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宙斯把特洛伊人和赫克托耳驱向海船,留下
交战的双方,由他们呆在那里,没完没了地打斗,经受残杀
和痛苦的煎熬,自己则移目远方,睁着闪亮的
眼睛,扫视着斯拉凯车战者的土地,
凝望着近战杀敌的慕西亚人,高傲的希波摩尔戈斯人,
喝马奶的勇士,以及人中最刚直的阿比俄伊人。
现在,他已不再把闪亮的目光投向特洛伊大地,
心中坚信,神祗中谁也不敢降落凡间,
助信达奈军伍或特洛伊兵众。
然而,强有力的裂地之神亦没有闭上眼睛;
他欣赏着地面上的战斗和搏杀,坐在
斯拉凯对面,林木繁茂的萨摩斯的
峰巅,从那可以看到伊达的全景,
普里阿摩斯的城堡,阿开亚人的海船,一览无遗。
他从水中出来,坐在山上,目睹阿开亚人正遭受特洛伊人
痛打,心生怜悯,怨恼和愤恨宙斯的作为。
波塞冬急速起程,从巉岩嶙峋的山脊上下来,
迈开迅捷的步伐,高高的山岭和茂密的森林
在神腿的重压下,巍巍震颤。
他迈出三个大步,第四步就到了要去的地方——
埃林伊,那里有他的宫居,坐落在水域
深处,永不败毁,闪着纯金的光芒。
他来至殿前,在车下套入铜蹄的骏马,
细腿追风,金鬃飘洒,穿起
金铸的衣甲,在自己身上,抓起
编工密匝的金鞭,跨上战车,
追波逐浪。悉知他的到来,水中的生灵从海底的各个角落
冒出洋面,嬉跃在他的身边;大海
为他分开水路,兴高采烈。骏马飞扑向前,
车身下青铜的轮轴滴水不沾——
拉着他,迅捷的快马直奔阿开亚人的海船。
在大海深处,森森的水下,有个宽敞幽邃的岩洞,
位于忒奈多斯和崖壁粗皱的英勃罗斯之间。
裂地之神波塞冬将驭马赶进水洞,
宽出轭架,取过仙料,放在蹄前,
供它们咀嚼,然后套上黄金的栓绳,在它们的小腿,
挣不断,滑不脱,使驭马稳站原地,等候主人的
回归。收拾停当,波塞冬启程上路,朝着阿开亚人的群队。
其时,特洛伊人雄兵麇集,像一团烈火,似一飙狂风,
跟着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一刻不停地冲来,
狂吼怒号,如同一个人一般,满怀希望,试图
拿下阿开亚人的海船,把他们中最好的壮勇,一个不剩,
车死在海船边。但是,环绕和震撼大地的波塞冬
从深海里出来,前往催励阿耳吉维兵汉,
幻取卡尔卡斯的形象,摹仿他那不知疲倦的声音,
先对两位埃阿斯发话,激励着两面急于求战的心胸:
“二位埃阿斯,你俩要用战斗拯救阿开亚军队,
鼓起你们的战斗激情,忘却恐惧和慌乱!
我不担心别地的防务,特洛伊人无敌的双手
并不可怕,尽管他们的队伍已涌入高墙——
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可以把他们挡回。
我最不放心的是这里,惟恐险情由此发生,
赫克托耳正领着他们冲杀,这个不要命的家伙,
自称是力大无比的宙斯的儿男。
但愿某位神明会给你们送个信息,使你俩
能顶住对手的进攻,并催督别人站稳脚跟。
这样,尽管他横暴凶狂,你们仍可把他阻离迅捷的
海船,哪怕俄林波斯大神亲自催他赴战!”
言罢,环绕和震撼大地的波塞冬,
举杖拍打,给他俩输入巨大的勇力,
轻舒着他们的臂膀,他们的腿脚和双手,
然后急速离去,像一只展翅疾飞的雄鹰,
从一峰难以爬攀的绝壁上腾空而起,
俯冲下来,追捕平野上的雀鸟——
就像这样,裂地之神波塞冬奔离了两位埃阿斯。
二者中,俄伊琉斯之子、迅捷的小埃阿斯
首先看出来者的身份,对忒拉蒙之子、大埃阿斯谈道:
“埃阿斯,那是一位天神,家住俄林波斯的神明中的一位,
以卜者的模样出现,要我们战斗在海船边。
他不是卡尔卡斯,神的善辨鸟踪的卜者,
我一眼便看认出来,在他离去之时,从他的腿脚,
他的步态——是的,他是一位神祗,错不了。
现在,胸中的激情正更强烈地
催我扑击,要我奋力冲杀、拼搏;
我的腿脚在巍巍震颤,我的双手正等盼着杀战!”
