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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 曾与垃圾虫见过两次面。但每次当他那令人揣摩不透的目光落在她身上时,她都觉得有一股逼人的寒流浸透她的全身,而当那双眼睛从她身上移开的时候,她会明显 地有一种放松的感觉。很显然,别的人都把他当做一个吉祥物,一个能带来好运的人。他的一只胳膊上有一大块可怕的刚刚愈合的烧伤疤痕,这使她想起前天晚上的 那件怪事。汉克·罗森一边说着话,一边把一支烟放进嘴里,划了根火柴,说完话后把烟点上,然后又把火柴摇灭。戴纳发现垃圾虫的眼睛用一种似乎是屏着呼吸 的、十分专注的神情望着火焰,就像是他的整个身心都集中在这个小小的火苗上一样,也像是一个饥饿的人在贪婪地盯着一桌9道菜的佳肴,直到汉克把火焰摇灭并 把烧黑的火柴残梗扔进烟灰缸里,他才移开了目光。
“他很善于使用武器?”她问劳埃德。
“在这方 面他棒极了。天鹰战机的机翼下有导弹,名叫斯里克色地对空导弹,名字真他妈的怪,是不是?没人能搞清楚这些东西是怎么安装到战机上去的,也没人知道怎样才 能安全地使用它们。天哪,我们花了整整一天时间才弄明白怎么把它们从发射架上拆下来。于是汉克说:‘我们等垃圾虫回来让他看看吧,看他能不能弄清楚怎么 办。’”
“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呀,他是一个很有趣的旅行家,现在已经在拉斯维加斯住了一周了,不过他可能很快又飞到别的地方去了。”
“他到哪里去?”
“到 沙漠里去。他驾驶着一辆罗沃尔汽车,想去哪儿就去哪儿。告诉你,他是个很奇怪的家伙,在这方面,垃圾虫几乎跟老大一样。这里的西部除了一望无际的沙漠和被 丢弃的废物以外什么也没有。这个我是知道的,因为我曾经在西部一个叫布朗维尔站的鬼地方坐过牢。我不知道他在那儿靠什么过活,但他确实活过来了。他去寻找 新玩意儿。他回来的时候常常能带回来一些。我和他从拉斯维加斯回来大约一星期后,他带回来了一堆带激光瞄准器的机枪,汉克称之为百发百中的机枪。这次他带 回来的是特勒地雷,有完整的,也有零碎的,还有一小罐拍拉息昂杀虫剂——据他说他找到了一大堆这样的杀虫剂,还有一大堆足以把整个科罗拉多州植物的叶子脱 得像鸡蛋一样光的脱叶剂。”
“他是从哪儿找到的?”
“各个地方。”劳埃德简单地说,“宝贝,他的鼻子很灵敏,能把东西嗅出来,这是不是很奇怪?内华达州西部和加利福尼亚州东部的大部分地区是以前美国人搞试验的地方,他们在那儿研制各种各样的玩意儿,甚至原子弹。他总有一天非把原子弹也拖回来一颗不可。”
他笑了起来。而戴纳心里却觉得凉飕飕的,彻骨的寒冷。
“这里的有些地方开始大规模地流行感冒,为此我需要不少钱。也许垃圾虫能找到钱。我告诉你吧,他光靠鼻子就能把东西嗅出来。老大说只给他留下一个头他也照样什么都能干,这话没错,确实如此。你知道他现在最喜欢的玩意儿是什么吗?”
“不知道,”戴纳回答。她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想知道这些事,但她到这儿来的目的除此之外还有什么呢?
“火焰履带车。他从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找出来5辆,排成一排就像是能装油料最多的赛车。”劳埃德笑了起来,“里面装满了凝固汽油,垃圾虫喜欢这些东西。”
“垃圾虫。”她嘟囔着说。
“不 管怎样,这次垃圾虫来的时候,我们把他带到了斯普林斯基地。他到处敲敲打打,嘴里还不停地嘟囔着什么,只用了6个小时就把那些攻击导弹给安装好了。你相信 吗?那些空军机械师足足花了几十年时间才学会这些技术,而他只用了6个小时就办好了。也难怪,他们不是垃圾虫嘛!这家伙真他妈的是个天才。”
低能天才,你不就是这个意思吗。我知道他那些伤疤是怎么得来的了,这一点我敢打赌。
劳埃德看了看表,站起来说:“说起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我得到那儿去一趟。还来得及再洗一次澡。想和我一块来吗?”
