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加载......
博纳·戴茨露出了微笑。
德弗罗仍压低着嗓音说:“因此让我们反对党来支持这个年轻人吧。让我们把这件事变成公众瞩目的问题,给顽固的豪登政府当头一棒。让我们……”
“我懂你的意思了,”博纳·戴茨说道,“我们再顺便拉几张选票。这个主意还不错。”
戴 茨透过眼镜沉思地打量着德弗罗,心中暗想到,应该承认,从某种方面讲,德弗罗渐渐衰老了,但除了他那令人厌倦的乐天主义,这位老人仍具有非凡的政治手腕。 戴茨说道:“我最关心的是,今天早晨发布了有关豪登将和美国总统在华盛顿会晤的声明。他们说是贸易会谈,但我有一种直觉,这里一定有什么大阴谋。我的看法 是,应该要求他们将他们计划要在会晤中讨论的事情作一番详尽的解释。”
参议员德弗罗认真地摇着头说:“我劝你不要这样做。这不会使我们得到任何公众的同情,而且在某些人眼里,你这样做会显得无礼。为什么不允许豪登偶然也来一次野餐,去会会白宫的大头目呢?这是执政者的必要策略。有一天你也会这样做的。”
博纳·戴茨慢吞吞地说:“如果真是贸易会晤的话,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刻举行呢?既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也没有什么新的争端。”
“太 对了!”参议员德弗罗的话音中带有一种胜利的欢欣。“当他的窝里一切平静的时候,对于豪登来说,在大头目的陪伴下照上几张相,上上头版头条,不是最好不过 的时机吗?不,孩子,在这点上向他发难,你什么好处也捞不到。而且,如果他们是去谈贸易问题的话,外人又有谁会关心几个进出口商呢?”
“我关心,”博纳·戴茨反驳道,“我想大家都应该关心。”
“噢! 然而人们应该关心的事和真正做的事是两码事。我们必须考虑的是普通选民,他们是不懂得国际贸易的,而且也不想懂得。他们所关心的是他们能够理解的问题,能 激起他们感情的人权问题;这一问题,或使他们流泪,或使他们欢呼;象这个无家可归的小伙子,亨利·杜瓦尔,他急需寻求朋友。你愿意成为他的朋友吗,孩 子?”
“愿意,”博纳·戴茨若有所思地说道,“大概你有什么打算。”
他停了下来,考虑着。德弗罗老人有一点是正确的:反对党的确需要找到一个能痛击政府的重大事件,因为最近这类事件太少了。
还 有一件事。博纳·戴茨敏锐地认识到,最近他受到了他的支持者的批评。他们说他作为一个反对党的领袖,对于豪登政府的攻击太温和了。不错,他的批评者可能是 正确的;他有时的确很温和,他想这可能是由于他总能从对方的立场来看问题。但在政坛的角斗中,这种公允和理智就可能是一种致命弱点。
但如果是一个涉及人权的问题,那么,这就好办了。他要发起猛烈攻击,朝政府脆弱的下腹部猛击一拳。他自己这方面的记录会因此好转。更重要附是,这将是一种报界和公众能够感兴趣和称赞的争执。
但 这样做对他自己的党在下次选举中有什么帮助吗?那才是真正的考验,特别是对他自己。他记起了今天下午那个男孩子问他的那个问题:你认为你最终能获胜吗?真 正的回答是,下一次竞选将是决定命运的。博纳·戴茨已经领导反对党进行了一次大选,并且是一次失败的大选。第二次失败将会使他失去自己所占有的领导地位, 并从此放弃他成为总理的野心。
参议员德弗罗提出的建议对于这种斗争有用吗?是的,很可能有用,他这样想道。
“谢谢你,参议员,”博纳·戴茨说道,“我觉得你的建议是正确的,如果能行得通的话,我们将把杜瓦尔事件当成一颗主要炮弹。同时,在移民问题上,我们还能找到其它的炮弹。”
“这就对了。”参议员德弗罗说道。
“不过还得小心点,”戴茨说道。他瞟了一眼休息厅里的其他人,以确保他的话没有被其他人听到。“我们必须搞清楚,在温哥华的这个家伙是象他自己声称的那样是个好人。这点不会有讹,是吧?”
“当然了,孩子,当然了。”
“你看我们怎样开始呢?”
