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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说哪里的话您看上去就象一个小姑娘嘛您比凯丹斯显得嫩相得多啦脸色红红的就象是个豆寇年华的少女一张谴责的泪涟涟的脸一股樟脑味儿泪水味儿从灰蒙蒙 的门外隐隐约约地不断传来一阵阵嘤嘤的啜泣声也传来灰色的忍冬的香味。①把空箱子一只只从阁楼楼梯上搬下来发出了空隆空隆的声音象是棺材去弗兰区·里克。 盐渍地没有死人。
①回想到康普生一家得知凯蒂失身后的反应。康普生太太拿了一方洒了樟脑水(可以醒脑)的手帕在哭泣,康普生先生决定让凯蒂前往弗兰区·里克 (French Lick,印第安纳州南部一疗养胜地)换换环填,借以摆脱与达尔顿·艾密司的关系。家人把空箱子从阁楼搬下来准备行装。空箱子的声音使昆丁想起棺材,又从 “里克”(Lick)想到了”盐渍地”(salt Lick)。
有的戴着尚未泛黄的草帽有的没戴帽子。有三年的时间我都不能戴帽子。我无法忍受帽子。世界上没有了我也没有了哈佛之后,帽子还会有吗。爸爸说的,在哈 佛,最精彩的思想象是牢牢地攀在旧砖墙上的枯爬藤。到那时就没有哈佛了。至少对我来说是没有了。又来了。比以前更忧郁了。哼,又来了。现在是心情最最不好 的时候了。又来了。
斯波特身上已经穿好衬衣:那现在一定是中午了。待会儿我重新见到我的影子时如果不当心我又会踩到那被我哄骗到水里去的浸不坏的影子上去的。可是不妹妹。我是怎么也不会这样子的。我决不允许别人侦察我的女儿①我是决不会的。②
①康普生太太派杰生去监视凯蒂,康普生先生知道后非常生气,说了这样的话。
②从上一行的“可是不妹妹”直到此处(仿宋体字除外)是凯蒂失身那晚昆丁对凯蒂说的话。
你叫我怎么管束他们呢你老是教他们不要尊重我不要尊重我的意志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们姓巴斯康的人可是难道能因为这一点就教我的孩子我自己吃足苦头生下来 的孩子不要尊重我吗③用硬硬的皮鞋跟把我影子的骨头踩到水泥地里去这时我听见了表的嘀嗒声,我又隔着外衣摸了摸那两封信。
③这是康普生太太与康普生先生吵嘴时所说的话。巴斯康是她娘家的姓。
我不愿我的女儿受到你或是昆丁或是任何人的监视不管你以为她干了什么坏事
至少你也认为存在着她应该受到监视的理由吧
我是决不会这么干的决不会的。①我知道你不愿意我本来也不想把话说得那么难听可是女人是互相之间都不尊重也是不尊重自己的②
①昆丁对凯蒂讲的话。
②这一段与下面一些话(仿宋体)是凯蒂失身那晚父亲与昆丁所讲的话。
可是为什么她要我的脚刚踩在我的影子上钟声响了,不过那是报刻的钟声。①在哪儿我都没有看见执事的影子。以为我会以为我可以
①电车开到哈佛,昆丁下车寻找执事。
她不是有意的女人做事情就是这样这也是因为她爱凯蒂嘛
街灯沿着坡伸延到山下然后又上坡通往镇子我走在我影子的肚子上。我可以把手伸到影子之外去。只觉得父亲就坐在我的背后在那夏天与八月的令人烦躁不安的 黑暗以外那街灯父亲和我保护妇女不让她们彼此伤害不让她们伤害自己我们家的妇女女人就是这样她们并不掌握我们渴想熟谙的关于人的知识她们生来具有一种猜疑 的实际肥力它过不多久就会有一次收成而且往往还是猜对了的她们对罪恶自有一种亲和力罪恶短缺什么她们就提供什么她们本能地把罪恶往自己身上拉就象你睡熟时 把被子往自己身上拉一样她们给头脑施肥让头脑里犯罪的意识浓浓的一直到罪恶达到了目的不管罪恶本身到底是存在还是不存在①“执事”夹在两个一年级生中间走 来了。他还浸沉在游行的气氛中,因为他向我敬了一个礼,一个十足高级军官派头的礼。
①这一段是康普生先生发的议论。
“我要和你谈一下,”我说,停住了脚步。