“这次就不了。”
淋浴间又响起了水声,她于是开始穿衣服。到目前为止,她一直坚持等他不在屋里的时候独自一人穿衣脱衣,她想以后还要坚持这样做。
她把刀鞘绑在前臂上,又把弹簧刀收回刀鞘。她手腕快速一转就能把10英寸长的刀子收回来。
嗯,女孩子是要有点自己的秘密,她边想边迅速把外罩套在身上。
这 几天下午她一直在一个街灯维修班里工作。所谓的工作就是用一个很精巧的小设备检查灯泡,如果灯泡烧坏了,或者被那些破坏分子打坏了,就换一个新的。这一段 时间拉斯维加斯正陷于感冒大流行的恐慌中。她们工作组共有4个人,开着一辆上面有可升降平台的大卡车,整天慢吞吞地从一个灯柱移到另一个灯柱,从一条街移 到另一条街。
一天傍晚,戴纳站在平台上,一边伸手把一个普列克斯玻璃防风罩从街灯上取下来,一边考虑着她对同组其他人的看 法。她很喜欢这3个同事,尤其是詹尼·恩斯特伦,一个坚韧而美丽的女人。她以前在夜总会做舞女,现在操作可升降平台。她是戴纳很希望成为自己密友的那种 人。然而令她困惑的是詹尼的立场却站在黑衣人一边。这种困惑实在太强烈了,她甚至不敢开口问她为什么是这样。
其他人也不错。 她认为拉斯维加斯的傻子比自由之邦要多一些,但他们一点都不凶,不是那种笑里藏刀的人。在她的印象里,这里的人们也比自由之邦的人要勤劳得多。在自由之 邦,你会发现那里的人整天都在公园里闲着,他们的午饭会从中午一直吃到下午2点。这种事在拉斯维加斯从没发生过。从上午8点到下午5点,不管是在印第安斯 普林斯还是在她的工作组,每个人都在工作,连学校也已重新开课。维加斯大约有20个小孩,年龄从4岁(4岁的孩子名叫丹尼尔·麦克卡西,城里的每个人都很 喜欢他,他们亲切地称他为迪尼)一直到15岁不等。共有两个有执教证书的老师教他们,每周上5天课。劳埃德上初中时因一连三次留级不得不退学,现在能为孩 子们提供这些受教育机会,他感到十分自豪。诊所一直开着,并且没人看守。人们任何时候都可以进进出出……但他们最多每次带走一瓶阿斯匹林或别的什么药。在 西部不存在药品丢失问题。每个见过赫克·德罗甘遭遇的人都明白有这样的习惯会带来什么样的下常也没有像里奇·莫法特那样的人,大家都十分友好和坦率。在这 儿要是聪明的话最好不要喝比瓶装啤酒的度数更高的酒。
她想起了1938年的德国。纳粹党?噢,他们是很有魅力的人,非常善于运动。他们不去夜总会,夜总会是观光者消遣的地方。那么他们做什么呢?他们的工作是制作钟表。
把两者相提并论是否公平呢?戴纳不安地想,她想起了她非常喜欢的詹尼·恩斯特伦。她不太清楚……但她想也许没有什么不公平吧。
她检查了一下防风罩里的光度标准,然后把坏的灯泡换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双脚间,拿出最后一个新的灯泡。好了,今天的工作就要结束了。现在已……
她往下看了一眼,顿时吓呆了。
人们正纷纷从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的车站里走出来往家里赶。他们都不经意地向上望着,就像对有人在高空作业已经很熟悉了一样。观看免费马戏表演的综合症。
有一张脸也在向上看着她。
那是一张方方正正、微笑着的脸,上面流露出好奇的神情。
我的上帝,那不是汤姆·科伦吗?
一串咸咸的汗水流进她的眼睛,模糊了她的视野。当她把汗水擦去的时候,那张脸已消失在人群中了。从车站出来的人群晃动着餐盒走在街上,边走边谈笑着。戴纳注视着那个她以为是汤姆的人,从背影很难说他是不是……
汤姆?他们把汤姆派来了?
肯定不会。如果是的话,那他们一定疯了,简直是……
简直是心智不太健全。
她无论如何也不敢相信这是真的。
“喂,于尔根斯1詹尼大声向她喊道,“你在上面是睡着了还是在自娱自乐?”
戴纳在平台上斜靠着低矮的栏杆,向下看了一眼詹尼向上仰着的脸,詹尼正在那里做出嘲笑的手势向她笑着。戴纳重新拿起灯泡,用力把它按上。今天的工作到此结束r。在驶往加油站的路上,她沉默不语,出神地想着什么,安静得使詹尼感到奇怪。
“我只是觉得没什么好说的。”戴纳带着一丝微笑对她说。
不可能是汤姆。
真有可能是他吗?
