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渔翁喜出望外,变愁容为笑脸,立即抖擞精神,将网撒在河中,等了一会儿,拖上网来,一看,里面有好几种鱼。哈里发见了,非常高兴,对他说道:
“这些鱼我要了,另外,我还要用我这身衣服,换你身上的衣服穿呢!”
渔翁被搞糊涂了:把一网鱼献给哈里发,这是天大的荣幸,可是,用自己身上的又脏又旧又臭的衣服,换哈里发的著名缝衣匠专为哈里发缝制的丝织锦袍,那就是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正疑惑间,哈里发却真的脱下身上的锦袍,他也不得不把自己那补了不知多少补钉。沾满污垢的黏糊糊的长袍脱了下来,又把头上那条戴了三年多未曾洗过。烂成破条条的缠头摘下来,颤颤抖抖地交给哈里发。
哈里发接过渔翁的长袍和缠头,迫不及待地穿戴起来,扮成渔翁。可是,他刚穿上不久,浑身就感到刺痒难耐,原来,渔翁的破长袍和缠头里生了许多的虱子,爬到哈里发皮肤上。脖子上,狠命地咬着,咬得哈里发直叫唤,他从脖子上摸着两只虱子,对渔翁说:
“平时你打不着鱼,却养了不计其数的虱子!”
渔翁慌忙说:“启禀陛下,您刚穿上,旧衣里的虱子对您感到新鲜,纷纷光顾您,您对这些又不习惯,所以很不自在。不过,时间久了,彼此习惯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哈里发说:“你这个该死的家伙,还油嘴滑舌的呢,我真的不习惯于穿这种衣服。”
渔翁说:“陛下,小民斗胆向您进一句忠言,陛下要想掌握一种可以谋利的技能,最好穿上这种衣服。”
“去你的吧!”哈里发笑了,不想再和他搭腔。
哈里发用绿草盖好鱼笼,慢步走到宰相张尔蕃面前。宰相张尔蕃以为是渔翁来了,大吃一惊,说道:
“你这个渔翁,还提着鱼笼东转西逛呢,还不赶快逃命!待到哈里发怪罪下来,你的脑袋就得搬家了!”
哈里发听了,不禁笑出声来,定睛一看,才知来人正是哈里发。
“这就很好了,”哈里发笑着说,“你是我的宰相,都一时认不出我来,这说明我的装扮是成功的。至于那个老园丁已经醉眼,就更难认出我来了。现在,你就在这儿等着我,让我一个人进去。”
“遵命!”宰相领旨,站在门外守候。
哈里发走进消愁宫,来到大厅前,举手敲门。阿里在里面听到门外有人敲门,便对老园丁说:
“好像有人在敲门呢!”
老园丁站起来,东倒西歪地走到大厅门前,问道:
“谁在敲门呀?”
“是我,渔翁,”哈里发答道,“听说您这儿有贵客来,我特意给您送鲜鱼来了。”
阿里和张丽丝听到渔翁送鱼来了,高兴得很。老园丁打开门,一把拽住鱼笼,说:
“你这个小偷。赌棍,乘我不留神,跑进来偷着打鱼!你送什么鱼来了?”
哈里发打开鱼笼,让他们看里面的鱼还在蹦着呢。张丽丝说:
“这么新鲜的鱼,要是煎熟了来吃,那该多好呀!”
老园丁赞同地说:“说得在理,渔翁,你干吗不把鱼煎熟了送来?去,去把鱼煎熟,再拿来给我们!”
“好吧,”哈里发答应着,“我这就去煎熟它,再送给你们。”
说着,哈里发从大厅里退了出来,来到宰相张尔蕃面前,不免唉声叹气起来。宰相张尔蕃见状,忙问:
“陛下,事情进行得怎样?”
