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加载......
“我们可不想有任何病毒或细菌被无意间带出岛外。”卓纳博士毫无必要地说了一旬。
我们脱掉衣服,把实验室穿的白褂和拖鞋放人一个带盖的桶里,把纸内衣丢进废物桶。
我有点心不在焉地跟在别人后面照做不误。
麦克斯、纳什、福斯特和我跟在卓纳博士后面进了淋浴室。我们站在莲蓬头下用一种特殊洗发水冲洗头发,用刷子和消毒液刷洗指甲。所有的人都咕噜噜地用一种可怕的漱口液含漱,然后吐掉。我一直不停地反复用肥皂擦洗身体,直到最后卓纳大笑着说:“够了,再这么着,你会得上肺炎死掉的。”
我用岛上提供的毛巾擦干身子,把毛巾丢进盖桶,然后光着身子走回到我的衣柜前,浑身上下一尘不染,十分干净——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除了和我一起走进更衣室的那个男子之外,周围一个人也没有,连服务员也看不到。可以看出从实验室把大量物品偷运到更衣室是完全可能的。但我并不认为这就是实际发生的情况,所以是否存在这种可能性也就不重要了。
卓纳出去了一会,回来时他拿来了衣物柜的钥匙,并分发给我们。
我打开自己的衣柜开始穿衣服。某个细致周到的家伙,很可能是史蔷文斯先生,十分好心地洗干净了我的短裤,并在无意中也洗掉了我口袋里的红土。哈,好啊,真是一次很妙的尝试。
我检查了自己的手枪,它看上去一切正常,可如果有哪个好开玩笑的家伙挫坏了撞针、塞住了枪管或者取出了弹药底火,你是不会知道的。我提醒自己回去后更加仔细地检查一下枪支和弹药。
麦克斯的衣柜在我旁边,他轻声说:“这真算是一次经历。”
我点了点头,问他:“现在你对住在普拉姆岛的下风向的感觉是不是好一点了?”
“哦,是的,我感觉他妈的好极了。”
“我对生物封存设施的印象很深,”我说,“很先进。”
“是的,但我在想如果来一场飓风或是恐怖分子袭击。”
“史蒂文斯先生将保护普拉姆岛不受恐怖分子的袭击。”
“是的,那么飓风呢?”
“和遭到核袭击时的训练一样——弯腰,把头藏到两腿中间,然后和你的屁股吻别。”
“嗯。”他看着我问道:“嗨,你还好吗?”
“当然。”
“从那儿回来后你好像有点无搐打采的。”
“疲劳。我的脑呼哧呼哧的。”
“我觉得我对把你拖进这件事负有责任。”
“我想不出为什么你会有责任?”麦克斯微笑着:“如果你搞了那位刻板的女士,那么,你欠我一个。”
“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我套上裤子站了起来,对他说:“你一定对这种肥皂过敏,你脸上全是小疤。”
“什么?”他摸着脸颊找到最近的一面镜子,俯在洗脸盆上凑近了审视自己。“你到底在说些什么?我的皮肤好好的。”
“那一定是这儿的光线的缘故。”
“够了,柯里。这可不是个有趣的话题。”
“是的。”我向更衣室门口走去,卓纳博士正等在那儿。我对他说:“虽然我有些无礼,我对你的工作印象很深,感谢你的合作。”
“柯里先生,我很喜欢与你共事,我很抱歉和你在这种悲伤的环境中相识。”
乔治·福斯特走过来对卓纳说:“我准备就你们的生物封存措施写一份报告,予以好评。”
“谢谢。”
“但我认为周边安全保卫还可以做得更好些,我将建议就此进行一次调查。”
卓纳点头同意。
福斯特继续说:“幸运的是看起来戈登夫妇并没有偷走任何危险物质,如果有的话,也只是一种试验用的疫苗。”
卓纳博士又点了点头。
福斯特最后说:“我将建议海军陆战队从特瑞要塞永久性地撤离。”
我急于离开这间橙色的更衣室到外面去。我向门口走去,其他的人都跟了上来。
来到宽敞明亮的大厅,卓纳博士四下找寻贝思,但没有看到她的身影。
我们来到接待处,在那儿我们用白色带链的塑料通行证换回了原来的蓝色带夹子的通行证。我问卓纳:“这儿有没有卖纪念品和T恤的商店?”
