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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娃面色焦虑,坐在办公桌前的一把椅子上。她神经质地问: “您能肯定吗?您能完全肯定吗?” 老太太文雅安静、有点厌倦,而夏娃神经过敏,恰成对照。老太太庄严地回答: “我从来没有弄错过。这就是我的职业。” 夏娃固执地问: “他把我毒死了吗?” “是呀,太太。”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 “您妨碍他,”老太太回答。“他取得了您的嫁妆。现在,他需要您的妹妹的嫁妆。” 夏娃的双手无力地握在一起,闷闷不乐地小声说: “吕赛特居然成了他的情人!” 老太太做出一付合乎时宜的脸色: “向您致以衷心地慰问……但是,请您给我签个字。” 夏娃机械地站起来,朝登记簿弯下腰,签了字。 “好极了,”老太太道。“现在,您正式死了。” 夏娃犹豫了一下,然后问: “但是,我应该到哪儿去呢?” “您愿意去哪儿就去哪儿,死人是自由的。” 就象皮埃尔那样,夏娃机械地走向她进来时经过的那个门,但是,老太太干涉道: “不……从这儿走……” 夏娃陷入了沉思,离开房间。 一条街道 夏娃低着头,双手插在室内便袍的口袋里,悲伤地在一条街上走着。 她对周围的一切和她遇见的人都不感兴趣,无论是活人或死人,她都不看。突然,她听见一个小贩的声音: “太太们,先生们,再给几个法郎,阿尔西德就要当着你们的面创造一个惊人的记录……他将一只手,一只手抓起一百公斤的重物,我说的是一百公斤,一百。” 一圈看热闹的人,围住一个在集市上卖艺的大力士。这是一个肥胖的男人,穿着粉红色的运动衫,蓄着翘起的、中分的小胡须,两边鬓角上各有一撮卷发。他做出自命不凡的姿态,一动不动地站着。捧场的人把他向观众介绍。 夏娃绕过这群看热闹的人,看了一眼节目,没有停步。 皮埃尔和老头子,站在好奇的观众的最后一排里,看着热闹。 “来吧,”老头子说,“那边有更好看的……我们有一个俱乐部……” “稍微等一下,”皮埃尔不高兴地回答,“我还是喜欢大力士。” 却说夏娃,绕着看热闹的人转了一圈,停下来,机械地朝大力士那边看。 捧场的人,还在声嘶力竭地鼓励观众解囊相赠: “来吧,先生们,太太们!你们总不愿意叫人说,由于没有赏钱,举重表演告吹了。再来十二法郎,阿尔西德就开始。十二法郎。十二个二十苏①,右边一法郎?左边一法郎?谢谢。超过十法郎,咱们就开始!” 突然,夏娃的目光被一个十二岁左右、提着一只篮子的小女孩吸引住。小女孩的篮子外面,露出一只奶瓶子和一个很破旧的女用提包,提包里可能放着她的钱。有人叫她去买东西,但她停在这儿看杂耍。 她没发现一个十七岁左右的小流氓,溜到她后面,企图偷她的东西。 漫不经心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之后,他悄悄地把手伸出来,抓住了小女孩的提包。 夏娃看见了这个动作,叫起来: “当心点,小女孩,有人偷你等待东西。!” 站在孩子那边的皮埃尔,猛地朝夏娃一回头,然后低头看着小女孩。 夏娃注意到皮埃尔的动作,现在朝他喊: “抓住他!快抓住他!” 老头子心领神会地用肘弯顶了顶皮埃尔。 