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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行吧,人家对我不错,我怎么也不能往人家身上抹黑呀。可是你们这些个警察呢,一出点儿什么事就总往我身上怀疑。你知道这次是谁抓的我吗?还是你认识的那个黑大个儿,这家伙,咱们这种有前科的人在他眼里,屎壳郎,一辈子都是臭的。”
“这你可错怪人家了,实际上正是他在证据上发现了问题,才改正了错案,要不然你又该回自新河啃窝头去了。你现在还在941厂吗?”
杜卫东像是很得意地一挺胸脯,“当然啦!”
周志明突然想到什么,眉尖一挑,“哎,我还没吃你的喜糖呢,你们什么时候给我补上?”
杜 卫东非常郑重其事地答道:“对对对,不光喜糖,还得请你喝顿喜酒,淑萍以前也没告诉我,到现在我才知道我的新房原来就是你的家,占了你的房子,淑萍他们家 老过意不去,整天念叨,结果现在我倒反过来老宽慰他们,我说,周志明跟你们是老邻居,跟我是患难之交,铁哥们儿,没说的,再说你现在也跟我一样,反正到别 人家‘倒插门儿’去了,那家是高干,还在乎这两间房子吗?”
周志明笑笑没说话,杜卫东话头一转,又说:“哎,对了,那天我可看见你那位了。”
“我那位?”
“就是施肖萌啊,现在我们厂没有不知道她的,外号都有了,叫‘施洋大律师’。我是在那天审判会上见到她的,厂里保卫处专门给了我一张票。嘿,说真的,你那位没治了。”
“怎么没治呢?”
“要 口才有口才,要长相有长相,够派!比她姐姐漂亮多了。其实你说施季虹那模样配人家卢援朝也就可以了,可她还那么不知足,非扒上一个华侨不可,这事儿你听说 了吗?那华侨叫张什么还是什么章的,据说比施季虹大三十多岁呢,都老没牙了,真的,不信你问去,我们厂的人都知道了,这叫什么?叫‘桃色新闻’吧?反正这 种新闻传得最快,人家说,这次整卢援朝就是那老帮子出的点子。”周志明不置可否地笑笑,转移话题说:“你刚下班吗?”
“不,今天我倒休,上卢援朝家帮他做家具去了,他们请了我一顿,这不才吃完。”
“对了,卢援朝的家具我见过,那大立柜就是你的手艺吧?”
“怎么样,手艺不赖吧,什么时候你办事,我也给你打,这还是在机修厂木工组打的底子哪。唉,卢援朝这下也结不成婚了,打出来这些家具都准备先给他弟弟结婚用了。”
他们在路边就这么闲扯了半小时,直到脸上冻得发僵才握手言别。周志明回到施肖萌家时,已经七点半钟了。他看到大门前的空地上斜停着一辆漆黑发亮的“奔驰280”,心里不由一动,“是施伯伯回来了?”
进了门,先进厨房擦了擦脸,从吴阿姨那儿,他知道施伯伯并没有从北京回来,在客厅里同宋阿姨说话的,是个刚刚到的客人。
“小萌也不在家?”
