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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达奥斯特罗姆察后,我们去找柯查巴西,在他那里填写了一份清单。当我们清点那三个钱包中的物件时,他的小眼睛闪烁着光芒。他再次问我,是不是让他邮寄。但是我坚持要亲自去办理。不久就证明,我这步走对了。但是他老让我生气,要求给钱包贴封条,必须盖他的图章。对此,我没有拒绝。
然后,我让他带我去看囚犯。他们被关在一个地下室一样的房间里,手脚被绑。我对这位法官说,这是一种无用的折磨。但是他认为,对这种罪犯,怎么严厉也不过分。夜间,他甚至派一名警察来当门卫。因此,我对囚犯的安全感到放心。没有想到,这位法官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应付我的检查。
离开这里后,我去了客栈,在那里用晚餐。我们坐在吃午饭的那个房间里,气氛活跃,因为白天的事情为热烈的思想交流提供了足够的材料。我们躺下休息的时候,午夜早过去。
我被安排在最好的房间。我是从一个台阶登上去的。因为分为两个房间住,我和矮小的哈勒夫同住一室。我知道,这给他提供了一个多么友好的证明。
我的表显示,当我们准备就寝的时候,时钟刚走过两点。这时楼下有人敲已经上锁的大门。我打开商店的门往外看,见门外站着一个人,我认不出是谁。
“你是谁?”我问。
“啊,是你的声音,”一个女人回答,“可不是,你不就是那个外来的长官?”
“我是。你是那个找植物的?”
“正是。长官。下来吧!我一定要告诉你这件事。”
“必要吗?”
“肯定的。”
“时间长吗?”
“不要很久。”
“等等!我来。”
一分钟后,我和哈勒夫站在楼下。
“长官,什么事,你是知道的,或者说,你要花点时间,看看我的哈奇·马尔亚姆的王后吧!”
内芭卡把她交到我的手里,一个有两手宽的带刺的蓟,但是真的薄得像刀片一样。细长的王冠上明亮的弯曲蛇形花纹在黑暗中也清晰可见。她虽然不“发光”,却有一道相当明显的光泽,几乎和磷光一样。
“你相信我了吧?”她问。
“我没有怀疑过你的话。这里太暗。我早晨去拜访你,就可以在日光下把这个蓟看个清楚。不过,你现在要告诉我什么事?”
“非常糟糕的事。囚犯们逃跑了。”
“什么?真的?你怎么知道的?”
“我看见他们了,甚至听到了他们的讲话声。”
“在哪儿?”
“山上,穆巴拉克的茅草屋旁边。”
“本尼西!”哈勒夫火了,“我们必须马上出发上山。我们把他们毙了,否则我们就会没命。”
“等等!我们必须先弄清一切情况。告诉我们,内芭卡,他们有多少人。”
“三个陌生人,还有穆巴拉克和柯查巴西。”
“怎么?柯查巴西也在内?”我吃了一惊。
“是的。是他亲自把他们释放的,并且从穆巴拉克手里得到五千皮阿斯特。”
“这消息准确?”
“我听得很清楚。”内芭卡发誓。
“说下去,但要简单点!我们不能浪费时间。”
“我捡了蓟王后,想经过林中空地回家。这时,我看见从城里走来四个男人。我不想让他们看见我,就躲到靠茅屋的角落里。那四个男人想进茅屋,但门上了锁。其中三个我不认识,第四个是穆巴拉克。他们正在说,是法官释放了他们。法官马上就会来,为此事索取五千皮阿斯特。如果付给他这笔钱,他们就可以离开;但是他们一定要对你们进行报复。其中一个人说,你无论如何会骑马到拉多维什和伊斯蒂普去。要阿拉扎在半路上袭击你们。”
“阿拉扎是谁?”
“我不知道。然后柯查巴西来了。由于他们都没有钥匙,他们就用脚踢开门进去。屋里点了灯。在我藏身的地方,上面的窗子打开了。鸟、蝙蝠等动物从这个窗口放了出来,这是穆巴拉克放的。这时,我很害怕,赶紧下来找你。这就是我要告诉你的。”
“谢谢你,内芭卡。明天你要为此得到奖赏。现在回家去吧!我没时间了。”
于是,我回到房间里。我不需要叫醒任何人,因为有人叫醒我。这本身就是一个信号,大家知道发生了情况,他们都起来了。还没有过两分钟,我们就全副武装上路了:哈勒夫、奥斯克、奥马尔和我。两个店主本来是想吵闹的,但是我制止他们这样做,因为逃跑的人必然会听到响声,得到警告。我委托这两个老板,静悄悄地再叫几个大胆的汉子,和他们一起占领通往拉多维什的公路。逃跑者必定落入我们的手中,如果我们事先不伤害他们的话。
我们四个人首先赶到山路上。到达森林的时候,我们被迫放慢脚步。这个地方没有开发,我们必须小心行动,以避免摔倒。这条路陡峭地随山势升高,树与树之间的地面铺了石头,向下流动的雨水逐渐把较松软的泥土洗掉了。
我似乎听到,在我们前面有一个清晰的、尖叫的人声,似乎有人由于恐惧而发出一种又高又短的“伊”声。然后我听到一阵沉闷的声音,好像有人摔倒了。
“停!”我轻轻地告诉其他人。“我们前面有人。停步并保持绝对安静!”