小流氓从容地逃跑了…… 夏娃振臂高呼: “抓小偷!抓小偷!” 皮埃尔很开心地观察着少妇。 老头子说: “这位夫人也是新来的。” “是的,”皮埃尔有点自我炫耀地说,“她还没有明白……” 夏娃转向皮埃尔: “干点好事吧!”她对他说。“您有什么好笑的?抓住他呀!” 皮埃尔和老头子交换了一下眼色,皮埃尔指出: “太太,您还没习惯。” “什么?”夏娃惊奇地问,“什么习惯?” 夏娃一个一个地看了他们,突然明白了。她看起来很狼狈、很气馁。 “啊!是的……”她低声说,“确实如此。” 皮埃尔和夏娃很注意地互相看了一下,然后注视着小女孩。 小女孩刚刚发现她的提包不见了。她越来越焦急地在篮子里搜寻着,甚至还朝奶瓶子里看了看,并在观众腿间的地上找。然后,她脸色苍白、惊惶失措地站起来,小嘴抽搐着,泪水在她的大眼睛中闪动。 夏娃、皮埃尔以及他的向导默不做声,惊慌地观察着孩子,甚至连感情大概早已淡薄了的老头子也不例外…… 小女孩拖着她的篮子和奶瓶子,走开了。 她走了几步,坐到一条长凳子上,用一只胳膊遮着脸,很可怜地哭起来。 “可怜的孩子,”皮埃尔喃喃地说。“她回家以后,注定要遭受什么惩罚。” 接着,他第一次带着一种痛苦的语气补充说: “事情就是这样!” 夏娃反驳: “就是这样!这就是您对这件事的反应吗?” 皮埃尔表面上竭力装出蛮横无理的样子,借以掩饰他的内心的激动。 “您叫我怎么办呢?” 夏娃耸耸肩膀。 “不怎么办。” 但是,她扭头看着孩子那边: “啊!真可恶,”她说,“可恶的是毫无作为。” 夏娃和皮埃尔又互相看了一眼。然后,皮埃尔突然转过身,好象是要驱除一种讨厌的想法。 “我们走吧,”他向老头子提议,“喂……我跟着您……” 对于这样转移思想感情,他感到很高兴,他在向导的陪伴下走开了。 夏娃也低着头,双手插在室内便袍的口袋里,又开始走路。她从小女孩旁边走过,没有看她,就走开了。 摄政王王宫大门 皮埃尔和老头子来到摄政王王宫宏伟的大门前。 两个身材高大、全副武装、站得笔直的保安队士兵守着大门。 皮埃尔突然站住。本来就很难赶上他的老头子,也站住了。但是,后者还想继续前进。 皮埃尔打量着大门,兴高采烈地说: “就是这儿。” “您说什么?” “几年来,我就想从近处看看他。” “摄政王吗?”老头子惊奇地问,“您想见见摄政王吗?奇怪的想法……这不过是一个卑鄙的、没有头脑的篡位者。” “我对他不感兴趣,”皮埃尔快活地回答。 老头子有礼貌地表示不理解,并指着大门: “如果是这样的话,亲爱的,您不要为难。” 皮埃尔毫不犹豫地凳上台阶,到达两个保安队士兵所在的高处之后,停了一会儿。他弯下腰,几乎凑到一个保安队士兵的鼻子底下,说: “如果你知道你把谁放进去了,那么……” 王宫里的一条走廊和摄政王的房间 皮埃尔和老头子走在一条宽阔的走廊里,走廊里零零散散地坐着几个死人,穿着他们时代的衣服……他们碰见一个穿仆人制服的一等侍从,让他从他们中间过去。 皮埃尔好象对看到的一切异常感兴趣,而老头子,他呢,厌倦地打量着这一切。 他们很快就走到一个宽大的角门前面,这儿也由两个肃然伫立的保安队士兵守卫着。 这时,另一个侍从出现了,捧着一双漂亮的黑靴子。 两个保安队士兵中的一个,机械地、拘束地给侍从打开门,侍从庄重地走进去。 站在大门旁边的皮埃尔,猛地抓住老头子的衣袖,拖着他说: “过来!” 他们两人迅速地跟着侍从走进房间,保安队士兵在他们身后关上了门。 