“不在。小萌这些日子好像不痛快,话也不说一句。唉,她爸爸也不回来。”吴阿姨重重地叹着气。
他穿过走廊走向自己的房间,从客厅紧闭的门里,能听到有人在说话。一个洪亮的声音突然抬高了传出来,口气果断而自信。
“这件事,市委政法部当然是可以过问的,……”
他 走进自己的房间,扭亮桌上的台灯,总觉得桌面上仿佛缺少点什么,想来想去,才想起玻璃板下面压着的施肖萌那张扎小辫的照片被她拿去了,心里淡淡的有点儿别 扭。他拉开抽屉,在里面扒拉着想再找出一张好的来,找来找去不满意。在这一两年的照片里,她几乎都是那么一副冷漠,矜持,过于自信,过于固执的样子。他比 了半天,挑出一张“傻笑的”塞在玻璃下面,好在并无娇嗲作态,总算傻相可掬吧。
客厅的门响动了两下,宋阿姨和客人的说话声移到走廊里来了。宋阿姨好像是哭过一样,用伤风发哑的嗓子哝哝地说:“老乔,孩子出了这种事,真叫你操心了,老施偏偏这个时候又不在……”
那 个响亮的声音略略柔和了一些,“老施在北京的会也快结束了。我今天和市委第一书记李直一同志说了一下,季虹的事先不告诉他,让他安心把会开完,再说他的身 体也不好,还是等他回来以后再说吧。老宋啊,你也不要太难过了,萌萌那样做还是对的,不要太责怪她,为难她了。她的那件事我也听说了,孩子现在心里也是不 好受的,不管怎么样,他们毕竟是相好了一段时间嘛。以后我叫乔真多过来安慰安慰她。最近他们学校要分出一部分学生到外地去办分校,你知道这个事吗?乔真在 学校里到处帮萌萌活动着留在总校,分校的学习条件太差,毕了业还要往外地分,要是现在能留就尽量争取留下来。乔真已被系里留下了。对了,你的腰痛病怎么样 了?乔真有一个同学的父亲是搞按摩的,据说在南州小有名气,约个时间叫乔真领你去一趟。”
“这孩子,真难为他想着了,叫他以后常来玩啊。”宋阿姨有气无力地说。
“现 在一般的按摩大夫……”说话声又移动了,消失在大门口。门外,汽车响动了一阵,开走了。周志明听见宋阿姨的脚步声从大门那儿转回来,在走廊里拖动着,一声 一声好像越来越近,他有点儿发怵,生怕她突然进来向他问起他没法回答的事,可那脚步声终于走进客厅里去了。他轻轻松了口气,也许宋阿姨根本就不知道他回来 了,不知道也好。
“可是萌萌呢,这么晚了上哪儿去了?”他闷闷地想。
早上上班的铃声响过,严君走进办公室,心事重重地坐在桌子前。
“怎么了,小严?”大陈投过一注怀疑的目光,“在广州两天没睡觉眼睛都没肿,怎么回来反倒……”
她轻轻按摩了一下发肿的眼睛,想松弛一下哭酸的角膜,她一向自认为不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可昨天,仿佛把一生所有的眼泪都流干了。
唉,女人的眼泪。
昨天下班的时候,小陆交给她一张字条,约她晚饭后去建国公园谈一谈,并且写明这将是他最后一次为了自己请求她了。她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琢磨着这封情辞恳切而又颇有点儿最后通牒味道的“约书”,心绪被难以名状的烦恼攫住。
她 如约来到公园门口,小陆已经等在那儿了,大概因为都觉得彼此的心情和公园里的环境气氛不大相称,所以他们没有进去,而是顺着马路向西走去。在路灯如豆的寒 气中,她看见了街头拐角处那片在风中摇曳的光影,不觉依稀记起三年前在施肖萌去自新河探望周志明的前一天晚上,她同她也是沿着这条大街走向那个幽暗的拐角 的。
过了拐角,他们没有停下来,继续默默地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小陆开口了:
“小严,这是我最后一次求你了,你答应我吧,我,我爱你。”
他的声音中夹带着胆怯的颤抖,听起来怪可怜的,她聚集在胸中的烦躁倏地溶解了,心平气和地说:“你看,现在案子这么忙,不是考虑这种事的时候吧。”
“哼,干咱们这行的什么时候不忙呢?你们从广州空手而回,我们在北京四处碰壁,物证虽然留在了北京,可是究竟能不能检验出来,什么时候才能检验出来,都是没准儿的事。这个案子要是一拖拖上十年二十年,难道让我们也跟它一起长期挂着吗?”
“小陆,我们做一个好朋友吧,我们原来就是好朋友,这样不是很好吗?”
