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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诺拉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从卫生间地板上把碎玻璃碴清理掉。
第二件事是处理了柯勒吃剩的煎蛋卷,然后彻底地清洗了盘子和叉子。
第三件事是给自己倒了一杯烈性酒。
瞬间,半杯蓝方威士忌下肚,她清醒了许多。她又倒了一些,然后坐在厨房的餐桌旁整理思路,给自己编好台词。她深深地吸了口气。
表演开始了——
诺拉镇定地走到电话机旁,拨了个号码。她提醒自己:最高明的骗子是不会讲细节的。
响了两声后,一个女声接起电话:“911急救中心。”
“哦,天啊!”诺拉对着电话惊叫道,“快帮帮我,他没有呼吸了!”
“小姐,谁没有呼吸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了,他吃着吃着突然就——”
“小姐,”接线员打断她,“谁没有呼吸了?”
诺拉用力吸气,她的胸部起伏着,“我未婚夫!”她恸哭着。
“他呼吸堵塞吗?”
“不,”她哭叫道,“他就觉得难受,后来……后来……然后他……”诺拉停了下来。她觉得断断续续的句子会让听911磁带的人相信这是真的。
“小姐,你的位置?你的地址是哪里?”接线员问,“我们需要你的地址。”
诺拉一会儿语无伦次,一会儿大哭不止,最后终于说清了柯勒在布拉克科夫大厦的地址。
“好的,小姐,你就呆在那里别动。冷静点,救护车马上就到。”
“求你们快点!”
诺拉挂上电话。她琢磨着自己还有六到七分钟的时间可用。还有充裕的时间把最后一点清理工作做好。她决定把威士忌酒瓶和喝酒用的杯子留在外面。在这种情况下,谁会责备她喝上两口呢?药瓶可千万得收好。
她把药瓶放回手提箱,埋在医药袋的底部,医药袋又放在所有衣服下面。就算有人查到了这个药瓶,读过上面的标签只会认为她服用十毫克的片剂防止季节性过敏。如果想从这里借一两片去吃,那就是自寻死路。
诺拉把手提箱拉链拉好,提到主卧室里,在一面全身镜前给自己最后“化了妆”。她把白色棉布T恤衫从牛仔裤里拉出来,把领子猛扯了几下,又用力地揉了几下眼睛,把它弄红;连续眨了几下眼睛,又挤出点眼泪来把脸上的妆弄得更花。
——行了,可以过关了。
诺拉已经为下一步行动作好了准备。
(二十)
真是太刺激了,动作太快了,第三幕就这样拉开了。
闪光灯和警报器高昂的尖叫声音充满了车道。诺拉跑出前门,歇斯底里地叫着哭着:“快!求你们快点!求求你们了!”
两个留着平头的年轻男救护员迅速抓起包,冲进屋里。诺拉把他们带到卫生间,柯勒高大的身躯仰面躺在那里。
突然,她跪倒在地,脸贴着柯勒的胸,无法控制地号啕大哭起来。矮一点的那个救护员不得不把她拉到走廊上,好施展急救措施:“对不起,小姐,你得呆在这里,相信我们,他有可能还活着。”
接下来的五分钟内,他们用尽了所有的方法想挽回柯勒·布朗的生命,但都无济于事。最后,他们俩交换了一下眼神,知道回天无术了。
他们中年纪较长的一个转过头看看站在走廊上的诺拉,她明显受到了惊吓,脸上现出迷茫的表情。此时,救护员的眼神说明了一切,语言已经是多余的了,但他还是好心地说了句:“我们尽力了。”
她明白了暗示,泪如泉涌:“不会的!”她大叫,“不会的,不会的,不!柯勒,柯勒!”