皮埃尔和老头子站了一会儿,接着慢慢地向房间中央走去。 这是一个豪华的大房间,里面支着一张带华盖的帐床。房内陈设还有:一张又厚又重的橡木桌子、几个时新的大沙发、丝绒窗帘、锦缎、地毯等等。 摄政王坐在床头上,穿着衬衣、军官制服裤子和短筒袜子。他戴着护髭,抽着高级香烟。 这是一个宽腰阔背,结实健壮的人,有一张冷酷无情的漂亮面孔,很能骗人。 侍从正在毕恭毕敬地帮他穿靴子。 十几个死人,其中有一个是女的,也在房间;有几个坐在沙发上、或者坐在床上,有几个甚至席地而坐。其他死人背靠着墙,或者靠家具站着。 有一个保安队的头目,穿着与摄政王的制服相似的制服;还有一个中世纪的巨人;一个保安队的二等兵;一个拄着拐杖的白胡子老头;一个十九世纪的、穿着带肋状盘花纽的短上衣和紧身裤的军官;三个穿着镶边上衣和带条状花纹裤子的老先生;最后,还有一个三十岁左右、穿着一身漂亮猎装的女人。 所以这些死人,都带着嘲讽的或凶险的表情看着摄政王。 皮埃尔感到很高兴,点点头。 “那么,”他快活地说,“我并不是唯一的了。” 这句话引起死人们的注意,他们懒洋洋地回头看着新来者。 皮埃尔的伙伴解释道: “这个篡位者总是宾客云集。” “这些都是他的朋友吗?” 死人们耸耸肩膀,轻蔑地转过身子,老绅士急忙纠正说: “以前的朋友吧。” 这时,摄政王已经穿好靴子,站起来,走近一面大镜子,从头到脚的照着自己。 为了站在镜子前面,摄政王走近了皮埃尔。皮埃尔围着他转,就象观察一只小昆虫那样,仔细地看着他……在他们旁边,保安队的二等兵双手交叉、背靠着一个家具站着,皱着眉头,凝视着他的以前的“长官”。 摄政王满意地照着镜子,开始在镜前演习起来。他练习挥手致意,做出一些神气十足的姿态。他的动作富有戏剧性,使人想起一些正在演说的演说家的动作,但是,完全是滑稽可笑的。 他的侍从沉着的捧着一件制服上装,站在离他几步远的地方。 过了一段时间,摄政王向侍从作了一个简单的手势,侍从走过来,把制服上装献给他。 皮埃尔摇摇头,转向保安队士兵,快活地说: “你明白了吧?” 保安队士兵点头称是,但是,他的眼睛总不离开摄政王。 “你的长官很漂亮,”皮埃尔讽刺地补充。 “你可以这么说,”保安队士兵说,“如果我以前就知道是这样,我就绝对不会为他效劳了。” 穿上制服上装之后,摄政王又把它脱下,并问侍从: “你认为不穿制服上装可以吗?” “当然可以,阁下,但是,穿上制服上装会使阁下更漂亮些。” 摄政王又穿上制服上装,向桌子走去,桌子旁边,站着中世纪的巨人。摄政王一边扣制服上装的扣子,一边走近桌子,后面跟着皮埃尔。 在拿起皮带之前,摄政王把烟头扔到一只摆在桌子上的精致的盘子里。巨人愤怒地跳起来。 “竟然把烟头扔在我的装胡须的盘子里!”他咆哮起来。 皮埃尔兴致勃勃地向他转过来: “这盘子是您的吗?” “这儿就是我的家,朋友。四百年前,我是这个国家的国王。而且,我请您相信,在这个时代,人们对我的家具也是尊重的。” 皮埃尔微笑着,指着摄政王: “把心放宽吧,陛下,他的日子也不长了。” 死人当中唯一的一个女人感到奇怪,转过来。 “您这是什么意思?”她问。 “明天看吧。” 保安队士兵很感兴趣,凑过来问: “明天有什么事?” “起义。” “您能肯定吗?”女人问。 “这一切都是我筹划的。您感兴趣吗?” 女人指着正在往脖子上挂一枚奖章、往胸前别一枚高级荣誉勋章的摄政王,激动地说: “我死了已经三年了,就是他把我弄死的。