听罢这番话,忒拉蒙之子埃阿斯答道:
“我也一样,握着枪矛的手,这双克敌制胜的大手,
正颤抖出内心的激动;我的力气已在增长,轻快的
双脚正催我向前!我甚至期盼着和普里阿摩斯之子
一对一地打斗——同赫克托耳,不知疲息的壮汉!”
就这样,二位互相激励,高兴地
体验着神在他们心中激起的嗜战的欢悦。
与此同时,环地之神催督着他们身后的阿开亚人,
后者正退聚船边,息凉着滚烫的心胸。
经过一场艰苦卓绝的战斗,他们双腿疲软,
心中悲酸楚痛,眼睁睁地看着
特洛伊人蜂拥而上,越过高耸的墙垣。
望着敌人的攻势,他们泪水横流,心想再也
逃不出眼前的祸难。然而,裂地之神的
督励,轻捷地穿过队伍,催使他们向前。
他首先前往催令丢克罗斯和雷托斯,继而
又对善战的裴奈琉斯、德伊普洛斯和阿索斯,
以及墨里俄奈斯和安提洛科斯,两位啸吼战场的壮勇。
用长了翅膀的言词,波寒冬高声呼喊,策励他们向前:
“可耻,你们这些阿耳吉维人,没有经过战火熬炼的新兵!就
我而言,
我相信,只要肯打,你们可以保住海船,使其免遭毁难;
但是,倘若你们自己消懈不前,躲避痛苦的战斗,
那么;今天就是你们的末日,被特洛伊人围歼!
可耻啊!我的眼前真是出现了奇迹,
一桩可怕的事情,我以为绝对不会发生的丑闻:
特洛伊人居然逼至我们的船前,这些以往
在我们面前遑遑奔逃的散兵——像林中的懦鹿,
黑豹、灰狼和花豹的珍肴,撒腿奔跑,
魂飞胆裂,没有丝毫的战斗意念。
在此之前,特洛伊人全然不敢抵斗,
阿开亚人的勇力和双手,哪怕只是一会儿;
但现在,他们已逼战在深旷的海船边,远离着城堡,
得利于我们统帅的弱点和兵士的息懈——
他们和他争斗,不愿挺身保卫迅捷的
海船,被敌人杀死在自己的船艘间,
然而,即便阿特柔斯之子,统治着辽阔
疆域的英雄阿伽门农,确实做了错事,
侮辱了裴琉斯捷足的儿子,
我们岂可在现时退离战斗?
让我们平愈伤痕[●],壮士的心灵完全可以接受抚慰。
●让我们平愈伤痕:即:弥合我们和阿伽门农之间的隔阂。
但是,你们却不应就此下去,窒息战斗的情怀,作为全军
最好的战士,此举可真丢脸。要是一个
懦劣的孬种从战场上逃回,即便是我,
也不会予以责斥;但对你们,我心中却有一股腾烧的烈焰。
朋友们啊,由于畏缩不前,用不了多久,你们将会
承受更大的灾难。现在,你们每一个人都要重振心态,拿出
战士的勇气,记住战士的尊严。一场激战正在我们面前展开!
啸吼战场的赫克托耳正搏杀在我们的船边,凭借他的
勇力,已经捣毁我们的墙门和粗长的门闩!”