很快就有人慢慢地走近我们。步伐无规则,因为此人在前进时一条腿比另一条慢。
他一瘸一拐地走着,也许是摔伤了。现在,他到了我的身旁。这个夜晚能见度很低,树木之间和树木下面甚至是一片黑暗。因此,与其说是用眼睛,还不如是凭一种预感使我认出了一个瘦长的身影,这个身影与柯查巴西相似。我一把抓住他胸口。
“站住,不要出声!”我用强制性的口气命令他。
“安拉!”他惊叫着。“你是谁?”
“你不认识我?”
“啊,你是那个外国人!你在这儿干什么?”
他也许听出了我的声音,也许是我的身材使他更容易辨认。他知道遇到谁了。
“你,你是谁?”我问,“你肯定是那个把囚犯释放出去的柯查巴西!”
“天啦!”他大声叫喊,“你知道这件事!”
他往旁边跳了一步,想脱身;我已经料到他会试图逃跑,紧紧抓住他。但他那件破烂的旧长袍禁不住我的力气,一挣就撕开了一道口子,我手里抓了一小片布。他跳到树下,追捕是无用的。这时他使劲叫喊:
“快,快,快离开茅草屋!”
“唉,本尼西,你多笨!”哈勒夫发火了,“你已经抓住了这个家伙的头发,又让他跑了!要是我的话……”
“安静!”我打断他的话,“我们没有时间责备。我们必须迅速到茅草屋去。他的警告声让我想起,我们的敌人在那里。”
这时,从上面传下来一句问话:
“为什么,什么原因?”
“外国人,外国人!逃吧,逃吧,逃吧!”逃走的人从侧面回答。
现在,我们竭尽全力赶路。但是高低不平的路使我们步履艰难。我们只走了几步,上面就响起爆炸声:我们看见火光冲起,然后又是黑暗。
“本尼西,这是火炮!”哈勒夫说,他在我后面喘息。“天啊,还着火了。”
现在我们看见树干之间透过来火光。当我们到达一块空旷地的时候,茅草屋倒塌在我们面前,到处都在燃烧。
“他们来了!你们看见他们了吗?开火!”逃走的人还在喊。
我们被火光照亮,形成了一个明显的目标。
“后退!”我警告着,同时一个箭步跳到了另一棵树的后面。
其他人马上照着我做,还算及时,三颗子弹射向我们,但没有一发打中。射击的火光暴露了那几个歹徒藏身的地方。我一个箭步跃起,拿出了武器,没比他们慢一秒钟地扣响扳机,而且命中了目标,因为我听见一个声音在叫喊:
“啊,倒霉,来帮忙!我受伤了!”
“冲啊!”勇敢的小个子哈勒夫从一颗树后跳出来,对奥马尔喊话。
“停!”我命令,抓住他的胳膊。“他们也许有两支枪。”
“这些歹徒哪怕有一百支枪,我也要把他们撂倒!”
他挣脱出去,掉转枪头,跳过一个被照亮的开阔地。我们只好跟着他。危险,但是很幸运,他们那边没有双枪,逃跑者们没有时间重新装弹药。我们安全到达那座山岩边,这是在这次准备不充分的冲锋中,我们取得的惟一胜利。那儿再没有一个人了。
“本尼西,他们在哪儿?”哈勒夫问。
“他们在哪儿?我不知道。但是他们是什么样的人,我可知道得清清楚楚。”
“那怎么办?”
“他们比我们聪明,至少比你聪明。”
“你又想指责我。”
“是你自找的。我们本来有把握把罪犯逮住,如果你不蹿出来的话。”
“那该用什么方式?”
“如果我们隐蔽地从树后潜入林中空地,那我们就能抓到他们。”
“那他们也还是会逃掉。”
“这是个问题。这四个人当然会避免公开出击。要是采用秘密跟踪的方式十有八九会成功。主要是你们中间有人掉了队,向空中鸣了枪,他们就知道我们还在那儿。”
“你是说,我们不可能抓到他们了?”