卓纳笑了起来:“没有,但我会向华盛顿建议设一个。现在你还是祈祷你没有带上别的‘纪念品’的好。”
“谢谢你,博士。”
卓纳博士看了看表说:“如果你们愿意的话,你们可以乘三点四十五的那班渡船,或者你们可以去我的办公室,假如你们还想进一步讨论某些问题的话。”
我本想回去看看炮台和地下通道的,可我觉得如果我提出这个建议,会立即招来反对。而且坦率地讲,我也不准备在岛上再跋涉一回。
我对卓纳博士说:“我们还是等头儿来了再说吧。她不在时我们无法就重要事情作出决定。”
卓纳博士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我看来,卓纳看上去对人们对他的安全措施和生物封存措施的质疑,或是他手下两名出色的科学家可能偷窃了某些贵重的或是致命的东西并不特别焦虑。我感觉卓纳毫不担忧的原因是因为即使他把事情弄砸了,或是他对别人搞砸了事情负有责任,他也已经找到了逃脱责任的办法——那就是他已经与政府达成了交易。他与政府合作掩盖真相以换取在这个事件中被免于追究责任。还存在一种可能,虽然这种可能性微乎其微,那就是卓纳博士自己杀了戈登夫妇或是知道是谁杀了他们。目前,对我而言,任何曾与戈登夫妇接近的人都有嫌疑。
贝思从女更衣室出来,在接待处柜台前加入我们。我注意到她并没有完全按规定的程序消毒,她的脸颊呈现出刚刚擦洗过后的光泽。
她换回了通行证。卓纳博士告诉了贝思下面的安排和我们可做的选择。
贝思看看我们说:“我已看了足够多了,你们是否想去看看那些地下的桶或其它的东西?”
我们纷纷摇头。
她转向卓纳博士:“在本案结案前,我们保留随时上岛调查的权利。”
“就我而言,欢迎你们在任何时候来岛。”他又加了一句,“但这不是我能决定的。”
外面响了一声汽笛。我从玻璃门望出去,那儿停了一辆白色巴士,一些岛上雇员正在登车。
卓纳博士说:“请原谅我不能送你们去渡口了。”他和每个人握手告别,没有一点急于送走我们的表现,一派真正的绅士风度。
我们来到外面,我在登上巴士前猛吸了一阵清新空气。巴土司机是另一位安全人员,我猜想他是我们路上的陪同。
在巴士上只有六名岛上的雇员,我在岛上参观途中没有见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巴士开了五分钟来到了码头,停了下来。
我们都下了车,走向那艘蓝白相间的“赛梅号”渡轮。我们走进宽大的船舱。汽笛拉响了,然后船起航离开。
我们五个人站着,不时说上几句。船上的一名船员进来收取我们的通行证,这是一个久经风霜的家伙。他问道:“嗨,你们喜欢莫罗博士的岛吗?”
一个老水手说出这么一句文绢绢的典故让我吃了一惊。我们和他谈了一会儿,知道了他叫彼特。彼特告诉我们他为戈登夫妇感到难过。
他说了声对不起后沿着通向顶甲板和舰桥的舷梯走了上去。我跟了上去。在他打开通往舰桥的那扇门之前,我问他:“有空吗?”
“当然。”
“你认识戈登夫妇吗?”
“当然认识。我们一起乘这条船上上下下有两年了。”
“有人告诉我说他们用自己的船来回。”
“有时候是这样。很好的一艘新的‘方程式303’型,双‘梅塞得斯’引擎,快极了。”
该是切入正题,直截了当地问话的时候了,我问道:“有没有可能,他们用那玩艺偷运毒品?”