“首先要为这个年轻人弄个律师,”参议员德弗罗说道。“这件事我明天亲自在温哥华办一下。在此之后就是一些法律程序,我们相信移民局的表现还将和通常一样把事情搞糟。在此之后……嗯,其余的事都归你办了。”
戴茨赞同地点了点头。“听起来还可以,只是有关请律师这件事情。”
“我会找到合适的人的——找个我们能信得过的人。这点你尽管放心。”
博纳·戴茨慢悠悠地自言自语道:“如果那个律师不是我们党里的人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那样,当我们最后插手这事时,看上去就不象是预谋了。事实上,律师确实不应该属于任何党派。”
“这一点很可取。然而有个问题,绝大多数律师都是有党派倾向的。”
“并非所有的律师都这样,”博纳·戴茨小心谨慎地说道。“例如,那些新律师就不一定都这样,那些刚从律师学校毕业,正在实习的律师无党派倾向。”
“太妙了!”参议员德弗罗的脸上慢慢地露出了笑容。“就这么定了,孩子!我们会找个头脑简单的笨蛋。”他大笑了起来。“一只能任我们随意摆布的小羔羊。”
天 下着雪,边下边化,布赖恩·理查森紧紧地系着一条围巾,穿着舒适的套鞋,竖着轻便大衣的领子,离开他在斯帕克斯街的办公室,朝不远的国会大厦走去。总理最 终还是给他来了电话说:“你最好来一趟,我有很多事情与你谈。”此时,理查森迈着大步穿过圣诞除夕购买商品的人群。他冻得直发抖,阴森森的黄昏更加剧了寒 意。
理查森不喜欢过冬天,也不喜欢过那一年一次的圣诞节。对于冬天的厌倦是出于他对温暖的本能的渴求,对圣诞节的厌烦则是出于一种不可知论。他坚信绝大 多数人都与他有同感,只是别人都不愿意承认罢了。他曾经对杰姆斯·豪登说过:“圣诞节要比你所看到的任何政治都虚伪10倍,只是没人敢这么说。他们敢对你 说的是‘圣诞节太商品化了’。见鬼!——圣诞节唯一有意义之处就是它商品化了的部分。”
理查森从装点得光彩夺目的商店橱窗前 走过,圣诞节商品化了的部分在他的眼前闪耀着。他看见在一家五金商店的橱窗里,一只由明亮的霓虹灯光装饰的广告,内容却是一行引错了的文字:“天下太平, 善行人间。”在它的下方,还有一条同样用霓虹灯制作的广告,上面写着“今朝享用,日后付款。”看到这里,理查森笑了。
布赖恩·理查森高兴地想到,除了今晚必须买给米莉·弗里德曼的几件礼物外,他不必再参与任何其它的圣诞活动了。而杰姆斯·豪登,虽然他和理查森一样,几乎没有什么宗教信仰,但他明天早晨仍要象每个星期天那样,不得不在教堂里露面。
几 年前,当理查森还是个广告财务经理时,一次,一个企业界的大主顾赞助了一项“到教堂去”的广告运动,并由理查森亲自经办。其间,那人直截了当地提出,理查 森本人也应该遵守他自己那份绝妙的广告对人们的劝告,经常到教堂去做礼拜。他去了;因为这个主顾在企业界那边的势力太重要了,丝毫马虎不得。但是当这笔业 务结束之后,当不再需要讨好这个客户时,他就又悄悄地停止了去教堂。
这也是他现在如此喜爱自己这份工作的原因之一。再没有什 么主顾需要他去迎合和讨好了,任何这类修好的工作都由别人按他理查森的指示去处理了。而且既然他已经避开了公众的眼睛,他就再也不必去维持什么关系和人缘 了;那类事情是政治家们干的。他党务指导再也不必抛头露面和注意保持形象了。他的任务之一就是隐匿,而在隐匿的掩护下,他能够随心所欲地生活。
正因为此,当他与米莉商定晚上幽会时,他不象她那样关心是否有人窃听电话。不过他想,也许下次应谨慎些。但愿还有下次。
想到这里,他觉得这事有仔细考虑一下的必要,或许在今晚他与米莉的艳史就鸣铃闭幕了。正如人们所说的,爱过她就离开她。毕竟能够供一个生活有条理的男人在床上床下享乐的漂亮女人有的是。
当 然,他是喜欢米莉的;她性格热烈而深沉,这对他很有吸引力。而且那次他们作爱时,她的确不错,只是有些拘谨。但如果他们俩继续幽会的话,总会出现感情上陷 得过深的危险。当然这并不是对他来说的,因为他准备长期避免发生这类事情。但米莉的感情可能要受到伤害。对于男人们逢场作戏的爱情,女人一方总是变得认真 起来,而理查森决不打算让这种事情发生。
前面有个相貌平平穿着救世军制服的姑娘,她在理查森的面前摇了一下铃。在她身边的一 个架子上放着一个玻璃缸,里面装满了硬币。“请省出两个吧,先生。这是为了让那些穷人过个高兴的圣诞节。”那姑娘的声音尖得刺耳,好象是劳累反而把嗓子累 细了;寒冷的天气使她的脸冻得发红。理查森把手伸进衣兜里,他的手指触到了一张钞票和一些零钱。一共是10美元,他一阵冲动,把这些钱全都丢进了那个玻璃 缸。
“上帝保佑你,祝福你全家,”那姑娘说道。
