汉兴,经余汗。齐以为贼众兵少,深入无继,恐为所断,令松阳长丁蕃留备余汗。蕃本与齐邻城,耻见部伍,辞不肯留。齐乃斩蕃,于是军中震栗,无不用命。遂分兵留备,进讨明等,连大破之。临陈斩明,其免、当、进、御皆降。转击盖竹,军向大潭,(三)〔二〕将又降。凡讨治斩首六千级,名帅尽禽,复立县邑,料出兵万人,拜为平东校尉。十年,转讨上饶,分以为建平县。
十三年,迁威武中郎将,讨丹阳黟、歙。时武强、叶乡、东阳、丰浦四乡先降,齐表言以叶乡为始新县。而歙贼帅金奇万户屯安勒山,毛甘万户屯乌聊山,黟帅陈仆、祖山等二万户屯林历山。林历山四面壁立,高数十丈,径路危狭,不容刀楯,贼临高下石,不可得攻。军住经日,将吏患之。齐身出周行,观视形便,阴募轻捷士,为作铁弋,密于隐险贼所不备处,以弋拓(斩山)〔堑〕为缘道,夜令潜上,乃多县布以援下人,得上百数人,四面流布,俱鸣鼓角,齐勒兵待之。贼夜闻鼓声四合,谓大军悉已得上,惊惧惑乱,不知所为,守路备险者,皆走还依众。大军因是得上,大破仆等,其余皆降,凡斩首七千。㈠齐复表分歙为新定、黎阳、休阳。并黟、歙,凡六县,权遂割为新都郡,齐为太守,立府于始新,加偏将军。
㈠抱朴子曰:昔吴遣贺将军讨山贼,贼中有善禁者,每当交战,官军刀剑不得拔,弓弩射矢皆还自向,辄致不利。贺将军长情有思,乃曰:“吾闻金有刃者可禁,虫有毒者可禁,其无刃之物,无毒之虫,则不可禁。彼必是能禁吾兵者也,必不能禁无刃物矣。”乃多作劲木白棓,选有力精卒五千人为先登,尽捉棓。彼山贼恃其有善禁者,了不严备。于是官军以白棓击之,彼禁者果不复行,所击杀者万计。
十六年,吴郡余杭民郎稚合宗起贼,复数千人,齐出讨之,即复破稚,表言分余杭为临水县。㈠被命诣所在,及当还郡,权出祖道,作乐舞象。㈡赐齐軿车骏马,罢坐住驾,使齐就车。齐辞不敢,权使左右扶齐上车,令导吏卒兵骑,如在郡仪。权望之笑曰:“人当努力,非积行累勤,此不可得。”去百余步乃旋。
㈠吴录曰:晋改为临安。
㈡吴书曰:权谓齐曰:“今定天下,都中国,使殊俗贡珍,狡兽卒舞,非君谁与?”齐曰:“殿下以神武应期,廓开王业,臣幸遭际会,得驱驰风尘之下,佐助末行,效鹰犬之用,臣之愿也。若殊俗贡珍,狡兽率舞,宜在圣德,非臣所能。”
十八年,豫章东部民彭材、李玉、王海等起为贼乱,众万余人。齐讨平之,诛其首恶,余皆降服。拣其精健为兵,次为县户。迁奋武将军。
二十年,从权征合肥。时城中出战,徐盛被创失矛,齐中兵拒击,得盛所失。㈠
㈠江表传曰:权征合肥还,为张辽所掩袭于津北,几至危殆。齐时率三千兵在津南迎权。权既入大船,会诸将饮宴,齐下席涕泣而言曰:“至尊人主,常当持重。今日之事,几至祸败,群下震怖,若无天地,愿以此为终身诫。”权自前收其泪曰:“大惭!谨以克心,非但书诸绅也。”
二十一年,鄱阳民尤突受曹公印绶,化民为贼,陵阳、始安、泾县皆与突相应。齐与陆逊讨破突,斩首数千,余党震服,丹杨三县皆降,料得精兵八千人。拜安东将军,封山阴侯,出镇江上,督扶州以上至皖。
黄武初,魏使曹休来伐,齐以道远后至,因住新市为拒。会洞口诸军遭风流溺,所亡中分,将士失色,赖齐未济,偏军独全,诸将倚以为势。
齐性奢绮,尤好军事,兵甲器械极为精好,所乘船雕刻丹镂,青盖绛襜,干橹戈矛,葩瓜文画,弓弩矢箭,咸取上材,蒙冲斗舰之属,望之若山。休等惮之,遂引军还。迁后将军,假节领徐州牧。
