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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里,我们看见上帝的舞男及其唯一的道具!——这个家伙确确实实在矫揉造作的鸽子步之间旋转着用象牙柄做的乌木拐杖。在每个火车站,因此也在这个车站,他都有熟人,都有人打招呼:“喂,黄金小嘴!又在这儿了!情人在干什么?”
他在不停地、很快地抽着切成细片的块形烟草。当马特恩在火车站内——在那里,商业街到很晚都还开着门——购买生活必需的刮胡刀和刀架上用的刀片时,这个家伙却在不停地抽着烟,因为他的火柴用光了,正在向一个值勤的警察借火:“晚上好,警官先生!”警察向这位闲逛的吸烟者敬礼。
所有的人都对他眨眨眼睛,指着他和返老还童的狗,这样做看来正合马特恩的心意。坦诚相见。同意。好极了,黄金小嘴!在这儿你可是捉住了一个正经的怪人。
总而言之,是怪人!当马特恩拿着两双毛袜和那件换洗衬衣回来时,有五六个毛孩子在围着他这位新认识的朋友。他们在干什么呢?他们在市郊高速铁路售票窗口与海涅书店背面的橱窗之间嬉戏,围着他和他那仓促打着拍子的乌木拐杖跳舞,就像市郊的电线一样唧唧喳喳地唱着,像音响效果一样,发出嘎嘎声和瞅瞅声,将他们反穿着的短上衣转来转去,村里朝外,恰似那个稻草人家族的家庭成员。那个稻草人家族在笔直驶人的往来于东、西德之间的列车两旁举行接力赛跑。好像这个家族已经安排好,还在火车到达柏林动物园车站之前就通报、发出和大声公布一个消息、信息和口号:“他来了!他来了!他马上就到,而且不得不买一把刮胡子刀,买袜子和换洗衬衣。”
可是,马特恩带着返老还童的狗,拿着捆扎好的小包,走到黄金小嘴面前说:“好啦,咱们走吗?”这时,所有的小青年都四散而去。
到那儿去的路并不远。如今,这种事再也不会有了,不过在现实主义电影院对面有——这时,这三个搭档穿过哈登贝格街——如今在别的地方还有现实主义的东西。他们没有进比尔卡百货公司,而是在格林附近穿过约阿希姆斯塔尔街,沿着康德街往上走几步,在“滑雪小屋”体育用品商店后面,在平平常常的儿童剧院上面,闪耀着霓虹灯文字:安娜·海伦妮·巴尔富斯——的柜台桌后洗杯,可是现在,当这三个搭档走近时,她却在尘世的收款机后面掌权。过去,这里是一家马车夫小酒馆。现在,这里是交通警察换岗后经常光顾之处。就连施泰因广场的艺术教授和一对对年轻人,在电影还未开始时都到这里来。偶尔也出现一些往往需要变动职业的人。因此,他们也就站在柜台桌前,在一杯又一杯酒之间换一换重力腿。作为加演节目,还应提到一个一闪而过的婶婶,她老戴着同样的帽子,享用免费午饭。为此,她必须向安娜·海伦妮报告她的人民剧场经历,从最后的阿达莫夫直至埃尔莎·瓦格纳最近在舞台上获得的掌声。因为这位巴尔富斯无法欣赏戏剧,收款机在她身旁响个不停。
在这里,就连黄金小嘴都是熟门熟路。他要饮料时说:“请来一杯热柠檬汁!”这除了马特恩之外,没有人感到奇怪。“可能是因为脖子的缘故吧?您可是得了倒霉的感冒,更确切地说,是一种吸烟者的感冒。真要命,您抽烟这么厉害。”
黄金小嘴在仔细听着这种声音。可以通过一根麦秆同热柠檬汁联系起来。可是,倾听马特恩讲话和吮吸柠檬汁,只不过是两种活动而已;第三,是接二连三地抽香烟,用剩下的三分之一点燃一支新的香烟,把燃着的烟蒂扔到身后。在这位先生付了两杯比尔森啤酒、一杯热柠檬汁和三份煎肉饼的账之后,这位从开办免费午饭以来就陷入复述的戏剧情节之中的巴尔富斯女土,给侍者递了个眼色,去把烟蒂踩灭。每个人都为了自己,马特恩为了狗。
