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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乃西特正走在这条道路上,根据自己的思想向前探索着,然而,他更是生活在感觉意识之中,在月亮的魅力中,药草的气息中,树根的咸味中,树皮的滋味 中,也在药草的栽培中,药膏的配制中,他献身于气候和大气变化的事业,培养了许多这方面的能力,其中有若干是我们后辈人不再能够掌握,也不再完全懂得的能 力。所有能力中最重要的本领当然就是祈雨。克乃西特即或也遭受过老天对自己顽固拒绝的特殊情况,似乎还冷酷地嘲弄过他,使他徒劳无益,然则克乃西特却有过 上百次的祈雨成功,而且每一次的情况都几乎略有差异。当然他在祭祀仪式上,在朗诵咒词上,在演奏鼓乐上,并不敢有丝毫改变或者加以删节。但是这一切仅仅是 他全部活动中部分公开的、官方的而已,是他的祭司职务而已,当然这些工作既美好,又能带给他喜悦的感觉,尤其在他做了一天的献祭和法事,黄昏时分老天终于 让步,天空乌云密布,刮起了湿润的大风,直至落下了第一批雨滴。然而一切都取决于呼风唤雨者的精湛技艺,能够择定最恰当的日子,如果盲目行动,结果只是一 场白忙。人们可以祈求苍天,是的,甚至可以加以冲撞,然而人们必须具有一片赤诚心意,并且顺从老天的意愿。对克乃西特而言,这类以祈祷取得胜利的体验,其 实远不如他以那种不可言传的、感官知识多于理智的体验更符合自己的心意。克乃西特对于气候的种种状况:空气和温度的张力,风与云的形成,水流、泥土和尘埃 的气息,气候妖魔表示的威胁或者许诺,表现的情绪和脾性,克乃西特总是喜欢首先以自己的皮肤,头发,连同全部感官加以感觉和测试,免得受任何意外情况惊 吓,也不至于因出乎意外而灰心失望。他把气候的种种变化汇聚在自己的内心,尽可能地予以掌握,使自己有能力控制风云变幻,当然他不可能随心所欲,然则由于 他与它们之间的这种密不可分,互相关连,使克乃西特得以完全消除了客观世界与自己,外界与内在之间的差别。每逢这类时刻,克乃西特就欢喜得如痴如醉,他狂 喜地站着倾听,蹲着静候,他不仅感受到风与云如何在他心中共享生命,而且觉得可以指挥和改造它们,就如同我们能够从内心再现和背诵一首我们十分熟悉的乐曲 一样。于是,克乃西特只消屏住呼吸——那么风声或者雷鸣便也缄默无声;他只消与点头或者摇摇头——那么冰雹便倾盆而下或者停止;他只消微微一笑以表示内心 矛盾冲突已获得协凋,——那么天上的云层便四下分散,露出了亮晶晶的蓝天。某些时候,他觉得特别有把握预测未来几天的气候,似乎具有万无一失的先知能力, 似乎外面世界的总乐谱都已精确地细细谱写在他的血液之中,外界的一切都必须按照这个乐谱逐一演出似的。这才正是他的美好日子,他获得的最大报酬,他的极大 快乐。