“这些人一定还在近处,不过要在黑夜寻找他们。火光只照亮林中空地。就算我们知道他们藏在哪儿,也必须让他们安静下来。他们必然会听到我们走过的声音,然后怎么办,你自己可以想得到。”
“是啊,他们会用子弹迎接我们——子弹偶尔可以使青年人停止发育。可我们现在怎么办?”
“我们仔细听!”
这次短暂的思想交流当然是轻声进行的,因为逃跑的那四个人可能离我们不远。我们漫不经心的谈话,会把他们引诱到我们的阵地上来。这样,我们处在暗处,他们处在明处会对我们不利。
我们仔细听了一会儿,还在燃烧的茅草屋发出的僻啪声干扰了我们的听觉。但当我们的耳朵习惯了这种干扰声以后,我相当清晰地听到一种较大的飕飕声。奥斯克也听到了这种声音。他问我:
“你听到他们在那边披荆斩棘吗,长官?”
“根据这种声音判断,他们离这里至多不超过一百米。所以我设想,如果这些树的后面没有灌木丛,那就可以构成一个由环绕山顶的树木构成的包围圈,火光照不到这个圈的后面。他们知道这个情况后,就会把逃跑的方向定到那儿。”
“他们怎么知道呢?他们自己对这儿不是都很陌生吗?”
“马纳赫经常到这儿来,穆巴拉克就在他们中间。”
我向茅草屋走去,把燃烧着的向下倾斜的一根顶梁扯开。因为这种木中含松脂多,燃烧起来像一把火炬。我用这个火炬照着看来是逃跑者们逃跑的方向。我的三个同伴紧跟了上来,手握枪,随时准备射击。
可是,火燃烧的声音把我引入了歧途。这儿的林带不像我所想像的那样宽。我们不久就到达灌木林,看到了逃跑者们逃跑时开辟的道路。我们沿这条路跟踪。正好在火炬熄灭的那一刹那,我们走出了树林。
这时,我们听到下面一匹马的嘶叫声,接着,马蹄声响彻了夜空。
“你们好,你们这些杂种!”一个响亮的声音对着我们传上来。“你们明天到地狱里去商量吧!”
这几句话讲得非常明白。假如我在此之前并不知道有人想窃听我们,现在应该猜对了。
我的矮小的哈勒夫对这种侮辱极为恼怒。他把双手放到嘴边,使尽肺部的力气向黑夜叫喊:
“见你们的鬼去吧!”他怒气冲天,又叫喊了一次:“你们这些强盗,你们这些杀人犯,你们这些刽子手,骗子,流氓!”
作为回答,传来一阵响亮的嘲笑声。小个子哈勒夫累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本尼西,我对他们讽刺得不够吗?我说得不够清楚吗?”
“不错,因此,他们像你所听到的那样拼命嘲笑你。”
“这些人没有受过教育。他们不知道怎样做人处事,不懂什么是礼貌,对良好的道德风尚一无所知。所以,即使对自己的敌人,也要有理有节,并且用美好的、动听的客气话去战胜他们。”
“好的,这一点,你现在已经证明了,亲爱的哈勒夫。你下次对他们喊话的时候,讲些讨人喜欢的话。”
“那不是我,而是愤怒。要是我自己说话,一定是彬彬有礼的。好了,现在他们走了。怎么办?”
“现在没法。我们又像到达奥斯特罗姆察之前那样站着。我们的敌人在我们前面。他们是自由的,甚至还增加了一个人。现在,追捕可以重新开始。谁也不知道,我们还会不会像在这儿一样再次遇到好机会。”
“说得对,本尼西。这个何查巴西,我们要把他送上绞刑架。”
“他不仅放走了囚犯,而且给他们配了马匹。”
“你是这么看的?”
“那当然!你听说过,他们有马。是不是?那些马是给他们准备的。”
“这个法官骗人。”
“他的谎言对他没有好处。我从他的长袍上撕下了一块布,这块布在我的腰带里。”
“你打算用它做什么?你对他动武了?”
“可惜没有。”
“我是这样把东西拿到手的。”哈勒夫挥了挥鞭子。
“再不能匆忙了,哈勒夫!”
“放心吧,本尼西!我再不会过分匆忙了。我会平心静气地、从从容容地办好这件事。我们现在还要去茅草屋吗?”
“要去。也许还能抢救点什么东西。”
辨认我们走过的回头路,对我们来说已经不是难事。穆巴拉克的住所肯定堆放了许多易燃物,因为火焰冲得很高。那儿已有一些人,他们是被远处就能看见的火光吸引过来的。当我们从树后走出来的时候,从另一面,即这条路的入口处,跑过来那个柯查巴西。这位奥斯特罗姆察首领一看见我们,就举起上臂,指着我们叫喊:
“抓住他们!把他们逮起来!他们是纵火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