就这样,环绕大地的波塞冬催励着阿开亚人,敦促他们
向前。队伍重新聚合,气势豪壮,围绕在两位埃阿斯身边,
雄赳赳的战斗队列,人群中的战神蔑视不得,
聚赶军队的雅典娜亦不能小看。精选出来的最勇敢的兵壮,
站成几路迎战的队列,面对特洛伊人和卓越的赫克托耳,
枪矛相碰,盾沿交搭,战地上
圆盾交迭,铜盔磕碰,人挤人拥;
随着人头的攒动,闪亮的盔面上,贴着硬角,
马鬃的盔冠抵擦碰撞,队伍站得严严实实,密密匝匝。
粗壮的大手摇曳着枪矛,组成了一个威武雄壮的战斗营阵。
兵勇们意志坚定,企望着投入凶狂的拼杀。
其时,特洛伊人队形密集,迎面扑来,赫克托耳领头先行,
杀气腾腾,像石壁上崩下的一块滚动的巨岩,
被泛涌着冬雨的大河从穴孔里冲下,
凶猛的水浪击散了岩岸的抓力,
无情的坠石狂蹦乱跳,把山下的森林震得呼呼作响,
一路拼砸滚撞,势不可挡,一气
冲到平原,方才阻止不动,尽管肆虐凶狂。
就像这样,赫克托耳最初试图
一路冲杀,扫过阿开亚人的营棚和海船,
直插海边。然而,当接战对方人群密集的队伍,
他的攻势受到强有力的止阻,被硬硬地顶了回来。阿开亚人的
儿子们群起攻之,用劈剑和双刃的枪矛击打,
把他抵挡回去,逼得他连连后退,步履踉跄。
他放开嗓门,用尖亮的声音对着全军喊叫:
“特洛伊人,鲁基亚人和达耳达尼亚人,近战杀敌的勇士们!
和我站在一起!阿开亚人不能长时间地挡住我的进攻,
虽然他们阵势密集,像一堵墙似地横阻在我的前头。
我知道,他们会在我的投枪下败退,如果我真的受到
神明的驱使,一位最了不起的尊神,赫拉抛甩炸雷的夫婿。”
一番话使大家鼓起了勇气,增添了力量。
人群中阔步走出雄心勃勃的德伊福波斯,
普里阿摩斯之子,携着溜圆的战盾,
凭着它的庇护,迅捷地移步向前。
其时,墨里俄奈斯举起闪亮的枪矛,瞄准投射,
不偏不倚,击中后面,打在溜圆的
牛皮上,但枪矛不曾穿透——还差得老远——
长长的枪杆从杆头上掉落下来。德伊福波斯
挺出皮盾,挡住抢击,惧怕精于搏战的
墨里俄奈斯的投枪。壮士退回自己的
伴群,己方的营阵,震怒于两件
事情:胜利的丢失和枪矛的损断。
他回身阿开亚人的营棚和海船,
前往提取粗长的枪予,置留在营棚里面。
众人继续苦战,听闻着震耳欲聋、此起彼伏的杀声。
丢克罗斯,图丢斯之子,首开杀例,击倒枪手
英勃里俄斯,拥有马群的门托耳之子,
在阿开亚人的儿子们到来之前,居家裴代俄斯,
娶妻普里阿摩斯的私生女,墨得酋卡丝忒。
但是,当达奈人乘坐弯翘的海船到来后,
他回返伊利昂,成为特洛伊人中出类拔萃的壮勇,
和普里阿摩斯同住,后者爱他,像对自己的儿男。
现在,忒拉蒙之子用粗长的枪矛击中了他,
打在耳朵底下,随后又拧拔出来,后者猝然倒地,像一棵样树,
耸立在山巅,从远处亦可眺见它的风采,被铜斧
砍倒,纷洒出鲜嫩的叶片,就像这样,
英勃里俄斯砰然倒地,精工制作的铜甲
在身上铿锵作响。丢克罗斯快步跑去,急欲抢剥铠甲。
就在他冲跑的当口,赫克托耳投出一枝闪亮的枪矛,
但丢克罗斯盯视着他的举动,躲过铜镖,
仅在毫末之间——投枪击中安菲马科斯,克忒阿托斯
之子,阿克托耳的后代,枪尖扎进胸膛,在他冲锋向前的瞬间。
壮士随即倒地,轰然一声,铠甲在身上铿锵作响。