“毒品?哦,不。他们在海上连座岛都找不到,别说是和一条贩毒船接头了。”
“你怎么知道呢?”
“我曾和他们就航海聊过一会儿。他们根本不会航海。你知道吗,他们的船上连一套导航系统都没有。”
“不错。”他说到点子上了。我在戈登的船上没有看到有导航设备,但如果作为一名贩毒分子,一套卫星导航设备是必需的。我对彼特说:“也许他们是在欺骗你,也许他们是自麦哲伦以来最好的航海家。”
“谁?”
“为什么你认为他们不会航海?”
“我曾试着劝说他们加入强力海军中队的航海节目,但他们一点也不感兴趣。”
彼特有点纠缠不清。我准备再做一次努力:“也许他们只是为了让别人以为他们不会航海,那么就没有人会认为他们在偷运毒品了。”
“是么?”他挠了挠头,“也许吧,还是别这么想。他们不喜欢大海。如果他们驾着自己的船的时候见到我们,他们会靠在背风的一侧一直和我们的船呆在一起。他们从不愿远离陆地。他们像是贩毒分子吗?”
“我看不像。那么,彼特,是谁杀了他们,又是为了什么呢?”
他愣怔了一会儿后,一惊一乍地说:“该死的,我要知道就好“彼特,你自己肯定想过这件事,是谁又是为了什么?你首先想到的是谁?大家对这又是怎么说的?”
他嗯啊了一阵后说:“呢,我想,我认为他们从实验室偷了些什么。你看,可能是能毁灭整个世界的什么东西。他们想把这些东西卖给外国人或其他什么人。这笔交易弄砸了,他们也就被干掉了。”
“你就没有想到其他的方面?”
“嗯,我听到一些不同的说法。”
“怎么说?”
“好比说他们偷的是一种价值连城的疫苗。”他看着我问道:“是真的吗?”
“就是这样。”
“他们想一夜致富却一下送了命。”
“罪恶的报应就是死亡。”
“是的。”被特又说了声抱歉后走进了轮机舱。
我觉得这真是非常有趣,彼特、我以及几乎其他所有人对戈登夫妇之死的最初反应都是一样的,随后,我把他们的死与贩毒联系起来。现在,我们又认为与疫苗有关。不过有时候第一反应,也就是本能的反应正是正确的反应。不管怎么说,这三种说法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钱。
我站在顶层甲板上看着普拉姆岛的绿色海岸线在远方渐渐隐去。太阳仍然高挂在西边,阳光晒在皮肤上的感觉很舒服。这次航行,海的气味甚至船的移动都让我喜欢。我有一种让我不舒服的想法,我觉得我正变得原始化,再往后不管是为什么,我就该像原始人似地砸着海贩子了。
贝思·彭罗斯走上甲板,她盯着船尾的航迹看了一会儿,然后背过身来靠着栏绳,她的脸弥浴在日光中。
我对她说:“你猜到了卓纳会说什么。”
她点了点头:“因为这样才符合常理,而且也符合事实,还有这样就解决了我们认为戈登夫妇有能力偷走致命的生物物质和我们认为他们在偷运毒品的难题。”她又说:“戈登夫妇偷了一些好贷,能赚钱的东西。钱,钱是动机。正像莎士比亚说的那样,能使圣人堕落的黄金。”
“我想我今年已经受够莎士比亚了。”我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从未想过……我是说,我是如此执着地着眼于瘟疫和毒品,我们从没想过疫苗、抗生素、病毒抗体这类东西,而这正是普拉姆岛上的科学家们研究的东西,也是戈登夫妇偷走的东西。嘿,我真是越来越迟钝了。”
她微笑着说:“嗯,说实话,我也是从昨晚才开始想到疫苗和那些东西上头的,当史蒂文斯提起口蹄疫疫茵时,我开始明白了。”
“是的。现在大家都可以松口气了。恐惧,歇斯底里,全国紧急状态都不会有了。呵,我本来还以为我们在万圣节到来之前全都得去死呢。”