然而,倘若一旦中断了这种内与外的内在联系,气候和外面世界变得陌生、不可理解,更是无法预测之时,那么他自己内心的秩序也受到干扰,变得一片混乱, 于是他便觉得自己算不上真正的呼风唤雨大师,觉得让他承担气候预测和播种谷物的责任实在是一种错误,一种失策。每逢这些时候,他就特别恋家,对艾黛又体贴 又爱护,努力分担她的家务活,还替孩子们做玩具和工具,在屋里跑来跑去调制药剂,同时又特别渴望别人的关怀,只想尽可能和其他男人一模一样,不论在风俗习 惯,或者在其他方面都尽量减少彼此的差别,甚至还耐着性子倾听妻子和邻家妇女闲聊,即或只是些毁谤他人生活、状况和是非的无聊故事。但是一待他时来运转, 便难得再在他家里看见他的踪影了,他早已出门转悠,到处捕鱼,打猎,寻找树根去了,他伏在草地上或者蹲在树丛间,嗅着,听着,他模仿动物的叫声,他点燃火 堆,借以对比烟云和天空中云堆的区别,他让自己的皮肤、头发饱受雾气、雨水、空气、阳光或者月光的滋润。克乃西特还像他的师傅,老土鲁生前一样,总是搜集 种种外形与实质貌似不相归属的物质,他觉得它们似乎可以让他窥见大自然的智慧或者心情,借以揣摩出自然的一小部分规律和创造秘密,这些物质总是体现着两种 截然相反的东西的一致,例如:一颗树瘤长着人脸或者动物的脸;一颗颗水磨石子有着木纹,好似木制的一般;原始时代石化了的动物形象;畸形的或者双生的果 核;一块块形似人类腰子或者心脏的石头。克乃西特细细研读一片树叶上的脉络符号,一个菌块上的网状线条,用以揣测外界的一切神秘、灵性、未来与可能性,他 归纳出符号的魔术内容,数字和文字的先兆意义,他把无限与多数转化为单纯,纳入系统,形成概念。因为世上万事万物通过他以心灵把握世界的方法都已在他心 中,所有一切事物确实没有名称,无法命名,却是可以想象的,有可能性的,并非超越人类预感能力的,尽管还处于萌芽状态,然而确实对他具有重要意义,已成为 他自身的一个部分,而且还有机地在他身体内不断成长。倘若我再作深一步回溯,超越这位呼风唤雨大师的时代,回溯到我们看来如此遥远而原始的几千年前的过 去,那么我们就会发现——我们对此深信不疑——,那时的人们就和如今的一样,尽管还没有开化却已具有一颗包容万有的心灵。
我们这位呼风唤雨者既不能以自己的预感能力获得长生不老,也无法更进一步证实自己的预感。他既没有成为发明文字的人,也不是几何学家,也没有成为医学 或者天文学的奠基人。他仅仅是这条长链中的一个无名的环节,然而却与其他任何重要环节一样是一个不可或缺的环节。他是承前启后者,他还替后来者补充了自己 奋斗得来的体验。因为他也有自己的学生。这些年里他教育训练了两个打算成为呼风唤雨大师的弟子,其中之一后来成了他的继承人。
许多年来,他始终独自一人执行自己的职务,无人窥见他工作的奥秘,而后一在一场严重的歉收和饥荒之后——出现了一个男孩,这个男孩开始经常拜访他,观 察他,崇拜他,还到处追踪他,这是一个向望呼风唤雨技能和渴望成为大师的孩子。克乃西特感觉内心一阵阵奇怪而痛苦的颤动,他自己少年时代的重大经历又再度 重现了,与此同时,一种又揪心又明确的严酷感觉也油然而生:他的青春年华业已消逝,如日中天的日子已成过去,花朵已经结成果实。令克乃西特大感意外的是自 己对待孩子的态度,简直与当年老土鲁对待他的态度一般无二。这种冷淡、拒绝、拖延和迟疑不决完全出自本能,和已故者如出一辙,其实他并无意仿效已故的老 师,也并非出于道德教育的考虑,如:必须对年轻后辈进行长时间的考验,考察他是否有足够的严肃认真;人们不可轻易让后辈进入本行神秘的殿堂,而必须让其饱 尝艰辛,诸如此类等等。事实非也,克乃西特对待男孩的态度十分单纯,是一位孤单而有学问的古怪长者对待景仰自己学生的态度,他犹豫、畏缩、冷漠、时刻准备 逃避,生怕自己那种美好的孤独自在、那种荒野漫游、那种独自狩猎、采药、梦幻和倾听的自由受到妨碍,他对自己的一切习惯和嗜好,一切秘密和思想倾注了过多 的热情和挚爱。