“这么说,你还是不同意啦?”话中似乎挟着些隐隐的威胁。
“我很愿意和你做个普通的朋友,我们保持一种亲密的友谊关系何尝不好呢?”她几乎是用了恳求的语气,心里却有点儿冒火儿了。
“我就那么使你讨厌吗?”小陆咬着牙问。
“我并没有说讨厌你,从来没有,但你要求的那件事,无论如何不行。”
“为什么不行?”
“别问为什么。”
“你总有个原因,我一定要问!为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我说不清了,别问了,我还有事,我们分手吧。”
她 觉得无法再谈下去了,转身离开他,大步往来的路上走去,刚走出几步远,猛然听见他在身后说道:“我知道,我长得不如周志明漂亮!”这句话使她全身像顿点儿 一样顿住了,她转回身,冒火的眼睛直盯着那张在夜幕中变得模糊的脸,陆振羽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子弹一样打在她的心上,“可你,也并不比施肖萌漂亮!”
“你!”她舌根发僵,“别忘了你还是一个公安干部,说这种无聊的话,太无聊了!”
“对,我是无聊,可你和周志明,你们有聊吗?”
“小陆!”她从来没有这样厉声喊叫过,以致把他弄得一愣。
“好吧,”他说,“你用不着发火,我明白就行了,我不会妨碍你们的,可是请你们也别再拿一件破毛背心之类的玩意儿把别人涮着玩儿!”
他 过街走了,怒气冲冲地走了。她强撑着回到家里,扑在床上嘤嘤地哭起来,委屈的泪水湿了一片枕头。几年了,她的感情所受到的冷遇,她的苦苦的,毫无希望的等 待,从未得到过一丝一毫的同情和安慰,她得不到自己的所爱,又不能下决心当着小陆公开否认这爱的存在,大概,人生最苦,莫过于有苦说不出了。
她感觉到大陈关切的目光还停留在自己脸上,连忙强作轻松地拢了拢头发,说了句:“没什么,昨天睡晚了。”
“今天我们俩到941厂去一下,找卢援朝再谈一次,需要他亲笔写的证据材料得请他赶快写出来,介绍信我已经开好了。”大陈一边说着话一边往公文包里装笔记本。
她从抽屉里取出自己的公文包,正要和大陈走,段兴玉走进来了。
“今天上午都不要出去了,纪处长要召集咱们开个会。”
“召集全科吗?”大陈问。
“不,就你们这个组。走吧,现在就到会议室去吧。”
“什么事啊?”
“我也不知道,刚才纪处长在走廊里对我只说了要开会。”
他 们坐在会议室里,等纪真来,空气中蔓延着百无聊赖的沉默。她的目光在长桌对面大陈的脸上茫然地停了一会儿,滑向左边的小陆,小陆沉着脸,狠劲儿地抽烟,再 左面的位子上,周志明两手托在后脑勺上,眼睛望着天花板,一眨一眨的不知在想什么。公务员小范走进来,在长桌的一端摆下一只公用的茶杯,在里边放了些茶 叶,沏上水,盖好盖子走了,他的动作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过去,可是谁也没说什么,“会不会是市局的头头要来听汇报?”她胡乱猜想着。
果然,两分钟后,纪处长陪着一个领导模样的人走进会议室。那人六十来岁年纪,胖胖的,用严君的标准看,风度很不错。他热情不拘地同每个人都握了手,然后才在座位上坐下。
“这是市委政法部的乔仰山部长。”纪真介绍着说:“乔部长今天专门来同我们一起研究一下11·17案的情况,特别是对有关人的处理问题。乔部长,要不要先把全案的情况向你汇报一下?”
“基 本情况我都知道喽。”乔部长摆了一下手对大家说:“你们这一段工作还是很不错的嘛,有成绩,很辛苦,我们都是了解的。”他用茶杯温暖着双手,又说:“我 来,主要是想和你们研究一下对施季虹的处理问题。你们都知道,她是我们南州市市委政法书记施万云同志的女儿,她犯了这个错误,在群众中造成了很坏的影响, 市委是很重视的,要求尽快地,严肃地加以处理。不能因为她是干部子女就另眼看待,法律面前是要人人平等的嘛。老纪呀,她的问题是不是都查清了?”