我们对视着,贝思说:“那明显是在撒谎。”
“是的,不过是个相当高明的谎言。它把普拉姆岛和联邦政府解脱出来,而同时,联邦调查局和中情局的人就可以避开媒体的关注,撇开我们悄悄地处理这个案子。你,我,还有麦克斯在这个案子中关于普拉姆岛这一点的调查上就被晾在一边了。”
“对。但我们还得靠自己的力量去破这件谋杀案。”
“就是这么回事。”我对贝思说,“我看我要开始怀念泰德·纳什了。”
她笑了起来,然后又带着一种认真的神情看着我说:“我可不愿碰到一个像他那样的人。”
“操他的。”
“你这家伙也够结实的,居然挨得住。”
“嗨,我挨了十下,在走到医院之前,我还喝了一杯咖啡。”
“你挨了三下,事后在医院里呆了一个月,而且你现在还没好透呢。”
“你和麦克斯谈过了,真妙啊。”
她没有接茬。我发现她极少上圈套。这点我可得记住了。
她问我:“你对史蒂文斯怎么看?”
“他对他自己的工作来说再适合不过了。”
她又问:“他撒谎了吗?”
“当然。”
“那么卓纳呢?”
“我喜欢他。”
“他撒谎了吗?”
“撒了,但不像史蒂文斯那么自然。他被排练过,还有人给他提词。”
她点了点头,又问:“他害怕吗?”
“不。”
“为什么?”
“没有事情可怕。一切都在控制之中。史蒂文斯和卓纳跟政府已达成了交易。”
她点头表示理解:“这也是我的印象。从昨天深夜到今天凌晨,他们设计,起草并导演了整个掩盖事实的假象。华盛顿和普拉姆岛上的灯亮了一夜。今天早上,我们就看到了这出戏。”
“你说对了。”我又加了一句:“我告诉过你别相信那两个小丑。”
她又点了点头,说:“我还从未经历过这种情形,我不能信任和我一起工作的人。”
“我经历过。这是一种真正的挑战——管好你的嘴,掩好你的后面,留神脑后,留心可疑之处,倾听未说出的秘密。”
她瞟了我一眼,问道:“从那儿回来后,你感觉还行吗?”
“我感觉挺好。”
“你应该休息休息。”
我没理睬这句话,对她说:“纳什的玩艺儿小极了。”
“谢谢你让我知道这个。”
“呃,我告诉你这个只不过是因为我看出你对他感兴趣,而我不想让你在那么个两腿间只有一个一点点大的第三条腿的家伙身上浪费时间。”
“你想得真是非常周到。你为什么不管好你自己的事呢?”
“好的。”
在狭窄的海峡中间的海洋开始变得有些起浪了。我靠着绳栏站稳,看着贝思。她闭着眼,头向后仰着在晒太阳。她有一张丘比特似的面孔,天真而性感。我认为她三十岁出头,据她自己说,她结过一次婚。我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的前夫是一个警察,或是她的前夫讨厌她是一个警察,或是其他什么问题导致他们分手。像她这个年龄的人总有一些个人的负担,而像我这把年纪的人更是问题成雄。
贝思仍闭着双眼,问我道:“如果你收到一份丧失工作能力要求退休的信,你会怎么办?”
“我不知道,”我想了一会儿,回答道:“麦克斯会雇我的。”
“我不认为你会干警务工作,如果你能打中卫的话,是不是?”
“我想不会。我不知道我会去做什么。住在曼哈顿的花费太贵,而我又住在这儿,我想我得从这儿搬出去了。”
“你搬走后做什么呢?”
“种葡萄。”
“葡萄。你种葡萄,然后酿酒!”
“是的。”
她睁开她蓝绿色的眼睛看着我。我们的目光相通了,相互探视着,相互穿透。然后,她又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