那以后,我一秒钟也没有离开过他,我想看到他被吊死。” 保安队的这个头目一直听着这段对话,这时也凑过来。 “您不要太激动,”他说,“这类事情并不总能成功。他比他的外貌还要狡猾,你知道……” 年轻女人耸耸肩膀: “这并不是因为你们贻误了起义……” 这时,所有的死人都聚集在皮埃尔周围。 保安队头目继续说: “你们还记得‘黑十字’造反行动吗?这就是我搞的。我一点儿都没有疏忽大意,但是,他还是把我们打败了。” “我也是这样,”皮埃尔承认,“他把我打败了,但是太晚了,他打败不了别人。” “你是很自信的。” 皮埃尔对保安队头目和围着他的其他死人说: “我的伙伴和我,我们为这件事已经奋斗了三年。这件事不会失败。” “我过去也是这么说的……”保安队头目小声说。 戴着肋形胸饰的军官,坐在桌子旁边的一把椅子上,冷笑着说: “年轻的死人总是想入非非。” 当他说这句话时,侍从走到他后面,然后,就象他根本没坐在椅子上那样,抽去了他的椅子,搬走了。军官坐在半空里,然而侍从却把椅子塞在摄政王的屁股底下,摄政王坐在椅子上。所有的死人怀疑地看着皮埃尔,皮埃尔对他们说: “你们好象很悲观。” “悲观?”保安队士兵吼叫起来,“我侍侯这个人已好多年了……” 说着,他走近摄政王,所有的死人都走过去,围着桌子。 按照每天的礼节仪式,侍从取下摄政王的护髭。 “我信奉过他,”保安队士兵继续说,“我是为他而死的。但是,现在,我看见这个傀儡一天一个女人,每天都跟一些穿高跟鞋的风雅贵妇鬼混。他叫秘书给他起草讲演稿。但是,当他在镜子前面练习讲演的时候,他们两人同时大笑起来。如果您发现有人一辈子都在自欺欺人,您认为这可笑吗?” 摄政王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他吃喝起来象一头猪,有所不同的是:他的双手文雅地摇动着。 保安队头目严肃地说: “您说我们悲观吗?到这儿以后,我才知道,把我们出卖了的人,就是我的一个最好的朋友。他现在当上了司法部长。” 皮埃尔想说话,但是,他又被打断了。一个女人紧靠摄政王坐着,她指着他继续说: “我们悲观吗?请看这个人。当他刚学会写字的时候我就认识他了。我帮助过他。我为他干活,为了把他救出监狱,我出卖了自己。他之所以青云直上,这要归功于我。” “但是,后来怎么样呢?”皮埃尔问。 “我是在一次狩猎事故中被打死的。狩猎事故,就是他造成的。” 摄政王继续狼吞虎咽着,时而用一只细嫩的手指剔着牙。 皮埃尔一直没有机会讲话,突然,他愤怒地吵嚷起来,挑战似地看着所有的死人: “这说明什么呢?这只能证明你们虚度了你们的一生。” 于是,死人们异口同声地回答: “您也一样。当然喽,我们虚度了我们的一生,大家都虚度着自己的生命。” 自从走进房间就一直保持沉默的老头子说话了,他的嗓门压过了乱哄哄的嘈杂的声音。 “人总是虚度着他的生命,因为人是要死的。” “是的,如果有人死的过早的话,就是这样。”皮埃尔感叹地说。 “人死的总是过早……或者过晚了。” “好吧,这不包括我,你们听见了吗?不包括我!” 其他死人的笑声和嘲讽越来越厉害。但是,皮埃尔站在他们中间,据理以驳: “我已经策划了一次反对这个傀儡的起义,起义明天爆发。我没有虚度我的一生。我嘛,我很高兴,我很快乐,我不愿意做象你们那种人……” 他向门口走去,接着,突然兴高采烈地返回来,站在冷笑的死人中间,补充说: “你们不仅是死人,而且情绪很坏。” 