几分钟后,布拉克科夫大厦的警察赶到了,例行公事。他们接到电话,柯勒被宣布当场死亡。另一辆警车停留在车道上,警报器不停地闪着。
几个邻居赶来看发生了什么事。就在一小时以前,诺拉和柯勒还开玩笑说邻居会偷看他们做爱。
问话最多的警官叫内特·平格瑞,他比搭档乔·巴里欧年龄大些,明显也有经验得多。他们的目的很简单: 听听事情发生的过程和与柯勒·布朗的死有关的事。也就是说,他们需要必要的书面材料。
“布朗太太,我们理解您的痛苦,我们会尽量缩短问话的时间。”平格瑞说。
诺拉把头埋在双手里。她坐在客厅的长软椅上,那两个救护员把她架上去的。她抬头看看两位警官。
“我们还没有结婚,”她哽咽着说。她看到两个警察都看着她左手上那枚柯勒送给她的四克拉的钻戒,“我们才……”她停下来,把头又埋进手里,“我们最近才订婚。”
平格瑞警官轻轻地踱着步子。他真的很讨厌自己的工作,讨厌去面对这一切,可是他必须去做。在所有的问话技巧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要有足够的耐心。
慢慢地,诺拉对他和他的搭档讲述着整个过程。她在黄昏时分到达,给柯勒做了煎蛋卷,然后他觉得不舒服。她描述了怎样把他扶到卫生间,他的身体看起来受着怎样的折磨。
诺拉一会儿又扯远了,有几次,她又推翻刚说的话。一会儿,她的思路看来又很清晰,仿佛她读过审判心理学,极度忧伤人的共同特征就是认知状态和感情状态不稳定。
诺拉甚至对警官坦言她刚和柯勒做过爱。事实上,她提醒自己一定要提到这件事。县里的验尸员第二天才能有结论,但她已经知道验尸的结果了——柯勒死于心搏停止。
做爱可能是诱因,毕竟是四十多岁的人了。这可能是一个结论,另一个结论是他的工作压力太大;也可能他的家族有心脏病史。关键是,谁都不会知道确切的原因——这正是她想达到的目的。
平格瑞警官最后问了几个问题,然后他把作的笔记看了一遍。按着诺拉讲述的顺序记录的——几乎是所有的经过,除了下毒和看着他在卫生间地板上死去的过程她没有提到。
“辛克莱尔小姐,我们就问到这里吧,”平格瑞警官说,“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们还想最后检查一下屋子。”
“没问题,”她有气无力地说,“你们随便吧。”
两位警官从走廊出去,诺拉还坐在软椅子上,这把椅子是她花了七千美金从新迦南古物店买来的。过了一会儿,她站了起来。平格瑞和他的搭档看起来挺和气,脸上的表情看来也很体贴人,可是他们的真实想法却不得而知。
——他们到底在想什么?
诺拉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随他们从一个房间检查到另一个房间。她和他们的距离可以正好听到他们谈话,又可以不被他们发现。
在二楼的走廊上,她听到了她想知道的东西。两位警官在柯勒的主卧室内停下来,聊了一会儿。
“妈的,你看到这房间的布置了吗?”平格瑞说,“单这电视机就比我一个月的工资还高。”
“那妞本来可以嫁个有钱的,”搭档文森特说。
“真的呢。现在可真他妈的倒霉了。”
“看看,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抓住财神的手了。”
“是啊,可那财神死了。”
诺拉在走廊掉转头,蹑手蹑脚地下楼。她双眼充血,看起来一团糟。她的内心却感到一阵轻松: 诺拉,你胜利了,你真行!警察什么都没有怀疑。
——她的谋杀太完美了,她又一次得逞了。
(二十一)
熙熙攘攘,不断有陌生人穿梭于这幢房子,带来了刺耳的杂音和混乱,这样持续了大概两个小时。诺拉经常发现些讽刺现象,这一次也不例外: 人死的时候,生活却反而变得有了生气。
