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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沉默了片刻。我不得不想起玛里昂,那位美丽的玛丽昂以及那个夜晚,我和她挽着胳膊走在燥热风里,知道她会如何勇敢地卫护自己的情人。难道他也打她吗?她直至今日还在追求他吗?
“您为什么来找我?”我问。
“我也不知道,只知道必须做点什么。您不认为他现在还想我吗?您是一个好人,请您帮帮我!您不妨试一试,问问他,就说我……”
“不行,这我不能做。倘若他还爱您,他自己会重新来找您的。否则的话,那就……”
“就怎么样?”
“那您就随他去。他不该得到您如此低声下气的屈从。”
这时她突然笑了。
“噢,看您说的!您知道什么叫爱情么!”
她说得对,我想,然而心里仍有点儿刺痛。爱情不会降临到我身上,即使我和它近在咫尺,我干吗还要信任和帮助别人呢‘Z我同情这个女人,但我更多的是看不起她。这算什么爱情呢,一忽儿是暴行,一忽儿又是侮辱,倒还不如没有爱情呢。
“我不愿意吵架,”我冷淡地说。“我不懂得这样的爱情。”
绿蒂又戴上了她的面纱。
“好吧,我就走。”
现在我又为她难过,可我不愿意再看见那可厌的一幕,于比我默默打开了门,她朝门走去。我陪着她走过好奇的女房东面前,一直走到楼梯边,向她鞠了一躬,她一句话也不说,头也小回,径直离开了。
我悲哀地望着她,久久地凝视着。难道我和玛丽昂、绿带以及莫特真是完全不同的人吗?难道这真的是爱情吗?我着所有这些为情欲淹没的人,被暴风雨吹得东 摇西晃,不知要飘向何处。今天贪求不已,明天又餍足得恶心,暧昧地相爱,又残暴地分手,没有稳定的意旨,没有欢快的爱情,女人们被吸引、受侮辱、遭殴打, 最后被抛弃,却仍然象忠心的狗一般追随着他,遭受着妒忌和被爱情遗弃的折磨。那天我哭了,很长时间以来这是第一回。我流着不愿流的、气愤的眼泪,为这类 人,为我的朋友莫特,为生活和爱情,我偷偷地、神秘地流着眼泪,还为我自己,因为我生活在大家中间,却象是生活在另一星球上,不能理解他们的生活。我渴求 爱情,却又害怕爱情。
我已很久没有去海因利希·莫特的家了。他在这段时间里正庆祝演唱瓦格纳歌剧的胜利,开始成为一位“明星”。我在这段时间里也开始小有名气。我的歌曲出 版后受到好评,有两首室内乐还为音乐会所演出。这是朋友们中间一种静悄悄的鼓励性的赞许行动,没有人给予我批评,或者只是先把我当作一个初学者而姑息一 番。
我经常和台塞尔在一起,他很喜欢我,用一种友好愉快的口吻赞誉我的工作,预言我必然会有巨大成就并准备随时和我联合演奏。然而我总感到有些欠缺。莫特 对我也很注意,但是我尽量避免见他。我再也没有听到绿蒂的任何消息。为什么我总感到不满足呢?我责备自己,和忠实而有才华的台塞尔在一起总不满足。可是和 他在一起我确实感到有些欠缺。他在我面前又坦率又开朗,对我十分满意,心里也毫无城府。对莫特他却没有讲过一句好话。有时听见莫特在剧院练唱,他就瞧瞧 我,悄悄说道:“看,又在那里瞎卖弄了!这个纵情声色的人!他从不演唱莫扎特的作品,他自己心里明白为什么。”我不得不随声附和,其实心里杯同意,对莫特 我还是有好感的,却不愿意为他辩护。莫特身上有些东西是台塞尔所没有的,而台塞尔也没有认识到联系了我和莫特的是什么东西。那就是永恒的向往、追求和不满 足。它们驱使我努力学习和工作。让我了解在我面前一掠而过的一切人物,例如象莫特这样一个以另一种方式忍受着同一种痛苦和刺激的人。音乐将是我永远从事的 工作,我自己很明白,但是我希望有朝一日终于用幸福、富裕和永恒的欢乐来进行创作,以代替内心的向往和欠缺。啊,我为什么不能凭借我自己所有的东西,凭借 我的音乐来使我获得幸福呢?而莫特又为什么不能凭借他那种放荡不羁的精力以及为他所占有的女人来获得幸福呢?