毫无疑问,他应当接纳这个满怀崇敬好奇心怯生生接近他的少年;毫无疑问,他应当帮助他,激励他克服胆怯心理;毫无疑问,他应当感觉这乃是一 种奖励和一桩喜事,是外界对他成就的认可和肯定,因为外面世界最终向他派遣了一位特使,呈递了一份拥戴宣言,表示外界对他的追求、奉承,表示有人为他所吸 引,并且想要学他的样,响应神秘召唤而为之服务了。然而克乃西特的反应恰恰相反,他首先感觉这是一种烦人的干扰,妨碍他的日常习惯和权限,损害了他的独立 性。克乃西特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自己是多么珍视这种独立和自由。他本能地抗拒着男孩的追求,他对男孩千方百计地以智取胜,他掩藏自己,抹去自己的行踪,使 人对自己难以琢磨。但是,以往发生在土鲁身上的情况,如今又在克乃西特身上重演了。年轻人默默无言地久久追逐,逐渐软化了克乃西特的决心,渐渐消融了他的 抗拒心理,是的,甚至越是让这个孩子多获得一点地盘,克乃西特的心反而更倾向于他;终于完全敞开了胸怀,善待孩子的请求,接受他的殷勤,并且最终把收徒授 课这项往往极其累人的责任视为自己的新任务,是自己命里注定和不可缺少的精神使命。克乃西特日复一日越来越远离自己的幻想,他逐渐告别梦幻,告别无穷无尽 地享受探寻人类可能性和未来的快乐情感。代替这一无边梦境,代替积累智慧之念的是站立身旁的一个青年弟子,一个小小的、迫切的现实存在,一个闯入者和打扰 者,然而他不再规避和拒绝这个孩子,因为这是唯一通向未来的道路,是他独一无二的重大责任所在,也是唯一能够让呼风唤雨大师的生活、作为、思想、意识和想 象力战胜死亡而在一个全新的小小胚芽中获得保存和延续的独一无二的小径。克乃西特叹息着,咬紧牙根,微微含笑接纳了青年弟子。
克乃西特职务中的一个重要问题,也就是说他的一个最重要的使命,就是培养和教育继承者的人才间题,为此,这位呼风唤雨大师不得不忍受种种沉重的失望和 艰涩的痛苦。第一个向他献殷勤的学生名叫马罗,经过旷日持久的拖延和拒绝之后,他总算接纳了这个男孩,然而马罗从未能完全排解他的失望之感。这个孩子对他 低声下气,阿谀奉承,很长一段时期内简直是无比驯顺。然而这个孩子总让克乃西特觉得有所欠缺,首先是缺乏勇敢精神,怕黑夜怕黑暗,他试图向老师隐瞒这个缺 陷,克乃西特还是觉察了事实真相。尽管克乃西特仍然期待和观察了很长时间,认为是他幼稚年代的残留物,迟早会消失的。可事实上始终存在。这位少年还完全缺 乏献身的天赋,不论对待呼风唤雨职责内的观察工作和研究工作,还是对传思想和想象,全都带有私心。马罗很聪明,反应灵敏,学什么都轻而易举,一学就会。但 是,他也日益明显地暴露出了一种自私的动机,就连学习呼风唤雨技能也不例外。他首先追逐的是出人头地,要成为社会重要人物,他具有能干人的虚荣心,却缺乏 天才的使命感。他总是争取别人的欢呼喝彩,总是把刚刚学得的皮毛知识和小小技艺拿到熟人面前炫耀,——当然,这也许仅仅是稚气未脱,迟早会改善。但是,他 不只是寻求喝彩,还要更多地争取权力,以支配他人而从中获得利益。当师傅发觉这些问题后,不禁大吃一惊,便慢慢收回了自己对这个青年的爱心。马罗追随克乃 西特学习几年后,已经犯过两次或者三次严重的错误。他经不住礼品的诱惑,瞒着师傅,擅自胡来,有一次是私自用药医治一个重病的儿童,另一次是未经师傅许可 就擅自去一家茅屋念咒驱除老鼠。虽然经过师傅严重警告和他本人的改正承诺,马罗还是悔而不改,当他再一次重蹈覆辙而被师傅逮到时,师傅不仅开除了他,还把 他的劣迹报告了女祖宗,要把这个忘恩负义的不良少年从自己的脑海里彻底清除出去。