“起来!起来!你这婊子,快他妈的给我起来1
一只脚从她身后重重地把她从那张宽大的床上踢了下来,她从朦朦胧胧的睡梦中醒过来,眨着眼睛,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劳埃德站在那儿,冷酷地向下看着她。站在旁边的是惠特尼·霍根,肯·德莫特,埃斯·海伊,还有詹尼。詹尼平时向带着笑容的脸此时也一样地显得苍白和冷酷。
“詹……?”
没有人回答。戴纳爬起来,模模糊糊地意识到自己还光着身子,她明显地感觉到周围的人正冷酷地向下看着她。劳埃德的脸上露出发现有人背叛自己的表情。
我是在做梦吗?
“快他妈的穿上衣服,你这个骗子,做间谍的婊子1
看来不是梦了。一种似乎早有预料的恐惧感袭上心头。他们已经知道有关法官的事了,因此也早发现了她。他们么都告诉他们了。她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时钟,现在是早晨4点15分。这是秘密警察行动的时刻,她想。
“他在哪里?”她问。
“就在附近,”劳埃德冷酷地说。他的脸色有些苍白,V形领口处露着那个护身符。“你放心,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了。”
“劳埃德?”
“干什么?”
“我把性病传染给你了,劳埃德,我希望它烂掉。”
他朝她胸脯下面飞起一脚,把她仰面踢倒在地。
“我希望它烂掉,劳埃德。”
“闭上你的嘴,快穿上衣服。”
“你们先出去,我不愿在任何男人面前穿衣服。”
劳埃德又踢了她一脚,这次踢在右臂上。剧烈的疼痛使她忍不住弯下了腰,嘴巴张得老大,但她并没有喊出声来。
“你现在处境不妙,劳埃德,是不是?竟然和像玛塔·哈里一样的女间谍睡觉?”她冲他冷笑着说,眼中噙着痛苦的泪花。
“算了,劳埃德。”惠特尼·霍根说。他看到劳埃德眼中露出杀机,连忙上前拉住了他的胳膊。“我们先去卧室,詹尼会在这儿看着她穿衣服。”
“那她要是从窗户跳出去怎么办?”
“她不会有机会。”詹尼说。她的宽大的脸像死人一样冷漠,这时戴纳第一次发现她的屁股上插着一只手枪。
“再说她也办不到,”埃斯·海伊说,“上面这个窗户只是做做样子的,你不知道吗?有的人在赌桌上输急了就想从这里跳出去,这对旅馆来说影响太坏,所以这些窗户从来就没打开过。”他的目光落在戴纳的身上,眼里流露出一丝怜悯:“宝贝儿,你现在可成了真正的大输家了。”
“算了,劳埃德,”惠特尼又说,“咱们先出去吧。要是你干出什么傻事来——踢了她的头什么的——你会后悔的。”
“好吧。”他们一块儿朝门口走去,劳埃德转过身来又对她说,“他会够你受的,你这该死的婊子。”
“你是我所有情人中最令我厌恶的一个,劳埃德。”她柔声说。
他又想朝她扑过去,但是惠特尼和肯·德莫特拉住了他并把他拽了出去。随着一下低沉的咔哒声,双层保险门被关上了。
“穿上衣服,戴纳。”詹尼说。
戴纳站起来,依然揉着被踢得紫黑的胳膊。“你们的人就这个样子?”她问,“这就是你们?像劳埃德·亨赖德那样?”
“是你和他睡觉的,又不是我。”她脸上第一次有了表情:生气的责备。“你以为来这儿刺探当地人的情报很容易,是吧?你今天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自做自受。还有,我的姐妹,你将受到很严厉的惩罚。”
“我和他睡觉是有原因的。”她边穿裤子边说,“我来这儿刺探情报也是有原因的。”
“你能不能把嘴巴闭上?”
戴纳转过身看了看詹尼,说:“年轻的姑娘,你知道他们在这里做些什么吗?你想过没有他们为什么在印第安斯普林斯基地学开那些飞机?还有那些攻击导弹?难道你以为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弗拉格想在集市上给他的女朋友赢回一个布娃娃?”
詹尼紧紧地抿着双唇,说:“那不关我的事。”
“要是明年他们用那些飞机飞越落基山,把住在山那边的人民都用导弹炸光,你也认为不关你的事?”
“我希望他们这样干。最后灭亡的要么是我们,要么是你们,这是他说的。我相信他。”
“他们也相信希特勒。但事实上你不是相信他——你只是害怕他,没胆量面对他。”
“穿你的衣服,戴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