台塞尔是幸福的人,从来没有为了追求不可企及的东西而感到痛苦。他对艺术具有细腻和忘我的欢乐,除了欢乐,他对艺术别无所求。除了艺术之外,他是一个 容易满足的人,他只需要几个友好的朋友。偶尔喝一杯好酒,假期里去风景区游玩,因为他是一个天性喜爱户外活动的人。按照通神学说而论,这个人几乎可说是一 个完人,因为他心地善良,内心的偏爱和不满甚少。但是我仍然希望我自己,好象我早就说过,不要成为他那样的人。我不愿意自己成为任何其他人,宁可待在自己 的皮壳里,尽管时常感到它过于狭小。自从我的作品在社会上小有影响,我便开始觉察到自己的力量,我慢慢懂得了自豪。我必须寻求沟通人和人之间的桥梁,我必 须和他们在任何情况下都能够共同生活,不要做一个永远处于被动地位的人。现在除了我的音乐之外,大概已不存在任何其他道路。倘若人们不愿意喜欢我本人那么 也一定要他们喜欢我的作品。
我始终没有摆脱这一愚蠢的思想。其实只要有人要我,只要有人真正了解我,我早就准备放弃自己、贡献出自己了。难道音乐不是世界上的神秘法则吗?难道大地和星星运转得不和谐了吗?难道我应该独善其身,不去寻求他人、他们的言行和我的言行不能够纯洁而美好地发出共鸣吗?
在这个陌生城市里我已经度过了一年。在最初一段时期里,除了莫特、台塞尔和乐队指挥罗斯勒以外,我很少和人交往,下半年时我参加了较大的社交活动,其 实这对我是无关痛痒的。由于演出了我的一些室内乐作品,不仅本剧院的人,市里一些音乐家也知道了我,我开始在音乐界这一小圈子里轻而易举地享有切实而合适 的声誉,我察觉人们认识我、注意我。荣誉真是最甜蜜的东西,尤其是在还没有巨大的成就、并不突出和还不曾招致妒忌的时候。我所到之处都觉得在受到重视、肯 定和赞誉,人们对我笑脸相迎,点头称许,较年轻的人更是尊敬崇拜,而且人们总是暗暗相信,我还会有更好的作品,就象一切年轻人一样,直至他们看到最好的作 品方才罢休。最使我感情受到伤害的是人们在对我的肯定中总是带有同情的成份。我甚至常常这样想:人们称许我、怜悯我,因为我是一个可怜的人,一个残疾者, 人们乐于向这种人施以恩惠。
在一次音乐会上,在演奏完我的小提琴二重奏后,朋友们介绍我认识了富有的工厂主依姆多先生,他是一个热心的音乐爱好者,天才青年的靠山。依姆多先生矮 小、文静,头发已经花白,从外表看不出他极有钱,也看不出他酷爱艺术。从他和我的言谈中我切实党察到,他对音乐颇是精通.从不胡乱赞美一气,而总是平静 地、实事求是地表示赞赏.这样做要可贵得多。他告诉我,他早就从别处听说过我,他家里有时候举行音乐晚会,演奏古典的和新的音乐。他邀请了我,最后又告诉 我:“我们家有您的歌曲,我们都很喜欢它们,连我的女儿也很喜欢。”
我正打算去访问一次,却收到了他的请柬。依姆多先生请我允许把我的降E大调三重奏在他的家庭音乐会上演出。一个小提琴手、一个大提琴手已经邀定,都是 有才气的音乐爱好者,倘若我有兴趣参加演出,第一小提琴便由我担任。我知道依姆多常常付给在他家演出的职业音乐家很高的报酬。这我是不乐意接受的,然而我 不知道拒绝邀请的结果会怎么样。最后我还是接受了邀请。那两位合作者来我这儿调好了音,大家一起练习了几回。其间我去了依姆多家一次,却没有碰见任何人。 就这样,规定的那个晚上来到了。
依姆多先生是个鳏夫,住在一幢古老、简朴而华丽的住宅里,它那古老的花园是当今日益扩大的城市中未受到损害的仅存的少数园林之一。我晚上去的时候看见 花园里树木不多,只有短短一排高大的梧桐树,灯光下,树干上闪烁着一片片明亮的斑点,其间还矗立着几座古旧得变黑了的石像。高大的树木后面便是那幢又宽又 矮的古老住宅,进了大门就是走廊,然后是楼梯,所有房间的墙上都密密地挂着古老的镜框,有许多是家庭照片,也有颜色发黑的风景画,都是些老式的景物画和动 物画。我和其他许多客人同时到达,一个女仆招呼大家进屋。
这次宴会规模不大,但是客人们集中在这不很宽敞的房间里显得有点拥挤,连通向音乐厅的房门也统统打开了。音乐厅很宽敞,一切陈设都是崭新的:大钢琴、乐谱柜、落地灯、靠背椅,只有墙上挂着的画像却都是旧的。
我的伴奏者都已到齐,我们对着灯光支好乐谱架。开始调音。这时客厅后面的一扇门打开了,一位穿着浅色衣裳的女子穿过半明半暗的房间向我们走来。有两位 先生彬彬有礼地同她打招呼,我看出来了,她就是依姆多先生的女儿。她审视地望了我一眼,没等介绍就向我伸出手来说:“我知道您,您就是柯恩先生吧?欢迎欢 迎!”