哈里发悻悻然说道:“他们吩咐我去煎鱼呢。”
宰相张尔蕃说:“陛下,这成何体统!他们怎敢吩咐您去做这般下人干的活儿呢?还是我去煎鱼吧。”
“不,”哈里发说,“一不做,二不休,我一定去亲自煎鱼。”
哈里发说罢,提着鱼笼,来到老园丁的茅舍里,进去一看,见茅舍虽小,用品却很齐全,连盐巴。蕃红花。茴香都不缺少。于是他生着炉子,支起煎锅,精心地煎熟了鱼,摆放在芭蕉叶上,再到园中摘了几个柠檬,然后端到大厅里,摆放到他们的面前,让他们吃个够。阿里吃完鱼,从衣兜里掏出在动身时带来的三枚金币,递给哈里发说:
“渔翁,今天晚上你给我们端上来又鲜又香的鱼吃,使我们十分尽兴。喏,这点钱你拿去吧,如果在遭难之前我认识你,那就不一样了,我一定会让你富足起来,不再为衣食犯愁了。”
哈里发拾起阿里扔过来的金币,吻了吻,放进衣袋里,说道:
“蒙您赏赐,实在感激不尽。还望您恩上加恩,让这位姑娘唱上一曲,给我听吧。”
阿里对张丽丝说:“渔翁喜欢听你唱歌,你就唱一个吧。”
张丽丝点点头,抱起琵琶,调好了弦,轻举五指,边弹边唱道:
一个柔和温顺的女郎,
弹奏琵琶在为你歌唱,
她的歌声震动了心房,
盲人的双目为此闪亮,
哑巴也称誉叫好鼓掌。
你的光临使黑暗亮堂,
也使我们感到甚荣光,
让我们用樟脑与麝香,
为迎君驾临打扫厅房。
优美的歌唱,动人的词曲,使哈里发为之深深陶醉,他无法抑制兴奋的情绪,不由自主地高声叫道:
“好,太好了!”
阿里乘着醉意说:“渔翁,你这么兴奋,是不是看中这个姑娘了?”
“是的,确实是这样!”哈里发忘乎所以地说。
“那好吧,”阿里进而说道,“我把她当作礼物送给你好了。这是一个慷慨大方的人馈赠的礼物,他不希望你的报答,也不至于索回他的礼物。”
阿里说完,站了起来,命他带走姑娘。张丽丝却着急了,说道:
“主人,未经话别,就这样分手吗?如果非分手不可,那就请等一下,让我和你话别吧!”张丽丝说完,又抱起琵琶吟道:
伤心人泪如泉涌,
哈高后裔在我胸;
我为你前呼后拥,
你为我背叛主公;
不辞奔波与背井,
却把我许配渔翁;
愿安拉让你走红,
永不寂寞不受穷。
阿里听她吟罢,也情不自禁地吟道:
分离之际你向我话别,
伤心之泪让人甚痛切,
今后何为难以说明确,
活着的人将把谜底揭。
听了这对青年令人悲痛的吟诵,哈里发感到切肤之痛,觉得自己有必要对其中的隐情问个水落石出,便对阿里说:
“我的主人,这个姑娘的话中有话,告诉我吧,她的主人到底是谁?你究竟违背了谁?有谁向你勒索什么?”
“渔翁,”阿里说,“我和这个姑娘之间发生的遭遇,真是一言难尽呀!”
哈里发追问道:“那么,你能不能对我说说你的遭遇?我很想知道你和这个姑娘所经历的一切,如果你说了,也许对你们会有帮助呢。”
阿里沉思了一会儿,便将他和张丽丝的遭遇从头至尾。原原本本地叙述一遍。哈里发听了,不胜感慨,随即问道:
“现在你们有何打算?准备到什么地方去呢?”
阿里说:“世界大着呢,我想不愁没有出路。”
哈里发说:“我看这样吧,我写一封信,你带去交给你们的国王,他看了这封信,肯定会照顾你,从此不再伤害你们。”
听了他的话,阿里连连摆手,说道:“你别拿我们开这么大的玩笑,你也不想想,世上哪有这个道理,一个渔翁怎么能致信国王?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吗?”