赫克托耳随即冲扑上前,试图抢夺心志豪莽的安菲马科斯的
盔盖,顶在他的头上,边沿紧压着眉梢。就在他
冲扑之对,埃阿斯投出一枝闪亮的枪矛,
但枪尖不曾扎进皮肉——他的全身遮裹着
坚硬厚实的铜甲。然而,枪矛击中战盾鼓起的层面,
强劲的冲力使他趄步后退,撇下
两具尸体。阿开亚人见状,随即拖回倒地的战友;
雅典人的两位首领,斯提基俄斯和卓越的墨奈修斯,
抬着安菲马科斯返回阿开亚人的营伍。
其时,两位埃阿斯,挟着勇力和狂热的战斗激情,
抓起了英勃里俄斯,像两头狮子,从牧狗坚牙利齿的
看守下,抢出一头山羊,叼咬在粗莽的双颚间,
悬离着地面,跑进浓密的灌木丛。
就像这样,两位埃阿斯高举起英勃里俄斯,剥去
他的铠甲。出于对他杀死安菲马科斯的愤恨,
俄伊琉斯之子砍下他的脑袋,从松软的脖项,
奋臂摔投;首节辘辘旋转,像一只圆球,滚过战斗的人群,
最后停驻在赫克托耳脚边的尘面。
其时,波塞冬怒火中烧,为了孙子的
惨死,在浴血的拼搏中。他穿行在
阿开亚人的营棚和海船间,
催励着达奈人,为特洛伊人谋备着灾亡。
这时,善使枪矛的伊多墨纽斯和他遐遇,正从
一位伙伴那里过来,后者刚刚退出战场,
被锋快的青铜击伤,打在膝盖的后头。
伙伴们抬走伤员,伊多墨纽斯对医者
作过叮嘱,走回自己的营棚,豪情不减,
期待着投入战斗。强有力的裂地之神对他发话,
摹拟安德莱蒙之子索阿斯的声音,索阿斯,
埃托利亚人的王者,统治着整个普琉荣和山势险峻的
卡鲁冬,受到国民的崇仰,像敬神一般:
“伊多墨纽斯,克里特人的首领,告诉我,阿开亚人的儿子们
发出的威胁,当着特洛伊人的脸面,现在难道全都一风了了
不成?”
听罢这番话,克里特人的首领伊多墨纽斯答道:
“索阿斯,就我所知,这不是任何人的
过错;我们中谁都知道应该如何战斗。
这里没有怯战的懦夫,谁也不曾
怕死,躲避残酷的拼斗。事情的原因
在于宙斯意图借此自悦,这位力大无比的天神,
想让阿开亚人死在此地,消声匿迹,远离着阿耳戈斯!
但是你,索阿斯,向来是一位不屈不挠的斗士,
而且一旦看到有人退缩,便当即催他向前——现在,
你也不应撤离战斗,还要敦促你所遇见的每一位战友!”
听罢这番话,裂地之神波塞冬答道:
‘伊多墨纽斯,今天,谁要是自动逃避战斗,
就让他永世不得离开特洛伊,重返家园;
让他呆留此地,成为饿狗嬉食的佳肴。
赶快,拿出你的甲械,前往战斗。我们必须马上出发,
一起行动,并肩战斗,可望以此打开局面。
即便是懦弱的战士,聚在一起,也会产生力量,
何况你我?以我们的战技,足以抵打一流的高手。”
言罢,他大步离去,一位神祗,介入凡人的争斗。
伊多墨纽斯折回构作坚固的营棚,
穿上璀璨的铠甲,操起两枝枪矛,
勿匆上路,像一个霹雳,克罗诺斯之子
抓在手里,从晶亮的俄波斯山上,
给凡人送来一道耀眼的弧光,一个闪亮的兆示。
就像这样,铜甲在他胸前闪闪发光,映照着奔跑的脚步。
其时,他在营棚边遇见墨里俄奈斯,他的刚勇的助手,
正急着赶回营地,提取一杆铜矛。
强健的伊多墨纽斯对他说道:
“捷足的墨里俄奈斯,摩洛斯之子,我最亲爱的
伴友,为何离开战斗和搏杀,回返营区?
受伤了吗?忍着枪尖送来的苦痛?