这位漂亮小姐一进门就给了我深刻的印象。她的声音又如此清脆悦耳,我真心诚意地和她握手,愉快地望着那双亲热友好地向我问候的眼睛。
“我很喜欢三重奏,”她微笑着说,似乎早就期待我今天的驾临了,并因此而感到满足。
“我也一样,”我接着说,压根儿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我又朝她看看。她点了点头,然后转身又走出了客厅,我望着她的背影。片刻后她搀着父亲的手又走 回来了,背后跟着客人们。我们三个人已坐在乐谱架前准备演奏。客人们各自找好座位,有几个熟人向我点头致意,主人过来和我握了握手,当大家全都就座后,电 灯便熄灭了,只剩高高的烛台照亮着我们的乐谱。
我几乎忘了我的乐曲。我的目光在客厅里搜寻盖特露德小姐,她在朦胧光线下斜倚在一口书橱旁。她深黄色的头发看上去近似于黑色,只是看不见她的眼睛。现在我嘴里轻轻数着拍子,点点头,我们开始挥舞琴弓,定了缓慢的常步调。
在演奏的时候我感到快活,内心舒畅,我权衡着节奏,演奏自如地合着音乐的激流,我感到一切都是全新的,并且都是在这一瞬间发现的。我对音乐的思想和我 对盖特露德的思想纯洁而毫无干扰地交融在一起,我凭着内心的灵感,挥舞着琴弓,音乐美妙而源源地奔泻而出,把我带往通向盖特露德的黄金之路,我现在已看不 见她,也完全不想看见她。我已把我的音乐、我的呼吸、我的思想和我的脉搏统统贡献给了她,如同一个清晨的流浪者对着黎明时的碧绿和清新的草原,毫无顾虑而 又忘我地献出自己的身体。这时随着一种舒适的感觉和一种不断增长的音响,我感到自己被一种奇妙的幸福所淹没,我极其突然地懂得了什么是爱情。占完全不是什 么新的感情,只是一种古老的情感的明朗化和现实化,是一种回返故乡的感情。
第一乐章已演奏完毕,我只休息了一分钟。悠扬的乐声中,小提琴的声音给人以柔和的感觉,我的目光越过许多紧张的、不时点头称许的脸面,瞥向她那乌金色 的头,看了一眼那细嫩发亮的额头以及那淡红色的严肃的嘴唇。然后我敲敲我的乐谱架,我们开始了第二乐章。第二乐章是很动听的。乐曲使演奏者们心里温暖,乐 声中一种向上的渴望增长了演奏者心中不安的震动,使他们在不满足的飞翔中向上盘旋升腾,在悲苦忧虑中探索和失却自己。大提琴奏出深沉而温柔的旋律,突然升 高为强烈而急促的声音,继而又逐渐减弱,化成新的、模糊的音调,紧接着又转变成半是愤怒的低音而绝望地消逝了。
这第二乐章是我的忏悔,是我的渴求和不满现状的自白。第三乐章将是解脱和愿望实现。但是自从这个晚会以后,我知道第三乐章是没有什么收效的,我把它当 作业已弃之一边的东西而无忧无虑地演奏完毕。因为我现在明确地知道,它必须自由奔放,必须冲破狂风暴雨似的音乐的束缚,闪耀出光彩并归于平和,必须从浓密 的云雾中放射出光芒。这一切在我的第三乐章中是完全没有的,第三乐章只是逐渐发展的不谐和音的一种缓和的解决,并且是一种企图把古老的基本旋律稍稍加以净 化和提高的尝试。在第三乐章中,那些目前为我所炫耀和歌唱的东西,不存在丝毫音色和光彩,我很惊奇,竟然没有人注意到这些。
三重奏表演完毕。我向伴奏者点头道谢,把小提琴搁在一边。灯光重又亮了起来,客人们纷纷走动起来,有几个人走过来向我表示通常的肯定、称赞和小小的批评,以显示他们都是行家。却没有一个人向我提出作品的主要缺点。
宾客们现在分散到各个房间里,随意享用着茶、酒和点心,主人还给男士们准备了吸烟室。一个小时过去了,又过了一个小时。事情终于发生了,盖特露德出乎意料地忽然来到我面前,还向我伸出了手。
“您喜欢吗?”我问。
“是的,很好听,”她点头赞许。但是我看出她还懂得更多些。于是我问道:“您指的是第二乐章吧,其余两章简直不值一谈。”
这时她又好奇地对我瞠目而视,带着好似一个成熟女子的明智态度优雅地说道:“您自己肯定很清楚。第一乐章当然是好音乐。第二乐章又广博又遥远,因此对第三乐章的要求就更高。人们从你们演奏时就可以看出,有些地方您确实是做到了,而有些地方则不然。”
