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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如此,我还要去那白雪覆盖的俄林波斯大山,求合于喜好炸雷的宙斯。或许,他会使我们得偿如愿。至于你,你可继续呆在自己的快船边,满怀对阿开亚人的愤怒,不要参战。宙斯已远行俄开阿诺斯,就在昨天,参加高贵刚勇的埃西俄丕亚人的欢宴,带着神的群族,同行的旅伴。到那第十二天上,他将回到俄林波斯;届时,我将带着你的祈愿,前往他那青铜铺地的房居,抱住他的膝盖,我想可以把他争劝。”
言罢,女神飘然而去,留下儿子一人,为着那位束腰秀美的女子伤心——他们不顾他的意愿,强行带走了姑娘。与此同时,俄底修斯的木船。载着神圣的牲祭,已经驶人克鲁塞海面。
当船只进入了畜水幽深的码头,他们收拢船帆,堆放在乌黑的海船里,松动前支索,使桅杆迅速躺倒在支架上,然后荡起木桨,划向落锚的滩岸。
他们抛出锚石,系牢船尾的绳缆,足抵滩沿,迈步向前,抬着献给远射手阿波罗的丰盛的祭件。克鲁塞伊丝姑娘亦自个儿从破浪远洋的海船上下来,足智多谋的俄底斯引着她走向祭坛,把她送入父亲的怀抱,对他说道:
“克鲁塞斯,受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派遣,我送回了你的女儿,并准备举行一次神圣的牲祭,代表达奈人,献给福伊波斯,以平抚这位王者;他给阿开亚人带来了痛苦和悲哀。”
言罢,他把姑娘留给父亲的怀抱,后者高兴地接过爱女。其时,坚固的祭坛旁,人们手脚麻利,收拾着奉祭给阿波罗的牲献。
然后,他们洗过双手,抓起大麦。
克鲁塞斯双臂高扬,用洪亮的声音朗朗作祷:
“听我说,银弓之神,卫护克鲁塞和神圣的基拉、强有力地统治着忒奈多斯的王者,倘若你以前曾听过我的诵告,给了我荣誉并狠狠地惩治了阿开亚人,那么,请你再次满足我的祈望,消止达奈人承受的这场可怕的瘟孽。”
他如此一番祈祷,福伊波斯·阿波罗听到了他的声音。
当众人作过祷告,撒过祭麦后,他们扳起祭畜的头颅,割断它们的喉管,剥去皮张,然后剔下腿肉,用油脂包裹腿骨,双层,把小块的生肉置于其上。老人把肉包放在劈开的木块上焚烤,洒上闪亮的醇酒,年轻人手握五指尖叉,站在他的身边。焚烧了祭畜的腿件,品尝过内脏,他们把所剩部分切成小块,用叉子挑起来仔细炙烤后,脱叉备用。
当一切整治完毕,盛宴已经排开,他们张嘴咀嚼,人人都吃到足份的餐肴。当大家满足了吃喝的欲望,年轻人将醇酒注满兑缸,先在众人的杯盏里略倒一点祭神,然后灌满各位的酒盅。
整整一天,他们用歌唱平息神的愤怒,年轻的阿开亚兵勇唱着动听的赞歌,颂扬发箭远方的射手,后者正高兴地听着他们的唱颂。
当太阳西沉,夜色降临后,他们躺倒身子,睡在系连船尾的缆索边。
然而,当年轻的黎明,垂着玫瑰红的手指,重现天际时,他们登船上路,驶向阿开亚人宽阔的营盘。
远射手阿波罗送来阵阵疾风,他们树起桅杆,挂上雪白的篷帆,兜鼓起劲吹的长风;海船迅猛向前,劈开一条暗蓝色的水路,浪花唰唰地飞溅,唱着轰响的歌。
海船破浪前进,朝着目的地疾行。