“和我谈?好吧。再见了,伙计们,”他说,停住脚步转过身来,“很高兴能和您聊一会儿。”这就是执事,从头到脚都是执事的气味。就说你周围的那些天生 的心理学家吧。他们说执事四十年来每逢学期开始从未漏接一班火车,又说他只消瞥一眼便能认出谁是南方人。他从来也不会搞错,而且只要你一开口,他就能分辨 出你是哪个州的。他有一套专门接车穿的制服,活象是演《汤姆大伯的小屋》的行头,全身上下都打满补钉,等等等等。
“是啦,您哪。请这边走,少爷,咱们到啦,”说着按过你的行李。“嗨,孩子,过来,把这些手提包拿上。”紧接着一座由行李堆成的小山就慢慢向前移动起 来,露出了后面一个大约十五岁的黑人少年,执事不知怎的又往他身上添了一只包,押着他往前走。“好,瞅着点,可别掉在地上呀。是的,少爷,把您的房间号码 告诉俺这黑老头儿,等您到房里,行李早就会在那儿凉着啦。”
从这时起,直到他把你完完全全制服,他总是在你的房间里进进出出,无所不在,喋喋不休,可是随着他的衣饰不断改进,他的气派也逐渐北方化了,到最后他 敲了你不少竹杠,等你明白过来他已经在直呼你的名字,叫你昆丁或是别的什么,等你下回再见到他,他会穿上一套别人扔掉的布鲁克斯公司出品的西服,戴上一顶 绕着普林斯顿大学俱乐部缎带的帽子了是什么样的缎带我可忘了那是别人送他的他一厢情愿地坚信这是亚伯·林肯的军用饰带上裁下来的。多年以前,那还是他刚从 家乡来到大学的那会儿,有人传播说他是个神学院的毕业生。等他明白过来这个说法是什么意思时,他真是喜不自胜,开始自己到处讲这件事,到后来他准是连自己 也信以为真了。反正他给别人说了许多他大学生时代的又长又没一点意思的轶事,很亲热地用小名来称呼那些已经作古的教授,称呼一般用得都不对头。不过对于一 年年进来的天真而寂寞的一年级新生,他倒不失为一个向导、导师和朋友,而且我认为尽管他耍了这么多小花招,有点伪善,在天堂里那位的鼻孔里,他的臭气却不 比别人的更厉害些。
“有三四天没见到您了,”他说,眼睛盯着我看,还是沉浸在他那种军队的光辉中。“您病了吗?”
“没有。我身体挺好的。穷忙呗,无非是。不过,我倒是见到过你的。”
“是吗?”
“在前几天那次游行队伍里。”
“哦,对了。是的,我是游行来着。这种事我不大有兴趣,这您是知道的,可是后生们希望有我一个,老战士嘛。女士们希望老战士都出来露露面,您懂吗。因此我只好服从。”
“意大利人过节那回你也参加了,”我说,“你还得服从基督教妇女禁酒会的命令吧,我想。”
“那次吗?我是为了我女婿才参加的。他有意思在市政府里混个差事。做清道夫。我告诉他那活儿清闲,等于是抱着一把扫帚睡大觉。您瞧见我了,是吗?”
“两回都见到你了。是的。”
“我是问您,我穿了制服的模样。神气吗?”
“帅极了。你比队伍里所有的人都神气。他们应当让你来当将军的,执事。”
他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胳膊。他的手是黑人的那种精疲力竭的、柔若无骨的手。“听着。这件事可不能外传。我告诉您倒不要紧,因为,不管怎么说。咱们是自己 人嘛。”他身子向我稍稍倾过来,急急他讲着,眼睛却没有瞧春我。“眼下我是放出了长线呢。等到明年,您再瞧吧。您先等着。往后您就瞧我在什么队伍里游行。 我不必告诉您这件事我是怎么办成的;我只说,您拭目以待好了,我的孩子。”到这时,他才瞅了瞅我,轻轻地在我肩膀上拍了拍,身子以他的脚跟为支点,从我身 边弹了回去,一面还在对我点头。“是的,先生。三年前我改人民主党可不是白改的。我女婿吃市政府的饭;我呢--是啊,先生。如果改入民主党能使那个兔崽子 去干活……至于我自己呢,从前天开始算起,再过一年,您就站在那个街角上等着瞧吧。”
“我但愿如此,你也应该受到重视了,执事。对了,我想起来了。”我把信从口袋里摸出来,“明天你到我宿舍去;把这封信交给施里夫。他会给你点什么的。不过一定得等到明天,你听见了吗?”
