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吾于音乐,听功不及自挥,但所精非雅声爲可恨,然至于一绝处,亦复何异邪。其中体趣,言之不可尽。弦外之意,虚响之音,不知所从而来。亦尝以授 人,士庶中未有一毫似者,此永不传矣。吾书虽小小有意,笔势不快,馀竟不成就,每愧此名。晔自序并实,故存之。蔼幼而整洁,衣服竟岁未尝有尘点,死时年二 十。晔少时,兄晏常云:”此儿进利,终破门户。“果如其言。
初,何尚之处铨衡,自谓天下无滞才,及熙先就拘,帝诘尚之曰:”使孔熙先年三十犹作散骑侍郎,那不作贼。“熙先死后,又谓尚之曰:”孔熙先有美 才,地胄犹可论,而翳迹仕流,岂非时匠失乎?“尚之曰:”臣昔谬得待罪选曹,诚无以濯汙扬清;然君子之有智慧,犹鵷凤之有文采,俟时而振羽翼,何患不出云 霞之上。若熙先必蕴文采,自弃于污泥,终无论矣。“上曰:”昔有良才而不遇知己者,何尝不遗恨于后哉。“
荀伯子,潁川潁阴人,晋骠骑将军羡之孙也。父猗,秘书郎。伯子少好学,博览经传,而通率好爲杂语,遨游闾里,故以此失清途。解褐驸马都尉、奉朝 请、员外散骑侍郎。着作郎徐广重其才学,举伯子及王韶之并爲佐郎,同撰晋史及着桓玄等传。迁尚书祠部郎。义熙元年,上表称:”故太傅钜平侯羊祜勋参佐命, 功盛平吴,而享嗣阙然,蒸尝莫寄。汉以萧何元功,故绝世辄绍,愚谓钜平之封,宜同酇国。故太尉广陵公陈准党翼孙秀,祸加淮南,窃飨大国,因罪爲利。会西朝 政刑失裁,中兴复因而不夺,今王道惟新,岂可不大判臧否?谓广陵之国,宜在削除。故太保卫瓘本爵菑阳县公,既被横祸,乃进第秩,加赠兰陵,又转江夏。中朝 公辅,多非理终,瓘功德不殊,亦无缘独受偏赏。宜复本封,以正国章。“诏付门下。前散骑常侍江夏公卫璵及潁川陈茂先各自陈先代勋,不伏贬降。诏皆付门下, 并不施行。
伯子爲妻弟谢晦荐达,爲尚书左丞,出补临川内史。车骑将军王弘称伯子”沈重不华,有平阳侯之风“。伯子常自矜藉荫之美,谓弘曰:”天下膏粱,唯 使君与下官耳,宣明之徒不足数也。“迁散骑常侍,又上表曰:”百官位次,陈留王在零陵王上,臣愚窃以爲疑。昔武王克殷,封神农后于焦,黄帝后于祝,帝尧后 于蓟,帝舜后于陈,夏后后于杞,殷后于宋。杞、陈并爲列国,而蓟、祝、焦无闻。斯则褒崇所承,优于远代之显验也。是以春秋次序诸侯,宋居杞、陈之上,考之 近代,事亦有征。晋泰始元年,诏赐山阳公刘康子弟一人爵关内侯,卫公姬署、宋侯孔绍子弟一人驸马都尉。又泰始三年,太常上言博士刘嘉等议,称卫公署于大晋 在三恪之数,应降称侯。臣以爲零陵王位宜在陈留之上。“从之。
爲御史中丞,莅职勤恪,有匪躬之称。立朝正色,衆咸惮之。凡所奏劾,莫不深相诃毁,或延及祖禰,示其切直。又颇杂嘲戏,故世人以此非之。补司徒左长史,卒于东阳太守。文集传于世。
子赤松,爲尚书右丞,以徐湛之党,爲元凶所杀。
伯子族弟昶字茂祖,与伯子绝服,元嘉初,以文义至中书郎。昶子万秋。
万秋字元宝,亦用才学自显。昶见释慧琳,谓曰:”昨万秋对策,欲以相示。“答曰:”此不须看。若非先见而答,贫道不能爲;若先见而答,贫道奴皆 能爲。“昶曰:”此将不伤道德耶?“答曰:”大德所以不德。“乃相对笑,竟不看焉。万秋孝武初爲晋陵太守,坐于郡立华林合,置主衣、主书,下狱免。前废帝 末,爲御史中丞,卒官。
徐广字野人,东莞姑幕人也。父藻,都水使者。兄邈,太子前卫率。家世好学,至广尤精。百家数术,无不研览。家贫,未尝以産业爲意,妻中山刘谧之女忿之,数以相让,广终不改。如此十数年,家道日弊,遂与广离。后晋孝武帝以广博学,除爲秘书郎,校书秘阁,增置职僚。
