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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阵子我们都没说话,然后她睁开眼睛问道:“我们为什么不能相信戈登夫妇为了发财偷了一种神奇的疫苗呢?”
“因为即使如此,也还有很多问题无法解释。首先,那条船是怎么回事?为了偷疫苗的一趟买卖,并不需要一条价值十万美元的船,对不对?”
“也许他们已准备去偷疫苗,他们知道最后他们将有能力买得起这条船,而且他们能从航海中得到乐趣。他们是什么时候买的船?”
“去年四月,”我答道,“在航海季节到来之前。预付一万,他们正在支付剩下的金额。”
“嗯,我们不能相信普拉姆岛关于有关事情的说法还有什么别的理由吗?”
“呃,为什么买疫苗的主顾要杀死他们两人呢?特别是在戈登夫妇的船上的人并不知道戈登夫妇装在冰箱里交给他们的是什么东西的情况下。”
贝思说:“关于谋杀,我们都知道人们常因一些小事被杀。至于冰箱里的东西……如果戈登夫妇在普拉姆岛上有同谋,是他们的同谋把疫苗装上 了船,那又会怎么样呢?普拉姆岛上的同谋告诉正在等候戈登夫妇的人贷已上路。想想如果普拉姆岛上有戈登夫妇的同谋,比如史蒂文斯先生,卓纳博士,陈博士或 是肯尼斯·吉布斯或是岛上的任何人。”
“好……我们把这作为一条线索。”
“还有别的么?”她问道。
“嗯,我不是地缘政治专家。但我知道埃博拉病毒是很少见的,而世界卫生组织或受病毒侵害的非洲国家政府大量订购病毒疫苗的可能性看起来更是微乎其微。在非洲,人们死于各种诸如疟疾,结核病等可防治的疾病,没有淮为他们购买任何药物。”
“是的……但我们并不了解合法的医药贸易中的详细情况,对于这些药是偷来的,或是黑市交易,或是仿冒的,又或是其他的什么,我们对此一无所知。”
“是的,但你是否同意这个观点,就是戈登夫妇偷这种疫苗的说法说不通?”
她答道:“不,那说得过去。我只是觉得它是一个谎言。”
“对,一个符合情理的谎言。”
“一个绝妙的谎言。”
“一个绝妙的谎言,”我表示赞同,“它改变了这个案子。”
“肯定是的。还有别的什么吗?”
“嗯,”我说道,“再就是那海图本了,关于它倒没什么,可我想知道44106818意昧着什么?”
“好的,那么普拉姆岛上的考古的玩意儿又是怎么回事呢?”她问道。
“对。那对我来说完全是一个意外,而且让我产生了各种疑问。”我说道。
“为什么保罗·史蒂文斯要告诉我们这些呢?”
“因为这是众所周知的,我们很快也会听说的。”
“嗯,但那些考古的东西又是什么意思?”
“我不知道。”我接着说:“但它和考古没有关系。它是为了掩盖某些东西,是进入岛上深远地区的一个理由。”
她加了一句:“或者,它可能毫无意义。”
“可能是这样。现在谈谈那红色粘土,我在戈登夫妇的运动鞋和普拉姆岛上都见到了这种红土。从主实验室一直到停车场,巴士和码头的路上,没有地方有这种红土,脚上也不会沾上那种软红土。”
她点了点头,然后说:“我猜你在去小便的时候弄了一点红土,是不是?”