他接过信细细地观察着。“封好了。”
“是啊。里面有我写的字条;明天才能生效。”
“呀,”他说。他打量着信封,嘴撅了起来。“有东西给我,您说?”
“是的。我准备给你的一件礼物。”
他这会儿在瞧着我了,那只信封在阳光下给他那只黑手一衬,显得格外白。他的眼睛是柔和的、分不清虹膜的、棕褐色的,突然间,我看到,在那套白人的华而 不实的制服后面、在白人的政治和白人的哈佛派头后面,是罗斯库司在瞧着我,那个羞怯、神秘、口齿不清而悲哀的罗斯库司。“您不是在给一个黑老头儿开玩笑 吧,是吗?”
“你知道我不是在开玩笑。难道有哪个南方人作弄过你吗?”
“您说得不错。南方人都是上等人。可是跟他们没法一块儿过日子。”
“你试过吗?”我说。可是罗斯库司消失了。执事又恢复了他长期训练自己要在世人面前作出的那副模样:自负、虚伪,却还不算粗野。
“我一定照您的吩咐去办,我的孩子。”
“不到明天可别送去,记住了。”
“没错儿,”他说,“我懂,我的孩子。嗯--”
“我希望--”我说。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既慈祥又深沉。突然我伸出手去,我们握了握手,他显得很庄严,站在他那场市政府与军队的美梦的不可一世的高度。“你是个好人,执事。我希望……你随时随地帮助了不少年轻人。”
“我一直想法好好对待所有的人,”他说。“我从来不划好多线,把人分成三六九等。一个人对我来说就是一个人,不管我是在哪儿认识他的。”
“我希望你始终象今天这样人缘好,”
“我跟年轻人挺合得来。他们也不忘记我,”他说,一面挥挥那只信封。他把信放进衣袋,然后扣上外衣。“是的,先生,”他说,“我好朋友是一直不少的。”
钟声又鸣响了,是报半点钟的钟声。我站在我影子的肚子上,听那钟声顺着阳光,透过稀稀落落、静止不动的小叶子传过来,一声又一声,静温而安详。一声又 一声,静谧而安详,即使在女人做新娘的那个好月份里,钟声里也总带有秋天的味道。躺在窗子下面的地上吼叫①他看了她一眼便明白了。②从婴儿们的口中。那些 街灯③钟声停住了。我又回进邮局,把我的影子留在人行道上,下了放然后又上坡通往镇子就象是墙上挂着许多灯笼一盏比一盏高。父亲说因为她爱凯蒂所以她是通 过人们的缺点来爱人们的。毛莱舅舅在壁炉前劈开双腿站着,他一只手不得不从火前移开一段时间,好举杯祝别人圣诞节快乐④。杰生跟着跑着摔了一跤,他双手都 插在口袋里,因此好象双翅被缚的家禽似的躺着,直到威尔许过来把他抱起来。你干吗不把两只手放在口袋外面这样你跑的时候就不容易摔跤了躺在摇篮里脑袋滚来 滚去把后脑勺都滚扁了。凯蒂告诉杰生说这是威尔许说的毛莱舅舅之所以不干活是因为他小时候睡在摇篮里滚来滚去把后脑勺都滚扁了。
①凯蒂结婚那天班吉的表现。
②凯蒂失身那个夜晚的情景。“他”指班吉。
③凯蒂失身那个夜晚父子谈话时所见。“那些街的”这一回忆为”当前”钟声的停止所打断,接着昆丁又继续回忆。
④昆丁又想起某个圣诞节的情景以及弟弟杰生小时候的一些琐事。
施里夫在人行道上走过来,蹒蹒跚跚的,胖嘟嘟的,显得怪一本正经的,在不断闪动的树叶的阴影下他那副眼镜闪着反光,象是两只小水潭。
“我给了执事一张字条,让他来取一些东西。我今天下午也许回不去,所以千方请你等到明天再给他,行不行?”