皮埃尔怒气冲冲地走向门口,后面跟着老头子。 皮埃尔走后,死人们继续七嘴八舌地议论着: “如果他高兴地话,那好极了……他最后总会完全明白……大家都一样!他自以为聪明,其实他才是可笑的!你们将会看得很清楚,这件事能不能成功……他乐滋滋的,好吧,就算他有运气!” 在这乱哄哄的当儿,有人使劲地敲门。 摄政王嘴里嚼着东西,吼道: “怎么回事?” 皮埃尔和他的伙伴刚走到门口,门就开了,给一个守门的保安队士兵闪出一条路,守门的保安队士兵向摄政王敬礼并报告: “警察局长请求接见,有事报告,他说有急事,很严重。” “叫他进来。” 门卫敬礼、出去。 皮埃尔和老头子准备跟他出去,突然,皮埃尔站在门槛上不动了。他看见警察局长正在和吕西安·德尔热说话。显然,警察局长在斥责他。 两个保安队士兵簇拥着吕西安,吕西安好象很烦闷、很害怕。 皮埃尔惊讶地打量着吕西安,一字一板地说: “居然有这种事!小家伙,嗨……是他把我打死的……” 皮埃尔攥紧拳头,突然显出咄咄逼人的样子,冲着吕西安叫道: “小坏蛋!” 但是,老头子向皮埃尔建议: “您不要费这个力气。” “我知道……但是,我还是很想把他痛打一顿。” 警察局长上前,向摄政王鞠躬。差不多已经散开的死人们又走过来,围住桌子。 “什么事?朗德里厄。”摄政王问。 朗德里厄很烦恼地说: “出了一个不幸的意外事件。阁下……我……” “那么……你说吧……” “我们的一个密探干了一件蠢事……他把皮埃尔·迪梅纳打死了。” 摄政王正在喝酒,突然噎住: “皮埃尔·迪梅纳被打死了,你居然把这叫作事件?” 他朝桌子上捶了一拳,继续说: “你知道将会发生什么事情吗?朗德里厄……皮埃尔死了就不会发生叛乱。没有头领,同盟②就不敢动。” 皮埃尔变了脸色。老头子好象早已明白了,讽刺地用眼角看着皮埃尔。 “我叫他跟踪他,阁下……他却以为……最好是……”朗德里厄回答。 皮埃尔在死人中间挤开一条路,凑得更近些。 他面孔紧张地听着。 摄政王冲着沮丧不堪的朗德里厄吼道: “应该让他们叛乱。根据我们所掌握的情报,这是唯一的机会,所有的头头可以一网打尽。这样,自由同盟至少十年之内无法抬头。” 皮埃尔大惊失色,老头子有点天真地问: “您感到不舒服吗?” 皮埃尔不回答。 死人们从麻木状态中清醒过来,兴致勃勃地听着对话。 有几个死人明白了,会意地笑着,轮番地看着皮埃尔和摄政王。 朗德里厄嘟哝: “并不是一切都完了,阁下。” “但愿如此,朗德里厄。如果同盟明天无所动作,你要对你的密探的狂热行为负责。去吧!” 警察局长犹豫了一下,但不敢再说一句话。他鞠躬告辞,朝门口走去。但是,摄政王余怒未息,自言自语地说: “费了三年气力,消耗了从未有过的警察预算……” 看着皮埃尔的脸色,死人们都笑了起来。 朗德里厄刚到门口,摄政王又叫起来: “这将关系到你的职位,朗德里厄!” 警察局长回转身,鞠躬。 死人们还在冷笑,皮埃尔站在他们中间,说: “说有的伙伴们都将被屠杀,你们觉得这是好笑的?” “您也悲观了!”保安队头目讽刺地说。 “我讨厌你!”皮埃尔叫道。 说完话,他走开。趁朗德里厄开门的当儿,皮埃尔急忙出来,后面跟着老头子。 ------------------ 注释: ①法国的古币单位,二十苏为一法郎。 ②“同盟”,即“自由同盟”。皮埃尔创立的反对摄政王的组织。