也许是有人要我,托你送来口信?就我而言,
我的愿望是战斗,而不是干坐营棚。”
听罢这番话,头脑冷静的墨里俄奈斯答道:
伊多墨纽斯,身披铜甲的克里特人的首领,
我赶来提拿一枝枪矛,不知是否可从
你的营棚觅取。我刚才打断了自己的投枪,
撞毁在高傲的德伊福波斯的盾面。”
听罢这番话,克里特人的首领伊多墨纽斯答道:
“如果要的是枪矛,你完全可以找到,不是一条,而是二十条,
在我的营棚里,紧靠着滑亮的内墙。
这些枪矛都是我的战礼,夺自被我杀死的特洛伊壮勇;
我不爱站得远远地和敌人拼斗,那不是我的打法。
所以,我夺得这些枪矛,突鼓的盾牌,
还有头盔和胸甲,晶光闪亮,光彩夺目。”
听罢这番话,头脑冷静的墨里俄奈斯答道:
“我也一样,我的营棚和乌黑的海船边堆放着
许多得之于特洛伊人的战礼,只是不在近处,一时拿取不到。
你知道,我亦没有忘弃自己的勇力,而是和
前排的壮士一起,英勇战斗——人们从中得获荣誉——
不管战火在哪里烧起,我总是牢牢地站稳脚跟。
其他身披铜甲的阿开亚人或许会忘记我的
拼杀,但你不会,我相信,你是知我最深的凡人。”
听罢这番话,克里特人的首领伊多墨纽斯答道:
“我知道,你作战勇敢、刚强,对此,你无需申说。
如果挑出我们中最好的壮勇,让他们全都汇聚在海船边,
准备一次伏击——此乃验证勇气的最好的办法,
懦夫和勇士都会由此展现本色。
贪生之人脸色青一阵,紫一阵,
无力控制心绪,安然稳坐,
而是不停地移动重心,一会儿压在这条,
一会儿又移到那条腿上,最后在双腿上重压,牙齿
上下磕碰,心脏怦怦乱跳,惧怕死亡的降临。
与之相比,勇士面不改色,进入
伏击点后,亦不会过分惊怕,
而是潜心祈祷,但愿即刻投入战斗,杀个你死我活。
那时候,谁能小看你的勇力,你那双有力的大手?
即便你被飞来的投械击中,或被近战中的枪矛捅伤,
落点都不在脖子或胸背的后头,
而是在你的前胸或腹肚上——其时,
你正向前冲打,战斗在前排的队伍。
行了,干起来吧,不要再呆站此地,像孩子似地
唠唠叨叨——有人会因此责骂,用苛厉的言词。
去吧,赶往我的营棚,选拿一枝粗长的枪矛。”
听罢这番话,墨里俄奈斯,可与迅捷的战神相匹比的
壮勇,快步跑进营棚,抓起一杆铜矛,
撒腿追赶伊多墨纽斯,急切地企望战斗。
他大步奔赴战场,像杀人不眨眼的阿瑞斯,
由心爱的儿子骚乱相随作伴,骚乱,
雄健、强悍,足以吓倒久经战场的壮勇。
二位从斯拉凯出来,全副武装,寻战厄夫罗伊人
或心志豪莽的夫勒古厄斯人,不愿听纳
双方的祈祷,而是只把光荣交送其中的一方。
就像这样,墨里俄奈斯和伊多墨纽斯,军队的统领,
疾步走向战场,顶着闪亮的铜盔。
墨里俄奈斯首先发话,对伊多墨纽斯说道:
“丢卡利昂之子,你想我们该在哪里介入战斗?
从战场的右翼、中路,还是它的
左翼切入?左边该是你我的去处,我想,我们再也找不到比
那儿更吃紧的地段,长发的阿开亚人正受到极其凶狂的逼迫。”
听罢这番话,克里特人的首领伊多墨纽斯答道:
“中路还有其他首领,防卫那里的海船,
两位埃阿斯,以及丢克罗斯,全军
最好的弓手,亦是一位善于近战的壮勇。
他们会让赫克托耳,普里阿摩斯之子,吃够苦头,
尽管他十分强悍,急冲冲地寻求拼斗。
然而,尽管他战意狂烈,却极难取胜,
击散他们的勇力,制服他们那难以抵御的双手,
放火船舱——除非克罗诺斯之子亲手
把燃烧的木块扔进迅捷的船舟。
忒拉蒙之子、高大魁伟的埃阿斯不会对任何人让步,
只要他是凡人,吃食黛墨忒耳的谷物,
能被青铜挑破,能被横飞的巨石砸倒。
若论站着打斗,他的功力甚至不让横扫千军的阿基琉斯,
虽然在跑战中,后者是谁也无法比试的壮勇。
咱们这就走吧,按你说的,前往战场的左翼。我们
马上即会看到荣誉的拥属,是抢归自己,还是送让别人。”