“行啊。”他盯看着我。“嗨,你今天到底在干什么呀?穿得整整齐齐地逛来逛去,象是在等着看印度寡妇自焚殉夫。你今天早上去上心理学课了?”
“我什么也没干。明天再给他,知道吗?”
“你手里拿的是什么?”
“没什么。是双我拿去打了前掌的皮鞋;一定要到明天再给他,你听见了吗?”
“好了。听见了。哦,对了,桌子上有一封信,你早上拿了吗?”
“没拿。”
“在桌子上。是塞米拉米司①写来的。车夫十点以前送来的。”
②传说中聪明而美丽的亚述王后。这里指布兰特太太。
“好吧。我会去拿的。不知这回她又要搞什么花样了。”
“再组织一次军乐演奏会呗,我猜。得啦达达吉拉德布拉。
‘鼓再敲得响一些,昆丁。’上帝啊,我真高兴我不是什么世家子弟。”他继续往前走,小心翼翼地捧着一本书,身材已经有些臃肿了,胖嘟嘟的,那么一本正经。那些街灯你认为是这样吗就因为我们的先辈中有一位当过州长有三位是将军而母亲家里却不是
任何一个活着的人都比死去的人强可是任何一个活着或死去的人都不比另一个活着或死去的人强多少然而母亲头脑里已经有了固定的看法。完了。完了。那么说 我们都中毒了你把罪恶与道德混为一谈了妇女们都不是这样想的你母亲想的是道德的问题至于这件事是否是罪恶她根本没有想过①。
①这又是康普生先生在发议论。
杰生②我可得走了别的孩子由你管我把杰生带走到谁也不认识我们的地方去让他可以顺顺当当地长大忘掉这一切别的孩子都不爱我他们压根儿没爱过什么身上都有康普生家那股自私自利与莫名其妙的自高自大劲儿杰生是唯一我信得过不用害怕的孩子③。
②这里的“杰生”是康普生太太称呼她的丈夫,后面的“杰生”指的是她的儿子。
③这是康普生家得悉凯蒂的事后,康普生太太讲的话。以下是康普生先生与她的对话。
废话杰生是挺好的我刚才在想是不是等你身体好一些了就带着凯蒂到弗兰区·里克去。
那末把杰生留下来家中没别人只有你和那些黑人
她会把他忘掉的于是所有那些风言风语自会销声匿迹盐渍地没有死人
没准儿我可以给她找到一个丈夫盐渍地没有死人
电车开近了停了下来。空中还在回荡着报半点钟的钟声。我上了车,车又继续齐了,车声盖过了报半点钟的钟声。不,是报三刻的钟声。这么说离十二点也就只有十分钟光景了。要离开哈佛①你母亲的梦想是让你进哈佛因此得卖掉班吉的牧场。
①昆丁想到坎布里奇郊外的阿尔斯顿(Alston)去,为此搭上一辆电车离开哈佛。②以下一大段话是康警生太太与其丈夫吵嘴时的自我辩白。
我到底造了什么孽呀。老天爷竟然让我生下这样的孩子一个班吉明已经够我受的了现在又出了她的事她对自己的亲娘哪里有一点点感情我为她吃了多少苦头为她 操心着她打算作出了一切牺牲可以说是掉到了深渊的最底层可是打从她一生下来扒开眼皮起就没有不存私心地给我着想过一次有时候我瞧着池心里不由得要纳闷她是 不是真是我肚子怀的杰生才是我的亲骨肉呢打我头一回把他抱在怀里起他就从来没让我伤过心我当时就知道他是我的喜悦是我的希望我本来以为班吉明已经是对我所 犯的罪孽的够沉重的惩罚了他来讨债是因为我自卑自贱嫁给一个自以为高我一等的男人这我不怪谁我爱班吉明超过别的孩子原因就在于此因为这是我的罪责虽然杰生 始终揪着我的心可是现在我知道我的罪还没有受够现在我知道我不但得力自己赎罪而且还得为你犯下的过错赎罪为了你的所作所为为了你们这些高贵伟大的人物给我 留下的罪孽可是你是要为这些事承担责任的你总会给你的亲骨血的过错找到借口的错的总是只有杰生因为与其说他是康普生家的还不如说是巴斯康家的其实你自己的 女儿我的小女儿我的宝贝小妞唉她也她也不见得高明当我是个姑娘家的时候我当然没有你那么有福气我只不过是个姓巴斯康的我受到的家教是这样的对于一个女人来 说没有什么中间道路要就是当一个规规矩矩的女人要就是不当可是凯蒂一点点小我把她抱在怀里的时候我做梦也没有想到她会让自己贱到这样的地步你不知道吗我只 