我很乐意听这些话,因为她那双明澈善良的眼睛注视着我。就在我们相识的第一个晚上我便已想到,倘若在这双美丽正直眼睛的目光下度过整整一生,肯定是又 美好又幸福的,绝不可能作出或者想出什么糟糕的事。从这个晚上起,我心里明白,不论到什么地方,我总要寻求统一和最细腻的和谐,我也知道世界上活着一个 人,对于此人的目光、此人的每一脉搏和每一呼吸的声音,我都得给以纯洁和发自内心的答复。
她也立即感觉到我对于她本质的纯真反响极为友好,因而从一开始便建立了平静的信赖,使她能够对我十分坦率,不必害怕产生误会和不信任。她很快便和我十 分亲密,只有年轻人以及道德观念薄弱的人才可能这样迅速和这样毫无顾忌地相爱。以往我也确实恋爱过,而自从我摔伤成为跛脚之后,往往怀有一种胆怯、渴望和 不稳定的感觉。如今爱情已经代替幻想降临于我,我感觉自己眼前好似出现了一道精致、灰色的纱幕,世界露出了其本来的、神圣的光芒,如同孩子们眼中所见,如 伺我们在幻梦中所见一样。
盖特露德那时还不到二十岁,象一棵娇嫩的小树一般苗条而健康,远远超脱了一般女性的种种矫揉造作,她那独特的大方品格奏出了一种稳步向前的旋律。在这 个并不完美的世界上居然还活着这么一个生物,我不禁由衷地欢欣,不可能不想到如何捕获她,把她据为己有。我为自己可以同她共享美丽的青春时代,并从一开始 就得到她的友谊而感到高兴。
自从这个晚会以后我夜里常常失眠。我并没有发烧,也没有心情不宁,我头脑清醒,不想睡觉,因为我感觉自己的春天已经来临,我的心在经历了漫长的歧途和 寒冬季节之后渴望走上正路。在我的斗室里流动着苍白的夜光;所有生活和艺术的目标都历历在目,好似刮着燥热风的阿尔卑斯山峰近在眼前,我时常察觉到的我生 活中已经完全失落的声音和种种神秘的节奏,连同传奇故事般的童年时代都回来了。而当我企图掌握这种梦幻般的明朗以及满溢的感情,并试图加以浓缩和命名时, 我就给它取名盖特露德。我想着这个名宇入睡,一直睡到天亮,清晨我神清气爽地起床,仿佛自己沉睡了好长时间。
这时我想起了最近一个时期的种种阴郁的以及傲慢的思想,同时我也看到了自己的缺陷所在。今天并无任何东西让我痛苦、不快和烦恼,我耳中又响起了伟大的 和谐之音,又重新沉入了充满外界声响的青春之梦。我又让自己的行动、思想和呼吸重新追随那一个神秘的旋律,生命又有了一种意义,而在遥远的东方已微露金色 的阳光。没有人注意到我的变化,我也没有让任何人接近自己。只有台塞尔这个家伙在剧场里排练时推推我,开玩笑地说:“您昨晚睡得很好吧,是不是?”我心中 暗自思忖,我得讨讨他的好,于是隔了一忽儿问他道:“台塞尔,今年夏天您打算到哪里去休假?”他笑了,羞得满脸通红,好象他是刚刚结婚的新娘,接着告诉 我:“我的天哪,到夏天还早着呢!不过您看,我已经买好一张车票啦。”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我这回是从博登湖出发,经过莱茵河地区、列支敦士顿公国到瑞 士的库尔、阿尔布拉河、上加丁、马洛耶、贝格尔以及意大利的科摩湖。至于回来的路程我现在自己也不知道。”
他重新拿起小提琴,用他那双灰蓝色孩子般的眼睛机伶而又欢欣地匆匆瞥了我一眼,看样子这双眼睛从没有见过世界上的种种肮脏和不幸。我感觉自己和他成了 莫逆之交,体会他如何自由自在、无忧无虑地和阳光、空气、大地打交道,于是我也感到了生活的种种乐趣,好似我的生活正面临着新生的太阳,而我也以明亮的眼 睛和纯洁的心灵诚实地迎着它走去。
今天,当我回忆往事时,一切都变得极其遥远,远得好似在东方的天边,但那时的光芒还多多少少照亮着我目前的道路,虽则已经不再是青春焕发、不再是光辉 灿烂了,并且仍象当时那样是我的安慰,使我在感到压抑的时刻感觉舒适,拂去了我灵魂里的尘土,当我唤出盖特露德的名字,想到她的时候,脑子里的她仍是当年 在她父亲的音乐厅里向我走来的模样,轻巧得象乌儿,亲切得象密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