可是,黄金小嘴和马特恩牵着刚失而复得的普鲁托不能走远了。他们顺着约阿希姆斯塔尔街往上走,穿过有斑马式人行横道的选帝侯大街,在奥格斯堡街街口进入“白色黑人”酒店。他们在那里喝酒。马特恩要了两杯比尔森啤酒和两杯谷物酿造的烧酒;黄金小嘴吮吸一杯热柠檬汁,一直吸到甜甜的沉积物。给这条狗端来了一份新鲜的血肠——是自制的血肠!侍者不得不在这位吸烟者身后踩灭总共四个烟蒂。这一次他们没有一个劲儿地站在柜台桌旁,而是呆在站着喝啤酒的桌子旁。每个人都会成为与他人相对而站的人。当侍者对黄金小嘴边抽着烟、边弹到身后的东西一声不吭时,马特恩就在跟着数。“您的声音已经沙哑得这么厉害,现在您别这样狂抽了。”
可是,这个多次受到劝告的吸烟者却几乎是在顺便为这种意见辩解,认为并非大量吸烟引起他的慢性沙哑。他回想起很多事,当他还不吸烟、还遵守体育纪律时,有某种东西、某个人使他的声带变粗糙了:“瞧,您肯定记得。这件事发生在一月初。”
然而,尽管马特恩使劲摇动他杯里剩下的啤酒,他也想不起来:“我该想起什么呢?您大概是想捉弄我吧?别开玩笑,您确实不该不停地抽烟。您还会有一个好嗓音的。侍者,付钱。现在该去哪儿?”
这一次黄金小嘴付了所有的账,甚至还给刚刚失而复得的狗付了血肠钱。至于活动活动腿脚之事当然也就根本谈不上了。沿着奥格斯堡街往上走一箭之地。欢迎的场面被五月的风吹拂着,而五月的风又很难抵挡邻近嫩黄中透着淡绿色的小吃店里咖喱粉的气味。单身女士都感到高兴,不会成为别人的累赘:“黄金小嘴在这儿,黄金小嘴在那儿!”而且,“保罗游乐场”也在演唱同一首歌。在那里,他们坐在酒吧的凳子上,因为固定餐桌四周的环形沙发上已经坐满了人。全是运输企业老板和陪同以及原原本本讲述着的故事。这些故事甚至连黄金小嘴受到热烈欢迎的到来也只能暂时中断一下。因为这是对狗表示理所当然的关心。“我的狗——趴下,哈索!——已经有十岁了。”有人没完没了地扯业务,有人好奇:“这是一只种畜。您到底是从哪儿弄来的?”好像狗的饲养人不是马特恩,而是那个吸烟者似的。这位吸烟者对所有的问题满不在乎,他在点饮料:“赶快,汉兴!给这位先生来杯图赫尔一比尔森啤酒,我来杯平常喝的那种饮料,然后再给这位先生来杯用谷物酿造的烧酒。要是你们没有,如果合适的话,就来杯杜松子酒。”
这样正好。只是别乱喝。小心谨慎,以便保持清醒的头脑和稳重的手,万一出现困难,这种事谁也不知道。
马特恩得到一套餐具。黄金小嘴用麦秆吮吸着平常喝的柠檬汁。给这条失而复得的、被一位运输企业老板称为种畜的狗端来一个威蛋,这个蛋是汉兴在酒吧后面亲手为它剥好的。亲切的语气使人们能够从这桌到那桌、从酒吧到圆桌地提问、回答和交换近乎妙语双关的评语。因此,靠近挡风门边坐着三位女士的那一桌想知道,黄金小嘴又到这儿来,是出于职业的原因呢,还是私人的原因。那个圆桌——圆桌背景上装饰着棒球接手和拳击手的照片,这些人大多站着,期待着出手握颈和左右开弓——不让这次内部对话有片刻闲暇,就立即打听黄金小嘴的营业情况。提到同财政局有些不愉快的事情。黄金小嘴抱怨交货期太长。“绝招,在您那些出口定单上的!”环形沙发反击道。到底情人在干什么,汉兴想知道。这是一个在热闹的动物园火车站就已提出,而且不管是在这里还是那里都被黄金小嘴用暗示性的、冒着烟雾的香烟来回答的问题。
可是,甚至在这个地方——在这里,众人都了解详情,只有初来乍到的马特恩不知道——尽管每次马特恩都把烟灰缸给黄金小嘴推过去,但黄金小嘴却非得把烟蒂弹到身后不可。“我只好说:您懂礼貌!好啦,您的手腕看来骗不了这儿的人。难道您就不想要一支过滤嘴?要不,您就试着用一块口香糖来同它抗争?只不过是神经过敏罢了。这是同脖子打交道,这可不是我的脖子。不过处在您的位置,我也许会干脆停抽两个星期。您着实使我担心。”