隆安中,尚书令王珣举爲祠部郎。李太后崩,广议服曰:”太皇太后名位既正,体同皇极,理制备尽,情礼弥申。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既称夫人,礼服 从正。故成风显夫人之号,文公服三年之丧,子于父之所生,体尊义重。且礼祖不厌孙,固宜遂服无屈。而缘情立制,若嫌明文不存,则疑斯从重。谓应同于爲祖母 后,齐衰三年。“时从其议。
及会稽王世子元显录尚书,欲使百僚致敬,台内使广立议,由是内外并执下官礼,广常爲愧恨。
义熙初,宋武帝使撰车服仪注,仍除镇军谘议参军,领记室,封乐成县五等侯。转员外散骑常侍,领着作郎。二年,尚书奏广撰成晋史。六年,迁骁骑将军。时有风雹爲灾,广献言武帝,多所劝勉。又转大司农,领着作郎,迁秘书监。
初,桓玄篡位,安帝出宫,广陪列悲恸,哀动左右。及武帝受禅,恭帝逊位,广又哀感,涕泗交流。谢晦见之,谓曰:”徐公将无小过。“广收泪答曰:”身与君不同,君佐命兴王,逢千载嘉运。身世荷晋德,眷恋故主。“因更歔欷。
永初元年,诏除中散大夫。广言坟墓在晋陵丹徒,又生长京口,息道玄忝宰此邑,乞随之官,归终桑梓。许之,赠赐甚厚。性好读书,年过八十,犹岁读五经一遍。元嘉二年卒。广所撰晋纪四十二卷,义熙十二年成,表上之。又有答礼问百余条,行于世。
时有高平郗绍亦作晋中兴书,数以示何法盛。法盛有意图之,谓绍曰:”卿名位贵达,不复俟此延誉。我寒士,无闻于时,如袁宏、干宝之徒,赖有着述,流声于后。宜以爲惠。“绍不与。至书成,在斋内厨中,法盛诣绍,绍不在,直入窃书。绍还失之,无复兼本,于是遂行何书。
徐豁字万同,广兄子也。父邈,晋太子前卫率。豁宋永初初,爲尚书左丞、山阴令,精练法理,爲时所推。元嘉初,爲始兴太守,表陈三事。文帝嘉之,赐绢二百匹,谷一千斛。徙广州刺史,未拜卒。
郑鲜之字道子,荥阳开封人,魏将作大匠浑之玄孙也。祖袭,大司农,经爲江乘令,因居县境。父遵,尚书郎。
鲜之下帷读书,绝交游之务。初爲桓伟辅国主簿。先是,兖州刺史滕恬爲丁零翟辽所没,尸丧不反。恬子羡仕宦不废,论者嫌之。桓玄在荆州,使群僚博 议。鲜之议曰:”名教大极,忠孝而已。至乎变通抑引,每事辄殊。本而寻之,皆求心而遗迹。迹之所乘,遭遇或异。故圣人或就迹以助教,或因迹以成罪,屈申与 夺,难可等齐,举其阡陌,皆可终言矣。天可逃乎?而伊尹废君;君可胁乎?而鬻拳见善;忠可愚乎?而箕子同仁。自此以还,殊实而齐声,异誉而等美者,不可胜 言。今如滕羡情事者,或终身隐处,不关人事,或升朝理务,无讥前哲。通滕者则以无讥爲证,塞滕者则以隐处爲美。折其两中,则异同之情可见矣。夫圣人立教, 犹言有礼无时,君子不行。有礼无时,政以事有变通,不可宗一故耳。“
宋武帝起义兵,累迁御史中丞。性刚直,甚得司直之体。外甥刘毅权重当时,朝野莫不归附,鲜之尽心武帝,独不屈意于毅,毅甚恨焉。以与毅舅甥制不相纠,使书侍御史丘洹奏弹毅辄宥传诏罗道盛。诏无所问。
时新制,长吏以父母疾去官,禁锢三年。山阴令沈叔任父疾去职,鲜之因此上议曰:”今省父母之疾而加以罪名,悖义疾理,莫此爲大。谓宜从旧,于义爲允。“从之。于是自二品以上,父母及爲祖父母后者,坟墓崩毁及疾病,族属辄去,并不禁锢。
刘毅当镇江陵,武帝会于江宁,朝士毕集。毅素好摴蒱,于是会戏。帝与毅敛局各得其半,积钱隐人,毅呼帝并之。先掷得雉,帝甚不悦,良久乃答之, 四坐倾属。既掷得卢,毅意大恶,谓帝曰:”知公不以大坐席与人。“鲜之大喜,徒跣绕床大叫,声声相续,毅甚不平,谓之曰:”此郑君何爲者?“无复甥舅之 敬。
帝少事戎旅,不经涉学,及爲宰相,颇慕风流。时或谈论,人皆依违不敢难。鲜之难必切至,未尝宽假。与帝言,要须帝理屈,然后置之。帝有时惭恧变 色,感其输情,时人谓爲”格佞“。十二年,武帝北伐,以爲右长史。鲜之曾祖晋江州长史哲墓在开封,求拜省,帝以骑送之。及入咸阳,帝遍视阿房、未央故地, 凄怆动容,问鲜之秦、汉所以得丧。鲜之具以贾谊过秦对。帝曰:”及子婴而亡,已爲晚矣。然观始皇爲人,智足见是非,所任不得人,何也?“答曰:”夫佞言似 忠,奸言似信,中人以上,乃可语上。始皇未及中人,所以暗于识士。“前至渭滨,帝复叹曰:”此地甯复有吕望邪?“鲜之曰:”昔叶公好龙而真龙见,燕昭市骨 而骏足至。明公以旰食待士,岂患海内无人。“帝称善者久之。