哈里发耐心地说:“话可以这么说,但是,我也可以告诉你,我曾经与你们国王同窗共读,而且好得难分彼此。我们步出校园后,分道扬镳,他很走运,步步高升,最后成为一国之君。可我却十分倒霉,仕途走不通,反而步步失意,最后落泊成一个打鱼的凡夫俗子,与他天各一方。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写这封信,相信他看在我们同学一场的情面上,会帮这个忙的。我也深信,即使我每天写信给他,请他帮忙,他也会乐此不疲的。”
阿里听了他的一番话,半信半疑地说:“那好吧,既然如此,你就写吧。不过,写完了得让我看看。”
于是,哈里发提笔写道:“何鲁纳。拉施德致书藩王阁下,朕念阁下劳苦功高,特准你退职;今委宰相哈高之子阿里前去接替,掌管国家大事。见诏书后,须即刻交替,勿违此令。”
哈里发写好了诏书,便交给阿里。阿里接过来,吻了吻,把它放在缠头里,告辞离开,送信去了。
这时,老园丁仍酒意,对渔翁的举止言词颇有微词,指着他数落道:
“你这个最下贱的渔翁,你送来几条鱼,顶多值一块钱,可是你却获得了三个金币,不仅如此,你得寸进尺,还想领走这个姑娘吗?”
哈里发受到老园丁劈头盖脸地一通数落,气得难以按捺心头的怒火,他大声怒骂老园丁,同时举手向马师伦示意。见到哈里发举手示意,马师伦闪身跳了出来,逼近老园丁。这时,张尔蕃预先安排派人从王宫取来哈里发的宫服,请哈里发换上。哈里发衣冠楚楚地出现在老园丁面前,吓得老园丁顿时清醒过来,呆呆地说不出话来,他狠狠地咬着自己的手指,自言自语地说:
“这是怎么回事儿?我这是醒着,还是在梦里呢?”
哈里发瞪着他,说道:“老园丁,你这么大年纪了,你这是干了些什么事!”
老园丁完全清醒过来了,颓然跪到地上,苦苦求饶请罪。哈里发见他十分尴尬,又很可怜,便饶恕了他。哈里发又吩咐带张丽丝进宫,安排她单独住在一幢宫室里,派专人侍候她,对她说:
“我要告诉你,我派你的主人阿里去做巴士拉的国王。我将要派人给他送去最好的衣服,顺便安排让你去跟他见面。”
再说,阿里携带着哈里发的亲笔信,日夜兼程,不辞艰辛,赶到巴士拉,一头闯进王宫里去。国王听说有人来送信,便亲自出面接见。阿里拜见国王,呈上书信。国王接过去一看,才知道是哈里发下的圣旨,立刻站起来,吻了三遍,然后对阿里说道:
“一切都明白了,我惟尊哈里发的命令不误。”
说完,国王便准备召集四大法官和各部大臣,要当众宣布退位,把王位让给阿里。正在这时,宰相萨威上前把诏书拿到手中,看了看,两把将诏书撕碎,猛然塞进嘴里,狠狠地嚼了嚼,唾到地上。宰相萨威这突如其来的举动,震惊了四座,国王又惊又气,怒斥他道:
“你这个该死的家伙,如此胡闹,还有王法吗?”
“启奏陛下,”萨威一本正经地说,“此人未曾谒见哈里发,也不曾和他的宰相见面,他是个招摇撞骗的惯犯。如今,他竟敢冒天下之大不韪,随心所欲地摹仿哈里发的笔迹,伪造诏书,他罪该万死!请陛下三思,倘若哈里发下诏书来,为何不派特使带着诏书上谕陪着他来宣旨,让他来接替你的王位呢?这不明明白白地表明他不是从哈里发那里来的吗?退一万步讲,如果哈里发要派人来接替你的王位,显然应该是派御前大臣或宰相亲自陪同前来的,这才是合乎规律的程序。可是,眼前的事实却是他只身一人前来下诏书。上任,这显然是令人难以置信的。”
听了宰相萨威的一席话,国王束手无策了,便问他:
“那么,按照你的说法,我该如何对待呢?”
“那好办,”宰相萨威转动着眼珠子,说道,“你把这个青年交给我来处置好了。我要派得力之人前往京城报告,如果真有其事,就教他带上谕和委任状回来,否则,这个人就是我们的冤家对头,是图谋不轨的,他就应该受到严厉的惩罚。”
“好吧,”国王认为有道理,便命令道,“那就照你说的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