克乃西特后来的两个学生弥补了这一缺憾。尤其是其中的第二个学生——他自己的儿子小土鲁。他特别喜欢这个最年轻,也是自己的最后一个弟子,深信小土鲁 将来会比自己有更大成就,他显然觉得小土鲁外祖父的灵魂已经居住在他身体里了。克乃西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心满意足的感觉,他积累的全部知识和信念己传授给 了未来者。他有了切切实实的后继者——他的儿子,一旦自己无力承担责任,随时都可交出职权。然而那个被开除的第一个学生还生活在他的工作范围里,也未能完 全排除出他的脑海。这个马罗如今已是村子里一个颇有名气的人物,尽管并不受到广泛尊敬,却是很受喜爱、又有些影响力的男人。他已结婚,以一种杂耍演员的小 丑的方式娱乐村民,甚至还成了鼓乐队里的首席鼓手。他始终满怀妒忌地悄悄反对呼风唤雨大师,总是伺机用大大小小的毁谤语言伤害克乃西特。这位呼风唤雨者从 不广交朋友,他需要独自工作和自由自在。克乃西特从来不曾追求他人的爱戴,他自己也仅在少年时代向土鲁大师献过殷勤。直到这时候,他也终于尝到了遭人仇恨 和反对的滋味。这一事实影响了他后来许多美好时光。
马罗本当属于那类十分出色的学生,却因他的才能根基不正又缺乏内在感情,而总让他的老师感到不快和悲哀。他的才能并非建基于一个强大的有机体,建基于 诸如善良天性、健康血统和勤奋品性等高尚标志之上,而是形成于一种极其偶然的因素,是的,可以说是巧取豪夺而得,或者也可说是不费吹灰之力地盗窃而得。一 个品格低劣的学生,却聪明过人或者擅长幻想,准让他的老师处于困境,不知所措。一位老师本当把自己继承得来的知识和方法留传给学生,让他有能力协助自己承 担灵魂的工作——然而这位老师却不得不感到为难,感到自己真正的更重要的职责也许恰恰是努力卫护艺术和科学,以免遭有才无德者的侵犯。因为一位老师的职责 不只是为学生服务,老师和学生两者都应当是他们灵魂工作的仆人。为什么有些老师会畏惧和拒绝一些光彩照人的才子呢,原因也就在这里。凡是这种类型的学生总 是曲解教学工作的整个意义,错误理解为服务于学生。事实上,任何对某类只知出人头地而不知服务的学生的教育和促进,恰恰意味着从本质上损害服务这一真理, 是一种背叛灵魂的行为。我们从许多国家的历史中认识到,凡是这些国家秩序大乱、灵魂思想陷于深刻危机的时期,准是有大批无德的才子当道,他们在各种社会团 体、各种学校和学术机构,以及国家政府中占据领导地位。这些颇有才能的人稳坐在一切重要职务的宝座上,却只想着统治管理,全然不知服务为何物。人们难以正 确认识这类天才人物,一待他们在自己的专业职务上奠定基础,事情就难办了,至于再要不客气地打发他们回到不重要的与灵魂无关的职位上,那更是难上加难。克 乃西特也犯了这个错误,他对自己的徒弟马罗容忍太过年久,他把本行的一些秘密智慧传授给了一个既野心勃勃又肤浅的小人,实在令人遗憾。这件事替他招致了他 难以料想的沉重后果。