“她的问题基本是清楚了,可是主犯冯汉章的眉目还比较模糊,我们可以抓紧一下,争取尽快结案吧。”纪真说。
“施季虹的问题既然已经搞清,我看可以先行处理,倒不必等着结案。她的羁押时间快半个月了,从时间上看也不宜再拖太久,我们可不能搞‘四人帮’‘久押不决’、‘以捕代判’那一套啊。”
纪真先是迟疑了一下,随即笑着说:“对,我同意这个意见。老段,今天趁乔部长在这儿,我看索性把对施季虹的处理意见定下来,这样也省了以后上上下下的许多公文往来了,今天研究定了,咱们就可以直接成文往上报批了,啊。”
“行。”段兴玉有点儿勉强地点了一下头。
乔部长先开口说:“政法部的意见,劳动教养三年。”他用征询的目光环视了一圈,笑笑,又说:“怎么样,是不是觉得太重了?我刚才说过,正因为她是干部子女,才更要严肃处理,法不阿贵嘛!”
大家闷着声,谁也不说话。过了片刻,纪真首先打破沉默,迟疑地说:
“我看,可以吧。”
严 君把打开的记录本合上,她知道这个会议该结束了,因为劳动教养属于行政处罚,无须经过检察院的起诉和法院的判决,而是由公安局直接呈报市政府,再由市政府 发“劳教通知书”就行了。既然政法部长和公安局的主管处长意见一致,事情便算是大概定局了,他们这些普通干部还能有什么争议呢?但是,出乎她的意料,她刚 刚合上本子,斜对面的周志明却偏偏开口了。
“我有个不同意见,能说吗?”
“说吧,畅所欲言嘛。”乔部长嘴上虽然这么说,但脸上分明露出些意外的神情。
周 志明把身子往前靠了靠,说:“我有点儿糊涂了,施季虹诬告卢援朝,情节应该说是很严重的了,在这之前,她还多次向冯汉章提供我们军工生产的机密情报,还有 盗窃江一明住宅这件事,目前虽然不能完全查实,但她的嫌疑最大,就是不算这件事,不也足以构成反革命间谍罪了吗?为什么不追究刑事责任,而要给个行政处分 呢?我看不是重了,而是轻了,轻得……有点儿没道理。”
这一席话,把屋里的空气弄得有些紧张,严君偷偷看了一眼乔部长,见他还把手捂在茶杯上,脸上似笑非笑的。
“怎么,你认为施季虹是反革命,是吗?”
“她的犯罪性质当然是反革命的。”
“啊 ——嘿嘿,”乔部长淡淡地笑了两声,“不能那么说吧,过去在‘四人帮’时期,只要犯了罪,不分青红皂白,统统扣上一顶反革命的黑帽子,什么反革命小偷犯、 反革命强奸犯,多得很哟。现在我们要给人戴这顶帽子,可不能那样简单喽。现在的政策界限是很分明的,鉴于前几年的教训,对于反革命的认定不但要加倍谨慎, 而且还非得规定下一些严格的框框不可。我查了一下最近的有关文件,反革命确切的含义是:以反革命为目的危害中华人民共和国的行为。这句话将来是要正式写进 《刑法典》里去的。别看只是这么短短的一句,却是很科学很严谨地叙述了反革命犯罪的构成。啊——,比如说,一个人干了危害国家的事,但他事先并不是抱了反 革命的目的,这类情况就不能以反革命论处,否则不是又成了‘四人帮’那一套客观归罪的搞法了吗?我们可不能再这么搞了,也不管人家主观上有没有反对革命的 想法,统统按反革命打翻在地,这样还有不搞冤假错案的?那么,什么叫以反革命为目的呢?我也查了一下,具体地说,就是以推翻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和社会主义 制度为目的。施季虹的供词我看了,她无非是想通过冯汉章的关系到外国去留学嘛,留学也不是坏事,坏就坏在她使用的手段是错误的,最后被敌人利用了,但作为 她本人,充其量不过是个个人主义泛滥,道德品质败坏嘛,还不能够以此就断定是居心要推翻无产阶级专政的政权和社会主义制度,至少我个人看是不能这样推演 的。”
乔部长停下来,又是一阵沉默。严君本来是下决心站出来支持周志明的,可现在却踌躇了,乔部长讲得似乎也很有道理,她心 里有点儿拿不准了。只听乔部长又说:“你刚才说到的所谓提供军工生产机密,不过是她向冯汉章讲了一些零配器件的进货数量,当然喽,这的确是不应该对外透露 的,但也不能不分青红皂白地把这件事的严重性无限夸大,对不对呀?至于诬告卢援朝的问题,因为毕竟没有造成恶果,所以也应该按照‘未遂’从轻处理,你的意 见呢,老纪?”