我笑了起来:“事实上我是搞了点。但我在更衣室换衣服时,我发现有人已经非常好心地清洗了我的短裤。”
她失笑道:“我想他们对我也一样。”
我们都笑起来。
她说:“我会要求提供泥土样本。但如果他们坚持‘一草一木不能出岛’的原则,他们可以对泥土消毒杀菌。”她接着说:“我看得出你喜欢采 用直截了当的手法,比如窃取财务报表,偷拿政府土壤,谁知道你还干了什么。柯里侦探,你应该学会遵守规章和程序,特别是因为这并不是你的执法范围或你的案 子。你会惹麻烦的,而我可不会为你出头。”
“你当然不会。顺便说一句,在普通杀人案中,我对于取证规则,疑犯权利,讯问程序和所有的那一套通常是做得不错的。但这个案子可能曾是,现在可能仍是一场终结所有灾祸的灾难,所以我走了一些捷径。时间第一,这是追踪罪犯的原则。如果我拯救了这个星球,我就成了英雄。”
“你应该按规则行事,遵守办案规章。在这个案子里,别做任何不正当的事来提出指控或使判决成立。”
“嗨,我们连半个嫌疑犯都没有,而你却像是已经站在法庭里了。”
“我就是这么办案的。”
我说道:“我想在这儿,我已尽我所能了。我准备辞掉城市谋杀案咨询员的职务。”
“别着急。”她踌躇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希望你能留下来。我也许能从你那儿学些东西。”
很显然,我们都喜欢对方,虽然我们之间有一些冲突和误解,我们观念有差异,性格不同,年龄和背景也不同,可能甚至血型和音乐品味都不 同,上帝知道还有什么不同的地方。实际上,我认为我们之间只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工作,可就是在工作上,我们也意见相左。而我却爱上了她。呢,好吧,是对 她有欲望,非凡的欲望,我深深地迷失于这种欲望。
我们再次相互注视,又笑了起来。这情形有点傻。我意思是真有些傻气。我觉得自己像个白痴。她是那么美丽……我喜欢她的声音,她的微笑, 阳光中她的棕色头发,她的动作,她的手……我又闻到她身上散发的浴后的肥皂味了。我喜爱这种味道。我总是把肥皂和性联系起来。这个习惯说来话长了。
最后,她说道:“一文不值的土地指什么?”
“啊……?哦,是的。戈登夫妇的地。”我向她解释了支票簿账目和我与玛格丽特·威利的谈话。我最后总结说:“我不是乡下人。但我不认为一个没什么钱的人仅仅为了能拥抱属于自己的树会花费两万五千块钱。”
“是有些离奇。”她表示同意,“但土地是使人感情冲动的东西。”她接着说道:“我父亲是萨福克县西部最后的农场主之一。那块地方被围在 错层式房屋组成的住宅小区中间。他爱他的土地,可那片乡村已经变了——树林,溪流和其他的农场都没有了,他也只好卖掉了他的农场。但他再也不像从前的那个 他了,虽然他在银行里有了百万存款。”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道:“我想我们应该和玛格丽特·威利谈谈,看看那片地,虽然我并不认为那对于这件案子很重要。”
“我认为戈登夫妇从未跟我说起他们拥有一片地这件事很重要。那些考古挖掘也同样。不合常理的事情需要作出解释。”
“谢谢你,柯里警官。”
我答道:“我并不是要说教,不过我在约翰·杰伊教课,有时候会像刚才那样不在意地滑出一两旬来。”
她审视了我一会儿,然后说:“我从来都搞不清你是不是在耍我。”
实际上,我倒是想和她上床。我丢开这个想法,说道:“我真的在约翰·杰伊教课。”约翰·杰伊犯罪法学学院在曼哈顿区,是国内此种学校中最好的学校之一。我猜她对约翰·柯里作为一名教授有点信不过。
她问道:“你教什么呢?”
“嗯,当然不会是取证规则,嫌疑犯权利等那一套。”
“肯定不是。”
“我教实用凶杀案调查。犯罪现场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周五晚上上课,这是凶杀案高发的神秘之夜。如果我还回去教课的话,欢迎你来坐坐,我可能在一月份回去。”
“我也许会去的。”
“你得早来。我的课总是人满为患,我上课很有吸引力的。”
“我确信如此。”
我肯定贝思·彭罗斯女士会考虑去听课的。
渡轮要靠岸了,速度慢了下来。我问贝思:“你和墨菲谈过了吗?”
“没有,麦克斯和他谈过。我准备今天和他们谈谈。”
“好的,我和你一块去。”
“我还以为你不干了呢。”
“明天吧。”
她从包里取出笔记本开始一页页地翻看。她说:“我需要看你借的计算机打印报告。”
“它们在我那儿。”
“好的……”她很快地看完一页笔记,继续说:“我会要求做指纹鉴定和法医报告。另外,我已经请求地区检察官发出传票要求提供戈登夫妇近两年来的电话记录。”
“好的。另外,搞一份南侯德镇上有手枪持枪证的人员名单。”
她问道:“你认为杀人凶器可能是一技在地方上登记过的武器?”
