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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群中窃窃私语,有些混乱。惠特尼全身晃来晃去,仿佛得了瘫痪。他的头朝黑衣人摆来摆去。弗拉格恶狠狠地看着惠特尼。多根朝厨师走去,弗拉格示意让他停下。
“这不正确1惠特尼叫嚷着。“你知道这不应该1
人群中鸦雀无声。他们可能都变成了坟场的石头。
惠特尼的喉咙痉挛性地抽动。他的喉结一上一下,仿佛是树枝上的猴子。
“我们曾是美国人1惠特尼最后说,“这不是美国人的所作所为。我不赞同,虽然我只是一个厨师,但是我要告诉你们,这决不是美国人的所作所为……”
在这些拉斯维加斯新居民中间出现一阵嘈杂。拉里和拉尔夫互相疑惑地看了看。
“就是这么回事1惠特尼坚持说。汗水像泪水一样从他的脸上流。
“你们想看到这两个人在你们面前被分成两半,嗯?你们认为这是开始新生活的方法吗?你们认为这样的事情能是正确的吗?我告诉你们这会一辈子作噩梦的1
人群中低声表示赞同。
“我们必须阻止这件事情,”惠特尼说,“你们知道吗?我们必须拿时间来思考什么……什么……”
“惠特尼。”这声音像丝绸一样光滑,只比耳语稍大一点,但是足以让厨师闭嘴。厨师转向弗拉格,他的嘴唇无声地动,眼睛像是鲭鱼的眼睛。现在他是汗如雨下。
“惠特尼,你应该保持安静。”他的声音很柔软,但是仍能传到每一个人的耳中。“我本来应该让你走的……我为什么需要你呢?”
惠特尼的嘴唇在动,但是仍旧没有发出声音。
“到这里来,惠特尼。”
“不,”惠特尼小声说,但是除了劳埃德、拉尔夫、拉里或者可能有巴里·多根以外没有人听见他的异议。惠特尼的腿不自觉地移动,仿佛他没有表示异议。他像一个幽灵一样朝黑衣人走去。
人群中非常安静,人们睁大了眼睛。
“我知道你的计划,”黑衣人说,“你一出来我就知道你要做什么。本来我应该让你滚开,我不叫你回来你不允许回来。可能是1年,也可能是10年。但是这都对你来讲没有用了,惠特尼。信不信。”
惠特尼最终说出话来,他喊了出来。“你根本就不是人!你是……魔鬼1
弗拉格伸出左手的食指,几乎就要碰到惠特尼的脸颊。“是的,你说的对,”他的声音很轻,只有劳埃德和拉里·安德伍德听见了。“我是。”
一个像乒乓球大小的蓝色火球从弗拉格的指尖弹出,发出微弱的裂纹声。
秋天的风似乎在叹息,人们在旁边观看。
惠特尼惨叫——但是没有移动。火球烧着了他的下巴。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皮肤的味道。火球移到了他的嘴,嘴烧烂了,甚至叫不出来了。它又移到了脸颊,立刻烧出一道坑。
眼睛也烧着了。
火球在他的前额停了一下,拉里听见拉尔夫一遍遍地说同一句话,他也加入其中:“我不惧怕任何邪恶……我不惧怕任何邪恶……我不惧怕任何邪恶……”
火球卷过了惠特尼的前额,头发也烧焦了。头发都卷到了后面,前面留下一道奇形怪状的沟。惠特尼晃了晃,然后脸朝下倒了下去。
人群中发出长时间的声音:碍…这像是在7月4日焰火表演上人们发出的声音。蓝色的火球在空中变得越来越大,越来越亮,要眯着眼才能看。黑衣人指着它朝人群移动。前排的人——白脸的詹尼·恩斯顿也在其中——向后退。
弗拉格以响亮的声音向人群挑衅说,“还有谁不同意我的判决?如果有的话,现在可以站出来说1
一片寂静。
弗拉格看来很满意。“那么就……”
突然人们开始转身离开。人群中一开始是吃惊的耳语,然后是叽叽喳喳的声音。弗拉格看起来非常吃惊。现在人群中开始叫喊,虽然现在还没有办法听清楚人们说了些什么,但能知道这是吃惊的语气。火球漫无目的地乱跳。