初,晋宗为戏口将,以众叛如魏,还为蕲春太守,图袭安乐,取其保质。权以为耻忿,因军初罢,六月盛夏,出其不意,诏齐督麋芳、鲜于丹等袭蕲春,遂生虏宗。后四年卒,子达及弟景皆有令名,为佳将。㈠
㈠会稽典录曰:景为灭贼校尉,御众严而有恩,兵器精饰,为当时冠绝,早卒。达颇任气,多所犯迕,故虽有征战之劳,而爵位不至,然轻财贵义,胆烈过人。子质,位至虎牙将军。景子邵,别有传。
全琮字子璜,吴郡钱唐人也。父柔,汉灵帝时举孝廉,补尚书郎右丞,董卓之乱,弃官归,州辟别驾从事,诏书就拜会稽东部都尉。孙策到吴,柔举兵先附,策表柔为丹杨都尉。孙权为车骑将军,以柔为长史,徙桂阳太守。柔尝使琮赍米数千斛到吴,有所市易。琮至,皆散用,空船而还。柔大怒,琮顿首曰:“愚以所市非急,而士大夫方有倒县之患,故便振赡,不及启报。”柔更以奇之。㈠是时中州士人避乱而南,依琮居者以百数,琮倾家给济,与共有无,遂显名远近。后权以为奋威校尉,授兵数千人,使讨山越。因开募召,得精兵万余人,出屯牛渚,稍迁偏将军。
㈠徐众评曰:礼,子事父无私财,又不敢私施,所以避尊上也。弃命专财而以邀名,未尽父子之礼。
臣松之以为子路问“闻斯行诸”?子曰“有父兄在”。琮辄散父财,诚非子道,然士类县命,忧在朝夕,权其轻重,以先人急,斯亦冯暖市义、汲黯振救之类,全谓邀名,或负其心。
建安二十四年,刘备将关羽围樊、襄阳,琮上疏陈羽可讨之计,权时已与吕蒙阴议袭之,恐事泄,故寝琮表不答。及禽羽,权置酒公安,顾谓琮曰:“君前陈此,孤虽不相答,今日之捷,抑亦君之功也。”于是封阳华亭侯。
黄初元年,魏以舟军大出洞口,权使吕范督诸将拒之,军营相望。敌数以轻船钞击,琮常带甲仗兵,伺候不休。顷之,敌数千人出江中,琮击破之,枭其将军尹卢。迁琮绥南将军,进封钱唐侯。四年,假节领九江太守。
七年,权到皖,使琮与辅国将军陆逊击曹休,破之于石亭。是时丹杨、吴、会山民复为寇贼,攻没属县,权分三郡险地为东安郡,琮领太守。㈠至,明赏罚,招诱降附,数年中,得万余人。权召琮还牛渚,罢东安郡。㈡黄龙元年,迁卫将军、左护军、徐州牧,㈢尚公主。
㈠吴录曰:琮时治富春。
㈡江表传曰:琮还,经过钱唐,修祭坟墓,麾幢节盖,曜于旧里,请会邑人平生知旧、宗族六亲,施散惠与,千有余万,本土以为荣。
㈢吴书曰:初,琮为将甚勇决,当敌临难,奋不顾身。及作督帅,养威持重,每御军,常任计策,不营小利。江表传曰:权使子登出征,已出军,次于安乐,群臣莫敢谏。琮密表曰:“古来太子未尝偏征也,故从曰抚军,守曰监国。今太子东出,非古制也,臣窃忧疑。”权即从之,命登旋军,议者咸以为琮有大臣之节也。
嘉禾二年,督步骑五万征六安,六安民皆散走,诸将欲分兵捕之。琮曰:“夫乘危徼幸,举不百全者,非国家大体也。今分兵捕民,得失相半,岂可谓全哉?纵有所获,犹不足以弱敌而副国望也。如或邂逅,亏损非小,与其获罪,琮宁以身受之,不敢徼功以负国也。”
赤乌九年,迁右大司马、左军师。为人恭顺,善于承颜纳规,言辞未尝切迕。初,权将围珠崖及夷州,皆先问琮,琮曰:“以圣朝之威,何向而不克?然殊方异域,隔绝障海,水土气毒,自古有之,兵入民出,必生疾病,转相污染,往者惧不能反,所获何可多致?猥亏江岸之兵,以冀万一之利,愚臣犹所不安。”权不听。军行经岁,士众疾疫死者十有八九,权深悔之。后言次及之,琮对曰:“当是时,群臣有不谏者,臣以为不忠。”