当马特恩说出这么多关切的话语表达自己的意思时,这种话黄金小嘴喜欢听。虽说如此,但这却一再使他想到,他的慢性沙哑症并非来自大量吸烟,而是由一个可以详细注明日期的事件引起的:“好多年前,在一月份的一个下午。亲爱的马特恩,您肯定记得。积着厚厚的雪。”
马特恩反驳道:多数情况下一月份都积着厚厚的雪。这是一个愚蠢的借口,只不过是要转移香烟消费的话题罢了,因为它们——这些棺材上的钉子才是发生咽喉疾病的根源,而并非若干年前冬天的一次完全正常的感冒。
下一杯酒由圆桌来敬,接着,马特恩感觉到自己有责任让人给那些运输企业老板以及陪同敬上七杯杜松子酒。“因为我来自这个人来的地方!”——“来自尼克尔斯瓦尔德,蒂根霍夫人是我们的县城。”尽管出现这样的气氛,但是黄金小嘴、马特恩和这只刚刚失而复得的狗甚至在“保罗游乐场”中待得也不久。尽管坐着三位女士那一桌——坐在这一桌的人经常变换——固定的运输企业老板这一桌和大家都喜欢的汉兴全要求他们留下来:“您总是来坐一会儿就走。我们已经好久没有听故事助兴了。”先生们还是决定“付账”。这样做并不排除黄金小嘴——马特恩和狗已经靠近挡风门——要奉献一个故事这一举动。
“您讲一讲,您是怎样搞芭蕾舞的?”
“要不,就讲您在占领军时期的事,那时候您当所谓的文化军官。”
“那些可怜虫的故事也棒极了。”
可是,这一次黄金小嘴对完全不同的方向感到兴趣。他对着圆桌,扫视三人桌,同时也考虑到汉兴,用沙哑的声音郑重其事、郑重其事地说着那些得到运输企业老板首肯的话语。
“一个很短的故事,因为我们如此幸运地坐在一起。从前有两个男孩。这一个男孩出于友情,送给另一个男孩一把妙不可言的小折刀。那个接受礼物的男孩用这把赠送的小折刀做这样那样的事情。有一次,他用同一把小折刀划破了自己的上臂和这个出于友情自愿伸出的上臂。就这样,这两个男孩成了歃血为盟的兄弟。可是有一天,当那个男孩,即那个接受了小折刀这件礼物的男孩想把一块石头扔进河里,但又找不到一块往河里扔的石头时,就把这把小折刀扔进了河里。小折刀从此也就永远消失了。”
这是一个引起马特恩深思的故事。他们现在又在路上了:沿着奥格斯堡街往上,走过纽伦堡街。这位吸烟者本想往右拐,去参观兰克贷,拜访一位他称之为亚历山大侯爵的人,但这时,他发现马特恩在闷闷不乐地沉思,便想给他和这条刚刚失而复得的狗以活动的余地。他们沿着富格尔街往上走,横穿诺伦多夫广场,以便接着从左边去比洛街。人们在露天也可以抽烟。
“您就说说吧。”这是马特恩在讲,“我觉得这个小折刀的故事似乎非常熟悉。”
“不奇怪,我的朋友,”嗓音沙哑的黄金小嘴回答,“这个故事几乎可以说是一个教科书上的故事。这个故事谁都知道。甚至就连圆桌旁那些先生也在适当的地方连连点头,因为他们知道这个故事。”
马特恩在猜想那弦外之音,在钻着深深的洞,这些洞一定会挖掘到这个谜团的意义和内容:“那么象征内容呢?”
“真的!一个平平常常的故事!亲爱的朋友,我请求您。两个男孩,一把小折刀和一条河。这是一个小故事。这种故事您在任何一本德语教科书中都可以找到。既有道德教育意义,又容易记住。”
尽管自从他决定用譬喻描述的方式提到这个故事以来,这个故事使马特恩的心情轻松了一些,但马特恩仍然反驳道:“您过高估计了德语教科书的质量。现在里面仍然有糟粕。没有人给年轻人正确地讲清过去,等等。纯粹是骗人的故事!无非是骗人的故事罢了。”
黄金小嘴含着香烟微笑道:“亲爱的好朋友,我的教科书故事尽管非常富于道德教育意义,很容易记住,但同样也是一个骗人的故事。您看这边,这个寓言的结尾会报道:那个男孩把小折刀扔进了河里。它从此也就永远消失了。可是,我这儿有什么?好啦!您仔细瞧瞧。过了这些年后,它变得其貌不扬了。怎么样?”