突然拉里听到有发动机的声音。他又听到人们模糊不清的声音,总是不很连贯:人……垃圾虫……
有人穿过人群走来,仿佛是接受黑衣人的挑衅。
弗 拉格开始感觉到恐惧。这是一种不知根底的恐惧。他什么都预料到了,甚至惠特尼愚蠢的讲话。他什么都预料到了,除了这个以外。人群——他的人群正在离开,四 散分开。人群中有尖厉、清晰、冰冷的喊叫声。有人跑开了。又有人跑开了。然后,本来已经处在一触即发状态的人群都惊跑了。
“保 持镇静1弗拉格声嘶力竭地喊,但是毫无用处。人群已经像风一样飘忽不定,即使黑衣人也不能把风停祝他越来越愤怒,夹杂着恐惧和其他一些不稳定的因素。一切 都搞糟了。在最后的时刻搞糟了,就像额尔根的那个老律师一样,那个女人被窗户玻璃割开喉咙……还有纳迪娜……纳迪娜摔了下去……
他们朝四面八方逃走,站在草地四周,穿过大街。他们见到了最后来的这个人,仿佛是从一个恐怖故事中出来的角色。他们见到了那张红赭色的脸。
而且他们见到了他带回来的东西。
兰德尔·弗拉格,还有拉里、拉尔夫和吓傻了的劳埃德·亨赖德,他还在手里端着那张撕毁了的纸。
是唐纳德·默温·埃尔贝特,现在叫做垃圾虫。
他在一个肮脏的加长电动车车轮后面。电动车的电池就快用完了。电动车嗡嗡作响,上下振动。垃圾虫在坐椅上来回跳动仿佛是一个木偶。
他现在处于辐射病的最后阶段,头发已经脱落,露在衣服外的胳膊已经红肿。他的脸坑坑洼洼,一双蓝眼睛显出可怕、可怜的神情。牙齿脱落了,指甲也没有了,眼皮虚肿。
他看起来仿佛是刚刚开着电动车从黑暗燃烧的地狱之口中出来。
弗拉格看着他走来,站祝他的微笑消失了。他脸上的颜色也消失了。他的脸突然变成了透明玻璃做的窗户。
垃圾虫的声音非常激动:“我带来了……我带给你火……请……对不起……”
劳埃德在移动。他向前走了一步,又走了一步。“垃圾虫……垃圾虫,孩子……”他的声音像青蛙叫。
垃圾虫转过脸见到劳埃德。“劳埃德?是你?”
“是我,垃圾虫。”劳埃德在颤抖,剧烈地颤抖,像刚才惠特尼一样。“嘿,你带的什么东西?它是……”
“这可是大家伙,”垃圾虫高兴地说,“这是原子弹。”他开始在电动车的椅子上晃来晃去,仿佛是在开会。“原子弹,大家伙,大炸弹,我的生命1
“拿走它,垃圾虫,”劳埃德小声说,”这危险。这是……这有辐射。拿走它……”
“让他拿走,劳埃德,”黑衣人害怕地说,他的脸色现在变得惨白。“让他从哪里拿来的送回到哪里去。让他……”
垃圾虫的眼睛变得迷茫。“他在哪里?他走了!他在哪里?你们把他怎么样了?”
劳埃德作最后一次努力。“垃圾虫,你把那东西带走。你……”
突然,拉尔夫尖叫道:“拉里!拉里!上帝之手1拉尔夫的脸色一阵狂喜。他的眼睛在发光。他指着天空。
拉里朝天上看。他看见了弗拉格从指尖放出的电球。它已经变得非常大了。它悬在半空,在垃圾虫的上面放着电花。拉里认识到空气中充满了电子,他身体上的每一根毛发都直立着。
半空中的东西看起来确实像一只手。
“不,不……”黑衣人的声音像是在哭。
拉里看着他……但是弗拉格不在那里了。他觉得在刚才弗拉格站着的地方有一个巨大的东西。一种不成形的东西在移动——一种类似巨大的黄眼睛的东西。
然后就消失了。
拉里看见弗拉格的衣服——夹克、牛仔裤、靴子——直立着挂在那里,里面什么也没有。它们还保持着人的形状。过了一会儿,它们掉在地上。
悬在半空中的蓝色火焰朝垃圾虫的电动车落去。因为核辐射的副作用越来越重,他的头发已经脱落了,血液坏死,牙齿脱落,可是他始终没有改变把它带回去的决心……你也可以说他从未改变方向。
蓝色的火球落在电动车的后面,贴了上去。
“天哪,我们都要完蛋了1劳埃德·亨赖德叫道。他抱住头跪了下去。
喔,上帝,感谢上帝,拉里想。我不惧怕任何邪恶,我不怕!