“也许。”
“为什么你这样想?”
“直觉。同时,继续寻找子弹。”
“我们正在找,但那一枪打得够远的。”
“好。另外,如果你在普拉姆岛上收集到枪弹之类的东西,一定要让县局做弹道测试,别让联邦调查局干。”
她详细地列出了一堆其他需要做的琐碎事。我能看得出她的思维简洁而有条理。她感觉敏锐而又好奇。我认为要成为一名真正的好侦探,她所缺 的只是经验,而要成为一名了不起的侦探,她还需要学会放松,学会让别人轻松谈话,还有太多别的。她显得有些严肃,也太强了,她会让大多数证人,更别说同事 了,对她有防范和隔膜。“放松。”
她从笔记本上抬起头来:“对不起,你说什么?”“放松。”
她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对这个案子有点紧张。”
“大家都是。放松。”
“我会尽力而为的。”她笑着说,“我善于模仿人,我能模仿你。你想不想看看?”
“我不想看。”
她立刻垂头低眉,全身扭动,一只手插进口袋,一只手按在胸前,然后用带纽约口音的男低音说:“嘿,这个鬼案子是怎么回事?你懂吗?纳什那个笨蛋怎么了?嗯?那家伙连牛肉馅饼和比萨饼都分不清。他的智商等于零。你知道吗?那家伙……”
“谢啦,”我冷冷地说。
她这下真的笑了,随后又对我说:“放松些。”
“我讲话可不带这么重的纽约口音。”
“嗯,听上去再像不过的了。”
我猜这时我有些生气,但同时又觉得有点好笑。
我们两人谁也没有再多说一会话,随后我又说:“我想这个案子现在不再那么轰动了,这倒也好。”
她点点头。
我接着说:“以后可以少与人打交道——没有政府,没有警察,没有新闻媒体,而且对你来说,他们不会给你超出你所需要的帮助。”我又加上一句,“一旦你破了案,你可就成了英雄。”
她看了我好一会儿,然后问:“你认为我们能破案?”
“当然。”
“要是我们破不了案呢?”
“与我毫不相干。可你却会牵涉到事业前程问题。”
“谢谢。”
渡船撞上了橡胶缓冲垫,船员们掷下了两根系船缆绳。
贝思露出一脸苦苦思索的神情,说:“是啊,……除了会碰到那些臭虫滥药外,现在到底也可能交好运了。不要忘记麦克斯曾对报界说这是一个房主现场发现普通盗窃行径导致两人被杀的案件。而你知道些什么?这案子仍有可能如他所说。”
我看着她说:“我想告诉你另一种可能——这只告诉你一个人。想想看是不是可能汤姆和朱迪·戈登在普拉姆岛上知道了他们不该知道的事,看到了他们不该看到的东西。再想想是不是可能有人,比如史蒂文斯先生或者你的朋友纳什先生干掉了他们。想想这些吧。”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说:“听上去倒有些周末恐怖电影的味道。”她又补充一旬,“不过我会考虑的。”
麦克斯从下层甲板喊道:“全部上岸。”
贝思朝楼道走过去,问我:“你住处的电话号码能告诉我吗?”