在伸开的手上,就像从空中抓来的一样,放着一把生锈的小折刀。马特恩、狗和黄金小嘴站在灯笼下,灯笼正俯身看着这件物品。该物品曾经有三个刀刃、一个开塞钻、一把锯和一个销子。
“依您看,这就是您故事中出现的那一把吧?”
黄金小嘴兴高采烈,随时准备用乌木拐杖表演绝活,他肯定了这一切。“就是我那教科书骗人故事里的那把小折刀!我请求您,绝对不要再对德语教科书讲丝毫坏话。它不好,然而适用。为了那种难以忍受的、正在伤害一种还是天真烂漫的情感的真相,人们必须删去大多数噱头,就像刚才这把失而复得的小折刀之类的噱头。不过德语教科书,它们的味道好闻,有道德教育意义,容易记住。”
本来,“比洛小屋”就想拥抱这三个搭档,本来,黄金小嘴就想把这把失而复得的小折刀放回空中,放回他那宽敞的道具间,本来,匆匆浮现的幻想就看见这三个搭档,站在柜台桌旁或者坐在绿色沙龙里,本来,“比洛小屋”就要咬住他们,到黎明时分才放他们走——因为在使徒教堂周围,没有一家餐馆善于用更好的胃把顾客留在自己店里——这时,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一种施主的念头。
当他们越过路堤,以便从右边往上走,受到波茨坦大街的暴力制约时,黄金小嘴——赐予——捐助——馈赠表述道:“亲爱的朋友,您注意,这个夜晚——几乎没有乌云,月光如洗——在慷慨大方地说:您收下吧!——虽然咱们俩再也不是小男孩了,尽管用这种生锈的刀刃割上臂,也就是说,结下歃血为盟的手足之情可能很危险,您还是收下吧。这是发自内心深处的声音。”
深夜,五月份这个月使所有的林阴大道和公墓、使动物园和克莱斯特公园枝繁叶茂,在这时,马特恩在已经得到一只返老还童的狗之后,又得到一个分量不轻——而且正像他不得不看到的那样——夹得很紧的小折刀。他着实好好地感谢了一番,但他不能白拿,好像是作为回赠,对黄金小嘴嗓子完全沙哑的喉咙表示真诚的担心:“我很高兴。我可不是不通人情的人,决不会要求不可能做到的事情,不过,每抽三支烟您应当歇一下。虽然认识您还不到两个小时,但尽管如此,我还是要说。很可能您觉得既可笑,又讨厌,但我还是感到万分忧虑。”
当这个吸烟者一再提到他慢性沙哑症的真正根源就是那个寒冷的一月份时——那个月的严寒骤然间变成了融雪天气——这样做又有什么用呢?马特恩继续谈论黄金小嘴称之为既无害、又是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香烟的罪责。“亲爱的朋友,今天不。认识您使我兴奋。可是明天,对,明天,我们就会过清心寡欲的生活。所以,让我们到酒店里去休息吧,因为我已经承认:一杯热柠檬汁会使我和我的喉咙感到舒服。在那儿,这个用木板隔开的房间,一家肯定是临时性的酒店,但仍然是一家酒店,它可以接待咱们俩和狗。您应当有您的啤酒和您的烧酒。给我端上平常那种柠檬汁。喂这条善良的狗嘛,不用煎肉饼,就用维也纳小香肠,不用成蛋,就用猪肉冻——这个世界真是太富足了!”