静静的白光充斥了一切。
不论是正义的还是邪恶的都在这圣火中被毁灭了。
第74章
一夜辗转反侧,黎明时分,斯图醒了,躺在地上只觉得浑身直打哆嗦。科亚克蜷曲着依偎在他身边。清晨的天空蓝蓝的。尽管仍不住地打哆嗦,斯图却感到身上很烫,他发烧了。
“病了,”斯图轻声说到。科亚克闻声抬起头来望望他,然后摇着尾巴跑进山谷里。不一会儿,它衔回一根短木,放在斯图脚边。
“我 是说‘病了’,不是‘棍子’。不过这也有用。”斯图对它说。斯图让科亚克衔回十几根短木,生起一小堆火。斯图坐得离火很近,汗水顺着双颊不住地淌下来,但 他仍然打着冷颤。这真是最后的讽刺——他也得了感冒,或是类似的玻格兰,拉里和拉尔夫走后两天,他就被传染了。这两天,病毒似乎是在考虑是否值得害他生勃 —显然,是值得的。他的状况越来越糟。今天早晨,他感到实在是难受极了。
在口袋里的零碎物件中,斯图找到一小段铅笔、记事本 和钥匙环。他注视着钥匙环迷惘良久,脑海中最近几天的情景一幕幕闪过,思乡之情和忧伤的刺痛一阵阵袭来。这一把钥匙是开公寓门的,这一把是开衣帽柜的,这 一把是他那辆道奇牌轿车的备用钥匙,那辆1977年出厂的老车早已锈迹斑斑。斯图想:它现在是不是仍停在阿内特汤姆逊大街31号公寓楼的后面。
钥 匙环上还挂着他的地址牌:斯图·雷德曼-阿内特汤姆逊大街31号——电话(713)555-6283。斯图把钥匙从环上一把把摘下来,在手掌里掂了一会 儿,仿佛是在思考什么,然后一扬手都扔掉了。钥匙落到一簇干枯的鼠尾草丛中,发出叮当的声响。斯图想,它们将静静地躺在那里,直到时间的尽头,而他与过去 世界的联系也就如此消逝掉了。他把印有他姓名地址的卡片从硬塑料壳中抽出来,然后从记事本中撕下一页白纸。
“亲爱的法兰妮。”他写道。
斯 图把断腿之前发生的一切都记了下来,还写道,他想再见到她,但恐怕是难以实现了。他现在最大的愿望就是科亚克能重返自由之邦。斯图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继续 写道:我爱你,我知道你会为我悲伤,但我希望你能挺过去,你和孩子必须挺过去,这才是最重要的。斯图签上自己的名字,小心地折好,将信插进塑料壳中,然后 把钥匙环系到科亚克的项圈上。
做完这一切,他对科亚克说:“好孩子,你难道不想到处转转,逮只野兔什么的?”
科 亚克跃上斯图摔断腿的斜坡,消失了。斯图看着这一切,一阵欢喜,一阵苦涩。他拾起昨晚科亚克当作棍子衔回的一个七喜罐子,里面盛满了昨天从沟里舀出的泥 水,现在泥沙已经沉淀下去了。他尝了一口,水苦涩难喝,但正如他母亲常说的,“有总比没有强”。他慢慢地喝着,一口一口缓解着喉咙的干渴,但咽下时,嗓子 还是很痛。
“生活真是苦难,”斯图随口说了一句,不觉又笑了。他用指尖摸了摸腭下肿起的淋巴,然后躺下伸开上着夹板的腿,又睡着了。
1小时后,斯图从睡梦中惊醒,慌忙中两手下意识地抓住地上的沙土。是在做噩梦吗?如果是,这噩梦似乎仍在继续。他手下的土地在缓缓地移动。
地震?这里地震了?