消看着她的眼睛便可以知道真相你也许以为她会跟你说可是她是不会说的她诡秘得很你们不了解她的脾气我知道她干了什么好事这些事情与其告诉你我还不如死了呢 真实的情况就是这样好吧你怪杰生吧指责我派他去监视她吧好象这样做真有什么不对似的可是你却放任你自己的女儿我知道你不爱杰生你一听人家说他的坏话总是相 信是的你没有象以前老是嘲笑毛莱那样地嘲笑他你再也不能伤害我了你的儿女已经对我伤害得够厉害的了反正我也快离开人世了就是杰生没有人爱他没有人保护他我 每天看他单怕康普生家的特征终于会在他身上显露出来这期间他姐姐溜出去会她那个你们叫什么来着你看见过那人没有你甚至都不让我去查明那人是谁这倒不是为了 我我看都不想看他这是为了你是为了保护你可是你都不让我试着办那么谁来保护你那高贵纯洁的血统呢咱们光是交叉着手老老实实地坐着可她呢不仅败坏你的名声而 且也污染了你的孩子们所呼吸的空气杰生①你必须让我走我受不了啦让我带杰生走其他几个留在你身边他们不是我的亲骨肉可杰生是的他们是陌生人与我没一点儿关 系我真怕他们我可以带杰生到没人认得我们的地方去我要跪下来祈祷请求赦免我的罪愈好让杰生逃避这种灾害并且忘掉别的孩子曾经犯过。
①此处的杰生指的是康普生先生,下面指的是其次子。
如果方才那声钟声是报三刻的,那么现在离十二点十分钟也不到了。一辆车刚开走,已经有人在等下一辆了。我问那人,可是他也不知道正午以前是否还会开出 一辆,因为那是城镇之间的区间车,不会有那么多。现在离站的又是一辆无轨电车。我跳了上去①。你可以感觉到正午马上要来临了。我不知道在地底下的矿工是否 也感觉得到。这正是要拉汽笛的原因!因为人们在流汗,要是离开流汗的地方相当远你就不会听到汽笛声在八分钟之内你就会到达不用流汗的波士顿。父亲说,人 者,无非是其不幸之总和而已。你以为有朝一日不幸会感到厌倦,可是到那时,时间又变成了你的不幸了,这也是父亲说的。一只系在一根无形的线上的海鸥在空中 给拖了过去。你呢,你拖着你幻灭的象征进入永恒。接着羽翼显得一点点变大了父亲说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弹奏竖琴②。
①昆丁想到郊外去,但是中午快到了,区间公共汽车看样子还不会来。昆丁怕听正午的汽笛声,便跳上一辆马上要驶高车站的电车。
②据福克纳作品的铨注者解释,“弹奏竖琴”象征死亡。
电车每停一回我就能听到我的表声,只是停下来的次数并不算多人们已经在吃饭才能弹奏。吃饭关于吃饭的亭你肚子里也存在着空间空间与时间搅乱了、肚子说 中午到了大脑说是吃饭的时候了。好吧。我都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人们都从办公室走出来。无轨电车现在停得不那么频繁了,人们都下车吃 饭,车子里空荡荡的。
现在十二点肯定过了,我跳下车在我的影子上站了一会儿过了片刻来了一辆车我跳上车回到区间车站①。正好有一辆车马上要开走,我在车窗边找了个座位车子 启动了我看着车子困倦地驶过一排排退潮时露出来的沙洲,驶进了树林。我偶尔也能瞥见那条河我想在下游新伦敦的那些人该有多好如果天气和吉拉德的小艇在闪闪 发光的午前阳光中庄严地前进这时我又纳闷起来那个老太婆这回又想干什么呢,居然在早上十点钟以前给我送来一张字条。吉拉德成了什么形象居然我成了达尔顿· 艾密司 哦石棉 昆丁开了一枪②他周围的一个人物。反正是跟女孩子们有关系的事。女人们的确有他的声音总是压过那上气不接下气的说话声③罪恶总是有一种亲和力④,她们相信 女人都是靠不住的,而某些男人又过于天真保护不了自己。是些平凡的女孩子嘛。都是些远亲与世交,只消和她们打打交道,身份高些的人就仿佛欠了她们什么亲戚 情份似的。