这是一种什么样的背景啊!在幕后,咄咄逼人的是体育馆,是一个粮仓,粮仓的麦子已经脱粒。充斥前景的是为各行各业服务的木板售货棚,其间还夹杂着一些废墟和空地。这一个售货棚可望有碰巧买到的便宜货。第二个售货棚准备的是洋葱板油烤羊肉块,油煎香肠连同永不消失的咖喱粉味。在这里,女土们白天可以让人挑起编织物上漏掉的脱针。第四个售货棚让人对赢得赌马充满希望。而第七个由几个棚屋部件凑起来的隔板屋——名叫“克茨·燕妮”——应当成为这三个搭档的最新环境。
可是在他们进入酒店休息之前,马特恩想好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不愿意在第七个售货棚中说出,它要在五月间的和风中一展身手:“您说一说,这把小折刀——现在它可是属于我了——您是从哪儿得来的?我简直无法想像,这会是同一把,是另外那个男孩——我指的是故事中那个男孩——据说已扔进了河里的那一把小折刀。”
本来,黄金小嘴就要用散步手杖的象牙柄钧着门把手——他用这种办法打开所有酒店的大门,打开安娜·海伦妮·巴尔富斯的酒店,打开劳费尔斯贝格尔的“白色黑人”和“保罗游乐场”,差一点打开“比洛小屋”——本来,那家并非草率从事、称作“克茨·燕妮”的酒店的老板娘燕妮已经在盼着新客人——她预感到谁会来,已经开始榨柠檬汁——这时,黄金小嘴粗糙的声带送出了解释性的话语:“您能够继续听我讲吗,亲爱的朋友?我们已经谈到,现在也在谈论小折刀。每一把小折刀都曾经是、尤其在刚开始时是新的。然后,每把小折刀都派上用场,要么当做它本身和应当成为的东西,要么与它本来的目的大相径庭,被当作镇纸、配衡体,或者——在缺少投掷的石头子儿时——当做被投掷的物品。每一把小折刀总有一天会丢失。要不是被偷掉,被遗忘,被没收,就是被扔掉。可是现在全世界现存的小折刀,有一半都是被找到的刀子。这些刀子又可以分为平平常常找到的和在有利的情况下重新找到的。我找到的那把刀就属于这一类。我找到它,是为了把它转交给您——这把小折刀原来的主人。要不,您大概是想在这儿,在帕拉斯街和波茨坦街街口,在这儿,面对历史性的和现实的体育馆,在这儿,在这个木板售货棚吞进我们之前,一口咬定:您从未有过一把小折刀,此外,也从未丢失过、遗忘过或者扔掉过一把小折刀,最后,您刚才也不会重新找到小折刀吧?在这种情况下,我要筹备这次重新找到失物的小型庆祝会就有困难了。在我的教科书故事中说道:小折刀掉进河里,从此便永远消失了。‘永远’是撒谎!因为有吃掉小折刀的鱼,后来这些鱼死了,摆在厨房用的桌子上;再说,有一些普通的挖泥船,这些挖泥船把所有的东西都挖了出来,因此也就把被扔掉的小折刀挖了出来;此外,还有偶然性,不过这一次并非偶然。好多年了——不妨讲讲我作出的努力——好多年了,我不惜代价,递交了一道又一道的呈文,我无所顾忌地向所有河流整治委员会的大小官员行贿,最后由于波兰当局让步,我才得到了这个了却心愿的许可:在维斯瓦河口——因为就您和我所知,那把小折刀被扔进了维斯瓦河——华沙一个中央部门专门为我派了一艘挖泥船,大致是在那里,把这个发掘对象挖了出来。就在那里,小折刀于一九二六年三四月间销声匿迹。那个地方位于尼克尔斯瓦尔德村与希温霍尔斯特村之间,但是靠近尼克尔斯瓦尔德堤坝。这是一件何等明确的发掘物啊!此外,我还让人在瑞典的南部海岸和波的尼亚湾挖了好几年。赫拉半岛的水位上涨地带也由我出资,而且由我监工,挖了又挖。所以,为了结束发掘对象这个题目,我们有理由可以讲:把小折刀扔进河里是毫无意义的。每条河都无条件地交还小折刀。对,不仅仅是小折刀!把尼怕龙根宝藏沉人莱茵河,也是同样毫无意义的。因为有一个对这个惶恐不安的民族储藏的宝物怀有浓厚兴趣的人会到这里来——大体上同我对小折刀的命运感兴趣一样——尼伯龙根宝藏会重见天日,而且——同小折刀相反,小折刀的合法持有人就在活着的人们当中——进入相关的国家博物馆。可是现在,匆匆忙忙之间已经聊得够多的了。请别客气!只希望您耐着性子听我小小的建议:您就多关心一点这个刚刚失而复得的财产吧。您可别像当初把它扔进维斯瓦河那样,今天把它扔进施普雷河啊。尽管施普雷河会比那条您在其岸边长大的维斯瓦河还要不加反抗地把它交出来——如今,人们从您的言谈话语中还能听出这个意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