最终,一切都归于平静。救护员、当地警察、太平间的车,都离开了。房里只留下诺拉一个人。现在是办正事的时候了。这才是警察真正需要知道的,却永远也发现不了。
柯勒的书房在房子的最边上,基本上是房子单独的一翼。当初按照他的要求,诺拉把书房装饰得像个私人男士俱乐部: 一圈皮沙发、樱桃木书架、狩猎图的油画。书房的一角放了一整套中世纪士兵的盔甲。另一个角落的陈列柜上,是一个古董的鼻烟壶。
“真是一堆贵得吓人的垃圾。我应该想到的。”她嘀咕着。
诺拉以前开过这个书房的玩笑:“这个房间好有男人味啊,在这里抽一支雪茄都是多余的。”但是此刻,具有讽刺意味的是,只有她一个人在这房间,她反倒有点想柯勒了。
她在柯勒桌子后的根兹伯罗式的椅子上坐下来,打开电脑。他的电脑连着三个显示屏,他可以从这里追踪多个金融市场的最新动态。这套电脑设备让人觉得可以用来发射导弹,或者至少可以让几架大型喷气式飞机着陆。
诺拉输入第一个密码进入柯勒的T3国际连接。第二个密码进入他128位加密的虚拟个人网络。用外行的话说就是通过网络空间点对点的最终安全通道——一点是柯勒的电脑,另一点是苏黎世国际银行。
诺拉花了四个月的时间才找到虚拟个人网络的密码。她后来想起,其实她只要四分钟就可以找到的。但是她从没想到他会明显地把密码放在掌上电脑里。A指的是账号,一贯如此。
当然,他不会轻易说出哪个账号的密码是哪个,还需要她花几个晚上在他睡着后进行“试验—出错—再试验”的尝试。
输入柯勒瑞士银行的账号挺麻烦的,要申请到这样一个账号也需要许多财富和特权方面的条件,但是苏黎世银行业务处理主页却很简单和低调。背景音乐是奥涅格的一首曲子。
屏幕上出现的就只有常见的三种选择:
存款。
取款。
转账。
诺拉用鼠标点了“转账”,很快屏幕就转到了操作页,页面上列出了柯勒的账户余额,跳出一个对话框询问要转账的数目。
她在键盘上敲了一个数字——柯勒的账户上还余有四百三十万美元,她少转一点,就四百二十万吧。剩下的就是把钱转入一个新的账户。
和诺拉有亲密关系的人中,柯勒不是惟一一个有虚拟个人网络的。诺拉键入了她在开曼群岛的私人账户。真得感谢那个色鬼律师——史蒂文·克普勒,公司就要正式命名了。
她按了执行键,靠回椅子后背。屏幕上一个进度条显示了转账的过程,它慢慢地填充着阴影部分。诺拉把双脚放在桌子上,看着进度条慢慢填满。
两分钟后,转账成功。诺拉·辛克莱尔进账四百二十万美金——这样诺拉完成了当天的第二次杀戮。
(二十二)
第二天早上,诺拉醒了,打着哈欠下楼煮咖啡。说实话,她心里并不觉得怎么难过——诺拉对什么事都在乎不起来。
喝完第一杯咖啡,她的思绪终于停在了现在,她想了想当天必须处理的事情。得打几个电话通知周围的人柯勒去世了——给那些需要知道的人。然后,她得和杰弗瑞联系。
第一个电话是打给马克·提林汉姆——柯勒的律师和财产执行人,也是柯勒生前的好友。诺拉打电话过去的时候,马克正准备出门,每个星期天早晨他都要出去打网球。她简直可以想像得出他的样子: 一身白色的网球服,惊得呆在那里。在某种程度上,诺拉有些嫉妒这种感情。
接下来应该打给柯勒的家人,要通知的家人其实只有一个。柯勒的父母都已不在人世,只给他留下一个妹妹——伊莉莎白,有时,柯勒会叫她“莉莎”或者“荔枝”。
他们兄妹有很多相似之处,但他们的居住位置相隔较远。莉莎住在三千里以外的圣巴巴拉,她是一位非常成功的建筑师,过着忙碌的生活。她很少回东岸,最近一次回来还是在柯勒和诺拉认识之前。
诺拉又倒了一杯咖啡,想着怎样告诉一个素未谋面,更没有交谈过的女人,她的哥哥四十岁就英年早逝。其实她不是非打这个电话不可,她完全可以留给马克·提林汉姆去做。但她知道,一个真正爱柯勒的人应该会亲自打这个电话的。于是她在他的掌上电脑里找到了莉莎的电话号码,拨了过去。
“喂!” 莉莎的声音传过来,有些朦胧、有些厌烦。在她所处的加利福尼亚州还是早上七点。
“请问您是伊莉莎白吗?”