开 始,斯图一直以为是自己神志不清,以为自己睡着时又烧迷糊了。但朝溪谷望去,他惊愕地瞪大了双眼:地表的泥土一层层抖动起来,石块夹杂着云母和石英上下跳 动、闪烁。紧接着依稀传来一声闷雷似的声响——由远及近像一股声浪冲进他耳中。霎那间,斯图感到呼吸有些困难,仿佛空气突然被挤出了这个山洪冲出的溪谷。
一声哀号从斯图头上传来。他抬头望去,西岸上,科亚克的轮廓清晰可见。它蹲着身子,尾巴夹在双腿之问,两眼直盯着西面内华达州方向。
“科亚克1斯图惊喜地喊着。那闷雷似的声音把他吓坏了——仿佛上帝突然从天而降,一脚踩在不远处的沙漠里。
科亚克跳下斜坡跑到他身边,呜呜地叫着。斯图一只手搭在科亚克的背上,感到它也在颤抖。他要看看发生了什么,他必须知道。斯图突然意识到:要发生的事情终于发生了,就在现在。
“孩子,我要上去。”斯图低声说道。
他 顺着溪谷的东岸努力向上爬去。坡儿有点陡,但可用手抓的地方很多。过去三天中,他一直想自己能爬到上面去,但总认为这样做没有多大意义。在谷底能躲避狂 风,而且还有水。但现在他不得不爬上去,他必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斯图拖着上了夹板的腿像拖着一根木棍。他双手撑起身体,伸长脖子竭力向上望,但谷顶似 乎仍是很高,很远。
“不行啊,孩子。”斯图一边对科亚克说着,一边继续向前爬。
“地震”(或是其他什么灾难)过后,谷底堆积了一层碎石。斯图拖着身体爬过碎石,开始借助双手和左膝的力量一点一点向上爬。好不容易爬了12码,突然又开始下滑,滑了6码后才及时抓住一块突出的石英石,停住了身体。
“不行,不可能爬上去。”斯图喘着粗气,趴在地上休息了一会儿。
10分钟后,斯图又开始向上爬。爬10码,休息片刻,再爬。爬到一个无处可抓的地方,他向左挪动了几寸,终于又找到一处可抓住的地方。科亚克在他身边走来走去,肯定在想:这个傻子,离开水和温暖的火堆,到底要干什么?
热,太热了!
一定又烧起来了,不过,至少现在不打冷战了。汗水沿着他的脸颊和胳臂流下来。满是灰尘和油脂的头发耷拉在眼前。
上帝啊!我一定是烧着了!一定有102度,103度……
斯图无意中扫了科亚克一眼,大约过了1分钟,才意识到自己看到了什么。科亚克也在喘气。不是发烧,至少不单单是发烧,因为科亚克也感觉到热了。
头顶上突然飞起一群鸟,在空中毫无目标地盘旋着,尖叫着。
它们也感觉到了。不管是什么,鸟儿们也感觉到了。
斯 图继续向上爬,恐惧似乎增添了他的力量。1个小时过去了,两个小时过去了。斯图一寸一寸,一尺一尺地挪动着。到下午1点,距坡顶只有6英尺了。他已经可以 看到上面突出的铺路石。只有6英尺了,但这最后的6英尺又陡又滑。他试着像蛇那样扭动了一下,身下松动的砾石立刻沙沙地滑动起来。斯图开始担心只要一动, 他就会一路滑回谷底,也许还可能把另一条腿也摔折。
“困住了,”斯图自言自语道,“他妈的,现在该怎么办?”
显然,已经来不及想现在该怎么办了。尽管斯图没动,身下泥土和石子已经开始下滑,他的身体也随着下滑了一英尺。斯图急忙用双手抓紧地面,断腿死沉死沉地坠在下面,斯图突然想到自己忘拿格兰给的药了。
又是2英寸,5英寸,他一点一点向下滑去。斯图的左脚已经悬空了,只靠双手拉住身体。现在双手也开始打滑了,在湿润的土地上抓出10道浅浅的印子。
“科 亚克1他无助地喊着,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但“呼……”的一下,科亚克窜到他面前,斯图下意识地用双手抱住科亚克的脖子,就像一个落水的人,并不奢望获 救,只是能抓住什么,就抓住什么。科亚克没有试图甩开他,四爪急速地刨着。一时间,他们仿佛定格在那里,像一尊活的雕塑。慢慢地,慢慢地,科亚克开始移 动,一寸接着一寸,爪子刨在石头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刨起的沙土石块不住地砸在斯图的脸上,逼得他不得不闭上眼睛。科亚克拖着他,喘着粗气,在斯图耳边 听来仿佛有台空气压缩机在呼呼作响。