岁月匆匆,克乃西特的胡于也几乎斑白了。有一年,天与地之间的良好秩序似乎受到力大无比、诡计多端的恶魔的疯狂破坏。事故发生在那年秋天,可怖的景象 把村里每个人都吓得要死。在白天和黑夜均等那日子过后不久——一呼风唤雨者总是怀着庄严而又崇敬的心情聚精会神地潜心观察和体验那一天的景象-一大上出现 了人们从未见过的现象。有一天傍晚,天高云淡,刮着风,气候凉爽;天空亮晶晶,玻璃一般透明,只有几朵小小浮云飘动在高高的空中,玫瑰色的霞光久久地洒在 大地上,持续的时间远远长于往常。落日的余辉在清凉、苍白的宇宙间飘浮晃动,像是梦幻泡影般的光束。克乃西特已经接连几天感觉天气异样,比他以往年代在这 类白天逐渐缩短的日子里所感受的要强烈得多,奇怪得多。克乃西特觉得天上的诸神在行动,大地、植物和动物都惊恐不安,空气中充溢着紧张气氛,有一种焦躁、 期待、畏惧、又充满不祥预感的东西在整个大自然问徘徊游荡,就连傍晚时分长时间逗留着的那些火焰似摇曳不停的晚霞也属于这一奇异景象。那些光束的运动方向 和大地上风吹的方向恰恰相反,它们久久挣扎着,维护着自己的生存,惨淡的红光悲哀地变冷,褪色,父忽然消失不见了。
那天傍晚,村子里很平静,聚在女祖宗茅屋前听故事的孩子们早已经散去,只有少数几个男孩子,还在附近追逐玩耍,其他村民也都早已返回自己的茅屋,大都 也已吃过晚饭,许多人甚至已经上床,几乎很少有人在观看晚霞中的红色云彩,除了呼风唤雨大师。克乃西特这时正在自己茅屋后的小苗圃里来回踱步,他显得紧张 而又不安,对反常的气候感到十分忧虑;他偶尔也在草丛中在用来劈柴的树墩上坐一忽儿,略事休憩。当最后一道云彩消失之际,仍还亮晶晶的碧蓝天空中猛然出现 了星星,数目和亮度迅速增长,刚刚还只是隐隐约约的两三颗,一下子已是十颗,二十颗。克乃西特熟悉其中的许多星座,个别的或一群群的。他已观察过它们成百 上千次了。星星的永恒重返天际,给予人们安心之感,星星带给人们慰藉,尽管它们距离遥远,冷冷地高挂天空,没有温暖的光芒,但是它们恒定地排列着,宣告着 秩序,预示着持续不变,它们是可靠的。星星们似乎对大地上的生命,对人类的生活很冷淡,很疏远,似乎丝毫也不受人类的温暖、震颤、痛苦和狂喜所触动,似乎 在以自己冰冷的庄严和永恒存在性居高临下地嘲讽人间,然而星星仍旧和我们有着关联,也许始终在引导着我们,统治着我们。因而,凡是多少拥有人类的知识,具 有精神灵性,具有精神上的稳定性与优越性的人,便会领悟和把握世界的须臾无常性,会和天上的星星一样,静静地放射出冷冷的光辉,用令人震颤的冰冷抚慰人, 会永恒微带讥讽地望向人间。这就是呼风唤雨者观看星星时经常出现的感觉,即或对星星的感觉没有他与月亮——这个又伟大又亲近的潮湿圆盘,这条在太空海洋邀 游的肥胖魔鱼——之问的关系那么接近,那么激动人心,那么永恒地常变常新,他却也深深地敬重它们,把自己的许多信念与星星联系在一起。克乃西特久久地仰首 翘望,让它们在自己身上产生影响,把自己的灵性、温情、忧虑全都呈现在它们那冰冷的凝视之下,这种感受常常让他觉得好似沐浴了一次或者饮下了一剂清凉的治 病良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