“是。”
“我是诺拉·辛克莱尔。事情是这样……”
很奇怪,柯勒的妹妹没有哭,至少电话里听来她没有哭。她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问了诺拉几个问题。
诺拉把对警察说的话对她说了一遍。一字不漏地把她的剧本背了下来,“不过确切的原因要等验尸报告出来了才知道。”她还特别指出。
——莉莎沉默了。诺拉想,也许是因为她觉得陪哥哥的时间太少了,心里很歉疚;或者突然感到了作为家庭的惟一生存者的孤独;或者也和马克一样惊得说不出话来。
“我明天早上就出发回来,” 莉莎说,“您安排葬礼了吗?”
“我想先和您谈谈。我猜——”
莉莎哭了:“我希望这不会让您觉得为难,这是一个最后的请求……我可能不行……您能安排好葬礼吗?”
“你放心吧,”诺拉回答。她正准备挂电话,莉莎泣不成声地问了一句,“你和我哥订婚多久了?”
诺拉顿了一顿。她也想装出哭得很伤心的样子,但转念一想,不哭的效果可能会更好。于是,她严肃地说:“就一周。”
“我很难过,我真的太难过了。” 莉莎说。
受到莉莎电话的提醒,诺拉花了一个下午集中安排了柯勒的葬礼。从鲜花到食物,都可以通过电话订购。但是,还有些事,尤其是关于死人的,活着的人最好亲自去办理。比如,选择举行葬礼的殡仪馆。
即使是葬礼的客厅,诺拉仍然可以施展她装饰的才能。她为柯勒挑选棺材的时候就像在为一个客户选家具。对柯勒来说,棺材应该华贵,胡桃木瘤状花纹,雕花象牙柄,老板把那棺材指给她看,她知道就是它了。
“行!”她说。
(二十三)
“诺拉,这个时候可能不合适,”马克·提林汉姆说,“但是有些事我得和你谈谈,越早越好。”
他们谈话的时间是星期二早晨葬礼前几分钟,地点在第一基督长老教堂的停车场。诺拉透过太阳镜瞪着柯勒的律师,这副太阳镜非常配她黑色的阿曼尼牌套装和黑鞋子。他们两人站在碎石子铺成的滑车道旁一棵粗壮的冬青树下。
“是柯勒妹妹的事,她真的非常伤心,她和柯勒很亲密,伊莉莎白想知道您的打算。”
“我的打算?”
“对柯勒财产的打算。”
“伊莉莎白跟你说什么了?别说,让我猜猜,马克。伊莉莎白害怕我会对柯勒的遗嘱有异议?”
“她只是略有些担心。”他说,“根据国家的法律,未婚妻没有合法继承权,但有些人还是会……”
诺拉摇摇头:“我不会的,马克。天啊!我对财产根本没有兴趣,我爱的是柯勒这个人。在这一点上我可以说得很清楚:我对柯勒的财产没有兴趣。你可以直接这样对莉莎说。”
马克脸上的表情很尴尬:“当然,”他说,“我再一次表示歉意,但作为律师我不得不把这提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伊莉莎白一直躲着我吗?”
“不,我想她可能更难过。她和柯勒从小形影不离,他们很小的时候父母就都去世了。”
“我有点好奇,柯勒到底留了些什么给她呢?”
马克低头看着脚上的懒汉鞋:“按理我不该透露这方面的信息。”
“按理你也不应该在柯勒葬礼上让他生前深爱着的女人受伤啊。”
他的歉疚感明显胜过了职业责任感:“伊莉莎白基本上能得到三分之二的财产,包括这房子在内,”他低声说,“你知道的,他们很亲密。”
“其余的呢?”
“他在圣地亚哥的两个表兄能得一笔。再剩下的就分捐给各种慈善机构。”
“挺好的。”诺拉说,语气缓和了下来。
“是啊,”马克说,“柯勒是个很善良的人,他在很多方面都很优秀。”
诺拉点点头:“柯勒的确很不错。马克,我们该进去了吧?”