纪真点头说:“我同意乔部长的意见,按乔部长刚才的分析,劳教三年也不算轻了。哎,老段,你发表发表看法?”
段兴玉用迟缓的动作在烟灰缸的沿上搓着烟头儿,踌躇地问道:“乔部长,对施季虹劳教三年的处理,市委政法部是不是已经做了正式决定?”
乔仰山说:“政法部只是个建议,你们是具体办案单位,我们总该把意见统一起来嘛。”
段兴玉哦了一声,没有再说话,似乎还在考虑着什么。
这时候,会议室的门开了一道缝,有人探进个头来,轻声说道:“大门口有人找周志明。”
“哪儿来的?”周志明抬头问。
“自新河农场的,姓丁。”
周志明把征询的目光投向纪真,纪真问:“你还有其他意见吗?”
“没有,我仍然认为劳教三年的处理略轻,为了个人利益出卖国家情报,诬告别人,这都不算犯罪?我想不通。其他的没有。”
“好,”纪真板着脸,“你会客去吧。”
周志明出去了,屋里气氛很僵,没人吭声,半晌,乔仰山转脸对纪真问道:“这年轻人叫什么?”
“周志明。”
“啊,果然是他。”
“乔部长知道他?”
“噢, 前几天我们找施季虹的母亲谈话的时候,她反映她的小女儿施肖萌最近与周志明关系很坏,主要原因好像是周志明生活作风上的问题,呃——”他停顿了一下,大概 觉得这种场合是不便具体加以说明的,话头便绕开了,“至于周志明和施季虹的关系,那就更紧张了,因为施季虹曾反对过她妹妹和周志明的恋爱关系。老纪,这种 情况……周志明继续参加这个案件的工作是否合适,你们没有考虑过吗?”
“这个,原来我们也考虑过让他回避的问题,可是……”
“回避,在法律上也是个制度嘛,不是相信不相信哪一个同志的问题,恰恰相反,是爱护同志。再说,谁也不能保证没有人在办案中自觉不自觉地掺杂进个人的好恶恩怨嘛。”
“也好,”纪真敲了一下指头,“老段,乔部长的意见是对的,我考虑小周还是回避一下的好,你看呢?”
“我 不同意。”段兴玉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熄掉的烟从嘴上拿下来,很干脆地说:“周志明不是侦查对象的直系亲属,按规定不在必须回避之列。他做侦查工作这些年, 各方面表现大家都是清楚的,还没有发现他因为个人感情或者私人利益而影响公正侦查的问题,在这方面,对这个同志应该是信任的。”
纪 真表情复杂,语气缓慢,似乎是一边斟酌一边说道:“如果……说到侦查员的职业品质,我倒又想起他曝毁胶卷那件事了。当然,客观上是反了‘四人帮’,政治上 是对的,这是应该承认的。但就这件事本身来说……怎么说呢?反正我是做不出来的,老段,换上你怎么样?你搞了三十年侦查工作了,你说说。”
段兴玉还没有答话,乔仰山对着陈全有问起话来:
“你是周志明的组长吧?你谈谈看法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