我给了她电话号码,她又说:“我们在停车场分手,二十分钟后我再打电话给你。”
我们在船尾甲板上与麦克斯、纳什和福斯特等人又汇合在一起并与普拉姆岛的六名雇员上了岸。码头上只有三个人候船上普拉姆岛,这时我不免再度深深感到普拉姆岛是多么偏僻。
在停车场,来自南侯德警察局的负责人西尔韦斯特·麦克斯威尔对大伙说:“现在这个案子的最棘手部分已经解决,我很高兴。我还有其它公务要处理,所以我将留下彭罗斯侦探从杀人案的角度着手工作。”
中央情报局的泰德·纳什先生说:“我也很满意,既然从目前情况看国家安全没有出问题,也没有涉及别的国家。我将建议我们中情局和我个人从这个案件中撤出。”
联邦调查局的乔治·福斯特先生说:“看来有政府财产失窃,所以联邦调查局还将参与案件的调查。今天我就赶回华盛顿汇报情况。联邦调查局的地方分局将负责本案,很快就会有人与你联系,头儿。”他又转向贝恩,“或者与你或你的上司联系。”
萨福克县警察局的贝思·彭罗斯侦探回答说:“好,看来麻烦好像是找到我了。谢谢你们大家的帮助。”
我们准备分手了,可泰德和我还要再说上几句客套话。他先走并对我说:“我真想我们以后能再相会,柯里侦探。”
“哦,我确信我们会再相会的,泰德。下次最好扮成一个女人。对你来说,那比扮成农民更容易些。”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说:“顺便说一句,我忘了告诉你我认识你的上司,中尉侦探沃尔夫。”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他也是一个笨蛋。不过拜托你为我说句好话好吗,老朋友?”
“我肯定会向他转达你对他的问候并向他报告你看上去极适于回到原工作岗位上去。”
福斯特像平时一样插话说:“这可是既有趣又紧张的二十四小时。我认为我们这个特别工作组可以为其取得的成就感到自豪,而且我毫不怀疑当地警方将为这一案件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我说:“总之这是漫长的一天、杰出的工作、少有的好运。”
这时大家互相握手道别,包括我,虽然我不知道我是否脱离了一项工作或者我是否有工作可以脱离。不管怎么说,我们还是匆匆地道别了,没有 人虚情假意地说要互相通信或重新相会,也没有人接吻、拥抱或有什么其它亲密举动。一会儿之后,麦克斯、贝思、纳什和福斯特坐进了他们各自的车子走了,只有 我孤零零一个人站在停车场上,手指按在鼻尖上。真是神秘得很。昨天晚上人人都以为一场大灾难已经来临,灰白色的骑士已开始其危险的行程。可现在没有一个人 还会注意那躺在停尸室里的两个死去的疫苗窃贼。对吗?
我向着汽车走去。是谁在掩饰些什么?显然,泰德·纳什和他的手下人就是。还有乔治·福斯待,因为他和纳什与另外四个穿制服的人一起乘的早一班的渡船。也许史蒂文斯也参与了这件事,还有卓纳。
我确信联邦政府一些机构共同施放了掩盖事实真相的烟幕,这对大众媒体、对于国家乃至整个世界原是件好事,但对约翰·柯里和贝思·彭罗斯 两个侦探来说可就不妙了。是的,大为不妙。我怀疑麦克斯是不是接受了这种掩饰。人们一般都愿意相信好消息是真的,麦克斯那么害怕细菌,他宁可相信普拉姆岛 的整个上空弥漫着抗生素和疫苗。也许以后我得找麦克斯谈谈。
另一个问题是如果他们在掩饰,他们到底在掩饰什么呢?在我看来,也许他们自己并不知道在掩饰什么。他们需要把这个案子从哄动的恐怖案件 变成一般盗窃案,他们必须很快为这个案子降温。现在他们可以开始弄清楚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为什么。也许对于戈登夫妇为什么遭谋杀,纳什和福斯特和我一样毫 无线索。
另外一种设想——他们知道戈登夫妇为什么被谋杀和被谁谋杀而且谋杀者也许就是纳什和福斯特他们自己。我真的不知道这些小丑到底是何许人。
脑子里塞满了这么一堆疑团,我突然想起了贝思说的关于纳什的一句话……我可不愿意碰上这么样的一个人。
离我的吉普车还有约二十码远时我停了下来并看了看四周。
现在渡口停车场上有将近一百辆普拉姆岛上雇员的汽车,但周围却没有一个人,于是我躲到一辆厢式运货车的后面,取出我的袖珍键盘。我的用四万美元买来的吉普车的另一个特点便是可以遥控点火。我连续按下点火按钮,两长一短,然后等待汽车爆炸。
没有爆炸。汽车发动了。我让它空转了一会,然后走过去,上了我想我是不是过于谨慎了一点。我料想要是车子爆炸了,那就不是过于谨慎。安全总比遗憾好,我对自个儿说。在弄清楚谁是谋杀者之前,我得永远多个心眼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