听罢这番话,可与迅捷的战神相匹比的墨里俄奈斯
引路先行,来到伊多墨纽斯提及的去处。
当特洛伊人看到骠烈的伊多墨纽斯,像一团火焰,
带着特他的副手,全都穿着做工精美的战甲,一路跑来时,
开口大叫,喊声传遍队伍,招来一队队兵勇,冲围到他的身边;
一场凶莽的拼搏展开在滩沿的船尾旁。
宛如飓风呼啸,旋扫种荡,
在泥尘堆满路面的日子,
疾风卷起灰泥,形成一片巨大的尘云,
双方扑打在凶莽的激战中,心志狂烈,
决意杀个你死我活,在混战的队列里,用锋快的青铜。
人死人亡的战场上,林立着撕咬皮肉的枪矛,
紧握在兵勇们手里,柄杆修长;人们杀得眼花缭乱,
面对流移的铜光,折闪自锃亮的头盔。
精工擦拭的胸甲和闪光的
战盾。目睹此般景状,只有心如
磐石的人才不致害怕,保持愉快的情境。
克罗诺斯的两个强有力的儿子,句心斗角,
使战场上的勇士受尽了痛苦的煎熬。
宙斯意欲让特洛伊人和赫克托耳获胜,
使捷足的阿基琉斯得取荣光;但他并非
要让阿开亚全军覆灭,在伊利昂城前,
而是只想让塞提丝和她的心志莽烈的儿子
争得光荣。波塞冬呢?他稍稍地从灰蓝色的海浪里出来,
穿行在阿耳吉维人中间,督励他们向前,带着焦虑和不安,
眼看着他们被特洛伊人痛打,怨恼和愤恨宙斯的作为。
二位出自同一个家族,共有一个父亲,
但宙斯先出,并且所知更多。所以,波塞冬
不敢明目张胆地助佑,而只能用隐晦的形式,
化作凡人的模样,不停地活动在队伍里,催励人们向前。
二位神祗在两边系牢了一根敌对和
拼死争斗的绳索,同时拉紧两头;它挣不断,
解不开,已经酥软了许多人的膝腿。
战场上,伊多墨纽斯,尽管头发花白,却一边催激着
达奈人,一边对着特洛伊人猛冲,在敌营中引起一阵慌乱。
他出手杀了俄斯鲁俄纽斯,家住卡北索斯,
受怂于战争的音讯,初来乍到。
他曾对普里阿摩斯提出,意欲妻娶卡桑德拉,国王家中
最漂亮的女儿,不付聘礼,但答应拼死苦战,
从特洛伊地面赶走阿开亚人坚强不屈的儿男。
年迈的普里阿摩斯点头允诺,答应嫁出女儿,
所以,俄斯鲁俄纽斯奋勇冲杀,寄望于许下的诺言。
伊多墨纽斯举起闪亮的枪矛,瞄准投射,
击中健步杀来的俄斯鲁俄纽斯,青铜的
胸甲抵挡不住,枪尖深扎在肚腹里。
他随即倒地,轰然一声。伊多墨纽斯得意洋洋,高声炫耀:
“俄斯鲁俄纽斯,在所有活着的人中,我要向你祝贺,
如果你打算在此实践对达耳达尼亚的
普里阿摩斯的诺言,后者已答应嫁出女儿,作为交换。
听着,我们也对你许个诺愿,并将付诸实践。
我们将给你阿伽门农的女儿,最漂亮的一位,
把她从阿耳戈斯带来,做你的妻子,如果你愿意和我们
联手,帮我们荡平城垣坚固的特洛伊。
跟我走吧,前往我们那破浪远洋的海船,敲定
婚娶的条件——谈论聘礼,我们绝不会要价漫天!”
英雄伊多墨纽斯言罢,抓起他的腿脚,拖着他
走过激战的人群。其时,阿西俄斯跃下战车,趋身助援,
试图抢回伙伴,站在驭马前面,后者由驭手驱赶,紧跟在他
的后头,
喷出腾腾的热气,吹洒在他的背肩。他直冲过去,勇猛狂烈,
意欲枪击伊多墨纽斯,但后者抢先出手,投枪
扎入颏下的咽管,铜尖穿透了脖子。
阿西俄斯随即倒地,像一棵橡树或白杨,巍然倾倒,
或像一棵参天的巨松,耸立在山上,被船匠
砍倒,用锋快的斧斤,备做造船的木料。
就像这样,他躺倒在地,驭马和战车的前面,
呻吼着,双手抓起血染的泥尘。
驭者惊恐万状,丧失了思考能力,
不敢掉转马头,躲过敌人的
重击——骠勇犟悍的安提洛科斯
出枪捅穿他的中腹,青铜的胸甲
抵挡不住,枪尖深扎在肚子里;
他大口喘着粗气,一头栽出精固的战车。
安提洛科斯,心胸豪壮的奈斯托耳之子,赶起他的驭马,
从特洛伊人一边,拢回胫甲坚固的阿开亚人的队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