琮既亲重,宗族子弟并蒙宠贵,赐累千金,然犹谦虚接士,貌无骄色。十二年卒,子怿嗣。后袭业领兵,救诸葛诞于寿春,出城先降,魏以为平东将军,封临湘侯。怿兄子祎、仪、静等亦降魏,皆历郡守列侯。㈠
㈠吴书曰:琮长子绪,幼知名,奉朝请,出授兵,稍迁扬武将军、牛渚督。孙亮即位,迁镇北将军。东关之役,绪与丁奉建议引兵先出,以破魏军,封一子亭侯,年四十四卒。次子寄,坐阿党鲁王霸赐死。小子吴,孙权外孙,封都乡侯。
吕岱字定公,广陵海陵人也,为郡县吏,避乱南渡。孙权统事,岱诣幕府,出守吴丞。权亲断诸县仓库及囚系,长丞皆见,岱处法应问,甚称权意,召署录事,出补余姚长,召募精健,得千余人。会稽东冶五县贼吕合、秦狼等为乱,权以岱为督军校尉,与将军蒋钦等将兵讨之,遂禽合、狼,五县平定,拜昭信中郎将。㈠
㈠吴书曰:建安十六年,岱督郎将尹异等,以兵二千人西诱汉中贼帅张鲁到汉兴寋城,鲁嫌疑断道,事计不立,权遂召岱还。
建安二十年,督孙茂等十将从取长沙三郡。又安成、攸、永新、茶陵四县吏共入阴山城,合众拒岱,岱攻围,即降,三郡克定。权留岱镇长沙。安成长吴砀及中郎将袁龙等首尾关羽,复为反乱。砀据攸县,龙在醴陵。权遣横江将军鲁肃攻攸,砀得突走。岱攻醴陵,遂禽斩龙,迁庐陵太守。
延康元年,代步骘为交州刺史。到州,高凉贼帅钱博乞降,岱因承制,以博为高凉西部都尉。又郁林夷贼攻围郡县,岱讨破之。是时桂阳浈阳贼王金合众于南海界上,首乱为害,权又诏岱讨之,生缚金,传送诣都,斩首获生凡万余人。迁安南将军,假节,封都乡侯。
交阯太守士燮卒,权以燮子徽为安远将军,领九真太守,以校尉陈时代燮。岱表分海南三郡为交州,以将军戴良为刺史,海东四郡为广州,岱自为刺史。遣良与时南入,而徽不承命,举兵戍海口以拒良等。岱于是上疏请讨徽罪,督兵三千人晨夜浮海。或谓岱曰:“徽藉累世之恩,为一州所附,未易轻也。”岱曰:“今徽虽怀逆计,未虞吾之卒至,若我潜军轻举,掩其无备,破之必也。稽留不速,使得生心,婴城固守,七郡百蛮,云合响应,虽有智者,谁能图之?”遂行,过合浦,与良俱进。徽闻岱至,果大震怖,不知所出,即率兄弟六人肉袒迎岱。岱皆斩送其首。徽大将甘醴、桓治等率吏民攻岱,岱奋击大破之,进封番禺侯。于是除广州,复为交州如故。岱既定交州,复进讨九真,斩获以万数。又遣从事南宣国化,暨徼外扶南、林邑、堂明诸王,各遣使奉贡。权嘉其功,进拜镇南将军。
黄龙三年,以南土清定,召岱还屯长沙沤口。㈠会武陵蛮夷蠢动,岱与太常潘浚共讨定之。嘉禾三年,权令岱领潘璋士众,屯陆口,后徙蒲圻。四年,庐陵贼李桓、路合、会稽东冶贼随春、南海贼罗厉等一时并起。权复诏岱督刘纂、唐咨等分部讨击,春即时首降,岱拜春偏将军,使领其众,遂为列将,桓、厉等皆见斩获,传首诣都。权诏岱曰:“厉负险作乱,自致枭首;桓凶狡反覆,已降复叛。前后讨伐,历年不禽,非君规略,谁能枭之?忠武之节,于是益着。元恶既除,大小震慑,其余细类,扫地族矣。自今已去,国家永无南顾之虞,三郡晏然,无怵惕之惊,又得恶民以供赋役,重用叹息。赏不踰月,国之常典,制度所宜,君其裁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