而布兰特太太也就坐在那儿当着她们的脸告诉我们,吉拉德的脸具有他们家的全部特征,老天爷的安排真太不象活,因为男人是不用长得太漂亮的,不漂 亮反而更好,可是女孩子家要是不漂亮可就完了。她用一种洋洋自得的赞许声调昆丁朝赫伯特开了一枪他的声音直穿过凯蒂房间的地板给我们讲吉拉德那些情妇的 事。“他十六岁那年有一天我跟他说,那张嘴长在你脸上真是可惜了的,应该长在一个姑娘家的脸上才对,你们能想象在朦胧的光线中窗帘随着苹果花的香气飘了进 来她的头在微光中斜斜地靠着两只穿睡袍的胳膊反扣在脑袋后面那声音响彻在伊甸园的上空新娘的衣服放在床上她鼻子旁边从苹果树上看去⑤他怎么说的?才十六 岁,你们记住这一点。‘妈妈,’他说,‘事情总是这样的。’”那时吉拉德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透过眼睫毛瞧着两三个姑娘。而那几个姑娘的眼光也一个劲地 象燕子一样直向他眼睫毛扑去。施里夫说他一直纳闷你会照顾班吉和父亲吗⑥?
①昆丁避开了正午的汽笛声之后,坐上回头车。
②想起去夏自己在桥上与达尔顿·文密司斗殴的情形。
③又想起凯蒂结婚前夕自己与凯蒂谈话的情景。
④又回到目前,想到布兰特太太如何装腔作势,摆出一副贵族气派。
⑤昆丁回忆起凯蒂结婚前夕自己和凯蒂在她的卧室里的一次谈话。
⑥仍然是昆丁与凯蒂的谈话。
你最好少提班吉和父亲你什么时候关怀过他们凯蒂!
答应我!
你用不着为他们操心你这一回事情办得挺顺利!
答应我我身子不舒服呢你一定得答应不知道是谁发明这个笑话的①不过他一直认为布兰特太太是个保养得很好的女人他说她正在培养吉拉德有朝一日去勾引一位 女公爵呢。她管施里夫叫“那个加拿大小胖子”,两次她根本不跟我商量就要撤换我同宿舍的人,一次她要我搬出去,另一次他在朦胧的微光中打开了门。他的脸象 只南瓜馅儿饼。
①这一句接上页末一行的前半句“施里夫说他一直纳闷”。
“好了,我要跟你好聚好散了。残酷的命运之神也许会把我们拆散,可是我再也不会爱别人了。永远不会了。”
“你乱七八糟的说些什么呀?”
“我说的是那位残酷的命运之神,她身上裹的杏黄丝绸足足有八码长,戴的一磅磅的金属首饰比罗马楼船上划桨的奴隶身上的枷锁还要重,她又是从前的‘同盟 派’那位不同凡响的大思想家她那宝贝儿子的唯一的拥有者和产业主。”接着施里夫告诉我她如何到舍监那里去要舍监把他轰出我的房间,而那个舍监倒显出了某种 下等人的牛劲儿,坚持要先跟施里夫本人商量。接着她又提出要他马上派人去把施里夫叫来当场通知施里夫,舍监也不愿这样做,所以后来她对施里夫简直是一点也 不客气。“我一向抱定宗旨不说女人的坏话,”施里夫说,“可是这位太太真不愧为贵合众国与敝自治领①最最不要脸的母狗。”而现在,她纤手亲书的信就放在桌 上,发出了兰花的色泽与芳香。如果她知道我几乎就在我房间的窗子下经过知道信就在里面却不。伯母大人敬禀者②晚迄今尚未有幸捧诵惠书然晚愿先期请求鉴谅因 晚今日或昨日或明日或任何一回。我所记得的另一件事是吉拉德如何把他的黑种仆人推下楼去那黑人苦苦哀求希望让他在神学院注一个册这样就可以待在他的主人吉 拉德少爷身边了。那黑人又是如何一路热泪盈眶跟在吉拉德少爷的马车边跑呀跑呀一直跑到火车站。我还要等一直等到他们再讲那个锯木厂的丈夫的故事却说那个戴 绿头巾的拿了支猎枪来到厨房门口吉拉德从楼上下来一下子把枪折成两段把它还给王八丈夫掏出一条丝手帕来擦了擦手顺手把手帕扔进火炉。这个故事我只听过两遍 声音直扑他的我方才看见你上这儿来了所以我找了个机会来这儿我想我们不妨认识一下来支雪茄如何③。
①指美国与加拿大。
②昆丁在想象自己给布兰特太太写回信。
③又想起与赫伯特·海德见面那天(1910年4月23日)的情形。昆丁坐赫伯特·海德的汽车回到家中。赫伯特找了个机会来到书房,与昆丁单独谈话。
谢谢我不会抽烟!