理查森笑了。他想,如果他张口解释什么就会破坏 这个美好的气氛了;有什么好解释的呢?解释说他从来也没有过他曾希冀的那种情意绵绵的,膝下有儿女的家吗?最好还是别提。他和他的妻子埃洛易丝之间也形成 了一种实用的关系,使他们各自可以自行其是,各投所好,只是保存着那婚姻的外壳,共用住所,有时共同进餐,而且如果条件适宜的话,他们还偶然礼貌地利用一 下对方的身体,以暂时发泄一下性欲。
但除此之外,他们的婚姻中再也没有什么了,什么也不剩了,甚至连他们之间曾经有过的激烈 争吵也没有了。他和埃洛易丝现在不再吵了,因为他们已经发现他们之间的鸿沟太宽了,要想架起一座桥梁借以沟通是不可能的。而且由于近来其他兴趣占据了他的 大部分时间,尤其是他的党的工作十分繁忙,使别的事情都变得越来越次要了。
有些人也许感到奇怪,觉得既然在加拿大离婚十分容 易(跨省的离婚除外),只需要向法庭证明对方有轻微的欺骗或不忠就被判离婚,为什么他们要保留其婚姻的形式呢?原因在于,如果他们不公开离异的话,他们俩 都可以更自由地与他人来往。在目前这种状况下,他们俩都可以与别人发生风流韵事,而且他们也的确这样做了。但是一旦某件艳事变得复杂化了,现存的婚姻外壳 便可以成为一种方便的“庇护所”。尤其是他俩都深知,第二次婚姻对他俩当中的任何一个人来说,其成功的可能性都不会比第一次大。
他加快了脚步,想快点摆脱大雪和寒冷。他走进了寂静、空旷的东大楼,从楼梯走上了楼,来到了总理办公室的大套间。
米莉·弗里德曼身穿一件珊瑚色纯毛大衣,脚蹬一双高跟高筒毛边靴,正对着镜子摆弄一顶圆顶窄边的水獭帽。“让我回家了,”她回过头来笑着说。“你可以进去;不过如果找你是国防委员会的事,那可不是三言两语可以谈完的。”
“太长可不行。”理查森说道,“我晚些时候还有个约会呢。”
“也许你应该把那个约会取消了。”米莉已经转过身来。她的帽子已经优美地戴在了头上;那是一顶最精致、最实用、最有魅力的冬季头饰,他这样想到。她的脸上洋溢着光彩,她那灰绿色的大眼睛闪耀着光芒。
“我绝不,”理查森说道。他的目光打量着她,坦然地露出崇拜的神色。随之,他立即在心里警告自己别忘了他已作出的关于今晚的决定。
杰 姆斯·豪登说完话,疲倦地把椅子向后推去。在他面前是一张老式的四条腿办公桌,他前任的数位总理都曾在这里工作过。在他对面,在办公桌的来访者一侧,布赖 恩·理查森正坐在那里静静地思考着。他那敏锐的头脑在周密地吸收和分析着他眼前的一桩桩事件。虽然他早就大体知道了华盛顿方面提出的建议,但这是他第一次 详细地听取情况介绍。豪登还告诉了他国防委员会上的反应。现在,党务指导的思绪如同人体内的动脉和静脉一样,通过无数细微的渠道,熟练地估量着利弊得失、 暗含意义、必然结果、可采取的行动与对策,具体细节可以在以后再制定;那时将要涉及大量的细节。但现在所需要的却是一个粗略的战略计划。理查森知道,现在 所需要的计划比他以前制定过的所有计划都更关键、更重要,因为如果他计划失误,那将意味着整个党将在选举中失败,而且不仅仅是失败,甚至可能是衰落。
“还有一个问题,”杰姆斯·豪登说。他站了起来,立在窗前,看着下面的国会大厦。“艾德里安·内斯比森必须下台。”
“不!”理查森有力地摇了摇头,“也许以后可以考虑,但现在不行。如果你现在就撤掉内斯比森,那么无论你如何解释,给人的印象仍是,我们的内阁发生了分裂,这是最糟糕不过的事了。”
“我原来就担心你会这样想,”豪登说道。“问题在于,他现在完全是无用的。不过如果我们必须暂时留着他的话,我想我们还是可以想个办法的。”
“除此之外,你能约束住他吗?”
“我想能,”总理又按摩着他那长长的,弯弯的鼻子。“我想他总会有所希求。我可以利用这一点与他讨价还价。”
“要是我的话,我宁可在讨价还价中宽容点,”理查森怀疑地说道。“别忘了,那老家伙的正直可是有口皆碑的啊。”
“我会记住你的忠告的。”豪登笑着说道。“还有其他的忠告吗?”
“是的,”党务指导快活地说道,“有的是。但是我们先谈谈时间表吧。我也认为,象这样重大的事情必须要得到全国人民的认可。”他沉思地说道:“从各方面来看,在明年秋季举行大选将会给我们提供最好机会。”
“我们不能等那么久,”豪登果断地说道。“必须在春季举行选举。”
“确切地讲在什么时间?”
“我想在女王来访之后立即解散国会,然后在5月举行大选。”
理查森点点头。“这倒也许行得通。”
“它必须行得通。”
“你计划在华盛顿会晤之后干什么?”
豪登考虑了一下。“我想在议会中宣布我们的会谈结果,距离现在大约3个星期吧。”
党务指导抿嘴笑道:“那时就会开始放爆竹了。”
“不错,我想会的。”豪登淡淡地笑了笑。“它同时还能在大选前给全国人民必要的时间来适应美加联合宪章这一想法。”
“如果我们能让女王来访,一定会帮我们不少忙,”理查森说道,“因此,女王的来访应该在国会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