及至抵达阿开亚人宽阔的营盘,他们把乌黑的木船拖上海岸,置放在高高的沙滩,搬起长长的支木,塞垫在船的底面。然后,众人就地散伙,返回各自的营棚和海船。
但是,裴琉斯高贵的儿子、捷足的阿基琉斯此时仍然盛怒不息,置身迅捷的海船旁边。现在,他既不去集会——人们在那里争得荣誉,也不参加战斗,而是日复一日地呆在船边,耗磨着自己的心力,渴望重上战场,听闻震耳的杀喊。
然而,那天以后,随着第十二个黎明的降临,永生的神祗,在宙斯带领下,一起返回俄林波斯山面。其时,塞提丝没有忘记儿子的恳求,一大早就从海浪里踏出身腿,直奔俄林波斯山顶,辽阔的天界,发现沉雷远播的宙斯,正离着众神, 独自坐在山脊耸叠的俄林波斯的峰巅。
她扑上前去,坐在他的面前,左手抱住他的膝盖,右手上伸,托住他的颌沿,向王者宙斯、克罗诺斯之子求援:
“父亲宙斯,如果说,在不死的神祗中,我确曾帮过你,用我的话语或行动,那么,就请你答应我的祈愿:让我儿获得荣誉,帮助这个世间最短命的人儿!现在,民众的王者阿伽门农侮辱了他,夺走了他的份礼,霸为己有。多谋善断的宙斯,依林波斯的主宰,让我儿获取尊誉,让特洛伊人得胜战场,直到阿开亚人补足他的损失,增添他的荣光!”
塞提丝如此一番恳求,但汇聚乌云的宙斯静坐不语,沉默了许久。塞提丝的左手一直不曾松开他的膝盖,此时更是紧抱不放,再次催求:
“答应兑现我的恳求,父亲,给我点个头!要不,你就拒绝我的请求,因为你啥也不怕,倒是可以让我知道,神祗中,我这个最受委屈的女神,已经倒霉到了什么程度。”
此番话极大地烦扰了宙斯的心境,乌云的汇聚者答道:
“这是件会引来灾难的麻烦事,你将导致我同赫拉的抗争。看着吧,她会用刻薄的言词对我挑衅。即便在目前的情势下,她还总是当着众神的脸面,指责我的作为,说我在战斗中,如此这般地帮助了特洛伊兵汉。现在,你马上离开此地,以免让她抓住把柄。我会把此事放在心上,并保证使它实现。为了让你放心,我将对你点头;对不死的神祗,这是我所能给的最庄重的诺愿。只要我点头应允,我的言行就不会掺假,不容毁驳;我的意图必将成为不可逆转的现实。”
克罗诺斯之子言罢,弯颈点动浓黑的眉毛,涂着仙液的发绺从王者永生的头颅上顺势泼泻,摇撼着巍伟的俄林波斯山脉。
两位神祗,议毕,分手而行。塞提丝从晶亮的俄林波斯跃下,回到大海的深处,而宙斯则返回自己的宫殿。神们见状,起身离座,所有的神祗,向父亲致意;宙斯朝着宝座举步,谁也不敢留恋自己的座椅,全都起身直立,迎接他的来临。
宙斯在王位上就座。然而,赫拉知晓事情的经过,曾亲眼看见海洋老人的女儿。
银脚的塞提丝和宙斯的聚谋。
她迅速出击,启口揶揄,对着克罗诺斯的儿子:
“刚才,诡计多端的大神,又是哪一位神祗和你聚首合谋来着?背着我诡密地思考和判断,永远是你的嗜爱。你从来没有这个雅量,把你打算要做的事情直率地对我告言。”
听罢这番话,神和人的父亲开口驳斥,说道:
“赫拉,不要痴心企望了解我的每一丝心绪,这些不是你所能理解的事情,虽然你是我的妻侣。任何念头,只要是适合于让你听闻的,那么,不管是神还是人,谁都不能抢在你的头前。但是,倘若我想避开众神,谋划点什么,你不要总想寻根刨底,也不许探察盘问!”