(二十四)
真是个成功的葬礼,伤感且感人至深。葬礼地点设在圣玛莉教堂,背景是若隐若现的睡谷乡村俱乐部,真是个理想的集会场所。
至少每个参加葬礼的人都这么对诺拉说。尽管没有迎宾队伍,人们仍然觉得有必要过来安慰她。诺拉以前就见过其中的一些人,有柯勒生前的朋友和生意伙伴,有些人她也听说过。其他人都上前做自我介绍,说着同情的话。
整个过程中——在教堂和公墓区——伊莉莎白·布朗都和她保持着距离。诺拉并不是很盼望和她的关系有什么缓和。事实上,柯勒的妹妹反倒帮了她一个大忙。她无意中支持了一个观点: 和柯勒结婚就能身价百万的女人是最不愿意让他死的人。
回到威斯彻斯特家里,参加葬礼的人聚餐,进一步向死者家属表达同情,伊莉莎白才走上前和诺拉说话。
“我发现你不喝酒。今天这样一个日子都不喝。” 伊莉莎白说。
诺拉端着一杯冒着气泡的水:“哦,我平时要喝的,只是今天还是喝水好些。”
“今天我们没什么机会交谈,是吧?” 伊莉莎白说,“谢谢你安排了葬礼。我一个人肯定做不来。”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涌出来。
“别客气。既然我住在这里,安排葬礼是我分内的事。我不是说这里、这房子,而是——”
“我明白,诺拉。其实,我正要和你谈这事。”一个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他是柯勒在格林威治的合伙人。伊莉莎白停下来,不想被人听到。
“来,”诺拉说,“我们到外面走走。”她把伊莉莎白领到前门入口处的石梯上,只有她们俩——是说点掏心话的时候了吧?
“是这样,” 伊莉莎白说,“我刚和马克·提林汉姆谈过,好像柯勒把这房子留给我了。”
诺拉的表现很聪明:“真的吗?那太好了。这房子可以留给柯勒的家人,我真的很高兴。尤其是给了你,莉莎。”
“哦,你真是太好了。只是我不可能搬到这里来住,” 伊莉莎白说。她顿了顿,说不出话来,眼泪在她脸上汇成一条河,“我做不到。”
“我理解你的感受,”诺拉说,“那你就把它卖了吧,莉莎。”
“我想也只能这样了。但是我不着急,我就是想告诉你,”她说,“首先,我想告诉你,你可以随便用这房子。柯勒知道也一定会很高兴的。”
“谢谢你的好意,”诺拉说,“不用了,我已经很感动了。”
“我已经让马克把开销和保养费从遗产里扣除。我们也只能做这些,” 伊莉莎白说,“诺拉,我想把所有的家具都送给你。这些家具可以算做你和柯勒的媒人了。”
诺拉微笑了。伊莉莎白说的每个字都透出她的歉疚感,她觉得柯勒的葬礼,应该是他的未婚妻大捞一笔的日子。但现在,诺拉的慷慨证明伊莉莎白想错了。她的确是来大捞一笔的,诺拉想,至少从技术上讲如此——我已经捞了一笔了。
她们站在这所豪宅前,继续交谈,伊莉莎白突然想起了时间。三小时内她就要乘飞机回加利福尼亚了,“我得出发了,”她说,“诺拉,今天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
诺拉点点头:“是啊,也是我一生中最痛苦的日子。我们保持联系。”
伊莉莎白和诺拉说了再见——她们温柔地拥抱——走向停在车道上的出租车。诺拉目送着她,双脚并拢,两手紧紧地叉着腰。然而,她坚定的外表下,一颗心在激动地蹦跳着——她赢了!杀人、掠财都成功了。
诺拉转身往屋里走,刚迈了两步,她停住了。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树篱后有人,弄出喀嚓声。
她从房子的边上看过去,仔细听着……一片寂静。也许是只鸟儿吧,她想。但就在她快进门的时候,尼康D1X数码相机抓紧机会又从杜鹃花丛后最后闪了几次。
——喀嚓,喀嚓,喀嚓!——诺拉·辛克莱尔并不是惟一有宏图大志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