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了这话,正来回踏着柔软青草的三千子不由得停下了嘴上哼唱的歌曲,回头看了看洋子。
洋子今天也穿着一套颇具少女特色的和服,她那系着和服腰带的纯洁身影,还有那种只是衬托出她天生丽质的新化妆法,在三千子眼里都是那么耀眼鲜丽。
倘若让这样的丽人在绿色的牧场上看护牛群,谁知道会酿造出多么美味爽口的牛奶和奶酪啊!
但三千子又转念想道:那样做未免太可惜了。眼前的这个人分明更适合于在一大堆花儿的簇拥下,沐浴着明亮的灯光,享受明朗而丰饶的生活。
“瞧,它们都走到那儿来了。”
洋子指着前面的一片树荫说道。只见两只牛犊从树荫后面走了过来。
可她们眼前的这头牛却出乎意料地大,以致于三千子不由得屏住呼吸,紧挨着洋子说道:
“你不怕吗?它不会做什么吧?”
“它可温驯老实呐。”
“哎呀,你瞧,那么大的乳房,真让人恶心。”
那牛的乳房真是大得惊人——它那桃红色的大口袋松弛地耷拉在腹部上……
“一看见那乳房,我总是想起母亲呐。”洋子平静地说道,她的声音分明已经潮润了。
“乍一看,那模样怪难看的,可里面装满了温暖的乳汁。我想那便是母性的象征吧。”
三千子默默地点点头,对洋子的深刻想法感佩万分。她又一次看了看那硕大的乳房。
但她却没有留意到掠过洋子脸上的那一道哀愁,只是说道:
“我也想试着挤挤奶呐。”
“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哟。在牧场上,如果能干挤奶的活儿,那就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得花三年到四年的时间来学习。挤奶时,如果使出的手劲和牛犊吃奶的感觉不一样,那母牛的奶计就流不出来了。”
正在这时,两只牛犊从母牛的背后钻了出来。
“啊,真可爱,就像小鹿一样。”
三千子跑过去抚摸着牛犊的脊背。那牛背是那么光滑而温暖。
“这,就是姐姐的牛犊吗?已经取名字了吧?”
“还没取名字呐。我们俩一起给它们取个名字,当它们的父母吧。”
这一切也是那么妙趣横生,以致于三千子的面颊已经熠熠生辉。
她们把双腿伸展在草地上,你一言我一语地开始了取名字的游戏。
“叫‘阿雨’,怎么样?”
“‘阿雨’?!讨厌,我讨厌雨。”
“要知道我是在关于雨的会话中受到了玛弗丽小姐的羞辱,尔后又多亏了雨,我才有幸第一次让姐姐你送我回家的……”
“不过,取名叫‘阿雨’挺别扭的。说起带‘阿’的名字嘛,……阿丽莎怎么样?安德烈-纪德①的小说《窄门》中的阿丽莎。”——
①纪德(1869-1951)法国著名小说家,1947年诺贝尔文学奖获得者。《窄门》是其主要作品之一。
“可听起来就像是‘啊,你傻’,取人的名字也可以吗?那么,如果是男孩,就叫保尔,女孩嘛,就叫维吉尼。”
“喂,你读过《保尔与维吉尼》①吧?”——
①《保尔与维吉尼》系法国作家圣皮埃尔(1737-1814)的代表作。
“唔,哥哥的岩波文库等等,我全都读呐。”
三千子罗列了一大通书籍的名字。
“啊,太高兴了。不过,三千子能读懂吗?我也最喜欢那些美丽的故事了。那就从带刀的名字说起吧。下次见面时再说带亻①的名字……喂,那个可怜的阿刺克涅怎么样?或许三千子也知道她的故事吧?”——
①刀和亻是日语假名表中最初的两个。
洋子用手拔着野草,眼睛里闪烁着遥远的光芒说道:
“在 很久很久以前,希腊岛上有一个美丽的少女阿剌克涅,专以织布为生。她织出的丝绸是那么漂亮精致,以致于她自己都被迷住了。她心高气傲,自言自语地说道,我 肯定比弥涅耳瓦女神的技艺还要高出一筹吧。谁知这句话激怒了弥涅耳瓦女神。于是决定在阿刺克涅和女神之间进行一场织布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