听罢这番话,牛眼睛夫人[●]赫拉答道;
●牛眼睛夫人:作为一个固定的修饰成分,“牛眼睛的”可能产生在远古的时代——那时,人们崇拜的神抵往往以动物的形象出现。
“可怕的王者,克罗诺斯之子,你说了些什么?你知道,过去,我可从未询问,也不曾盘问过你。
事上,你总是随心思谋,按你自己的意愿。
但现在,我却十分害怕,怕你已被她说服,那银脚的塞提丝,海洋老人的女儿。不是吗,今天一早,她就跑到你的身边,抱住你的膝盖,我想你已点头答应,使阿基琉斯获得光荣,把众多的阿开亚人放倒在海船边。”
听罢这番话,宙斯,乌云的汇聚者,呵斥道:
“你总是满腹疑忌,狂迷的夫人;我的一举一动都躲不过你的眼睛!不过,对这一切,你可有半点作为?你的表现只能进一步削弱你的地位,在我的心中——对于你,这将更为不利。如果说你的话不假,那是因为我愿意让事情如此这般地发生。闭上你的嘴,静静地坐到一边去。按我说的办——,否则,当我走过去,对你甩开双臂,展示不可抵御的神力时,俄林波斯山上的众神,就是全部出动,也帮不了你的忙!”
听罢这番话,牛眼睛夫人赫拉心里害怕,一声不吭地克制着自己的心念,服从了他的意志。
宙斯的宫居里,神们心绪纷荡,个个如此。
其时,为了安抚亲爱的母亲、白臂膀的赫拉,赫法伊斯托斯,声名遐迩的工匠,在神祗中站立起来,说道:
“要是你们二位争吵不休,为了凡人的琐事,在诸神中引起械斗,那么,这将是一场灾祸,一种无法忍受的苦难。盛宴将不再给我们带来欢乐;令人讨厌的混战会破毁一切。
所以,我敦请母亲,虽说她自己办亦已明白,主动接近我们心爱的父亲,争取宙斯的谅解;这样,父亲就不再会责骂我们,也不会砸烂宴席上的杯盘。如果俄林波斯的主宰,玩闪电的大神,打算把我们拎出座椅,我等之中可没有与之匹敌的神选。母亲,走上前去,用温柔的声调和他说话,顷刻之间,俄林波斯大神便会恢复对我们的亲善。”
言罢,他跳立起来,将一只双把的杯盏送到母亲手中,劝慰道:“耐心些,我的妈妈,忍让着点,虽然你心里难受。
否则,尽管爱你,我将眼睁睁地看着你挨揍,在我的面前;那时,虽说伤心,我却难能帮援。同俄林波斯大神格斗,可是件吃力不讨好的苦差。
还记得上回的情景吗?那时,我想帮你,被他一把逮住,抓住我的脚,扔出神圣的门槛。我飘落直下,整整一天,及至日落时分,跌撞在莱姆诺斯岛上,气息奄奄。当地的新提亚人趋身救护,照料倒地的神仙。”
他侃侃道来,逗得白臂女神赫拉眉开眼笑;她笑容可掬地接过杯盏,从儿子手中。接着, 赫法伊斯托斯从调缸里舀出甘甜的奈克塔耳[●],
●奈克塔耳:一种神用的饮料。神不喝酒。
从左至右,逐个斟倒,注满众神的杯盏。
看着他在宫居里颠跑忙碌的模样,幸福的神祗忍俊不住,爆发出欢乐的笑声。
就这样,他们享受着盛宴的愉悦,直到太阳西沉。
整整痛快了一天。神们全都吃到足够的份额,聆听着阿波罗弹出的曲调,用那把漂亮的竖琴,缪斯姑娘们悦耳动听的轮唱。
终于,当灿烂的夕光从地平线上消失,众神返回各自的居所,倒身睡觉——声名遐迩的 能工巧匠、双臂粗壮的赫法伊斯托斯曾给每一位神祗盖过殿堂,以他的工艺,他的匠心。
宙斯,闪电之王,俄林波斯的主宰,此时亦行往他的睡床,每当甜蜜的睡眠降附神体,这里从来便是他栖身的地方。
他上床入睡,身边躺着享用金座的赫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