斯图微微睁开眼睛,发现他们已接近顶部了。科亚克低着头,四条腿死命地蹬着。又前进了四 英寸,是时候了。斯图大叫一声,松开科亚克的脖子,伸手抓住一块突出的路石,路石“啪”的一声松动了,他又急忙抓住另一块。两个指甲“啪”地折断了,钻心 的疼痛使斯图叫了起来。借助那条好腿的蹬力,他猛地向上一窜——终于,好不容易——他躺在70号州际公路的路面上,闭着眼睛,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科亚克卧在他身旁,舔着他的脸,呜呜地叫着。
斯图缓缓坐起身向西望去。他注视了良久,似乎没有感觉到一阵阵扑面而来的热浪。
“噢,上帝啊1终于,他用虚弱的,断断续续的声音说道:“看!看那里!格兰!他们都完了。上帝啊!什么都完了,都完了1
远处地平线上耸起一团蘑菇云,如同一支长长的、满是灰尘的小臂上攥紧了的拳头。云团旋转着,边缘已显得模糊不清,开始四散开来。太阳在晦暗的桔红色云朵映衬下,仿佛中午刚过就要落山似的。
火风暴,斯图想到。
拉斯维加斯的人都死了。有人做了本该他做的事情。一颗核弹爆炸了,而且从爆炸的情景和感觉判断,是一颗可怕的大当量核弹,也许一个贮存库的核弹都爆炸了。格兰,拉里,拉尔夫……即使他们没有到达拉斯维加斯,即使他们还在途中,也肯定因为离得太近,被活活烤死了。
斯图身后,科亚克不高兴地叫着。
放射性尘埃!风在朝哪边刮?
这重要吗?
斯 图想起给法兰妮写的信,他感到有必要将现在发生的一切加进去。如果风夹着尘埃向东刮去,会给他们带来麻烦……更重要的是,他们有必要知道如果拉斯维加斯就 是黑衣人的集结地,现在一切都解决了。那里的人,连同那些摆放着等待人们拾起的致命玩具都被蒸发掉了。他应该把这些都加进去。
但现在不行,他太累了。爬上斜坡已经使他精疲力竭,眼前无边的消散中的蘑菇云更是耗尽了他的心力。他没有感到一丝的欣喜,只有郁闷和疲倦。躺在路面上,他入睡前最后一个念头是:当量是多少?他想,不会有人知道,也不会有人想知道。
斯 图醒来时已是下午6点。蘑菇云已经完全消散了,西面的天空仍泛着重重的桃红色,如同一块被鞭一子抽红的皮肤。斯图艰难地拖着身体爬到路边躺下,又一次感到 全身的力量都已耗荆他觉得自己又开始颤抖起来,还发着烧。斯图把手腕贴在额头上,想感觉一下大概的体温:可能超过100度了。
黄昏时分,科亚克叼着一只野兔回来了。它把猎物放在斯图腿边,摇着尾巴,等待着主人的夸奖。
“好样的,”斯图用疲惫的声音说道,“真是条好狗。”
科亚克的尾巴摇得更欢了,好像是在对斯图的话表示赞同:当然,我是条很棒的狗。但它仍望着斯图,似乎在等待着什么。颁奖仪式还没有结束。斯图努力地想着还有什么,他感到大脑转得很慢,好像有人趁他睡觉时朝里面灌满了蜂蜜似的。
“好样的,”斯图看着死兔子,又重复了一遍。忽然,他想起来了,尽管他不知道身上是否还有火柴了。“去,科亚克,”他说着,主要是为了让科亚克高兴。科亚克蹦蹦跳跳地跑开了,一会儿就叼回来一块干木头。
火柴还在,但现在有点小风,而且斯图的手抖得厉害。他花了很长时间才把火点着。他用了10根火柴才点着了树枝,但紧接着一阵强风把火吹灭了。斯图又小心地点燃了树枝,用身体和手护住火苗。就剩下8根火柴了。
斯图把野兔烤了,撕下半只给科亚克,自己只吃了另一半的很少一部分。他把余下的也扔给了科亚克。科亚克没有动,它看了看食物,然后冲着斯图不安地叫着。
“吃吧,孩子,我吃不下。”
科亚克把剩下的吃完了。斯图看着它,身体又开始发抖。两条毛毯都扔在下面了。
太阳落山了,西面的天空呈现出奇异的色彩。这是斯图一生中看到的最壮丽的日落。……然而,它却是灾难带来的。斯图记起在一部记录片中、解说员兴奋地说在60年代时,核试验过后会连续数周出现美丽的日落。当然,地震后也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