宋国初建,转奉常。赫连勃勃陷关中,武帝复欲北讨,鲜之表谏。及践阼,迁太常、都官尚书。时傅亮、谢晦位遇日隆,范泰尝衆中让诮鲜之曰:”卿与 傅、谢俱从圣主有功关、洛,卿乃居僚首,今日答飒,去人辽远,何不肖之甚。“鲜之熟视不对。鲜之爲人通率,在武帝坐,言无所隐晦,亦甚惮焉。而隐厚笃实, 赡恤亲故,游行命驾,或不知所适,随御者所之。尤爲武帝所狎。上曾内殿宴饮,朝贵毕至,唯不召鲜之。坐定,谓群臣曰:”郑鲜之必当自来。“俄而外啓尚书郑 鲜之诣神兽门求啓事,帝大笑引入。其被遇如此。以从征功,封龙阳县五等子。景平中,徐、傅当权,出爲豫章太守。时王弘爲江州刺史,窃谓人曰:”郑公德素, 先朝所礼,方于前代,锺元常、王景兴之流。今徐、傅出以爲郡,抑当有以。“寻有废立事。元嘉三年,弘入爲相,举鲜之爲尚书右仆射。四年卒。文集行于世。子 愔,始安太守。
裴松之字世期,河东闻喜人也。祖昧,光禄大夫。父珪,正员外郎。
松之博览坟籍,立身简素。年二十,拜殿中将军。此官直卫左右,晋孝武太元中,革选名家以参顾问,始用琅邪王茂之、会稽谢輶,皆南北之望。
义熙初,爲吴兴故彰令,在县有绩。入爲尚书祠部郎。松之以世立私碑,有乖事实,上表陈之,以爲”诸欲立碑者,宜悉令言上,爲朝议所许,然后听之,庶可以防遏无征,显彰茂实“。由是普断。
武帝北伐,领司州刺史,以松之爲州主簿,转中从事。既克洛阳,松之居州行事。宋国初建,毛德祖使洛阳,武帝敕之曰:”裴松之廊庙之才,不宜久居边务,今召爲世子洗马,与殷景仁同,可令知之。“
时议立五庙乐,松之以妃臧氏庙用乐亦宜与四庙同。除零陵内史,征爲国子博士。
元嘉三年,诛司徒徐羡之等,分遣大使巡行天下,并兼散骑常侍,班宣二十四条诏书。松之使湘州,甚得奉使之义,论者美之。
转中书侍郎。上使注陈寿三国志,松之鸠集传记,广增异闻。既成奏之,上览之曰:”裴世期爲不朽矣。“
出爲永嘉太守,勤恤百姓,吏人便之。后爲南琅邪太守,致仕,拜中散大夫。寻爲国子博士,进太中大夫。使续成何承天国史,未及撰述,卒。
子駰,南中郎参军。松之所着文论及晋记,駰注司马迁史记,并行于世。駰子昭明。
昭明少传儒史之业,宋泰始中爲太学博士。有司奏太子婚,纳徵用玉璧虎皮,未详何所准拟。昭明议:”礼'纳征俪皮'。郑云:'皮爲庭实,鹿皮也 ',晋太子纳妃注'以虎皮二'。太元中,公主纳征,虎豹皮各一。此岂谓婚礼不详。王公之差,故取虎豹文蔚以尊其事。虎豹虽文,而征礼所不言;熊罴虽古,而 婚礼所不及;珪璋虽美,或爲用各异。今宜准经诰,凡诸僻谬,一皆详正。“于是有司参议,加珪璋豹熊罴皮各二。
元徽中,出爲长沙郡丞。罢任,刺史王蕴谓曰:”卿清贫必无还资,湘中人士有须一礼之命者,我不爱也。“昭明曰:”下官忝爲郡佐,不能光益上府,岂以鸿都之事,仰累清风。“历祠部通直郎。
齐永明三年使魏,武帝谓曰:”以卿有将命之才,使还当以一郡相赏。“还爲始安内史。郡人龚玄宜云:”神人与其玉印玉板书,不须笔,吹纸便成 字。“自称龚圣人,以此惑衆,前后郡太守敬事之。昭明付狱案罪。及还,甚贫罄,武帝曰:”裴昭明当罢郡,还遂无宅,我不读书,不知古人中谁可比之。“迁射 声校尉。
九年复北使。建武初,爲王玄邈安北长史、广陵太守。明帝以其在事无啓奏,代还责之,昭明曰:”臣不欲竞执关键故耳。“昭明历郡皆清勤,常谓人 曰:”人生何事须聚畜,一身之外亦复何须。子孙若不才,我聚彼散。若能自立,则不如一经。“故终身一不事産业。中兴二年卒。子子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