不抽吗自从我离开之后哈佛的变化准是很大吧我点火你不介意吧?
不要客气。
谢谢我听到过很多关于你的事我想若是我把这根火柴扔在屏风后面你母亲大概不会在乎的吧你说呢凯丹斯在里克的时候整天整天都谈你的事我都吃醋了我对自己 说这个昆丁到底是谁呢我一定要看看这畜生长得什么模样因为我一见到那个小妞儿可以说真是一见钟情明白吗我想告诉你也没有什么关系我怎么也没有料到她不断提 到的男人原来就是她的哥哥如果世界上只有你这么一个男人她提的次数也不会更多一些做丈夫的更不在话下了你真的不想抽烟吗?
我是不会抽烟的。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便勉强了不过这种雪茄烟草挺不错的一百支要二十五块钱呢这还是批发价格在哈瓦那有熟人是啊我想学校里准是有了不少变化我老是许愿说一 定去看看可总是怎么也抽不出时间十年来我一直在拼命奋斗我离不开银行在学校的时候有人出于旧习惯做了些学生认为是非常不体面的事你明白吗①告诉我哈佛有什 么消息。
①赫伯特·海德猜想昆丁知道他在哈佛的劣迹(打牌作弊与考试作弊),吞吞吐吐地暗示昆丁不要告诉康普生先生和夫人。
我是不会告诉父亲和母亲的如果你想说的就是这一点。
不会告诉不会告诉哦这可是你说的是不是你知道吗我才不在乎你说还是不说呢明白吗出了这样的事够倒霉的不过到底不是什么刑事罪我不是头一个也不是末一个干这样的事的人我只不过是运气不佳罢了你可能比我运气好。
你胡说八道!
用不着暴跳如雷的我又不想让你替我说什么你不想说的话我没有跟你过不去的意思当然啦象你这样的年轻人自然会把这样的事看得过于严重不过五年之后你就对于欺诈行为我不知道还有什么别的看法我相信我在哈佛也不会学到别的看法。
咱们俩的对话真的比一台戏还要精采你准是参加过剧社的哦你说得对的确没有必要告诉老人家过去的事咱们就让它过去吧啊咱们两人没有理由为区区小事闹得不 欢而散我喜欢你昆丁我一看到你的模样就喜欢你跟那些土老儿不一样我很高兴咱们能这样一见如故我答应过你母亲拉杰生一把但我也很愿意帮帮你的忙杰生在这里也 一样会得发的不过对于象你这样一位少年俊杰来说呆在这个闭塞的鬼地方是混不出名堂来的。
谢谢你的谬奖不过你还是把眷爱集中在杰生一个人的身上吧他比我更对你的口味。
我那件事是做得不大妙我也很后悔不过我那会儿还是个孩子我又从小没有母亲不象你有那么好的母亲来教你什么是良好的行为如果让她知道了徒然会伤她的心是的你说得对是没有必要当然凯丹斯也包括在内。dddddddddd
我方才说的是母亲和父亲
喂我说你好好瞧我一眼你想你若是和我打架你能坚持多久
我是不用坚持多久的如果你也在学校里学过斗拳的话你倒试试看看我能坚持多久
你这该死的小畜生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
你倒试试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